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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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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真的很想去常安。
  郭圣通望着母亲点头道:“我想去常安。”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都说常安如何如何繁华,我想去看看。”
  真定是一国王城,可若是和常安比显然还是差的太多。
  母亲笑了,语气温柔。“既然你们姐弟俩都愿意去,那阿母就好生考虑考虑吧。”
  郭圣通知道此去几乎称得上阖家搬迁了,母亲自然不能如此轻易地下决定。
  她起身道好,“那我先回漆里舍去了,晚饭时再过来。”
  母亲叫住她,“晚饭想吃些什么?”
  自从郭圣通和弟弟郭况在母亲这里用饭后,母亲在吃食上就很是上心。
  郭圣通想了想,“有新采的韭菜、荠菜、竹笋吗?要是有的话,和小牛肉一起炖了。”
  母亲想着她爱吃鱼,又道:“你大舅母早上叫人送来了几条鲟鳇鱼,清蒸还是炖来?”
  鳇鱼极其鲜嫩细腻,骨脆而香。
  “自然是清蒸了。”郭圣通笑道。
  从锦棠院出来后,阳光正好。
  因着春光乍现,寒冬腊月里萧瑟孤寂的亭台池榭重新焕发了活力。
  府中的侍女们闲下来都三五结伴地在院中描花样子,郭圣通很喜欢这样生机勃勃的感觉,便下了回廊,穿庭而过。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一路行来,风景越来越好。
  锦棠院之所以以棠为名,便是因着院中湖心亭旁的足足有三亩地大的海棠花海。
  但见栽下的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木瓜海棠、四季海棠全都悄然漫开了花晕,映衬着密密麻麻的绿叶看来,真是一片红光扑面而来。
  偶有微风徐来,那花海便也轻轻地荡漾着。
  轻盈的蝶在花丛见上下翻飞着,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郭圣通一路行来,见着不少在花树旁闲聊说话的侍女家人子。
  羽年不知何时摘了朵花簪在耳边,见得郭圣通发现了冲她直乐,便笑着伸手在花枝上折了一朵开得最艳的往郭圣通头上戴。
  “女公子也戴一朵吧,这海棠花虽没什么香味,可着实好看的紧。”
  郭圣通笑着低头任她戴了,打趣她道:“这是偷花贼想拉我下水呢。”
  主仆俩都笑了。
  羽年忽地道:“那不是孙管事吗?”
  郭圣通循声望去,果见母亲身边最得重用的孙宁正由红玉引了急匆匆地从回廊上穿过去。
  隔得有些远,郭圣通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可他们俩走得很快,直到消失在郭圣通的视线中也不曾说什么话。
  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郭圣通想到前些日子建兴帝下的三十取一的税令,心下不由一紧,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她本想折回锦棠院中去看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真有什么事,母亲又不是拿不出主意,她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说不得还瞎添乱,还是晚上问问母亲吧。
  羽年的父母兄长都在府中的商铺做事,见此情形心下也没来由地有些担心。
  主仆俩都没了赏花闲游的兴致,于是便上了回廊往漆里舍中回去。
  下午的时候,羽年告诉郭圣通她兄长白雄说没听着还要抽税什么的,府中铺子的生意也还算顺利。
  主仆俩都松了口气。
  郭圣通心想,那既不是公中的事,便是私事吧?
  晚上的时候她问母亲,母亲告诉她是孙管事的父亲生了病来向她告假。
  郭圣通哦了一声,心想果然是这样,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过头去和弟弟嬉闹后,母亲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黯然。
  等郭圣通回漆里舍后,母亲刘旻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呆。
  她的目光久久地凝住在那一晃一晃跳跃着的烛火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泥塑。
  白茫茫的月光绕过栏杆,映照在窗纱上,灯火渐渐熹微。
  眼看着夜深了,绿萱便上前劝道:“翁主该歇了。”
  刘旻没有应她。
  许久之后方才轻声地道:“你们的嘴都得严着些,万万不能叫桐儿和况儿知道。”
  红玉同绿萱心下一凛,肃然应是。
  刘旻又望着刻漏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会孙宁应该已经出了真定城了吧。”
  红玉和绿萱都不敢接话,刘旻也不需要她们回答。
  刘旻长长地出了口气,绽开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天下就是再大,也决计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跑又能跑多远?
