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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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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旻同郭圣通无奈笑笑,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饭。
  用罢午饭漱嘴过后,便要歇午了。
  郭圣通想着问母亲二舅的婚事和天下情势,便撒娇要在母亲这歇。
  母亲自然应好。
  母女俩并头躺下后,郭圣通见母亲也没什么倦意,便先说起二舅的事来。
  “大舅为二舅相看了常安城中就新公平晏的幼女——平婉华,二舅却连相看都不懒得相看,大舅气的不轻,二舅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郭圣通侧过身子,目露疑惑。
  “外祖在时就盼着二舅早日成婚生子,结果二舅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阿母,二舅到底为什么不成婚啊?”
  她见母亲听着是平婉华后目光了然,心下不解更甚。
  刘旻笑笑,感慨道:“时光飞逝,多少年没听着人说起婉华了。”
  郭圣通问道:“阿母这么亲密地叫她,是认得她吗?”
  刘旻道:“何止是认识啊,她差点就成了你二舅母。
  只是我也不知为何,后来你二舅莫名其妙地就不和人家来往了。
  于是,婚事也就黄了。
  估摸着这次你大舅是想着,会不会你二舅还念着人家,才想着试一试。”
  原来是前未婚妻啊,现下又想破镜重圆。
  估摸着大舅便是不想叫人嚼舌根,才说是新打听着的。
  郭圣通叹了口气,心说看来这个平婉华也是没戏了,大舅又是白忙活一场。
  刘旻见她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下又温暖又好笑,“你啊,别替你二舅舅担心。他都而立之年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郭圣通点头,继续追问道:“您还是没告诉我,二舅为什么不肯成婚啊?”
  刘旻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啊,你二舅那人,犯起犟来谁也说服不了他。
  就说不想成婚,一个人好生自在。
  还说如果家里敢给他胡乱定亲,他就离家出走。”
  啊?
  二舅竟然能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来。
  不过,还真是像二舅说的话。
  郭圣通叹气,真的是觉得一个人自在吗?那为什么二舅脸上要露出那样孤寂痛苦的表情?
  看来母亲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二舅的婚事,继续悬着吧。
  她挪了挪身子,抱住母亲的胳膊,佯装委屈地说起白雄骗她的事来。
  “您为什么要瞒着我?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刘旻一愣,旋即笑道:“你这鬼机灵”
  她拍拍郭圣通的手解释道:“阿母是不想那些乱糟糟的事吓着你,你还小,不需要管这些,只要平安康健地长大就好。”
  大概为母者都是这样,只想叫儿女无忧无虑地长大。
  郭圣通心中涌过阵阵暖流,她抱紧了母亲,没有说话。
  刘旻无奈笑着,连说“好了好了”。
  嘴上这般似是嫌弃的样子,但心里却着实为女儿的亲近欢喜的很,到底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摸着郭圣通的如云长发。
  “你大舅前段日子才叮嘱过我,这几年天下都不太平的很,叫我不要纵了你和况儿出去。
  只要留在真定国,任他外面天翻地覆的,也无妨。”
  “这么说,外面的情况很不好?”郭圣通问道。
  刘旻本无意和她多说,但见着她眸子中浓到化不开的忧愁,只得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当今天子还未称帝前,一面大封亲信,一面又大肆废黜刘氏宗族诸侯王、王子侯,自然而然便就引来了汉室的反抗。
  居摄二年时,东郡太守翟义便奉严乡侯刘信为天子,三辅二十三县十余万人起而响应。
  转年才镇压下去。
  居摄三年,期门郎张充等六人又密谋劫杀王莽,拥立楚王,事发后被诛杀。
  诸如此类的反抗,再加上当今天子临朝以来推行的改革不顺,便使得天下动荡更甚。”
  她一点点地顺完郭圣通的头发,安慰她道:“你大舅是真定王,咱们只要待在真定国内,外面的那些纷乱就都和我们没关系,你只管安心念书就是。”
  郭圣通当即便忍不住回道:“阿母,怎么会和我们没关系?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

  ☆、第四十三章 国相

  母亲是真定国中的翁主,自幼被外祖捧在手心里长大,多多少少也该耳濡目染地知道些诸如先有国后有家的道理才是,怎么会这么天真呢?
