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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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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和母亲说她不愿意了,母亲会同意吗?
只怕是不会的。
在母亲心中,没有比刘得更好的良人了。
郭圣通心中烦闷,目光久久地凝在那石榴花上。
上灯时分,刘得告辞回去。
母亲叫郭圣通相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郭圣通总觉得刘得有话对自己说。
不是昨天的事。
但刘得直到和郭圣通作别也没有开口,郭圣通自然也不会主动追问。
月光清幽,郭圣通缓缓往回走。
常夏落后两步跟着她。
忽地,郭圣通顿住了脚。
常夏以为她不舒服,忙上前来:“女公子怎么了?”
郭圣通摇头,继续往前走。
她想起来了。
她又梦到了刘秀。
梦中他对她伸手,“我就是刘秀,那个要娶你的人。”
这梦她做过许多次,并没有什么新意。
有新意的是,她终于看见梦中自己的反应了。
梦中的她,笑着伸出了手,任由他的手紧握住。
梦中的她,是娇羞却又大胆的。
梦中的她,打从心底沁出丝丝甜意来。
这个认知叫郭圣通心底有些发凉。
原来,她也会那般欢喜,一如平又薇。
那人怎么就不能是表哥呢?
随便是谁都好,只要不是刘秀。
郭圣通的心,猛然间似被一双手狠狠地攥住拧动,痛的她几乎落下泪来。
这情绪来得突然又凶猛,她没法去探寻其间缘由,只有一点可以肯定。
她不能和刘秀有一星半点的牵扯。
*****
南风开长廊,夏夜如凉秋。
层层重重薄雾般的宫幔淡化了月光的光芒。
身着绛缘皂衣,头戴武弁大冠的黄门微躬着背进到王后寝殿外间,声音有些尖细地回禀道:“王后,王太子求见。”
李昭宁盥洗完毕,正穿着雪白的中衣跪坐在星云镜前由朱碧服侍着卸去头上珠钗,忽听得刘得来了,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忙吩咐朱碧给她挽发更衣。
刘得进殿落座后便告罪道:“儿臣惊扰母后休息了。”
李昭宁摇头,语气温柔:“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刘得沉默不语,只看向李昭宁身侧侍立的朱碧。
李昭宁会意,令朱碧退下后重又看向刘得:“是什么事?你父王也不在,若实在急得很便遣了快马前去。”
刘得踌躇了会,终于下定绝心般地开口道:“母后,儿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那问雪留着不妥。”
李昭宁没想到是刘得深夜求见就是为了说这事,当下蹙起眉来,语气中有了些不耐烦,“有何不妥?”
“表妹将来知道了,即便肯原谅我,到底也会生出些隔阂来。”
昨日郭圣通的闪躲叫刘得明白,她待他的心并不似他待她的心。
这也没什么,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天长日久,他总能把她的心焐热。
可若是,还不等焐热先往上浇了瓢冷水呢?
李昭宁一早就知道儿子对郭圣通的痴心,她压抑着心中隐隐的不快,只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问雪肚里的孩子再有两三月就要落地了。”
如今再落胎,只怕会一尸两命。
刘得眸中的坚定立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问雪伺候了刘得好几年,到底也是有些情意的。
何况那已经成型的孩子,也委实无辜的很。
可,桐儿……
李昭宁见刘得沉默下去,知道他满腔坚持已然松动了些许,便温声劝道:“若不是我们真定刘氏一脉子嗣也实在太单薄了些,母后何必出此下策?
桐儿是懂事的,她将来知道了,即便一时不能谅解你,时日长了也就想明白了。”
她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灯火辉煌的王宫道:“她才是你的正妻,是这王宫的下一任女主人,完全不必和一个妾侍置气。”
她转过头来,“你这般担心,难不成你将来会嫡庶不成?”
刘得想都没想,便肯定地答道:“不会。”
李昭宁唇边有了些笑意,“既然这孩子活着,对桐儿只有好处,她为什么要和你置气?”