  这次我要亲眼看着他死,看着他被千刀万剐地受尽痛苦而死。”
  她的语气一如以往地温软,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叫人忍不住心下一颤。
  尤其是那淡淡的笑容和眸光中充满的狠戾痛苦,更叫人后背都冒出寒气来。
  红玉和绿萱却没有半点害怕,她们的眼中都不知何时浸满了雾气,望向刘旻满是心疼。
  刘旻笑了。
  这一次她的笑容灿烂了许多。
  她道:“有什么好哭的?现在他是我案板上的鱼肉,该是他哭才是。”

  ☆、第六十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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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的天穹渐渐澄明,蓬松柔白的云在微寒的风中流动着。
  云层交错的缝隙,依稀还可见得还没落下的残星。
  已是卯时二刻了,天该亮了。
  曙光一点点地浸透寂静的天地间后,鸟语人声旋即便跟着活泛起来。
  几乎是一晃神的功夫,金灿灿的日光便照满了庭院。
  郭圣通这天起得很早,她下榻取过月白色妆花褙子披上,趿拉着丝履到了窗前推开窗。
  清新的风带着些日光的温度和花香味,叫人神清气爽。
  羽年步伐轻快地走进来,一面利落地挽起垂着的帷幔,一面同郭圣通说话:“昨日新送来几条襦裙,有一条水绿色描边提花的婢子看着又素雅又大方,还有一条石榴红云锦纹的瞧着就明丽,婢子叫人取来给您看看吧?”
  郭圣通点头,随羽年去安排。
  她如今对衣裳首饰什么的并不是很上心,但又不好扫了羽年的兴致。
  等衣裳来了,她便随手指了那石榴红的襦裙。
  羽年和常夏服侍着她穿好后,都夸好看。
  郭圣通望着齐人高铜镜中被一袭红裙映衬的眉目发光的自己,兴致却不是很高。
  她笑了笑,转过身跪坐在梳妆台前道:“梳头吧。”
  不知怎地,她如今对吃穿上不像从前那般挑剔了。
  母亲夸她懂事,她开始也这么以为。
  但她渐渐发现她还是挑剔,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不是最好的,什么不一样呢?
  她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母亲是真定翁主,她舅舅是真定王,她想要什么样华美精致的衣裙会没有,为什么还会觉得入不了眼呢?
  郭圣通心下好笑地想,莫不成那梦做的多了,真把自己当成了太后?
  她洗漱梳妆后,由羽年服侍着往锦棠院中去。
  春光越来越盛,黄灿灿的迎春花、玫红色的山茶花、纯白色的玉兰花、淡粉色的桃花、紫红色的紫荆花全在阳光下静静地开着。打眼望去,宛如一片星海。
  纷呈的绚丽中,树枝的嫩绿便越发亮眼。
  郭圣通心间本还因昨夜的梦境有些怅然,但面对如此热烈的春光,那点怅然没一会就随风走了。
  自去年开始,郭况就学一月歇四天。
  这日应该是他的休息日,但郭圣通进门后许久都没见着郭况来,早饭还是母亲去催了又催才来。
  郭圣通有些奇怪,母亲告诉她是看《易》入了迷。
  郭圣通微微莞尔,况儿念书越来越认真了。
  这是好事啊。
  只是母亲怎么好像有些不高兴呢?
  郭圣通很快就反应过来,问母亲:“还是没有找到肯来教授况儿的讲席吗?”
  母亲点头,望着郭圣通欲言又止的。
  郭圣通知道母亲是要跟她说什么,便鼓励母亲道:“您要跟我说什么事吗?”
