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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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痰热蕴肺,咳甚痰多,配杏仁、浙贝母、桑白皮、冬瓜仁、枇杷叶肃肺化痰。
肺气不利,胸痛,呼吸不畅者,配瓜蒌皮、郁金宽胸理气。
如此因症试治,余治好了五个病家。
但还是有一个病情加剧,余尽了全力仍然没能治愈,只能看着他咯吐血痰最后人如灯灭。
唉——”
肺痈是死症,能及时在初期发现并挽回五个人的生命,王自和该高兴才是。
但他却为了那个没能救活的病家,现在说起来都长吁短叹愧疚之极。
郭圣通想,这就是医者的良心,亦是医者的伟大。
她劝慰王自和道:“先生不必过分难过,医者只是医者,并不是神。
更何况肺痈初期治愈的可能性是大,但又有多少医者能在初期就能肯定那是肺痈,而不是风寒,从而迅速施治呢?
所以,肺痈大多确诊时都已经成痈了。
先生能六之救五,已是万幸,似刘文叔,不就没有这个运气吗?”
王自和道:“余行医一辈子,该是见惯生死才是,但不知怎地这心肠总是没法硬起来。
时间一长,索性都不再诊脉了。
只想着多教几个出众的学生,让这天下多几个名医,也是苍生之福了。”
王自和一贯严厉的双眸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雾,郭圣通望着他,心中莫名也多了几分哀切。
什么时候岐黄之道也能飞速发展呢?
到那时候,会不会肺痈也只是小病?
可是会不会又出现新的一时半会攻克不了的病症呢?
她不知道。
她想吾辈医者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努力,永远不轻言放弃。
这样不论出现怎样的疑难杂症,时间总会给出答案。
郭圣通展颜一笑,“先生所愿,我记住了。”
王自和也笑了,“你倒是不知道谦虚。”
郭圣通反问道:“难道先生不是很看好我吗?”
王自和楞了一下,笑道:“这么说倒也没错。”
玩笑开过之后,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郭圣通忽地扬起脸,下定决心般地对王自和道:“先生,我想试一试。”
是,她想来想去,哪怕一点把握都没有,她还是想试一试。
不是因为她不忍心起了同情心,也不是因为刘文叔带给她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而只是单纯因为医者的本分,她既学了医,就该学以致用才是。
见死不救,不是她的性格。
她想,只有尽力了,她心里才会好受些。
王自和本想劝她,害怕她初行医便败在死症上伤了自信心,以后畏首畏尾不敢再诊脉。
但想了想又觉得勇敢救治乃是医者本分,若是人人都畏难退缩,那死症就真的永远只能是死症了。
是以,他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想尽力试一试,是好事。
只是肺痈是死症,若说在溃脓期完全治好,天下医者只怕没有几个能做到。
所以不要心中负担过重,放开手去试一试,说不得还能谋来一线生机。”
郭圣通郑重点头,“学生受教了。”
晚上用过饭后,她极为平淡地和郭况说了一声。
“况儿,你明日不是休沐吗?带阿姊去看看刘文叔,我想试着治一治他。”
她还以为母亲和弟弟都得惊讶之后出声反对,谁知道弟弟头也没回地应了个好就继续专心画画,母亲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是好事。
她堵在喉咙里那一堆想要说服他们的话都没用得上。
郭圣通笑了笑,莫名有些失落的同时又觉得心暖暖的。
她真的很幸福,只要想做什么,家人都会支持。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愈发想好好活着。
哪怕她越来越感觉得到缠绕了她两年的那个梦境将要成为对她未来的预兆,她也没有害怕,没有退缩。
命运或许真是写就的,但不还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吗?
心中烦闷的情绪荡然一空后,郭圣通这夜睡的很好。
她第二日起的很早,觉得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舒服劲。
洗漱过后,又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她就往母亲院中去用早饭。
母亲和弟弟都问她有没有什么良方了?