她从前便是拿这话说服刘得的,今日听来似乎还是一样的有道理,只是刘得总觉得有哪不对。
可他既然下不了狠心处置问雪,当下也只能这般了。
但想到郭圣通昨日那迅速抽回的手,他没有立时回答母亲,只是沉默。
寂静深殿之中,灯花猛然炸开,叫人心神一颤。
刘得终于起身,声音有些低沉发哑:“母后早些安歇,儿臣回去了。”
李昭宁点头,“回去早些睡,别再计较这些没用的了。”
这孩子她既然当日瞒着真定王留下,便是下定了决心的。
一个姓氏,一个家族,以什么来传承?
自然是血脉。
她只有一子,已然是把真定刘氏推到了悬崖边,如今这孩子虽来得不是时候,但无论男女她都要留下。
她相信,夫君、小姑和外甥女都会明白她的苦心。
☆、第一百三十章 怀疑
眨眼之间,盛夏便成为了昨日之梦。
池中荷花茎叶渐次枯萎,清冷之意油然而生。
阳光依旧耀眼,只是温度已不再炙热。
悠长聒噪的蝉鸣也不知何时停住了。
九月九重阳节这天,大舅设家宴于宫中。
待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后,长辈们闲话家常,小辈们便往庭中赏菊。
满院菊花红胜火,紫似霞,白如珠,黄似金,白如雪,绿如玉,一簇簇,一丛丛,全都在微风中轻轻招摇着枝叶,拔蕊怒放。
这其中最打眼的还是黑牡丹,它黑而透紫的大花朵连成一片恰似一条乌龙卧在一座墨池之中,引得人没法不关注它。
郭圣通站在廊上几乎看花了眼,一阵风来在花海中荡开涟漪圈圈。
那风穿堂而过,到得郭圣通裙边打着旋卷起她低垂的裙摆。
廊上摆着悬崖菊,株株枝条悬垂而下,朵朵小花密似繁星。
经由这风,恬淡清雅的菊香如墨入水般迅速地晕染开去。
三五只云雀,停在梧桐树上婉转卖弄歌喉。
几片浮云,悄悄掠过宫墙而去。
郭况技痒难耐,吩咐宫人搬出书案寻出纸笔当庭便要作画。
刘得瞧得那菊花瞬息间便鲜活绽放在纸上,不免夸赞不已。
郭圣通于琴棋书画上没有什么天赋,只算过得去,便越发骄傲弟弟的出众。
她驻足在郭况书案旁,看着他运笔勾描看得津津有味,浑然忘我。
刘得小声叫了她两声,她都没听着,还是他轻拽了一下她衣袖,才终于见得她抬起头来。
“我们出去走走吧。”
郭圣通看了一眼专心作画的郭况,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廊下,一路缓缓而行。
清风浮来,凉意顿生。
自那日郭圣通下意识地抽回手后,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刘得每和她独处时都有些欲语还休。
就像是要告诉她什么事情,却又下不定决心。
阳光漫过树梢枝头,洒下一地斑驳光点。
郭圣通缓缓踱步于花间,指着一盆杭白菊道:“真真是白如雪,问雪要在这定是喜爱非常。”
刘得原来有个叫问雪的侍女,因着名字中带雪故而偏爱雪白。
只是这次回来却没见了这问雪,听说是生了大病挪出去休养了。
“算算日子,也有大半年了,不知道问雪怎么样了?”
郭圣通这话落音了半天,也没听见刘得回她。
她回过头去,见刘得低垂着眼帘站在那。
她走上前去唤他:“表哥,怎么了?若是逛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啊——好——”刘得猛然回过神来,也没听清郭圣通说了什么就先应了声好。
郭圣通见他满腹心事的样子,也没心思赏菊了,两人便转身往回走。
走到半路上,刘得忽地开口说起问雪:“问雪已经好的差不离了,只是病去如抽丝,还得休养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那就好。”郭圣通真心实意地松了口气。
去年秋天,常夏染了风寒,虽是她亲自把脉开的药方子,却还是让她悬着心。
常夏和羽年是侍女不错,但因着从小服侍她的情分,她心底实在是把她们当亲人般看待。
将心比心,刘得又不是什么无情之人,该是也挂念问雪的。
她说完这话后也没放在心上,却发现刘得的欲语还休越发严重了。
她心间不由泛开了波澜,方才似乎也是提到问雪刘得才怔然出神的。
问雪怎么了?
