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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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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圣通一脸奇怪:“你不是不吃小葱拌豆腐吗?”
  刘秀这个人很奇怪,他吃葱,但是他不吃生葱,嫌辣。
  所以,她特地吩咐人不要拿小葱拌豆腐。
  等等……
  他眸中飞闪过一抹愕然,然后又失笑点了点头是什么意思?
  她说错话了吗?
  她茫然不解时,对面的刘秀已经开始专心用饭了。
  好吧——
  食不言,寝不语。
  鸡汤热腾腾的咕嘟着,白豆腐、香菇和鲫鱼片在其中上下翻滚着,氤氲出淡薄的雾气。
  滑嫩的豆腐用鸡汤炖过后,愈加鲜香。
  刘秀带着点心急略吹吹后便送入嘴里,虽还烫但却是已经能入喉了。
  那入口即化的鲜嫩几乎叫人把舌头都囫囵个吞了下去,他耳边恍惚又响起母亲的话来“三儿,慢着些,热豆腐烫心。”
  他行三,母亲有时候也会叫他三儿。
  可长到十岁后,在他为此生了回气后,母亲便鲜少这般叫他了。
  那时父亲已经不在了,家里穷,拿黄豆泡发了磨豆腐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只有年节下才能痛痛快快地吃上几回。
  母亲总趁他们这几个孩子不注意,就缩了筷子。
  淡薄的雾气中,他想起这事险些又红了眼睛,忙叹了口气专心用饭。
  滚汤热菜,他头上很快便冒出汗来。
  他大口大口地继续吃着,并没有理会侍女递过来的手巾。
  漱口过后,他觉得出了身汗黏在身上不舒服,略坐了两刻钟消食便去了浴池沐浴。
  郭圣通盥洗后,卸去首饰换了中衣便先回了卧房。
  她躺在榻上,愣愣地望着青云流转的帐子顶,总觉得刘秀之前那一笑中有些意味深长,搅得她心下怪不得劲,就好像忘了什么事。
  可脑子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好使。
  越是着急,越是一片茫然,半点思路都没有。
  倒是那睡意渐渐涌了上来,就在她微眯着眼快睡着时。她猛地一惊,睡意被吓得全无。
  现在的她,刚和刘秀新婚三天就分开了,她上哪去知道刘秀不吃生葱?
  啊!
  怎么办?!
  说况儿告诉她的?
  从前在长安时,况儿时常去刘秀那讨教学问,有时候被缠住脚就会留在那吃饭。
  她说听况儿说了一些他的生活习惯,也是说得通的啊。
  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吃过拌豆腐,况儿又有没有好奇地问一句为什么不用小葱拌?
  若是好死不死赌输了,那她怎么解释?
  完全解释不通啊。
  说她也不喜欢生葱味?
  回头刘秀一问郭况或母亲,她就穿帮了。
  啊!
  好累啊!
  做人好累啊!
  这才刚小小地表现了一下温柔贤惠,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她恨的拿拳头砸自己,怎么能把梦中刘秀的生活习惯代入到现实呢?
  而且,有些习惯因为世事的改变,还不知道会不会养成。
  到那时,她再来一句“你不是怎么样怎么样吗?”
  他绝对傻了,你在说谁?
  这样的穿帮多来几回的话,刘秀又不是个傻子,绝对能看得出她有问题。
  自古以来皇帝就没有疑心病轻的,再自作多情地以为她是效仿吕不韦,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桐儿……”
  刘秀回来了。
  她吓了一跳,仓皇抬眼望去。
  他微微皱眉,“吓着你了吗?”
  她摇头,但心中在拼命点头。
  走路轻飘飘地没声音,能不吓着我吗?
  他往前走来,“私底下还是觉得叫你桐儿更好。”
  郭圣通咬着唇嗯了一声,她心下还扑腾着那不吃生葱的话呢。
  刘秀会不会问她?
  她现在可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要做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现在真是圆谎都不好圆,偏生还是晚上,若是白天她还能借故跑出去问问况儿。
  但是不要慌,千万不要慌。
  这本就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兴许他吃了顿饭又洗了个澡已经忘到脑后去了。
  只要熬到明天,她就可以去问况儿。
  若是有这回事,回头刘秀再想起来她也有话说。
  可要是没有呢?