  母亲双唇翕动,犹豫了半响终于道:“桐儿,你说我们都去了常安,你父亲回来会不会寻不见我们?会不会怪我?”
  话到尾音,母亲露出了几分脆弱。
  郭圣通心中估摸着母亲只怕就是决定了要去常安,闻言便笑道:“不会的。”
  她上前挽住母亲的手,柔声安慰母亲道:“您不是说父亲一直守着我和况儿吗?怎么会找不到我们?父亲又怎么会不明白您带我们去常安是为了况儿求学,怎么会怪您?您想多了。”
  “真的吗?”母亲深吸了一口气。
  郭圣通点头,心下又是酸楚又是感动。
  母亲该是如何的情深不减,才会在父亲离开这么多年后仍然这般念着想着?
  母亲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笑着下定了决心:“那我们就去常安吧。”
  母亲性子温柔,做事却并不优柔寡断。
  她一旦下定了决心,便立时唤了绿萱进来,叫把府中铺子的管事们都叫进来。
  又吩咐红玉把阖府上下的侍女家人子都召过来,问他们是愿意跟着一块去常安,还是愿意留在府中看家。
  等着府中人事安排的差不多了,管事们也到了。
  母亲喝了口水润喉,便又安排起府中的生意来。
  郭况晚上过来时,见着满屋子的人吓了一跳,拉过郭圣通问道:“又要交什么税?”
  郭圣通哭笑不得,告诉他母亲决定了要举家去常安,只留下红玉和几十个个家仆在家中看家。
  郭况惊喜不已,拉着郭圣通原地蹦起来,一个劲地问是不是真的?
  弟弟这么高兴,弄得郭圣通也禁不住跟着一直笑。
  “自然是真的了,你用了晚饭回去就叫你的侍女们开始给你慢慢收拾东西。母亲明日就要请人看出行的吉日,确定下来了我们就真要走了。”
  母亲在里间听得外间儿女的笑闹声,心下最后一点的犹豫也荡然无存了。
  第二日日子便定下来了,说是下月初三宜出行。
  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事情却还真不少,阖府上下都忙乱起来。
  母亲抽空去了一趟王宫,告诉大舅、大舅母和二舅他们要走的事情。
  大舅和大舅母都极力反对,认为现在天下乱糟糟的,哪都不去为好。还说况儿念书算什么难事,带到王宫来跟着刘得一块念就是了。
  但母亲想着郭况向往的就是名儒云集的太学,说什么也不改主意。
  “常安城是天子脚下,乱不到哪去,太平的很。”
  母亲决定了什么,谁都说不服不了她。
  偏生大舅也是强势惯了的人,兄妹间闹得不欢而散。
  母亲回来后脸色很是不好。
  大舅母亲自上门来探望,和母亲说大舅就是那性子,也是担心他们,叫母亲不要生气。
  大舅母亲自来劝,也就是说大舅也后悔和母亲争执了。
  母亲的气一下就没了,又开始有些失悔说话太冲。
  她又跟着大舅母去了一趟王宫。
  如此一来二去地,很快就到了五月初三。
  府中从还晨光熹微时就忙碌起来。
  想到真要离家了,郭圣通昨夜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到快天亮时才眯着一会。
  眼看着到辰时了,郭圣通再不起来就要耽搁了时间,常夏没法才进来和羽年一起把她推搡起来换衣裳洗脸。
  简单地用过早饭后,郭圣通便往锦棠院中去。
  母亲正在给留在府中的家仆训话,敲打一番后许了他们双倍的薪俸。
  【 。。】

  ☆、第六十一章 坐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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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话音落下去后,站得满满当当的院子中还是一片安静,家仆们依旧垂首而立恭恭敬敬的,要跟着上京的侍女家仆也没有显出羡慕不满来。
  但郭圣通分明看见母亲的话像柳条在春日的湖面划过点点涟漪,家仆们的眉眼间都涌现出几丝止不住的喜意。
  母亲很满意家中这样的有规矩,语气越发柔和:“予走后,府中诸事便辛苦大家了。”
  满院子仆人忙向母亲顿首拜之:“奴婢本分,必当尽之。”
  安排完家中后,母亲便领着郭圣通姐弟俩由侍女家人子们簇拥着登车启程而去。
  到城门时,大舅、大舅母和二舅以及表哥都等在城楼上为他们送行。
  母亲忙叫停了车,下去和兄嫂说话。
  郭圣通和弟弟被长辈们嘱咐过几遍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凡事都要听母亲的话后,就被表哥刘得拉到了一旁。
  他眼圈微红,面上却要作出一副愉悦之情,把自己之前游学的经验一一说给郭况听。
  弄得郭况都有些禁不住要泛泪眼的意思,远行哭泣可是不吉的兆头,郭圣通忙笑着插话进去:“好了,好了。再说你们两个都得哭了,我们至多也就去三四年,又不是不回来了。”
  刘得心头不舍本来因为想着表妹一家马上就要走了愈发浓烈,但听得郭圣通说的就好像只是出门玩一趟,心下的悲伤又被冲淡了许多。
  是啊,难道表妹一家还能不回来不成?