郭圣通摇头,“去了之后看看刘文叔的病情怎么样了,再慢慢思量吧。”
母亲就怕她钻牛角尖,治不好刘文叔回头心里再落了病。
这几百年都没能治好的病,她一个才学医两年的治不好也是正常。
眼下听她语气平淡,知道她想的明白,母亲便也放下心来。
母亲亲自送了他们到大门口上车,又嘱咐他们晚上早些回来。
☆、第八十一章 诊脉
中元节后就出了伏。
一出了伏,天就明显凉下来了。
有那么一两天凉爽的像是仲秋时节,郭况开心的不行,就是郭圣通也跟着胃口好了许多。
母亲见他们姐弟俩迫不及待要和盛夏告别的样子,就笑说可不能高兴的太早,秋老虎还在后面呢。
现下还没入秋,温度却似乎又有返上来的趋势。
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估摸着还只到巳时初,就明显感觉出车外热浪翻滚。
郭况打着扇子和郭圣通说话:“阿姊,这闷热闷热的,怕是要下大雨。”
郭圣通没有回他。
郭况转过头去,这才发现他阿姊倚在车厢上兀自出了神,嘴里念叨着什么银花、连翘。
他虽不懂医,却也知道这是药材名。
阿姊这是在想怎么治肺痈吧。
于是,他也不再和郭圣通说话怕扰乱了她的心绪。
马车终于停住的时候,郭圣通才终于醒过神来,和弟弟一前一后地下了马车。
刘文叔和韩彦合租了一个五室的房子。
东面的两间房刘文叔住。
西面的两间房韩彦住。
中间的用来待客,充作堂屋。
也幸亏刘文叔和韩彦住在一起,他病下的这些日子身边还能有人照顾他一下。
不至于想喝口热水都喝不着。
昨天晚上郭况就派了人送信来,说今天想来看看刘文叔。
是以,韩彦在屋里一听着马嘶声就跑了出来迎他们。
他和郭况互相问好后,又和郭圣通见了礼,就领着他们往刘文叔的卧室去。
“这几天常安城中能请来的医者我都为文叔请了个遍,但来了那么多人都是摇头,开了几味温补的药就回去了。
文叔已经开始咳血了,他对我说这也是命数怨不得天地更怨不得旁人。”
郭圣通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
他们都怕她畏难不敢下手诊治,至于她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同情抑或因为想积累经验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郭圣通愿意试一试。
这对于现在已经一只脚踏进黄泉路的刘文叔来说就是甘霖了。
难道情况再糟,还能糟过现在?
郭圣通的目光茫无焦距地扫过眼前的一切。
她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个认知叫她松了口气,她想刘文叔带给她的那点熟悉感应该是因为他是南阳人。
和梦中的那个神秘男子一样是南阳人。
但不知怎地,她心里又涌上些烦躁。
那烦躁里,似乎还带着些失望。
郭圣通吓了一跳,她怎么会失望?
她在盼望着些什么?
她不敢就此多想,赶紧低垂下头,让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双眼,生恐叫人看出端倪来。
房子不大,他们很快就进到了刘文叔的卧室中。
刘文叔大病在身,又时常咳血,兼之病在肺上呼吸不畅,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明显清瘦了许多。
脸上看着都没有什么肉了,轮廓愈发分明,也愈发英俊。
从前微微泛着小麦色的肌肤也一夜之间白皙起来,这白虽是病中苍白,却叫人更加移不开眼睛。
郭圣通有时候想,莫不成王侯将相真有种乎?