  嗯……
  那就再说吧。
  嗯,再说。
  “灯给你留了一盏,睡吧——”
  耳边又响起刘秀醇厚清冽的声音,她连忙回神扯过被躺了下去。
  幽微的光影中,刘秀放下银钩上的帐幔后躺到郭圣通身边。
  他的呼吸声离她那么近,近到她都不敢偏头。
  可,他们是夫妻,亲密些是理所当然的。
  她这么防备,现在还可以说是害羞,那以后呢?
  “那个——”
  她抿着唇侧过脸去,却发现枕边人已经倦到眼皮都睁不开了。
  听得她说话,他强自睁开眼来看她,声音含糊不清:“怎么了?”
  她忙摇头,“没什么,快睡吧。”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阖上了双眼。
  身边人很快便传来平稳低缓的呼吸声,她伴着这绵长的声音也很快睡着了。
  睡到半夜时,她迷迷糊糊地被热醒。
  她总感觉她抱着一个火炉在炎炎烈日下走路,伞没有扇子更没有,还没有树荫躲凉,热的她口干舌燥,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醒了之后,她总算明白那个火炉是什么了。
  火炉是刘秀。
  她竟然窝在了他怀里,被他搂着。
  这已经是初夏天了,能不热吗?
  不不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怎么能窝到他怀里去?
  又不是冬天,人自然而然地往温暖的地方去。
  她轻轻地挪开他的双手,从他的怀里滚了出来,睡到了一边去。
  万籁俱寂的夜里,时间仿佛被凝滞了一般。
  身边人的呼吸格外绵长,一声一声敲在她心弦上。
  她轻轻侧过身去,抱着肩缩成一团。
  她深吸了口气,清淡的安神香立时往心下涌。
  蓦然间,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将她往回扳。
  她以为他醒了,惊然回头却发现他还睡着,这只是无意识的举动。
  她躺平后,又去移他的手。
  却不妨他低沉喃道:“乖,别动。”
  她的心停跳了半拍,立时连动都不敢动。
  很快,他便沉沉睡去。
  她被他抱在怀里许久也睡不着。
  可睡意一来,就是铺天盖地般的。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实在是不记得她后来有没有从刘秀怀里滚出来。
  因为,刘秀又起了个大早,早就不在她身边了。
  她长吐了一口气,在被子中舒舒服服伸足了懒腰才撩开床帐,穿上丝履下榻来。
  她刚从紫檀木雕花衣架上把取了褙子披上,还没来得及去铜炉上倒杯温水出来润喉。
  就听见屋外有人轻声唤她,“夫人——”
  她应了一声,“进来伺候吧。”
  盥洗过后,常夏给她挽了惊鹄髻,插了枝绿玛瑙古铜孔雀步摇。
  临出门前,见着阴天怕下雨了冷便又换了鹅黄素缘绣花袍。
  到锦棠院时,正好在门口碰见习武回来的刘秀。
  他笑着打量了她片刻,“我看阴天了,刚打算叫人回去让你多穿点呢。”
  郭圣通还不适应除了至亲血脉之外的人对她这般的关心,但是她知道她要尽快适应,而且还要尽快投桃报李在刘秀身上。
  她当下笑了笑,望向常夏:“她也这么说。”
  进到屋里后,母亲和弟弟正在说话等他们。
  见来了,便问了几句诸如昨夜睡得好不好的闲话就去了外间用早膳。
  用罢膳后,母亲也不叫郭况去念书,而是当着刘秀的面问他道:“你今年多大了?”
  郭况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道:“周岁十三了。”
  母亲点了点头,“你三岁启蒙,足足读了十年的书,够了。”
  她望向刘秀道:“这读了圣贤书,不能活用也是白读。我有心叫他跟着你学学做事为人,你看如何?”
  郭圣通听了这话,愕然望向母亲。
  母亲却看也不看她,只望着刘秀。
  刘秀想也没想,立即点头道可。
  “况儿虽年幼,但心性聪慧,见识过人。不如先在我帐下做个参事,岳母以为如何?”
  母亲点头,“那是公事了,怎么安排,你说了算。”
  她看向郭况,“还不给明公行礼——”
  郭况双手举额拜下。
  刘秀没有推让不受,等着郭况行礼过后方才上前扶起。
  郭圣通站在一旁看着,心下百感交集。
  她不想把弟弟一并陷进来。
  她很想说不。
  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庇护着况儿才是最坏的做法。
  只有让他强大起来,将来即便她失宠了,刘秀动他也得再三考量。
  她若为后,况儿就是国舅,就是将来太子的母族依靠。
  况儿是平庸还是光芒大盛,都是没法从刘秀,从那个贤淑温良的“她”,从天下人的注视中逃开的。
  只有强大,才是保护他的最好办法。
  可这条路,很难走。
  从情感上来说,她实在不想让他走。
  她还记得几年前,她对况儿未来的预感。
  他会身处富贵荣华中,却郁郁寡欢。
  那样的况儿,她不喜欢。
  可若是连活下去都是奢望,又谈什么缥缈的快乐?