  他笑了起来。
  郭况也跟着笑起来。
  三个孩子间的离愁别绪很快便被风冲淡了。
  母亲和大舅母正拉着手说得差点掉眼泪,听得孩子们那边的欢声笑语不免相视一笑。
  大舅母笑道:“不就是出门一趟吗?过几天就回来了,有什么好哭的?你瞧我,差点把你都说哭了。”
  母亲含泪笑了笑,忽地像想起了什么似地,贴近大舅母低声嘱咐道:“嫂嫂别在子嗣上过分急切,有时候心一放宽说不得这缘分就来了。何况——”她的目光瞟向刘得又迅速折回:“得儿已经十二岁了,文韬武略的,哪样都不差。”
  大舅母知道小姑这是听说了她重金求药方的事,怕她一个不慎不仅损了身子还忽略了得儿。
  她心下不免很有些感动,像别人家碰到她这种情况小姑不挑唆着要给兄长纳妾就是不错了,自家小姑却完全站在她这边为她着想,也不枉她这么多年待小姑和两个外甥都格外用心。
  可感动归感动,她还是不准备就这样轻言放弃。
  二叔到现在没有成婚的打算,夫君膝下就得儿一个孩子,真定刘氏子嗣上实在太单薄了些。
  纵便是夫君时常宽慰于她,说是得儿都十多岁了站住了,便是他们命里再与孩子无缘,也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可是每当看到夫君望向得儿和外甥、外甥女眸子中那流露出的慈爱,她心下都会猛地一痛。
  夫君这么喜欢孩子的人,其实暗地里也盼着膝下能更热闹些吧。
  是以,夫家虽然没有给她什么压力,但她自己心下却是焦急如焚。
  她平素最愿意听着的就是谁谁谁都三十好几了又有孕这样的喜事了,这样多少叫她心中升腾着希望。
  但她到底三十三了,留给她的机会即便有也是不多的。
  她想,便是舍了这条命去,她也要试一试才能甘心。
  母亲看大舅母的样子,就知道她这番肺腑之言大舅母还是没听进去多少。
  她叹了口气,这到底是嫂子,而不是亲姐妹。
  有些话,不好狠说。
  她尽到了自己的心意,便也问心无愧了。
  母亲不再就此多说,又和两位兄长说了会话,便两只手一手一个地牵了郭圣通姐弟登车而去。
  郭圣通撩开窗纱,和亲人们挥手作别。
  真定城越来越远,渐渐化作黑影。
  一想到今夜就不能睡在漆里舍中,郭圣通那点要远行的兴奋期待又蒙上了不舍的伤感。
  母亲又心疼又好笑地搂过她,“舍不得走,那咱们这就回去?趁还没走多远。”
  郭况忙扑过来安慰她,“姊姊——姊姊——,你别难过啊,就像你跟表哥说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啊,就当出去玩一趟。”
  郭圣通笑笑,她舍不得的是家,但是有母亲和弟弟的地方不就是家了吗?