  一旦大乱,群雄四起,真定国又如何能作壁上观?
  还不是在波涛汹涌中身不由己地被卷着从这边拍打到那边。
  不如早做打算,免得到头来不知所措。
  郭圣通心下急得火烧火燎,把这番道理和母亲说了个痛彻,希望母亲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谁知道母亲听完后,却噗嗤笑出声来,她拍拍郭圣通的手安慰地道:“哪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天下是那么好大乱的吗?这些年反出些声势的也不在少数,还不是被平定了。时日越久,天子的帝位就越稳,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搅出名堂来的。”
  见郭圣通还一脸不服,要开口争辩,便抢先止住:“好了,好了,再说下去还睡不睡了?”
  她缓缓阖上双眼,“不说了啊,起来再说。”
  郭圣通眼见着母亲横竖没当回事的样子,知道说再多也是白搭,便也只得按捺下了心中急切,挨着母亲睡去。
  午后起身后,母亲便开始处理府中里里外外的大小杂事。
  到快用晚膳时,郭圣通才又找着了机会和母亲说话。
  母亲见她如此担心,便屏退左右,肃然起来。
  “桐儿,有什么好心焦的?
  真定四郡物产丰饶,繁荣富庶,你大舅麾下又有十万雄兵。
  退可守,进可攻。
  纵便真到了最糟最坏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心焦的。”
  她微微低头,直视向郭圣通,目光中满是叫人安心的力量。
  “你什么心都不用操,只管好好长大就行了。
  你大舅难道是个傻子吗?半点都不知道未雨绸缪?”
  郭圣通抓住母亲的话问道:“那这么说,大舅早有准备?”
  母亲被她弄得啼笑皆非,笑着伸手打了她一下。
  “你只要知道你大舅自有分寸就是了,要用晚饭了,去叫了况儿来洗手净面。”
  盛夏天炎热非常,虽临近黄昏,但温度却不减。
  郭圣通刚从放着冰山凉气怡人的屋子里出来,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打得微微透不上气来。
  青玉石阶在明晃晃的太阳泛着刺眼的白光,朱红色的廊柱被晒的滚热。
  哪怕是走在游廊中,郭圣通没一会也被热得额头上冒出一层汗来。
  到了书房中,郭况正在闭目背书,听着人来的动静也没有睁眼。
  郭圣通便守在一旁,等着他背完书。
  弟弟稚嫩清脆的声音中,冰山的凉气慢慢透过来,凉爽不已。
  郭圣通心下不禁又浮起母亲方才的话来,母亲的意思是大舅已有应对之策。
  想想也是,天下陷入大动荡必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大舅为一国藩王,又岂能不早做打算。
  原来天下情势早就不好,倒显得她一番担心有些白费了。
  可是,大舅预料到了局面会动荡到一发不可收拾吗?
  郭圣通心中又陷入了新的忐忑中,是,诚如母亲所说,这都不是她该担心的事情。
  她也该相信大舅能应对自如,可这是一步不慎满盘皆输的选择,她如何又能若无其事呢?