莫非她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说到这,郭圣通还真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前次问及刘得也没说出个确切的病症来,只说病的很重。
刘得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桐儿——”将要踏上台阶的时候,刘得顿住脚唤了郭圣通一声。
“嗯?”郭圣通回眸。
“你……你……”刘得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想要和她说,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到底是什么事叫他这么难开口?
郭圣通很有些好奇,她望向刘得的眸中充满了期待。
刘得却又嗫嚅起来,吞吞吐吐的还是在“你”字上打转。
明媚的阳光直照过来,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只得微眯着眼。
“表哥,什么事嘛?你不说,我进去了啊。”
刘得深吸了口气,慢慢地仰起脸来,“你……你……讨厌……讨厌问雪吗……”
郭圣通又是愕然又是失笑,这是什么问题啊?
“我为什么要讨厌?问雪性子温柔,我还挺喜欢她的啊。”
她看着刘得松了口气,似是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着实处的样子就更好笑了。
这就是他一直想说的话吗?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她转身脚步轻快地进了殿中,凑到母亲身边看她玩叶子戏。
她全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等着晚上回去时想当做笑话般和母亲说起时,方才觉出了些不对劲。
刘得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她讨不讨厌问雪?
问雪到底怎么了?
刘得的心神不宁,似乎都是因为问雪。
“桐儿……桐儿……”母亲在唤她。
郭圣通仰起脸来。
“要和阿母说什么啊?怎么就没下文了?”
郭圣通摇头笑道:“话到嘴边忘了要说什么了。”
母亲莞尔,“你小孩子家家,怎么记性也不好?”
回到家中后,郭圣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股不知哪冒出来的不安焦灼从幽暗处扑过来,从她的心底蔓延至全身。
问雪怎么了?
为什么她讨不讨厌问雪,对刘得那么重要?
她很想知道,这欲望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好奇心,似一头凶兽噬咬着她。
她跪坐在书案前,想靠练字来静心。
可非但没静了心,各种各样荒唐可笑的猜测反而层出不穷地往出冒。
她有些好笑,她的想象力这般丰富说不得适合写戏本子。
既然心神不宁,她索性停了笔唤来羽年。
她一面在玛瑙笔洗中洗笔,一面吩咐羽年:“明天你叫你兄长白雄去查查问雪到底生了什么病?如今怎么样了?”
羽年心中有些纳罕,这直接开口问王太子不就好了?何必费事去查?若叫王太子知道,只怕心中还要不快。
可女公子向来不是胡闹之人,她这般做定是有原因的,羽年立时便爽快应下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但愿
季秋的天格外湛蓝澄清,漫天浮云驮着飞鸟慢悠悠地晃荡着。
柔和的阳光落下来,铺在树梢枝头反出白茫茫的光泽,稍稍淡化了萧瑟之意。
隔墙送来丹桂香味,馥郁香甜。
郭圣通歇过午后开了南窗,在窗下读医书。
她在岐黄上很有天赋,也肯用功,一读便读了整整一下午。
这期间,侍女们进来添水都是踮起了脚,生怕惊扰了她。
用过晚膳后,趁着天色还明亮,她又捡起医书。
一面读,一面在竹简上记下疑惑不解的地方,等着明日下午上课时再请教王自和。
只是这次,她不过读了一刻多钟就被打断了。
羽年进来添了茶水却没有退下,郭圣通就知道是前些日子交待她的事有了眉目。
她放下帛书,闭上眼用手轻揉太阳穴,“嗯?”
羽年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问雪是生了气瘿才被挪出去,可又不是什么传染病,挪到哪去竟没人知道。就连问雪家里人都不知道,更别说探望。婢子兄长觉得奇怪,转而向王宫内打探,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么说来,问雪的病就有蹊跷了。
气瘿吗?
郭圣通边揉太阳穴便在心底思量。
所谓气瘿,乃气结所致。
生气瘿之人颈间皮色虽如常,但会粗肿起来,按之却柔软。
此病多发于青年,女胜于男。
问雪得这病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病因上有些说不通。
气瘿病因有三,一是久饮沙水,二是肾气亏损,三是情志不和。
作为服侍王太子的侍女,问雪的衣食住行其精致程度只怕胜过许多小富人家的女公子,不可能是因为久饮沙水。
而肾气亏损,须得是胎前产和及绝经期身体虚弱,外邪如体方会使肾气受损。问雪尚未嫁人,年纪又不大,无端端怎会肾气亏损?