可是表哥刘得也是前朝皇室血脉,就没有刘文叔生的这么好。
他生的实在是太好了,偏生又没有半点脂粉文弱之起,英朗阳光之极。
便是郭圣通都愣神了一下。
这样的风流天成,实在是太像梦里那个神秘男子。
只是气质上细细感受的话,还是有些不同。
梦中的神秘男子冷峻些,刘文叔温和些。
刘文叔听说他们要来,早起便梳洗好了在向南的窗下念书。
见得他们进门,便丢了书,勉强着站起来向他们行了一礼。
郭况忙道:“快坐下吧。”
刘文叔点头,捂住胸口慢慢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进来的人,最后落在郭圣通脸上。
她在发呆。
明明说是来给他治病的,进来之后却不知怎地在发呆。
刘文叔不知怎地,有些好笑。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她眼神灵动,像极了一只在山林里面自由自在奔跑的小鹿。
他那个时候也想笑。
现在想想,命运也还是神奇,他得了重病,她来治他。
他也没有奢望治愈,所以他希望这个小女孩子也不要怕。
于是,他冲她安慰一笑。
而后转过脸来和郭况说话。
他先谢过郭况姐弟俩来看他,又谢过之前郭府送来的银子,最后谢郭圣通肯出手试一试。
郭况被他谢的不好意思起来,又知道他是情真意切,便越发可惜他这样的人竟要早死。
弟弟和刘文叔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注意郭圣通。
她深垂着眼帘,双手在宽大的袍袖中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才把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
刘文叔刚才又对她笑。
她心中又控制不住地涌上铺天盖地的悲伤来。
这悲伤几乎把她淹没。
她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至于心底那点隐隐的预感,她不想多想,只死死地把它压住。
“咳——”
刘文叔剧烈地咳嗽起来,韩彦忙拿了痰盂给他。
哇地一声,他咯吐出大量血痰来。
韩彦忙拿了水给他漱嘴。
郭况看着方才还和他说笑的刘文叔一下吐出这么多血来,吓了一大跳。
他知道刘文叔得的病重,但是见着刘文叔脸色虽苍白精神头却好像不错,心里还想兴许好了些,说不得阿姊能救过来。
可现下见得这一痰盂的血,他的心不自觉就凉了半截。
谁能经得住这么吐血?
郭况想起阿姊说过的,这吐的都是肺上的脓血。
肺都坏了,人还能活吗?
他心中又是可惜又是担忧,可惜自然是为刘文叔。
刘文叔才过弱冠之年,正是好时侯。
担忧是为了自家阿姊。
他知道阿姊自从学医以来,虽没治过什么重病,但也从没失手过。
他怕阿姊难受。
阿姊脾性近两年是温和了许多,但是他知道阿姊骨子里还是高傲的。
高傲的人,都不容易原谅自己的失误,更不能面对自己的不足。
他自己是这样的人,阿姊也是这样的人。
郭况想着阿姊来时在车上念念有词,显然是做了一番准备的。
他想劝慰劝慰阿姊,这治不好也能怪她学医不精。
可刘文叔就在跟前,这话没法说。
就在郭况愣神的一瞬间,郭圣通已经上前为刘文叔开始诊脉了。
☆、第八十二章 怕吗
见得郭圣通开始诊脉,屋中便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很快,郭圣通就收回搭在刘文叔手握上的手,开始问起详细的情形来。
“夜里睡觉是不是胸痛气喘的都不能平躺?”
刘文叔点头道是。
郭圣通的神色一凝,“是不是还觉得渴?老是想喝水?”
刘文叔继续点头。
他们问答的功夫间,郭况和韩彦对望了一眼,眸子里都流露出惊讶和一点欣然来。
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郭圣通能通过诊脉就能知道这么多隐情。
就好像这些天她就在这亲眼看到了一样,说的分毫不差。
这让他们心里都升腾起了些希望,他们都想说不得郭圣通就能有那个本事治好呢。
他们不知道,许多事能知道因果不一定就能拿出办法来。
郭圣通的问话还在继续,只是她的语气越来越沉重,神色也越来肃穆。
她没有那么天真,以为自己到这一看发现轻易就能治好,却也没有过分悲观。
但在给刘文叔把脉后,她发现他的病情恶化的超出她的想象。
至多再有五天,他的肺就会全部溃烂,尽数化成脓血。
谁能在五天之内拿出切实有效的办法来?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恐怕是不行的。
便是肺痈初期,她就是听王自和说了具体的诊治办法,也不见得能治好,何况是这样的晚期?
刘文叔要死了。
郭圣通心里很难过。
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要就此枯萎,一点点地失去最后一点生机。
她作为一个医者,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如何能不难过?
至于,他到底和她梦中那个神秘男子有没有联系,在生死前自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郭圣通哽咽了一下,摇着头站起身来,咬着牙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是她说要来看看,给了他一点希望。
结果现在又要一摊手说无能为力,她自己都觉得这很残忍。
她以为拿王自和治好前期的方子来治他,多少会有些帮助。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的病情恶化的这么严重,王自和拿来治前期的那些药用在他身上半点用都没有,反倒会加重他身体的负担。
刘文叔看出了她的窘迫,不知道怎么他又想笑。
这真是个很善良的小女孩子。
治不好他的病,又不是她的错。
她肯来治,他便当谢她才是。
她为什么要觉得不好意思呢?