  这般想着,她璀璨一笑,指着窗外对郭况道:“快看,那有只鹤——”
  郭况循声望去,果见一只洁白优雅的鹤掠过低矮的树枝飞向青天。
  他忙扯了母亲的衣襟,“您快看——”
  鹤虽然是惯常见的,但是这样野生的鹤还是叫郭况觉得很是惊艳。
  小孩子看着什么吃着什么,都喜欢与母亲分享。
  车中的气氛又变得轻快温馨起来。
  走水路又快又免去了马车颠簸,但因着真定城附近并没有什么大运河。
  是以母亲的安排是先走陆路到太原,再在太原沿汾河坐船直达常安。
  郭圣通和弟弟都不懂这些,只管听母亲的吩咐就是了。
  真定到太原有四百多里,他们走了八天才到。
  其实这也算不得慢了,但郭况已经厌烦一整天都在车上待着,一到太原就催促着母亲去雇船。
  母亲笑,“船上活动是方便了,但顺利的话也要走上二十多天,那时你可别又嚷着要下船去。”
  “不会的,不会的。”郭况很是懂事地道:“都是我,才累得母亲和姊姊都要跟着我一块吃苦受累,我怎么会叫无聊呢?”
  话是这么说,郭况还是立马火急火燎地吩咐家人子去太原城中买书买玩具来。
  母亲被他逗得笑了半天。
  他们在太原休整了两天,便重新上路。
  母亲雇了三条船,一条华丽宽敞的画舫住人,其余两条都满载着蔬菜果瓜鱼肉。
  见姐弟俩都目露诧异,她和姐弟俩解释道:“我们要走大半个月,人又多,沿途免不得碰着没法补给的地方,那岂不是叫满船人都喝西北风?”
  郭况难得傻了一回,“那我们不可以钓鱼吗?”
  母亲笑了,点了一下他的鼻子:“那我们得钓多少鱼才够这么多人吃?”
  一家人说笑的功夫间,船缓缓开动了。
  【 。。】

  ☆、第六十二章 鲥鱼

  郭况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坐的又是足有九丈多余的大船,此刻听得哗哗水声流动,很是兴奋。拉起郭圣通的手就往外跑,“姊姊——我们出去看看——”
  靠近船尾的后舱有座舵楼,那是船上最高的地方,要想赏风景自然没有比舵楼更好的选择了。
  姐弟俩一路小跑着往舵楼去,在舵楼旁站着六七个船工,见着郭圣通姐弟俩来都俯身行礼。
  郭圣通拉着郭况站住脚受了礼,道了辛苦才缓缓沿阶而上。
  虽是五月天,但立在舵楼上因着河风凉爽倒还真没觉得热来。
  热闹繁华的太原城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河面上却并不冷清。因为南下往常安去的商船客船实在是数不胜数,笑语声随着风飘过来,叫人还恍如置身在市集中。
  碧波荡漾中,风是轻的,云是软的。
  姐弟俩在舵楼上赏了快一个时辰的风景也不觉得无聊,还是母亲使人来唤他们用饭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下去时,郭况见其中有一个船工左手扶着后舵蓬沿右手向一侧伸出来,好像很用力的样子,便好奇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郭圣通也不知道。
  还是身后的家人子听着了,笑着为姐弟俩释疑道:“这是负责尾舵的舵手,由他来负责我们这艘船航行的方向和线路。”
  姐弟俩点了点头,心中都不禁想这一路可真是得托付他了。
  因着行船便利,家中又有善钓的家人子,午饭时郭圣通便吃到了新鲜的鲥鱼。
  新鲜的鲥鱼可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它娇贵的很,离水即亡。
  是以便是王侯将相想吃一尾新鲜的鲥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母亲笑着执起筷子,“春边秋鲤夏三黎,都说夏天的鲥鱼最是肥美鲜嫩。来,尝尝吧——”
  姐弟俩都很是期待,听了母亲的话便执起筷子开始用饭。