  想要什么,不能期待着别人的赐予,因为他不开心了就能夺去。
  只有自己凭双手夺来的,才永远是自己的。
  这次,她会努力,努力帮况儿在生命中拥有更多的快乐。

  ☆、第两百章 再求

  朝阳洒遍庭院的时候,郭圣通和刘秀回了漆里舍。
  千丝万缕柔和的风游弋在他们身前身后,轻轻摇晃着他们宽大华丽的袍袖。
  繁花落尽,郁郁葱葱的梨树枝叶上溅开点点闪亮的银光,晃得人眼睛怪难受的。
  人站在廊下眯着眼往上看,万里无云的苍穹蓝得叫人心旷神怡。
  攀援而生的月季晕红了一隅,淡淡的清香漫卷在风中,渐渐染透衣衫。
  日暖风和的五月天,不好生享受一下是会后悔的。
  毕竟,天热起来往往都是一夜的事。
  郭圣通吩咐侍女们在庭中小亭铺了苇席摆了条案再落下帷帐,又取了几卷帛书便跽坐在案前读起书来。
  她见刘秀还站着,便道:“坐啊,别想着我还请你南向而坐。”
  南向坐,是尊客。
  他笑笑,从善如流地坐下。
  他面前的书案前摆了《太史公书》,他翻到前次读到的地方一行行慢慢往下看。
  清风拨弄着垂下的帷帐,浮雕云纹红漆紫檀木几上瓷青釉叶脉纹香薰吐出阵阵青烟。
  这香味很是馥郁,好似千百种花香扑面而来,恍惚中有种春光回转的错觉。
  他之前问过一句这是什么香,侍女告诉他这是阇提花香。
  他忍不住偷眼看了下对面面容沉静的郭圣通,心下泛开涟漪来。
  侍女还说她很喜欢这香,用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换过。
  这是个长情的人。
  只是不知道她的长情肯不肯用在他身上。
  风撩起帷帐,明亮的阳光落在鎏金鹿铜镇上,映得人眼底亦是一片挡不住的灿烂。
  他缓缓收回目光,继续认真读书。
  他方才迟疑着没有坐下是因为还惦记着各方情势的密报,但如今想来,哪有和夫人对坐亭中偷得浮生半日闲来得有意义呢?
  他深邃幽黑的双眸中荡开浅浅笑意,好似柔嫩柳枝划过春日湖面。
  常夏轻手轻脚地进来为郭圣通倒了杯热茶,而后低声回道:“尚书令府上又来人了,说要见您。”
  为了范氏?
  不会吧。
  郭圣通虽和王氏统共就见了一面,却也看得出她是傲骨嶙嶙的性子,既被拒绝过一次就绝不会一而再地来求。
  可除了范氏的事,还能有什么事呢?
  公事该找刘秀才是啊。
  她蹙眉不解的时候,对面的刘秀扬起脸看过来。
  她笑了笑,解释道:“尚书府来人说要见我,只怕是为了范氏的事。
  好歹也是两条性命,我还是去和他们说清楚,也免得他们还抱着希望。”
  他合了书卷,站起身来:“我和你一起去。”
  他声音温和,态度却坚定。
  郭圣通想起前次他回她的书信中那斩钉截铁不要她蹚浑水的话,不免莞尔:他这是怕她被说软了心吗?
  可心软又有什么用呢?
  不还是救不得。
  这世间事,不是一句我想我要我就可以得偿所愿的。
  他们下了小亭,上了回廊,往见客的厅堂中去。
  …………
  赵曼薇焦灼不安地跪坐在苇席上,不时引颈向外望去。
  等听着外间终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她忙挺直了脊背,把想好的求情话语又在嘴边转了一遍。
  脚步声终于落到她跟前后,还不等她站起身行礼,她便听到有个娇嫩悦耳的女声轻轻道:“若是为了令府少夫人而来,还请回去吧。”
  赵曼薇堵在嘴边的话被噎住,她措手不及地看向眼前女子:“夫人……我确实是为我表嫂来的……但是还请您听我说……”
  眼前女子身量窈窕,五官明媚,肌肤白皙如玉,背逆着光影而立,好似初春时节清丽的梨花,叫人眼前一亮。
  而当赵曼薇的目光移到她身边的男子身上时,她仿佛听见脑子中轰然一声巨响,她双眸中浮现出没法掩饰的惊艳之色。
  这就是武信侯吗?