是觉得给了他希望为此感到愧疚吗?
真是傻孩子。
他从前觉得这个小贵女像他那古灵精怪的小妹,可现在又觉得她像善良心软的大姊。
不论像谁,总叫他心里觉得很温暖。
因着这份好感,他不想叫她难过。
他对她笑笑,刚准备说他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也是应当的。
就听她重新开口了。
这次她的语气明显迟疑,似乎自己都不甚肯定。
“你是不是两个月前还得过一次风寒?”
刘文叔一愣,他努力想了想,没什么印象。
倒是站在一旁的韩彦迅速反应过来,“是,你两月前是得过一场风寒。”
他见刘文叔目露茫然,便提醒他道:“那天下大雨,在城门口租赁马车的就只剩下我们。那天我们俩都是淋雨回来的,第二天起身都有些发热咳嗽,请了医者回来开了药吃。你很快就好了,倒是我病了五六天才好。”
他这么一说,刘文叔也想起来了,他冲郭圣通点点头,说明她所言不虚。
竟然能料中两月前的事,这下便是刘文叔心下都多了一丝不该有的希望。
他知道这小贵女聪慧,医术也比一般的医者出众,不然不能这么快断定他是什么病。
但是他没想到她的医术竟然会这么高。
这样的本事,便是宫中太医都只怕没有吧。
郭圣通听着自己料中,却没有太多欣喜。
她的双唇反而哆嗦了一下。
那预感又来了。
方才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使劲咆哮。
那声音说刘文叔的病因既不是劳累过度营卫不和也不是饮食不当存了热毒,而是之前感受感受风寒,未经发越,停留胸中,蕴发为热。
肺脏受外邪之热熏灼,肺气失于清肃,血热壅聚而成肺痈。
她从没在人前说出自己没用半点根据的猜测来,哪怕是她验证无误的先知异能,也从来没有。
但是,她实在忍不住,就像是不吐不快一样。
她迟疑着说了。
果然对上了。
她又想两月前得的风寒,那很有可能就是她们到常安的那一天。
原来早就注定了吗?
这是不是就是命运?
她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很快就好了,然后就没有当一回事了是吗?”
刘文叔点头。
郭圣通道:“不,你其实并没有好,那次的风寒现在还潜伏在你的身体内,它就是你这次生病的病因。
风寒袭肺,未得及时表散,内蕴不解,郁而化热。
蒸灼肺脏,以致热壅血瘀,蕴酿成痈,血败肉腐化脓。”
她说的很肯定,又确实真有此事。
屋子中站着的人都露出敬服的神色来。
他们都想问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但是知道病因不过是有了方向,还是不意味着就能拿出方子来。
郭圣通小声呢喃起来,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和他们说话:“邪热壅肺,蒸液成痰,气分热毒浸淫及血,热伤血脉,血为之凝滞,热壅血瘀,蕴酿成痈,所以会表现出高热,振寒、咳嗽、气急、胸痛等痰瘀热毒蕴肺的证候。
那么就该用清热解毒的药材来治——”
她顿了一下,蹙起眉来。
大家都不敢说话,也没有人问清热解毒的药材都有哪些。
过了很久,郭圣通咬着唇站起身来,“有笔吗?”
这是要开药方子了。
韩彦忙道:“有。”
他瞧着郭圣通不像是胡乱开药,而是仔细想过了的。
更何况,现在不管是什么药方子,只要有懂医的肯开,只怕文叔都会尝试一下。
他很快就取了笔墨来摆在书案上。
郭圣通起身走到案前,执起笔来写了几笔,忽地搁了笔转头望向刘文叔:“你怕吗?”
刘文叔笑了,几乎是她话音刚落就回答了她:“不怕。”
停在这里怎么样都是一死。
哪怕是往死路上再快上几步,又怎么样呢?
