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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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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只是一眼,却是惊鸿一瞥的一眼。
  阴家女公子彼时估摸着不过九岁十岁的样子,便已经出落得是琼姿花貌了。
  刘秀大为惊艳,但也仅仅是惊艳而已。
  他当时就想,倘若他的小妹没受这些苦,她也该是这样明眸善睐,满脸快活。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应该是这样既天真又单纯,既快活又明媚。
  郭圣通为什么会如此不同?
  她虽自幼丧父,但就连刘秀都听说真定王尤其宠爱这个外甥女。
  可想而知,郭圣通是被长辈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她为什么还会有超出年龄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刘秀很不舒服。
  这不舒服来得很没道理,却没法压下去。
  雪渐渐大起来,他独自走在风雪中,想着自己的心事。
  *****
  雪在夜里才渐渐停下。
  清寒的月光如水般地从窗棂门缝间渗透进屋里来,给半明半暗的屋子添了些光亮。
  屋里照例还是只点了盏鎏金连枝灯,安神香从博山香炉一点点地氤氲开来,弥漫了整间屋子。
  郭圣通侧躺在榻上,透过轻烟般的床幔去看月光。
  这样寂静的夜里,就连外间羽年轻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已是三更时分了,她却还是毫无睡意。
  她想,她今夜或许是睡不着了。
  她方才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神秘男子的面容。
  他竟然是——
  郭圣通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狂跳起来,她霍然掀开被趿拉着丝履下了地。
  她的动作很轻,没有惊醒外间的羽年。
  郭圣通从朱漆描花紫檀木衣架上取下褙子披上,轻轻地拨开窗纱,支起了窗。
  寒风瞬时间便毫无阻挡地涌进来。
  郭圣通脸上一冷,不由自由地打了个寒颤。
  但屋子里热气足够,她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早忘

  郭圣通向外望过去。
  漫天繁星无声地闪烁着,明月周围有几朵闲云在慢悠悠地飘着。
  夜里的天空不像白日里那般蓝得鲜亮,但却也是澄净透彻。
  寒风刮来,格外清冽。
  郭圣通被这冷风一浇,心灵深处的恐惧惊慌也跟着去了大半。
  她捂住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想到方才梦中神秘男子的模样,她的心究竟还是忍不住扑通乱跳起来。
  怎么会是刘秀?
  怎么会真是她认识的那个刘秀?
  其实仔细想来,刘秀那人也没什么什么不好。
  饱读诗书,才华是有的。
  知恩图报,品性端正。
  她心里深处为什么要这么害怕未来会和刘秀牵扯在一起?
  假如她什么都不做,听之任之。
  难道她将来真的会和表哥接触婚约,转而嫁给刘秀?
  可是,就算将来天下大乱,大舅失势落魄了,母亲也不会把她另嫁。
  她自己更是做不出这样薄情寡义的事来。
  更别说,大舅不是庸碌的纨绔子弟,乱世反而是他的机遇。
  与其说刘秀将来会成为皇帝,郭圣通还不如相信大舅会成功。
  何况,刘秀还不像是有那等雄心壮志的。
  她的梦境究竟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是在说她的前世?
  可是,她的前世怎么会和今生一模一样?
  不管梦境是代表未来还是过去,都是一样的荒唐,一样的不可思议。
  郭圣通在窗前站了半响,心如乱麻。
  她深吸了口气,关了窗脱了鞋上榻睡了。
  她以为心下有事,她会很久睡不着,没想到她很快便重新睡着了。
  她又做了梦。
  那梦竟然和方才的梦连着。
  她又回到了漆里舍。
  南边的轩窗敞开着,窗纱被微风拂动,在满地光影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梳了高髻,衣着华美。
  回廊处站着那个神秘男子,他逆光而立,听着身后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
  他慢慢走近,他的面容也慢慢清晰。
  他唤了她一声桐儿。
  郭圣通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之前的梦就是因为看清了是他的模样而戛然而止的。
  她吓到了。
  现在梦境再继续,她心下有了准备,没有再被吓着了。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打在墙边那挺括宽大的芭蕉叶上,宛如琵琶声动。
  刘秀温柔地伸出双手来搭在她的的肩头,关切地问她:“桐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郭圣通没有躲避,也没有答话,只是仰起脸更仔细地看着他。
  不会错的,这就是刘秀,就是那个她认识的丰神俊朗的刘秀。
  她心下沉甸甸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摇了摇头。
  刘秀搂着她回到了里间。
  跪坐到坐席上后,他扬声就要唤人去传医工来。
  郭圣通轻轻摇头制止了他。
  刘秀见她颇为坚持,便也不硬逼,只是又柔声劝道:“你别担心我,我会小心行事。
  那谢躬虽接管了幽州的兵马,但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不是什么难对付的。
  我明日就和吴汉领兵出发,将这谢躬击杀,收编其兵马。”
  幽州?