  生的也太好了吧。
  她起初听说真定翁主之女嫁给了足足大她十六岁的武信侯,还曾为她惋惜过,觉得明珠蒙尘了。
  可如今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男子,她却忍不住有些羡慕起郭圣通来。
  她深吸了口气,撇开浮思。
  她是来是为命悬一线的表嫂求情的。
  “夫人,我表嫂已经怀胎九月了。
  按理来说,也该生了,可胎儿前不久已经死在腹中了。”
  说到“死在腹中”这四个字,表嫂那苍白的脸色,那通红的眼睛,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和那屋中愁云惨淡的气氛仿佛又浮现在她眼前,叫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她怎么能想到再被接到舅舅家小住时,那个温柔大方的表嫂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表嫂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实在叫赵曼薇心痛,所以当表嫂艰难地写下请她来求武信侯夫人郭氏救命时,她立时就答应了。
  她听表嫂的贴身侍女说,这病最开始是郭氏瞧出来的,可那会舅母害怕郭氏趁机要挟舅舅不肯叫郭氏治。
  等着拖了月余再上门时,郭氏连人都没有见就断然拒绝了。
  赵曼薇知道这是把人得罪了,毕竟郭氏是侯夫人,又不是医者,没得舅母一句请就巴巴上门的。
  所以即便后来舅母写信给舅舅让他向武信侯求助也是没用,可也不能就这般让表嫂等死啊。
  她的眸中涌出泪意来,忙拿袖掩了掩,微微哽咽着继续往下说。
  “您知道的,我表嫂腹中有血块,医者们说即便用了催产药,那孩子也是下不来的。
  可若是孩子始终留在腹中,那血块越来越大,不用等胎毒发作,我表嫂就会——”
  她咬着唇停下来,她实在说不出那个“死”字。
  赵曼薇看向郭圣通,却发现她出奇地平静,清澈的双眸中没有半丝波动,仿佛她说的不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而是在赞美这庭中的月季花很美。
  她怎么能如此冷漠?
  人都说医者仁心,她即便不是医者,也该有恻隐之心啊。
  就因为之前舅母得罪了她,便连表嫂也恨上了吗?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她含泪咬牙拜道:“还请您大发慈悲,救我表嫂一命吧。待她好了,定会报答您的恩德……”
  她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白玉地砖上。
  郭圣通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孩子死在腹中,血块日渐肿大,这样的棘手病症她想想都头皮发麻,如何有法能治?
  便是再往前半月,甚至一月,她也是无能无力的啊。
  怎么就觉得她是在刁难范氏?
  是,她起初听到范氏抱恙时的确存了别样心思,提出给范氏治病时也是打着要替刘秀交好谢躬的用意。
  可,她说要治好范氏难道就是假的了吗?
  为什么那时没人信她?

  ☆、第两百零一章 梦想

  为什么在她放弃结好谢躬,只想着赶紧治好范氏也算积德行善而等待的那半月中,谢府不曾遣人上门?
  等着她束手无策时,谢府人却上门来了。
  她不从,王氏便写信给谢躬从刘秀那施压。
  幸好刘秀提前知道了前因后果,才没有当着诸将答应谢躬。
  她以为事情到这也就完了。
  这之后兴许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得王氏就从那请来了什么绝世名医,不声不响地就把范氏给治好了。
  也兴许命运终究没有眷顾范氏,她胎毒发作悲悲惨惨地死去了。
  可,不管怎么样,总和她没有关系了才是啊。
  怎么现在倒像是她若不施以援手,将来范氏死了就是她害死了呢?
  郭圣通不免有些气结,但也知道眼前哭得不像话的少女是不通医理的。
  她不明白治病不像读书,是半点都耽误不得的。
  她从前的确是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治好范氏,可现在是真的一分把握都没有了。
  郭圣通耐下心来,仔细地把范氏的病情和她讲解了一遍。
  “你来得太迟了,我实在是无能无力了。”
  赵曼薇仰起脸来,双眸已经哭得红肿,她抽抽搭搭地道:“我……我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可是……可是……”
  她连连哽咽,咬着唇让自己平静些,“您是唯一说可治的,您……您就不能……再去看看吗?”