  凡食鲥鱼,不可煎熬损失其鲜。
  最恰当的办法,便是以五味同竹笋、荻芽带鳞蒸食。
  鲥鱼最肥美的肉在肚皮上,入口即化,鲜嫩的都用不着舌头。
  姐弟俩很快便吃完了各自食案前鲥鱼腹上的肉,转而吃起头尾,最后吃竹笋和荻芽。
  一顿饭下来,别的菜几乎没动什么筷子,都是完完整整地端下去赏人。
  母亲见姐弟俩吃的满意,就比什么都开心,亲自拧了帕子来给他们洗脸。
  母亲待下和善,连带着郭圣通姐弟俩也没有把奴仆不当人看的劣根性。
  郭况想着辛苦掌舵的船工们,便向母亲请求道:“还有鲥鱼吗?送几条过去给船工们吃吧。”
  鲥鱼名贵的很,可母亲听了半点都没有不高兴,反倒笑着道:“鲥鱼太娇贵了,再留就死了,白白浪费了。叫厨下把剩下的全清蒸了,大家都分了吧。”
  郭况很高兴,估摸着船工们已经吃上了,就拉着郭圣通往船尾跑。
  郭圣通心下好笑,却还是由弟弟拉着去了。
  她明白,弟弟是想听着他们夸句好吃,也叫他能有些做了好事的成就感。
  谁知道他们躲在后面,半天也没听着大快朵颐的动静。
  姐弟俩悄悄地伸出脖子去看,听得船工们小心翼翼地低声议论着。
  “这是什么鱼?为什么也不刮鳞?”
  郭况只听得这一句就险些跳出去,鲥鱼味鲜,有多半的缘故都在鱼鳞上。
  鲥鱼的鱼鳞中含着肉脂,清蒸过程中鱼鳞会溶化渗入肉中,增添鱼肉的滋味。
  是以,吃鲥鱼是不去鳞的。
  但船工们却以为是厨下没有处理好就送了上来,都有些不敢下筷。
  郭况见此情景,不免有些沮丧。
  郭圣通就安慰他道:“你要是没吃过,肯定也会疑惑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郭况还是闷闷不乐地道:“早知道就叫厨下给他们送盆羊肉过来,他们肯定很高兴。”
  郭圣通微微莞尔,这倒是真的。
  姐弟俩说话的功夫,忽听得外间响起压抑着的惊叹声。
  “你们快尝一口,这鳞是化的,可以吃……唔……味道鲜极了……原来鱼能这么好吃……”
  有这么一个榜样在旁边,船工们都被带动着伸出筷子来。
  紧随其后,便响起一阵阵赞美声。
  郭圣通见得郭况终于笑了,便拉着他蹑手蹑脚地回船舱去。
  姐弟俩说了会话后,便觉得有些困了,由着侍女服侍着各自歇了。
  午饭吃了鲥鱼,晚饭再吃什么都觉得不够味。
  一家人随便用了晚饭,就玩起叶子戏来。
  母亲一大早就起来安排登船,午后又没有睡一会,玩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哈欠连天。
  姐弟俩便懂事地站起身都不肯再玩了,让母亲歇息。
  夜里航船,大抵因为清寂了许多,总感觉比白日行得要快些。
  月已经升到半空中了,星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随风飘荡来的丝竹声如诉如泣,动听的很。
  两岸边黑黝黝的,仿佛藏着什么唬人的怪兽一样。
  郭况却并不害怕,又要拉着郭圣通往舵楼上跑。
  到船尾时,听得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姐弟俩便放缓了脚步。
  “李老四,我怎么听说我们白日里吃的那银白的鱼贵的吓死人呢?早知道,我就不吃好了,带回去给我丫头尝尝。”
  这话中一片的慈父之心,听得姐弟俩相视一笑,目光中都是暖融融的。
  “不怪人家说你傻子,那鱼也是咱们能吃得起的?还不如拿去换了钱给你丫头补补才是正理。”
  “这倒是,穷人家能吃饱穿暖就行了。”
  又有一个声音插进来,“要我说,好吃归好吃,还不如猪头肉吃的痛快。”
  …………
  郭况忽然就没了去舵楼上赏风景的兴致,拉着郭圣通转身折回船舱去。
  路上他问郭圣通:“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这是吾欲之的啊?”