  郭况摇头晃脑地背完了书,睁眼就见郭圣通来了,当下就丢了书上前来,“姊姊——”
  郭圣通笑着应了一声,道:“要用晚膳了,母亲让我来唤极。”
  姐弟俩出了门,顶着暑热走了回去。
  一进门,郭况就嚷热,喝了两杯凉饮才消停下来。
  用罢晚膳后,太阳一点点地落下去,风再吹来终于添了几丝凉意。
  郭况便叫开了轩窗,他要把窗前养的茉莉花画下来。
  天际边满布着丝丝缕缕绚丽的晚霞,映得茉莉花上都满是红光。
  霞光越来越淡时,暮色也不知不觉爬上了窗棂。
  屋里已然点了灯。
  母亲叫郭况住了笔,又抽走了郭圣通手中的书:“要看明个儿白天里再看。”
  郭圣通其实也没看进去多少,只是放在手里胡乱翻着好叫自己安心。
  闻言便柔顺地抬起头来,灯下的母亲眉目温柔,唇畔含着淡淡的笑意,宛如夏夜中恬静美好的睡莲。
  那边郭况丢了笔,嘴里还嘟囔着个不停,引得母亲侧目相向方才止住。
  笑意自然而然地爬上郭圣通的脸。
  她想,为了母亲和弟弟,她如何都不能把命运交付给未知的未来。
  她想去问大舅。
  可是才从王宫回来,总得有个理由吧。
  最近还有什么节日吗?
  就在郭圣通微微犯愁时,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
  真定国新任国相到了,大舅在王宫中设宴款待,大舅母请母亲和郭圣通、郭况也一起过去。
  前朝为藩王居封地者,王国内重要职位均由朝廷任命,以便掌控。
  孝武帝时,淮南王刘安谋发,便设计欲先杀国相以免其向朝廷通风报信。
  国相,管王国内的民事,其职权相当于郡之太守。
  郭圣通读《太史公记》时,便见着了不少以国相之威压得藩王喘不过来气的。
  今次来的国相甄邯来头着实不小,或者说是他的岳丈光芒实在太耀眼。
  甄邯的岳丈是简烈侯孔光,这个辅佐过前朝成帝、哀帝、平帝三个皇帝的老臣在朝中实在是德高望重之极,两次任御史大夫、丞相,又历经大司徒、太傅、太师,人臣之巅峰莫过如此。
  王莽拉拢不了他,便转而拉拢其婿甄邯。
  甄邯在哀帝时为斄令,平帝时进侍中奉车都尉,封承阳侯,拜光禄勋。
  等到王莽摄政之初便为太保后承,代汉建新后拜大司马,封承新公,实在是风光显耀不已。
  这样的心腹大臣派到真定国来,郭圣通想只怕不单单是因为重视吧。
  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趁此机会,也正好揣摩一下建兴帝其人心性。
  赴宴这天,郭圣通和弟弟郭况一早便随着母亲出了门。
  新任国相上任,王宫正门大开迎宾,热闹非凡。
  郭圣通同母亲及弟弟到得用作会客的齐辉正殿时,已然是宾客满堂。
  大舅母见得他们来了,忙起身相迎。
  又同坐在身旁的陌生贵妇介绍道:“这是小妹一家。”
  贵妇点点头,满面春风,“翁主安好。”

  ☆、第四十四章 美白

  贵妇身量高挑,明眸善睐,端地是个美人。
  唯一的美中不足只怕就是她肤色不够白,哪怕她脸上敷了一层粉,但仔细看去仍能发现肤色黯淡不够白皙。
  既要李昭宁亲自作陪,那就不用多问,是承新公夫人孔曼无疑了。
  刘旻笑盈盈地走上去,“国相夫人安好。”
  孔曼出身曲阜孔氏,父亲是孔子的十四世孙,家教人品自然没得说,各自落座后,两三句话下来便是跪坐在一旁的郭圣通都觉得如沐春风。
  长辈们寒暄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叫自家孩子出来见礼。
  孔曼只有一女,名唤甄璇,比郭圣通大一岁。
  仪态大方,举止从容。
  刘旻一见就很有好感,和孔曼赞说真不愧是长安城中出来的贵女。
  孔曼便笑着又夸起郭圣通姐弟俩。
  长辈间说话就是这么没趣,看着说得花团锦簇好不热闹的,其实翻来覆去地都是在重复那几句没用的。
  郭况没一会就不耐烦起来,倾过身来轻轻地拽刘旻的衣襟。
  李昭宁看见了,便笑着对刘旻和孔曼说:“我们说着话,孩子们在旁边挺无趣的,不如让他们出去自玩去吧。”
  孔曼觉得让女儿迅速融入真定王室有百利而无一害,当即便点点头,回身柔声叮嘱甄璇道:“你最大,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甄璇乖巧地点了点头,满脸微笑。
  这边刘旻也叮嘱过了郭圣通,三个孩子便互相友好地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到了廊外,郭圣通便对甄璇提议道:“姊姊头一次来,不如我领你四处走走吧?”