  她水光盈盈的眸中闪现出希冀来,“兴许您到哪了,突然发现有办法了。”
  她这话叫郭圣通忍不住苦笑起来,“治病救人,不是念书做学问,不可能灵光一闪。
  时间就是机会,时间就是生命。
  这句话,是教我医术的白先生说的,实在是不能再对了。
  你回去吧,你表嫂的病我回天乏术。”
  赵曼薇见郭圣通态度坚定,不像是能被轻易说动的,便看向武信侯刘秀。
  可没成想,还不等她开口,那个俊朗男子便吩咐人道:“送送谢府表女公子——”
  他这是在逐客!
  她心下对他刚浮起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立时散去了大半,恨恨地想道:他们夫妻俩竟是一样的绝情冷漠!
  郭府侍女上前来扶了她,她走到门口时想到回去表嫂眸中的绝望又要再加上一重,忍不住回身问道:“您试都不肯试,就不怕来日心中失悔吗?”
  郭圣通这次是真被她逗笑了,怎么说句掏心窝的话就是没人信呢?
  她之前只怕在她们心中她连风寒都治不好,如今却是神通广大到都能在阎罗手中抢人了。
  她费尽口舌地解释了这么半天,赵曼薇却还是觉得她如果肯努力就有希望。
  她轻轻摇头,肯定清晰地回答赵曼薇道:“不会,我已尽心尽力。”
  连去看看都不肯?
  这叫尽心尽力了?
  赵曼薇心中涌起愤恨来,却还是遏制住和郭氏辩驳的冲动咬牙而去。
  难怪舅母不肯再来,原来也不单是为了面子,而是和这般见死不救的人说再多也是做无用功。
  她坐了马车回了谢府,下车后往表嫂屋中去时只觉得脚如注铅,每挪一步都心肝发颤。
  她不敢去见表嫂,她知道自己是表嫂最后的希望。
  她磨蹭了半天才到了表嫂屋外,也不敢进去,就在廊下坐着。
  还是范氏着急催侍女出来看才发现了她,她无奈只得进去说了。
  范氏刚燃起一点火光的眸子霎时间又变得死寂一片,她只能等死了吗?
  *****
  赵曼薇走后,已是将近午时。
  刘秀和郭圣通一起去了锦棠院中用午膳,母亲已经知道谢曼薇上门的事,不免劝她道:“凡事皆有定数,你早就言明了半月之期,如今救不得了怎么也不是你的错,不要心中过意不去再坐了病。”
  郭圣通点头,“我知道。”
  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莫名的情绪在心下翻滚,等着用过午膳回去歇午时翻来覆去地在榻上睡不着。
  刘秀坐起身来问她:“你是不是能治?”
  郭圣通刚要为吵醒了刘秀而抱歉,就听得这么一句,当下便想也没想地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
  仙字还未及吐出,她便看着笑意渐盛的刘秀反应过来。
  她长叹了口气,“是啊,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可被人这么再三说,说的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不是能救却不救。”
  他无意再睡,伸手拉她下了榻,“桐儿,你并没有一定要救她的义务和责任,而你也确实无能为力。
  既如此,便不要再想了。
  我和你,还有你母亲、你弟弟,我们都知道你问心无愧,这便够了。”
  他手心的温度经由肌肤接触一点点漫进她心中去,她望着他点了点头。
  他忽地郑重其事地道:“谢谢你——”
  郭圣通楞了楞,旋即反应过来他是在为她去结好谢躬而答谢。
  她忙挥手,苦涩道:“半点没帮上你,还着两条人命……”
  他打断她,揽她入怀,温声道:“不,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范氏,你都尽力了。”
  她望着他,喉间有些发哽,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真心要帮他,却是真有意要救范氏。
  可后者反而不信她,前者却感谢她。
  他轻轻松开她,随意捡了两卷书牵着她到了南窗下的软塌上坐下,递给她一卷书:“睡不着就看书,,一会我要查问。”
  郭圣通失笑,“你以为你是讲席啊?”
  刘秀道:“我从前还真想过以后要不要当个讲席,育人子弟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添了一抹郭圣通都听得出的黯然来。
  争霸天下是刘秀长兄的愿望,却不是他的。
  可如今,他走上了这条路。
  或许为什么用梦想来定义对未来的期待的原因吧,因为到最后很多人会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永远无法成真的梦。
  郭圣通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墙上挂着的那幅荷花图,她指着画轻声问道:“你觉得那画怎么样?”