  郭圣通想了想,告诉他:“因为他们首先要考虑的是要活下去,才能考虑生活的质量。”
  郭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之后的日子中再也不要求母亲把他们的吃食赏给船工们,等着船快到常安结算工钱的时候,要母亲多给了他们两吊钱。
  船工们知道是这家的公子心善,都来谢他。
  可郭圣通发觉,他却并没有多高兴。
  大抵是郭况从可遇而不可求的鲥鱼还比不上两吊钱上悟到了世事艰难吧。

  ☆、第六十三章 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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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常安的这天,天气并不是很如人意。
  一大清早就下起大雨来,哗啦啦的下得人有些烦躁。
  郭圣通使人问了船工,说是至多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常安了。
  她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叹了口气,在滂沱大雨中带着这么多东西进城可真是件让人恼火的事情。
  但见母亲言笑晏晏间全然没把大雨滂沱当回事,她便也稍微放松了些。
  好歹母亲在来之前就使人买好了宅子,也租好了马车来接。
  虽说天公不作美,但也还不到抓瞎的地步。
  郭况磨开了墨作画,母亲从针线筐中捡起没做完的针线活,船舱里静寂一片,更衬得雨声淋漓。
  五月天已然很有些热了,但行船遇雨风卷进来还颇有些叫人心神一凛的凉意。
  这感觉,倒很像是秋天,也就这急促的雨势像是夏雨了。
  他们是午后到的常安,雷声轰鸣中大雨倾盆,家仆们全都披了蓑衣斗笠去搬东西。
  因着大雨码头上乱糟糟的泥水四溅,郭圣通和母亲及弟弟便最后下船。
  常夏和羽年撑开皂盖一左一右地护着郭圣通下船登岸,一路上小心翼翼,但上了马车后郭圣通还是发现裙角边染上了些泥点子。
  这是一条月华白的襦裙,但凡污损一点便没法再穿出去。
  车上通常都会放几套换洗衣裙,郭圣通便想寻一条襦裙出来换了。
  但常夏和羽年护着她上车后,就坐到了后面的马车去。
  郭圣通不知道衣裳放在哪里,只能自己四处翻着。
  翻了好一会什么都没翻到,郭圣通忽地醒过神来:衣裳全都在箱笼中,车上怎么会有自己的衣裙?又不是出门去做客。
  这般想着,她便泄气似地倚靠在大抱枕上歪着。
  她现在都不讲究吃穿了,但干干净净的总是基本吧?
  哗哗雨声中马车轱辘轱辘地碾过青石地板,喧嚷的人声混着马嘶声一点点地渲染开去。
  快到城门口了吧。
  都说常安繁华,究竟怎么繁华也只是听旁人说,还是自己看到的最真。
  郭圣通的心情立马雀跃起来,她推开窗朝外望去。
  至于脏了的裙子,她已经不当一回事了。
  她想左右常安城中也没什么认识她的人,一会到了新家她快快地下了车进府去,谁会注意到她的裙子脏了?
  进城的队伍排的老长,盘查又严,郭圣通估摸着用了快一个时辰才轮到他们。
  母亲真定翁主的身份一亮出来,城防官象征性地排查了一遍就举起手示意放行。
  冗长的车队重新又缓缓地启动了。
  郭圣通正准备撂下车窗靠在抱枕上眯会,忽听得一道低沉慵懒的男声划破雨帘直直地撞进郭圣通的耳里。
  “风雨潇潇,正适合温酒读书。”
  这分明是梦中那个神秘男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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