  甄璇点头,笑道:“那就劳烦妹妹了。”
  于是,三个孩子便领了侍女仆妇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地行去。
  郭圣通一路适当讲解,甄璇均是矜持地微微点头不予置评。
  那样子虽然挑不出半点不对来,但郭圣通总觉得她眉目间带着些不屑。
  就好像郭圣通正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她却还得含笑忍着。
  郭圣通暗自吸了几口气,心想但愿是自己错觉。
  四下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直走到春影堂外才消停些。
  甄璇便问:“如何**影堂?”
  郭圣通笑道:“我外王母在时爱花,外祖便为她建了春影堂希冀留住明媚春日。甄姊姊要不要进去瞧一瞧?全是花。”
  甄璇道:“也好。”
  进了春影堂便见得绿荫遍地,四处俱摆满了花盆,如蛇目菊、龙胆、千日红、草石竺、飞燕草、茉莉花、木槿、紫薇正值花期,开得极为热烈,一眼望过去如入花海,美不胜收。
  三个孩子便站着赏花,清风浮来裹着馥郁花香,叫人心下好不惬意。
  他们自然而然地闲谈起来,没一会熟络了许多,不再似最初那般生疏客气。
  气氛正好时,甄璇忽地盯着郭圣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郭圣通道:“你这么白,是不是有什么美白方子?”
  郭圣通一愣。
  甄璇生得极像甄夫人孔曼,但细看起来又有些不像。
  尤其是这样似笑非笑的时候就更不像了。
  似乎是因为甄夫人笑起来一派柔和,而甄璇笑起来眉眼间总好像带着些看不起人的轻蔑一般。
  就好像方才一路行来甄璇脸上虽然一直在笑,但却是流于表面带着敷衍意味的笑。
  她现在这般问郭圣通,那意思就似乎是说郭圣通皮肤白皙通透是因为保养得当,而不是天然的。
  郭圣通估摸着是因为她皮肤微微发黑,便觉得旁人也该是这样才对。
  典型的骄女心态。
  郭圣通心下微微不快,但想着甄邯此来必定是受了建兴帝所命有所图,敌我不分时不该轻易得罪了甄家人叫大舅为难。
  当下正准备笑着随便说几个古医书中听来的美白药方时,却听得郭况笑着插话道:“我姊姊天生就白,晒都晒不黑。”
  郭圣通心道不好,但也无意惯着甄璇,便笑了笑:“我生得随家母,甄姊姊若想美白不若试一试药方子。
  我前些日子读医书见着一则药方,是以丁香、沉香、青木香、珍珠……”
  不等她话说完,甄邯便带着些不耐烦接话道:“还有玉屑、蜀水花、桃花、钟乳粉、木瓜花等等是吗?这个方子我早试过了,没什么用。”
  甄璇见郭圣通肌肤格外白嫩,在阳光下看来犹如美玉,还当她是有什么秘方。
  却不想是天生丽质,心下先时本就止不住有些嫉妒,当下更是不快。
  这些年为了肌肤白皙,她不知道试过了多少方子,都是无功而返。
  时日久了,就成了一块心病。
  话一出嘴,便是甄璇自己都觉出不妥来。
  但她父亲未曾纳妾,家中孩子只有她一个,自幼便是长在蜜罐中,自然就养成了霸道骄纵的性格。
  想要她说句软话难于登天,当下便咬着唇沉默下来。
  郭圣通无意和她计较,当下豁达地笑笑,“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却不知郭圣通那不欲计较的样子落入甄邯眼中,更叫她不快起来。
  甄璇自小到大身旁围着的玩伴都是奉承巴结她的,何时见过这样不迎合她的?倒显得她多难相处一般。
  脸上便连敷衍的笑都堆不出来了,等着回去用饭时便有意无意地疏远了郭圣通。
  郭圣通乐得清静,索性带着弟弟坐得离她远远的。
  郭况和郭圣通说:“我不喜欢这个姊姊。”
  郭圣通笑笑,“不喜欢就不喜欢,她也不会和我们多来往。”
  姐弟俩说话间,忽听得甄璇那边发出阵阵笑声。
  郭圣通隐约听着李思柔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果见李思柔正和甄璇攀谈着。
  她心下好笑,李思柔这次来估计也是后母逼着来的吧,不知道还觉得耻辱吗?