那便是情志病了?
可这一点也有些说不通。
刘得体恤宫人,宽和待下,她从未听说过他有何苛责之举。问雪本身又是个温柔细致的性子,犯错受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是思乡念家了?
可方才羽年说了,问雪家就住在真定。
“问雪家里人待她怎么样?”问这话的时候,郭圣通心中已经脑补出了戏本子中常见的爹不疼娘不爱兄嫂还苛刻的小可怜模样。
“婢子兄长听问雪家四邻说,她只要托了信说要回去,她阿爹就会早早吩咐她阿母去市集买肉。两个嫂子也时常做些鞋袜给她穿,问雪下面还有个妹妹也和她亲的很。”
…………
和乐美满。
那问雪能为什么烦心到烦出情志病来?
这些姑且不论,就算真是生了气瘿。
可那也实在算不得什么重病,生气瘿后呼吸会稍有困难,咽喉间因不适也会使得声音有些嘶哑,并没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痛楚。
气瘿也并不难治,疏肝补肾,解郁消肿即可。
绝用不上大半年来治病,若说是因为这病有碍观瞻怕反复了须好生观察倒说的通。
可为什么刘得不告诉她是气瘿?
难不成她以后还能拿这个笑话问雪不成?
她又不是两三岁不知事的顽童。
而且最重要的是,正如羽年所说,为什么问雪养病的地方要瞒着?就连她家里人都不知道。
莫不是生了什么能传染的大病?
为了怕引得人心惶惶,才说是气瘿?
若是如此,王宫中该有所防范措施才是啊。
和问雪住一个屋的踏梅为了慎重起见,也该隔离观察。
但,并没有。
大舅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绝不可能这般掉以轻心。
而且依着她谨慎的性子,问雪就是痊愈了也不可能再回来服侍刘得了。
可重阳节时,刘得分明说了等问雪再休养些日子就让她回来。
问雪究竟生的是什么病,又为什么要瞒着?
刘得又为什么关心她讨不讨厌问雪?
羽年的这一查,并没有解开郭圣通的疑惑,反倒让这谜团雪球般地越滚越大。
郭圣通攥着衣襟兀自出了神,她在这中间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什么会牵扯到她的好恶?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可郭圣通把那答案硬按了回去,她不愿把什么事都会坏的方面想。
她相信刘得对她的心意是认真的,她相信她嫁给他,他必会珍之重之。
这世间,除了阿母和弟弟,没有人天然就有义务和责任要爱她。
她很珍惜这份心意。
就算她如今已经有了悔婚之心,却不愿因为刘得失德趁机悔婚,而后还让他内疚自责。
她不需要这份便利,她只想坦荡荡地承认她对他无意就好。
她垂下眼帘,长而纤细的睫毛覆盖下来。
羽年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绪,只是因为她的沉默而沉默。
暮色渐渐深沉,羽年悄然起身逐一点亮屋中的连枝灯。
橘黄色柔和的光落在郭圣通脸上肩上,给她披上一层清浅的光影。
她的五官在灯下看来愈发明丽,羽年虽对问雪的事泛着嘀咕,却不妨碍她在心底满是骄傲地想:女公子真是长开了,一天比一天好看。
良久之后,郭圣通终于从沉思中抽离出来。
“叫人去我二舅那传信,就说我明天想去见他。”
不论怎么样,她还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不然,她总忍不住在心底猜度。
至于,那面纱揭开后于她是好是坏,到时候再做计较吧。
如果刘得想瞒住真相,那这事单靠她自己,是查不下去了。
说给母亲自然是可以,但若真是她小人之心,那倒还好。
若不是呢?