  谢躬?
  郭圣通记得分明,如今的幽州牧是扬泰河,绝不是什么谢躬。
  刘秀要去杀他,还要收编幽州兵马。
  郭圣通想起在之前的梦境中,刘秀盔甲中满是鲜血,似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常夏说她在梦中还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不是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彼时天下定然已是烽烟四起,群雄逐鹿中原。
  刘秀既然已经竖起反旗,为何还要这么说?
  郭圣通想不明白。
  这中间必定还会有什么事。
  或许会在之后的梦境中给她解惑,也或许不会。
  只是刘秀真的会是那个最终得以登上帝位的人吗?
  郭圣通望着他俊朗的面容想。
  其实这未尝不会实现。
  人都是会变的,刘秀一时谨慎不代表一世谨慎。
  但是郭圣通清楚自己,她是不会变的。
  她会顺从母亲的心意嫁给表哥,平凡却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
  朝阳照破晨雾,万物经过一夜的沉睡渐次苏醒过来。
  郭圣通梳妆更衣过后,便往母亲所住的昭明院去。
  不知怎地,她觉得这样的情节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尤其是望着廊下那株被积雪压住的芭蕉,这感觉越发强烈。
  是因为昨夜梦到芭蕉了吗?
  分明不是这样。
  那是那样呢?
  郭圣通说不明白,有什么一闪而过从她脑海中划过,她极力想抓住,却还是叫它从指缝间溜走了。
  用过早膳后,弟弟照例去太学,她想着昨夜的梦境心中始终有些无法言说的烦躁就想躲到内室去看书。
  母亲却抓住她不许她走,“没看又薇都开始学管家了吗?你也得学。”
  郭圣通没心思学,她和母亲道:“您不是说得留我到十六七吗?还有五六年呢,急什么?”
  母亲被她说得又无奈又好笑,便也不再勉强她。
  郭圣通进了内室,随意捡了卷书来看却始终也没看进去。
  她的思绪一点点飘远。
  忽地,一点灵光陡然跳进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来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夜那梦境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去年他们刚到常安城时,母亲忙着拜访世交长辈,有一次便嘱咐她到了申时就打发家中奴仆去接郭况回来。
  谁知那天下起了大暴雨,她不放心,亲自去接的郭况。
  那是她第二次见刘秀。
  当天晚上,她做了梦。
  梦中她看清了那个神秘男子是刘秀。
  只是,为什么她会把那梦境忘的干干净净?
  她到底在逃避什么?
  她是不是已经在梦中遇见了她的未来?
  郭圣通耳边隐隐又响起了那执拗的呼唤声。
  他们唤她“太后”,还唤她“母后”。
  *****
  阳光照在积了厚厚一层松软白雪的宫殿上,反射出极强烈的白光来。
  人若直视之,可以看到一圈圈彩色光晕。
  甄璇由宫人引着走在宽阔的甬道上。
  她又跟着母亲孔曼进宫了,她们要去椒房殿见王皇后。
  她如果嫁给太子,最好还是得到王皇后的喜爱。
  陛下一向敬爱皇后不说,更重要的是太子是个孝子。
  甄璇如果有王皇后的支持,在太子宫中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第一百零六章 举荐

  甄璇既决定了要嫁给太子,便开始仔细地了解起太子宫中的情况。
  太子妃刘忻虽素有贤惠之名,但甄璇却觉得太子妃决计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太子妃嫁给太子足足已有十年,膝下始终无所出却还饱受宠爱。
  可是太子宫中的侍妾也不是一个两个,都没有一个能传出喜信来,更没有一个在宠爱上能越过太子妃去。
  太子妃没有一点心计手段谁信?
  甄璇已然明白,她未来的路不会如想象中的那般好走。
  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
  陛下知晓父亲的意思后已经欣然同意,不日太子就会正式在陛下面前求娶她。
  母亲孔曼回头看她,她的目光中写满了不忍的担忧。
  甄璇冲她安慰性地笑笑。
  她知道母亲担心她,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迎头而上了。
  经由宫人通传后,甄璇和母亲没有等上多久就见到了王皇后。
  只是,王皇后今天似乎很没有说话的兴致,大半时间都是母亲在说话。
  王皇后是不想应付她们吗?