有什么好怕的。
他笑道:“请女公子大胆施治,我信你。”
是,他信她,也只能信她了。
☆、第八十三章 有毒
这房子不大,连带着院子也小,院中就只种了一棵梧桐树,旁的花草一概没有。
此刻烈日当空,有几只蝉附在树上长一声短一声悠悠地叫着。
郭圣通往常挺爱听蝉鸣,她和母亲说荷花和蝉鸣正是夏天的代表,是以他们家夏天黏蝉的时候母亲总会叫人留一只两只的。
只是,今日这蝉鸣落在耳里,却觉得聒噪极了,她心底无端就多了些烦躁。
落在藤纸上的字迹也跟着潦草了几分。
郭圣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叫自己心平气和些。
她知道是自己的心不稳了,才见什么都烦躁。
可是,她又怎么能不烦躁?
她的先知从没有骗过她。
她也每次都放心地相信它。
可是——
这次是一条人命!
就这样交付在她心底无端涌起的一个药方子上,会不会太轻率了?
但不用这个药方子,她也拿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了。
而刘文叔只有五天的时间了,越往后拖他的肺就溃烂的更厉害。
到那时候,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得了。
为今之计,唯有放手一博了。
郭圣通长叹了一口气,写好了药方交给常夏去抓药。
韩彦道:“我跟着一块去吧,你们不知道药店在哪。”
郭圣通点头,又嘱咐他们:“药方子上写的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只负责抓来就行。”
韩彦应好,同着常夏出了门去。
郭况小声问郭圣通:“阿姊,你有没有把握?”
他眉眼里又是期待又是担忧。
郭圣通道:“不知道。”
不是有也不是没有,而是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开那药方子干什么?
郭况一肚子的疑问,可是看自家阿姊满脸凝重的样子他又不好再多问,只能心急如焚地等着。
另一边韩彦和常夏出了门,走过了两道街就到了一家叫德济堂的药房。
刘文叔得了肺痈的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韩彦又惯常来这药房为刘文叔抓药。
是以,韩彦和常夏一进门,小伙计就招呼他们道:“又来抓药?”
又看了常夏一眼,这是个生面孔。
韩彦解释道:“这是文叔的远方亲戚。”
常夏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没有说什么。
那伙计便劝慰了常夏几句,接过韩彦的药方进去了。
店中还有几个抓药的人,见韩彦来了都上前问刘文叔的病情。
话里话外就差问一句什么时候出丧了。
倒也不是说他们有什么坏心盼着刘文叔死,而是大家都断定了那是死症。
韩彦明白归明白,但还是觉得那话太刺耳了。
文叔是他的同窗,是他的挚友,他不喜欢听到旁人一口一个可惜了。
可惜什么?
文叔现在还活着呢!
他心气上来了,就不怎么想说话。
但是几年生意做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养成了八面玲珑的性子。
明明心里厌烦的不行,面上还得虚假温和地应付着。
文叔从前就说幸亏他是肯变通的性子,不然两个都不肯低头的人凑在一起做生意不赔死才怪。
韩彦叹了口气,这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那时谁能想到文叔会得这样的重病?
命运实在是弄人。
他又忍不住想,若是今天重病在身的是他呢?
唉——
谁能知道以后的事呢?
这么想着,他心里也就心平气和了几分。
就在此时,药店掌柜皱着眉头过来了。
他指着药方子问韩彦:“你这药方子是哪个糊涂庸医开的?”
掌柜的声音又气又急,方才散开的人又重新围上来。
“桔梗三两?桔梗是有毒的,最多不过用到两量,现在用到三两,是怕人死的不够快吗?
白及收敛止血,消肿生肌,可是万万不能用在得肺痈的人身上,这都是前人付出了性命的,怎么还能用白及呢?
至于橘红,那是散寒消痰的治风寒咳嗽的,你们到底请了什么医者来?知不知道得的肺痈?”
他噼里啪啦一通说下来,韩彦根本插不进嘴去,只能听着他说。
听说桔梗有毒,白及还是肺痈患者忌用的,他的眉头跳了跳。
他明白为什么出门前郭家女公子要嘱咐他们不要管药方子写的什么,只管抓药了。
她也知道这些。
韩彦的心便稍安了。
只要不是不懂其中风险,那还是可以一试的。
文叔已经病得快死了,说不得这样剑走偏锋大胆一试反倒有一线生机呢?