  她懒得管她们,收回视线。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郭况拉住她的衣襟和她说:“那个李思柔一直往这看。”
  郭圣通抬头看,果然正碰着李思柔和甄璇探究打量的目光。
  李思柔见着郭圣通望来,迅速地垂下眼帘去。
  甄璇却不惧,大大方方地打量起郭圣通来,还回头和李思柔指着郭圣通问些什么。
  郭圣通还是懒得搭理她们,和郭况说:“不理她们,爱看就看。我们好好吃饭,早点回家去,带你玩半天。”

  ☆、第四十五章 无根

  一听着玩,郭况哪还顾得上别的,当下便埋下头专心用膳。
  宴会结束后,郭圣通刚起身要牵了郭况去寻母亲。
  甄璇就迎了上来,佯作好奇地问她:“我方才听说,你会医术,是真的吗?”
  她这话一问出,附近的孩子都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医者,贱业,真定翁主的女公子怎么会学医?那不是自堕身份吗?
  郭况眼见众人目光微妙,挑起话题的甄璇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中火气大盛,扬起脸大声道:“是真的又怎么样?难道你们不寻医问药的吗?”
  周围人面露惊讶,却又立时掩饰下来。
  郭圣通只作看不见,落落大方地站在那任他们看。
  她从来不觉得学医有什么好丢人的。
  甄璇目光微动,旋即赞道:“治病救人,乃大善也。”
  郭圣通以不变应万变,道:“甄姊姊同我想的一样。”
  甄璇目露释然,笑道:“那不知可不可以帮我看看?我近来便觉得身上有些不爽利。”
  这话一出,四下里便猛地安静下来。
  甄璇这般说,分明有把郭圣通当成了仆妇侍女一般使唤的意思。
  可郭圣通方才自己又说了,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若是不应,岂不显得方才所说不过是说得好听?自打其脸。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等着郭圣通的回应。
  众目睽睽之下,郭圣通笑了笑,自如地回道:“甄姊姊面色红润,身体康健的很,没什么好看的。”
  甄璇哦了一声,露出一副不过如此的了然模样。
  郭圣通不以为意,接着道:“只是盛夏天暑气正盛,甄姊姊要当心着点无根火上浮才是。”
  甄璇几乎嗤笑出声,这说的跟没说有什么差别?