  前次来时,王皇后古怪的脾气似乎好转了很多,对她很是和善,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
  她也没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步,极力展现着她的柔顺贤淑。
  甄璇想,王皇后对她的印象应该不错才是。
  那是王皇后有什么烦心事吗?
  想来只怕还是为了黄室室主的失眠症。
  王皇后有四子一女,已经去了两子,剩下的孩子便越发珍贵。
  室主是王皇后唯一的女儿,更是王皇后的心头肉。
  如果她能找人治好室主,王皇后必定会对她刮目相看,室主也会对她大为感激。
  只是,她去哪找这样的医者来?
  还得是女医者。
  平帝死后两年,当今天子称帝。
  室主自然而然地由前朝皇后变成了新朝的长公主。
  但室主不满天子取代了前朝,常称病不朝会以表达愤恨。
  彼时室主约莫还是碧玉年华,正当青春貌美之时。
  天子有意让室主再嫁来缓和父女关系,便选中了立国将军孙健的儿子孙豫。
  甄璇听母亲说过,孙豫是有名的美男子,生的玉树临风,又和室主年纪相当。
  天子为了试探室主的心意,便在室主生病时让孙豫扮成御医进宫去为室主治病。
  孙豫哪会诊脉?
  室主从孙豫蹩脚的举止中明白过来了父亲的意思,她怒不可遏,立即就把孙豫赶了出去,又以擅自放外男进内宫的罪名鞭打左右侍御。
  后又有甄寻求娶皇室室主不成,反倒惹怒了天子,使得甄家阖家被杀。
  从此之后,再没人敢有迎娶室主之意,天子也似乎是对此死心,就由着室主在承明宫内闭门不出。
  但室主并没有就此放下心防来,哪怕是生了病她也只允许女医者看,旁的医者想治也只能从女医者的描述中来给室主开药方子。
  室主患上失眠症已经有好几年,始终也没能治愈。
  室主先时借助药物和熏香勉强倒还能入睡,自去年开始只要被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失眠是极为痛苦的,怎么也睡不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如此日夜颠倒是很耗元气的。
  甄璇回常安后并没见过室主,但她见皇后每每说起室主痛心的样子就知道室主被折磨的很惨。
  陛下也为这操碎了心,听说之前平又薇病时都没派去什么中用的御医。
  她如果能让室主脱离苦海,不止能得到皇后的青睐,就是陛下也会对她高看一眼。
  只是去哪找这样厉害的女医者来?
  常安城中的这些勋贵人家为了讨好皇后,想必早想尽了办法,但也不见室主的病情有所好转。
  甄璇刚有些灰心,眼前忽地晃过郭圣通的笑颜。
  郭圣通不也会些岐黄之术吗?
  还在初遇时在她面前装神弄鬼说什么无根火,谁知道后来还真叫她蒙对了。
  这么爱现,不如来治治室主。
  室主这几年病下来,只怕已经瘦脱相了。
  郭圣通见着她那模样,说不得会失礼。
  而室主常年累月的精神不佳,脾气应该更加古怪了。
  郭圣通若是敢对室主不敬,室主必定会严加惩处。
  就算她没有犯这个错,也决计是治不好室主的。
  岐黄一道艰难晦涩,岂是两三年功夫就得窥破一二的?
  郭圣通能会什么医术,还不是因为她舅舅是真定王,谁都推着她捧着她?
  这里可不是真定,这里是常安城!
  郭圣通来治,就要完全靠自己,旁的人谁也帮不了她,太医令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用这一下,她就能摔一大跤,以后在常安城中都没脸出门。
  甄璇只要想到以后再碰见她,都可以以此嘲笑她就畅快。
  她还会不经意地当着许多人的面问问她,当初究竟是谁治好的她的病?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能解她心中恶气的好办法。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得是郭圣通能主动应下。
  而这也不难——
  甄璇仰起脸,用眼神制止住了母亲将要起身告退的欲望,她笑着望向王皇后:“殿下,臣女知您日夜为室主的失眠症操心,想大胆向您举荐一位女医者。”
  “哦?”王皇后来了兴趣,没有神采的双眸循声望向甄璇说话的方向。
  孔曼惊然,忙伸手轻轻拽了拽甄璇的衣襟。
  这孩子在这说什么胡话呢?