他也不生掌柜的气。
他知道掌柜是好心,“这些开药方的人都知道,也是她第一个断出文叔的病,所以文叔决定试一试。”
围观的人群听了掌柜的话,都在暗地里嘀咕是不是刘文叔病糊涂了,又怕死,见着一个肯治的医者就像见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
那医者,也真是坏了良心,挣这样的昧心钱。
这个韩彦,也不知道劝一劝。
但等听着说是最先为刘文叔诊断的医者开的药方子,大家就哦了一声把话咽了回去。
说不得人家这方子有用呢。
总之事不关己何必讨人嫌呢?
还以为盼着他死。
倒是那掌柜的听了眉头蹙的更紧了,“这么说来,那定是个医术高明的医者才是,可怎么能开这样的方子呢?”
他问韩彦道:“我能不能去见见那医者?”
韩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常夏要开口。
他忙抢先一步,“回去了。”
常夏不高兴,瞪了他一眼。
韩彦没有理会,催促掌柜的给他抓药:“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是文叔现在病的就剩一口气了。好不容易有个靠谱的医者肯开方子,就是砒霜我也要给他抓药的,谁知道会不会以毒攻毒就好了。”
掌柜的左右为难。
照说客人要抓什么药,都是客人的自由。
可是他明知道这药有问题,吃了说不得刘文叔即刻就死了,怎么好开给他们?
不过韩彦的话也确实没错,刘文叔吃不吃这药也是一死,还不如什么办法都试一试。
掌柜的叹了口气,回去一样一样抓了包好递给韩彦,“若是见着不好,就赶紧别吃了。”
韩彦点头,拿了药和常夏回去。
他们走后,掌柜的还为之长吁短叹。
伙计便劝他:“又不是您老人家要治死人了?您担什么心?该说的话也说了。拦着人家不让人家吃药,不也不是那么回事吗?”
掌柜的看他一眼,“你倒是想的明白。”
伙计就呵呵笑。
掌柜又叹了一会儿气,便也丢到脑后不管了。
☆、第八十四章 减轻
常夏却没把方才药店里的事丢在脑后,她心中存着气。
从韩彦说她是刘文叔远方亲戚时候就存着气。
她知道她们这些伺候人的侍女虽说穿金戴银吃穿不差,可到底还是低贱,不过只是一个奴婢。
所以韩彦没说出她是侍女的时候,她虽然有被冒犯的感觉,却还可以劝慰自己说他是怕别人看轻了她。
可是等药店掌柜不信她们女公子的药方,还要去当面质问一番的时候,常夏终于忍不得了。
她们女公子又不是要刘文叔的诊金才来的,难道还会故意治死他吗?
怎么能把人想的这么坏。
常夏也是读过书的。
书里面有一句话她记得分外清楚。
那是《国语·越语下》的话,“臣闻之,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看轻她不要紧,她本来就是奴婢,但是看轻女公子甚至怀疑她的用心,这让常夏怒火冲天。
她预备好好的把那掌柜的骂一顿。
可是那个韩彦又接话了。
他什么意思?
是不是也觉得她们女公子是胡乱开的药方子,怕女公子被那掌柜的说的下不来台?
这都什么人。
常夏越想越气,也不理韩彦,出了门就疾步而行。
韩彦先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当常夏着急回去。
等追上去后才发现常夏满脸怒气。
他又惊讶又不解,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他解释道:“我没有不信你们家女公子,也没有看轻你。
只是文叔这病已经这样了,谁都没有治好的把握。
你们家女公子肯来治,便是文叔的福气。
你们家女公子是世家大族的贵女,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了,说不得会全跑过去看热闹,到时候说不得会冒犯你们家女公子。
若是让文叔知道因为来治他,惹了这些人对你们家女公子的闲话,他肯定会愧疚难当。”
医者到底是贱业,一般的女子学医或许还没有什么,可是一国翁主的女儿学医还亲自诊脉,这可不就是稀奇吗?
常夏听了他这么说,也反应过来。
不论女公子治不治的好,都对女公子的名声没什么帮助,反倒成了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一向是个机灵的,不过是气极了蒙住了心才犯了回傻,当下便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轻声道了句抱歉。
韩彦愕然,而后笑了。
“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没什么抱歉的。”
他的笑声很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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