她还没想好如何应对。
只有二舅可以帮她。
不论谜底是什么样,他都会为她保密,也会理解她想要悔婚的心情。
与其将来在委屈和辜负里过一生,不如早日放开彼此。
羽年应诺退下后,郭圣通也没了读书的心思。
她披了褙子,踱步到廊下。
漫天繁星闪烁中,一轮明月悬在屋檐上。
秋风拂来,颇有些寒意。
桂花香沾染上这冷意后,又别是一番滋味。
郭圣通微闭上双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但愿是她小人之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跌醒
隔日一早用过早膳后,郭圣通和母亲说了一声便乘车出了门。
但凡是不用进学的日子,母亲都不会拘着她。
听说郭圣通是去找二舅,母亲就更没有阻拦了,只是有些好奇。
郭圣通推说是重阳节时二舅答应了给她寻上古医书的,母亲便不再问只叫她早些回来。
车走了一个多时辰,郭圣通也怔然出神了一个多时辰。
她昨夜又做梦了。
这梦叫她惶然不安,甚至都不敢多和旁人的视线多加交集,生怕多一眼就被人看破了心底的秘密。
现下车里只有她一人,她终于能无所顾忌地把心底情绪表现在脸上。
昨日的梦境异常的清晰真实,每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从梦中惊醒时有好半响都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
她恍然了许久,才终于敢肯定她现在的生活中绝没有刘秀。
自梦见她伸出手递给刘秀后,她的梦境虽还在继续,却又回到了那惯常做的几个梦境间。
不是梦见在华丽的宫殿中被人奉为太后,就是在漆里舍被刘秀追问。
她只要拿出不看不听不应的原则,梦境基本上对她没有什么负面影响了。
可是昨日——
昨日她竟梦见——
郭圣通脸上立时起火般地烧起来,那红晕一直漫到脖颈处,烧得她的心都有些不堪灼热。
她又是羞赧又是恼怒地闭上双眼,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梦境。
但她一闭上眼,那梦境立时就在脑中鲜活起来。
梦中应当是春天。
因为漆里舍庭中花架上的迎春花开了,明黄色小花灿如繁星地缀满了纤细柔弱的枝条。
裹着泥土清香的春风中,传来燕子的呢喃声。
郭圣通站在廊下抬头望去,只来得及看到燕子那剪刀似的尾巴。
她慢慢踱步到梨树下,新嫩绿叶已爬满树梢枝头,生意盎然。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照下来,细小的光尘浮动在空气中。
她在树下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有人轻声唤她。
“桐儿——桐儿——”
是刘秀。
郭圣通不想理他。
她有时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现实中刘秀给她的印象还算是挺好的,可他们怎么会有可能?
她为什么会一直梦见刘秀对她纠缠不放?
她想,现实中的刘秀绝对不会对她生出什么情愫来。
因为,她对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她并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因为她比刘秀整整小了十六岁。
若是刘秀成婚够早,当她父亲都够了。
她注意过刘秀看她的眼神,那眼神和大舅二舅一般。
他们都把她当孩子。
孩子是没有性别的。
可道理虽然想的明白,那股对刘秀油然而生的抵触还是没法缓解一二。
就好像,她真的曾嫁给过她一样。
“桐儿——”
郭圣通出神的功夫间,那声音的主人已然到了她跟前。
她仰起脸看他。
他逆着光影,身姿如松,眉眼似画,俊逸非常。
仅仅一眼后,她就移开了视线抬脚往屋中走。
被她抛在身后的刘秀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回到屋中后,她跪坐在苇席上,还是不看刘秀,就任凭身前的阴影笼罩照她。
倏然地,那阴影落下来。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
刘秀的眸子中有了隐隐的恼意。
郭圣通被这恼意一激,也生出愤然。
她用力扭开头去。
于是,那手又抓住她的手腕。
她想要挣脱开去,却窘于力量上实在抗衡不了,只能由着他紧箍住她。
她的愤然里面又添了怒气,“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起来。
她的语气怎么是这样的?
听着倒像是撒娇。
她难堪之极,立时低下头去。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她愈发又急又气。
“放开我!”