  他们哪认得什么可以治愈室主失眠症的女医者?
  室主的病已经成为王皇后的心魔,只要有一丝希望王皇后都必定试一试。
  甄璇要说不出确实的人来,王皇后必定发怒。
  甄璇回头嫣然一笑,她问母亲:“您还记得在真定时,我生的那场怪病吗?”
  孔曼自然记得,也瞬时间明白了女儿想做什么。
  只是这怎么行呢?
  郭圣通那孩子就算会些医术,也决计是治不好室主的。
  这么些年来陛下和皇后把天下名医都寻访了个遍,到底也没有奏效。
  璇儿是在嫉恨郭圣通吗?
  孔曼皱起眉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甄璇抢了先。
  甄璇绘声绘色地说起了几年前的那场怪病:“臣女现在想起那病都心有余悸。
  浑身高热像是风寒,可吃风寒药又没用。
  还怪渴,喝多少水都过一会就渴。
  一天下来,不知要喝多少次水,夜里也睡不好,总是生生渴醒。
  更怪的还是那会正是盛夏天,臣女却只喜热饮,旁的什么都吃不下。”

  ☆、第一百零七章 相请

  王皇后心疼女儿,即便自己眼瞎行事不便,但至多隔上一日仍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女儿的痛苦,她都感同身受。
  她做梦都想要能治愈女儿的失眠症。
  王皇后光只听甄璇的病情,就知道那个将她治愈的女医者医术非凡。
  她期待的问道:“然后呢?”
  甄璇道:“臣女病了约有半月不止,臣女父母为臣女延请了真定城中的名医,没有一个人能治愈。
  臣女父亲着急起来,还向陛下求了御医来,这才终于把臣女治愈。”
  是吗?
  宫中还有这样厉害的御医?
  王皇后微微转过头去扬了扬脸。
  原碧知道,这是在问她是不是果有此事。
  原碧聪明伶俐,记性过人,略想了想便俯身答道:“殿下,承新公初到真定时确实向宫中求医过,当时去的是秦经义侍医。”
  秦经义?
  王皇后蹙起眉来,甄璇不是说要引荐一个女医者吗?
  况且这秦经义也治过嬿儿,可也没见起效啊?
  甄璇看出了王皇后心里的疑惑,忙道:“其实臣女生病两月前,就有人提醒了臣女要当心这病。
  只是,臣女没见识,不相信真有人能观病于微,便也没当回事。
  谁知道后来竟果真生了那病,臣女这才信服。”
  甄璇顿了顿,继续道:“臣女闻魏文王曾问扁鹊三兄弟孰最善为医,扁鹊答曰长兄最善。
  因扁鹊长兄可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
  臣女以为指出臣女隐忧的女医者,其医术堪比扁鹊长兄。”
  王皇后是宜春侯之女,自幼饱读诗书,当然知道这段典故。
  扁鹊并不叫扁鹊,而是姓秦,名缓,字越人。
  由于他的医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时人尊崇不已便用上古黄帝时神医扁鹊来代指他。
  秦越人有两个兄长,都善医,却始终声名不显。
  故魏文王好奇问之。
  以为是他长兄最高,次兄在后,他自己最差。
  秦越人因为长兄在病家病情发作前便防患之,次兄在病家初染病时便可药到病除。
  而秦越人所治病家都是病情已被拖到危重万分的,病家和家属只见到秦越人可治大病,所以秦越人声名最大,却不知秦越人的两个兄长尤胜一筹。
  这话王皇后只信一半,因为秦越人同样可以识病于微。
  秦越人初见齐桓侯田午时,便指出齐桓侯有疾在身。
  只是齐桓侯始终讳疾忌医,最后病入骨髓。
  当今天下最顶尖的医者只怕连给秦越人提鞋都不够格。
  甄璇却说有人能比肩扁鹊,王皇后不禁有些好笑。
  但倘若真如甄璇所说,那女医者真可观病于微,说不得真能治好嬿儿。
  甄璇瞧着王皇后露出迫不及待的期待之色,这才把郭圣通的身份说出来。
  她伏地请罪道:“若是寻常医者,臣女早带进宫中来。
  只是为臣女治病的是真定翁主的长女——郭圣通,臣女不敢以医者视之。
  今见皇后殿下夙夜为室主担忧,臣女想,翁主女公子学岐黄一道,也是希望能治病救人,于是终于忍不住举荐。”
  孔曼的眼皮不觉跳了跳,璇儿话里话外已经把郭圣通的退路堵死了。
  王皇后犹如在沙漠中顶着烈日苦行许久的人,哪怕只是远远见着绿洲也会竭力跑去。
  哪怕那是海市蜃楼,终究也代表着希望。
  王皇后是只要有一点治愈室主的可能,就必定要试一试的。
  何况,璇儿还抬出了医德来。
  谁人不知,王皇后最重品性。
  医者虽是贱业,但如璇儿所说既学之,便必得有医德。
  见死不救,不是医者所为。
  璇儿何时变成这样了?