  刘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荷花图上从花瓣到荷叶再到落在其上的水珠,全都传神至极。
  仿佛闭上眼,就能嗅到那荷花清香。
  他真心实意地赞道:“实在是妙笔生花,也不知是哪位画师所画?”
  她道:“问这个做什么?”
  他道:“倘若有幸能求得几幅佳作,也是一大幸事。”
  她听了这话,合了双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况儿画的,你想要一会就找他要。”
  况儿?
  况儿还有这般天赋?
  他还想再问她,但她已经垂下眼帘专注地看着手中书卷来。
  他看了她几眼,而后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他终于明白了岳母叫况儿拜于她麾下时她眼中的抵触了,那不单单有担心,还有惋惜痛心。

  ☆、第两百零二章 五个

  雨意蒸云暗夕阳,浓薰满院落花香。
  郭圣通脚刚一踏出漆里舍,就被迎面浇来的滚滚热浪打得差点掉头就回去。
  都傍晚了,怎么还能这么热?
  一天当中,也就子时过后的一两个时辰能凉快些。
  平日里屋中虽摆了冰山,又有常夏和羽年给她打扇,但她仍觉得热气透过窗棂漫进来。
  她向来苦夏,自进六月热了起来后便什么都不想吃。
  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书不想看,话也不想说。
  刘秀见她这样,便越发坚持晚膳要去锦棠院中一起用。
  他振振有辞地说:“一天下来,总得活动活动。”
  郭圣通看他一眼,心道难道晚上就不算活动了吗?
  要不是这头早就开了,这么热的天她一定要被他踹下榻去。
  她看了刘秀一眼,懒得和他说话,冒着暑热疾步往前走。
  他紧随其后,低笑道:“回去多给你喝半碗酸梅汤。”
  郭圣通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这是在奖励她?
  她是三岁还是五岁?拿吃的喝的哄?
  酸梅汤是炎炎盛夏里唯一能拯救她的了,结果他倒好,见她一口气喝了一罐酸梅汤就大惊小怪地说什么这是凉的喝多了不好,硬是规定她每天只能喝半碗。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好为吃喝当着一屋子侍女家人子的面和他争执?
  自然是微微一笑,不发一言。
  没过两日,母亲也不知道从谁嘴里听说的,还和她夸他:“这大一点就是好,知道关心人。”
  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母亲拿手指头治戳她:“你就知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是没见过好些年纪相仿的夫妻中,那做夫君的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做这样人的妻子,一辈子都有操不完的心。你就知点足吧——”
  嗯,知足。
  她也想知足。
  可人性贪婪,哪有什么知足可言?
  不过是望而不得后克制再克制罢了。
  一旦沉沦,就会要求更多,永远也没有满意的时候。
  无情心狠莫过帝王,前世时他已不再爱她,连后位都要替那个亏欠许久的“她”讨回去。却也没有处死她,那她是不是该庆幸劫后余生而感到知足呢?
  她没有。
  她永远不会。
  她深吸了口气,脚下放快。
  他见她默然,又低声补了句“乖”。
  她这次是浑身都僵了一下。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还有自作多情的一面呢?
  她是听他的话吗?
  她不过是想到再过段时间,刘秀就要带她回邯郸去了,况儿也要一起走。
  母亲舍不得家,一早就说了要留在真定。
  再见还不知道会是何时呢?
  如今能在母亲膝下承欢,该多加珍惜。
  她嘴边扬起笑来,脚步轻快地进了锦棠院。
  母亲见她来了,便笑道:“今天着实是热,午后时热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半丝风都不过了。
  桐儿和秀儿快坐下喝杯热茶消暑。”
  说话间,郭况也进来了。
  母亲见人齐了,便叫用膳。
  郭圣通胃口不好,看着食案上的鸡鸭鱼肉只觉得油腻的慌,往常喜欢的椒醋鲜虾、红焖羊肉、鲜蛏萝卜丝羹都没动筷子,就着清炒菘菜吃了半碗饭,又用了大半碗酸笋老鸭汤便撂了筷子要净手漱口。
  母亲知道她苦夏,也不多劝。
  略饿一饿,清清火也好。
  用过晚膳后,又坐了会,眼看暮色渐沉,郭圣通和刘秀便起身回去。
  卷来的风中有了些清凉味道,回去的路上郭圣通走得慢了些。
  回到漆里舍后,刘秀果叫人端来了半碗酸梅汤。
  郭圣通一口气噎在胸间,只恨不得端起来扬在他脸上。
  但想想,她还是咕咚咕咚喝了。
  等着搁碗时,瞧着刘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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