这次的声音中终于多了显而易见的盛怒。
那手放开了她。
她站起身就要往出跑。
却不妨还没走出一步就被拉回来,倒在刘秀宽厚温热的胸膛上。
郭圣通吓了一大跳,用尽浑身的力气去挣扎。
“别闹。”他微热的呼吸从她颈间滑过,似一根柔软之极的羽毛滑弄过她的心间。
她的心,立时被什么狠狠震了一下。
这感觉太陌生,和这萦绕笼罩了她全身的成年男子气息一样陌生。
怔然间,她竟忘了挣扎。
刘秀趁此抱得更紧了,低沉的声音中染上了些笑意,“好了,桐儿,别生气了好吗?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他的语气那般亲密又自然,郭圣通的心中却没来由地一酸。
正是这一酸,她猛然醒过神来。
只是这次,还不等她挣扎,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就落在她额头上。
温热的嘴唇落下,她猝不及防,脸立时红透了,浑身都泛开酥麻来。
她心下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很奇怪的,她这会既不觉得害羞也没有被冒犯的气怒。
一股莫名的委屈卷上心头,她睫毛轻颤,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她听见刘彻长长地叹了一声气,那里面满含着怜惜和宠溺。
而后,一连串吻狂风暴雨地落在脸上、额上,甚至唇上。
她根本来不及也没有力气去躲避。
最后一个吻落在她唇上,他不容拒绝极其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逼着她与他唇舌纠缠。
一股热气从她的心田烧遍全身,烧得她浑身乏力,只是本能地还在挣扎。
渐渐地,她的意识模糊起来,连挣扎都忘了。
一双粗粝滚烫的手不知何时解开了她的襦裙,伸进她的里衣里。
有什么被这双手狠狠地攥在了手心里。
她隐隐听见自己压抑不住的轻喘声,那声音妩媚的能滴出水来。
她从没这样过,这声音显得陌生又刺耳。
她的意识和理智瞬间回到了脑海中,她在干嘛?
她怎么可以和刘秀这样?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把刘秀一下给推到了一边去。
她抓过身侧的褙子裹在身上,慌不择路地就往外跑。
青天白日地,外面竟然一个人没有。
这对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郭圣通来说,是件好事不错,但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但她没心思去想为什么,只是拼命向前跑去。
似乎有浓雾遮住了前路,她惊慌间一时没看清,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她终于从梦中跌醒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补谱
四匹乌黑油亮的河曲马拉着马车步伐轻快地跑过宽敞平整的地面,车厢里稳当的很。
只有一样乱了——郭圣通的心。
那个从她心间不受控制冒出来的梦境,搅得她羞怒不已。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怎么会梦到和刘秀那般亲密?
怎么可以?
怎么可能?
这梦也做的委实太荒唐可笑了!
偏偏她还不争气,她都不用取铜镜来照,就知道她的脸定是通红的。
她咬着唇恨恨地把身前矮案上的竹简一股脑全扫下去,方才觉得心中久久难以纾解的气闷散开了些。
车夫听着她在车里发脾气,也不敢相问,只更专心驾车。
等着好容易到得王宫时,郭圣通的情绪也终于在发泄一通后稳定下来了。
她一如往常地下了车,后面跟车的羽年同常夏快步跟上来。
二舅一向闲散自在惯了,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常有的事。
若不是提前说了,郭圣通又是他唯一的外甥女,只怕会扑了个空。
澄清温暖的阳光落在赤金瓦当上,折射出极其炫目的光辉。
风轻云淡中,重重宫阙隐没在茂盛葱茏的花木间一眼望不到头。
来往宫人见着她来,远远便恭谨地俯身拜下。
郭圣通一路轻轻点头,示意他们起身。
待走到散云宫外时,有丝竹声穿风而来。
乐声断断续续地,听着像是在续谱。
她提起裙摆,拾阶而上。
进到殿内,果见得是二舅正对着一卷残谱吹笙。不时停下来执起笔,在泛黄的帛书上写写画画。
“二舅——”
郭圣通行过一礼后,便踱步到二舅身边。
二舅并没有看她,唰唰又几笔后方才把笔搁在笔架上,“来了啊。”
郭圣通嗯了一声回应。
二舅抬起脸看她,眸中有温和的笑意,“说吧,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回来干嘛的?”
还不等郭圣通说话,二舅便故意微皱着眉打趣她:“可不兴再说起我的私事了啊。”
六月六姑姑节的时候,郭圣通堵着他非得问他和平婉华的过往。
孩子不大,道理却是不少。
站在那一本正经地劝他,“二舅,就新公都已逝去,平家已不是从前那个权势煊赫的平家了。您不必再担心和平家结亲会带给真定刘氏什么麻烦,您若是念着平婉华,就快些去常安求亲。一辈子说短还真不短,怎么可以委屈自己呢?”
他心中不禁又是温暖又是好笑,“你怎么这般笃定我是念着她?就算你猜对了,你怎知她对我是何种心思呢?”
少女的眸子中有星光在闪动,“我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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