  就因为嫁给真定王太子的是郭圣通吗?
  命里无缘,何苦强求?
  孔曼一直以为自己把女儿教的很好,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女儿已经悄然改变了。
  她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连飞虫都不忍踩死的璇儿了。
  这般步步为营,眦睚必报的样子倒像是她父亲。
  可是,孔曼又能怎么办呢?
  璇儿终究才是她女儿。
  她沉默了下来,先前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听说是真定翁主的长女,王皇后微楞了下。
  这究竟不能如寻常医者般呼来唤去的,不过回头让邑城去请一清也就是了。
  王皇后明知不一定奏效,这些年希望落空也不是一回两回,但心底那簇小火苗却还是越燃越旺。
  甄璇见状,知趣地和母亲起身告退。
  母亲一路没有说话,甄璇也不以为意。
  她此刻满心都沉浸在已经成功的兴奋中。
  她由着宫人为她披上锦裘,徐徐走在金玉石砖上。
  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停在廊下粲然开放的山茶花上。
  丹霞皱月雕红玉,香雾凝春剪绛绡。
  正月末四下里还是冰天雪地,但因着宫中暖气充盈,茶花已经开了。
  这是松阳红,是一种极其名贵的茶花。
  松阳红茶花朵硕大,花瓣足有百多枚,覆瓦状六角形排列或轮状盘旋形排列。
  此花从绽放到凋谢,花瓣均挺拔昂扬,绝无后翻及明显褪色,更不会有枯花挂枝。
  陛下爱此品性,特摆于王皇后宫中,以此来象征王皇后的地位超然。
  甄璇收回目光,继续由宫人往出走。
  金戺玉阶,彤庭辉辉。
  未央宫作为大朝正殿,周回足有二十八里,气象魏然。
  椒房殿作为皇后居所经百年的修缮扩建后,更是壮丽非常,几如神仙宫殿。
  而她,将来也会入主未央吗?
  甄璇很是期待。
  她返家后,便叫人看住郭府,有什么情况便来回她。
  结果还没到申时,家人子便回说邑城郡主王霁拜访郭府。
  甄璇喜不自胜,这必定是受皇后之命来请郭圣通进宫的。
  邑城郡主是皇后的嫡亲孙女,乃皇后第三子新迁王所出。
  王皇后也算给尽了郭圣通面子,她识相的话最好还是乖乖跟着邑城郡主进宫。
  治不好王皇后也不见得会把她怎么样,但要扫了皇后面子就是郭圣通母亲也担待不起。
  甄璇在屋中来回踱步,时不时向外张望着。
  她非常期待结果。
  她想,郭圣通说不得还真就不敢去。
  谁知还不到申时三刻,家人子就回说郭圣通随着邑城郡主进宫了,他亲眼瞧着的,绝不会错。

  ☆、第一百零八章 漠然

  这么快——
  纵是甄璇盼着郭圣通去,也没有想到她会去的这么爽快。
  看起来只怕邑城郡主还只把来意说明,都没有多劝,郭圣通就应下了。
  她是傻吗?
  还真当自己医术举世无双了?
  不过也正顺了甄璇的心意,这可没人逼郭圣通,是她自己主动去的。
  甄璇捧着手炉缓缓坐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现在,她只用看郭圣通的笑话了。
  *****
  真定王宫虽恢弘壮丽,但比之汉宫到底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进宫时约莫还只是申时末,现在夜色已经暗的深沉,只怕已经是酉时末了。
  足足一个时辰,都还到未央宫。
  一叶知秋,可以想见汉宫之大只怕是许多人穷极想象也想不到的。
  郭圣通坐在平稳的马车中,支开车窗向外望去。
  浑身披挂面容威严的兵士五步一哨,看得人心头莫名发憷。
  柳絮般的雪花从黑沉沉的苍穹上轻轻落下,清寒的空气隐隐还带着红梅香气。
  原来,这就是汉宫吗?
  今天她正在家中枯坐,心中翻来覆去地想着刘秀就是神秘男子的事。
  正烦心时,邑城郡主突然来访,又指名道姓地要见她。
  郭圣通和母亲都吓了一跳,待听说是有人向王皇后举荐了郭圣通治室主的失眠,郭圣通未有多想便应了。
  谁举荐她,又为什么举荐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郭圣通早想去看看室主,只是没有机会。
  那是一个真正被权利争斗耽误了一生的可怜女子。
  郭圣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治好室主,但她想试一试。
  马车到未央宫门前后便停住了,郭圣通下了车同邑城郡主一起往里走。
  邑城郡主性子和善,一路上话虽不多,却一直在劝她不要紧张。
  “你便是治不好也无妨的,皇祖母不会怪罪你的。”
  郭圣通看着邑城郡主,总是想起她的堂姐金城郡主王妨来。
  金城郡主是天子长子的长女,如若现在还活着,她便是皇家身份最贵重的女孩子。
  天子四子已经死了两子,邑城郡主的父亲是第三子新迁王,因身有残疾而不被立为储君。
  或许邑城郡主自己都觉得可惜,但郭圣通有非常强烈的预感,如今的太子也会像他的兄长们一样不得善终。
  他们四兄弟得以善终的只有新迁王。
  不知这是不是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郭圣通心中多了几分沉重。
  她跟着邑城郡主在椒房殿正殿中见到了王皇后。
  郭圣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瞎子,她怕自己出于好奇冒犯了王皇后,便始终微垂着眼帘,不直视之。
  王皇后果如邑城郡主所说和气的很,并没有为难她,只说请她尽量试一试。
  郭圣通应是。
  这是她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王皇后听她声音娇嫩,有些疑惑,问她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郭圣通答道。
  王皇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摆摆手叫邑城郡主带她去承明宫。
  郭圣通知道王皇后是因为她年龄小而有些失望了。
  她不以为意,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恭敬道了句是后便跟着邑城郡主转身回去。
  其实,王皇后现在已经不姓王了,而是姓宜春。
  同姓不婚,建兴帝登基后以王皇后父亲宜春侯的侯邑为宜春氏。
  其实,这纯粹就是多此一举。
  帝后彼时成婚多年,儿女都已经五个,现在才想起规避同姓不婚是不是太迟了?
  而且,又有谁敢指摘已经站到万人之上的建兴帝呢?
  是以,私下里众人还是唤皇后为王皇后。
  说来也可笑,建兴帝做得出篡位、杀子这样的事,明面上却比谁都在乎礼义廉耻那块遮羞布。
  郭圣通踏进承明宫时,忍不住想室主是不是也是看透了她父亲的虚伪才会这般痛苦?
  导致失眠的原因多的很,有可能是受病家其他病症影响,如甄璇当时因无根火上浮烦渴使其不得安睡;有可能是肝郁化火;有可能是痰热内扰;有可能是阴虚火旺;还有可能是心脾两虚;也有可能是心胆气虚等等不一而足。
  照理说郭圣通应该在见到室主详细把脉后心中才有分寸,但她想到室主的经历,有七八分把握室主的失眠是情志不谐导致的阴阳失调。
  很快便到了室主的寝殿外,早有宫人迎上前来。
  邑城郡主道:“这是真定翁主的女公子,受皇祖母所托前来为姑姑看病。”
  侍女俯身行了一礼,“室主正在小憩,容婢子前去通传一下。”
  邑城郡主点头,姑姑不欲见人的时候都推说在休息,但这是皇祖母带来的人,姑姑应该会见。
  果然没一会,那侍女出来请她们进去。
  室主的寝殿内布置的很华丽,只是那华丽中透着庄严肃穆,倒有些像年长之人所居。
  郭圣通心中纳闷,室主如今至多也就二十四五,正是花信年华,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布置?
  但转念想到室主的失眠症,郭圣通立时便明白过来,心中唯有一声长叹。
  孝平皇帝薨势后,王莽立孝宣帝玄孙刘婴为太子,号为孺子,尊室主为皇太后。
  后孺子禅位于王莽,王莽先改称室主为改称定安公太后,后才改为如今的黄室室主。
  而在室主心里,她还是汉室的皇太后。
  她在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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