  她敷衍地笑笑,谢道:“谢谢郭妹妹。”
  郭圣通本没留意甄璇,但经她那么一说后仔细瞧了瞧,发觉她肤色还有些暗沉发黄,估摸着是夜来贪凉,有些郁热在里,只是尚未发作。
  她好心提醒一句,见甄璇没听见去也不以为意。
  左右国相府中是不会缺医少药的,用不着她操心。
  郭圣通点头笑了笑,领着郭况走了。
  甄璇不喜欢的人很多,但一打眼就不甚喜欢,越看越不喜欢的还是屈指可数。
  郭圣通便在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里面。
  甄璇尤其不喜欢她那副不欲计较的样子,她之前已经听李思柔说了,郭圣通也是个骄纵任性的性格,却偏偏要装得好像多懂事知礼一样。
  郭圣通走后,她便抓住李思柔问起郭圣通的事来。
  李思柔这次随着后母来赴宴,是因为后母想巴结新上任的国相女公子。
  她本还担心见着了郭圣通会尴尬,但等见着郭圣通全然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既松了一口气又涌起被轻视的不甘来。
  正好国相女公子似乎也不怎么喜欢郭圣通,李思柔便大有几分知己之感,同她说起了郭圣通。
  到得散宴回府时,两人已然颇为交好,甄璇还邀她有空来家中做客。
  虽然可能只是客套话,但李思柔却决定认真,因为晚间回去后继母待她的神色居然多了几分谄媚。
  她到此时终于醒悟过来借势的好处。
  于是,没过上半个月,便是郭圣通都听说了李思柔和甄璇交好的事。
  刘旻甚为可惜,觉得郭圣通若能同她交好,多个玩伴挺不错的。
  郭况不高兴地把上次宴席上的事情告诉了她,“我不喜欢她,好像从常安城来的就多了不起的样子,一副瞧不起我们的样子。阿姊不和这样的人好,才是对的呢。”
  刘旻看向郭圣通。
  郭圣通点头。
  刘旻便也不喜起来,转头问起郭圣通的进学来。
  梁乳医前些日子来时同她说,郭圣通的天赋甚好,领悟性极强,她已经没什么可以教郭圣通的了。
  倘若刘旻希冀郭圣通学深学精,便需要早做打算,延请名师才好。
  郭圣通既在岐黄一道上聪颖非常,刘旻便也不再想什么贱业之分,平素里想起还颇为自豪。
  当下便同郭圣通道:“你大舅母昨天说已经寻着了一个名医肯来教你,只是还在路上,估摸着再要三五日就到了。”
  郭圣通点头,笑着谢过了母亲。
  她学岐黄一道本是为了弄明白怪烧的缘由,但却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医术,也算得上一个收获。
  明日晚间她不用进学,便歇在了母亲房里。
  郭况笑她黏母亲。
  郭圣通不以为杵,抱着母亲的胳膊大大方方地撒起娇来。
  逗得母亲直笑。
  等到母女俩都洗漱后躺下了,母亲还忍不住笑。
  她和郭圣通说:“你近来真是越来越像小时候了。”
  “哦?”郭圣通在枕头上支起胳膊饶有兴趣地看向母亲。
  母亲又要和她说起父亲了。
  而她就是为了听父亲的事才歇在这里的。
  她记着之前在母亲房里隐约回忆起的父母争吵的事,总想把事情弄明白。
  她有预感,父母很有可能是为了叔叔吵架。
  不然,感情那么好的父母轻易怎么会起争执?
  可是,她回忆了这么久还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关于父亲的一切,总是模模糊糊的,只记着些无关紧要的片段。
  “你小时候可能撒娇了,你父亲那个时候真是恨不得去摘天上的星星给你……”
  母亲轻柔的声音中满是回忆。
  郭圣通含笑听着。
  然而一直到睡着,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父母的争吵声也还是没有出现在脑海中。
  半夜时,她猛地醒来,对着帐子底伴着母亲绵长的呼吸声发了半响呆才睡着。
  暌违了半个多月的梦境又出现了。
  似乎是春日里,空气中满是桃花的香味。
  她跪坐在窗边自顾自地梳妆。
  有人轻轻地走进来,语气雀跃地唤她道:“桐儿——”
  她回头,又是那个面目模糊的神秘男子。
  郭圣通烦不胜烦,极力想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却总是不得其法。
  等着第二日早晨梳妆时,只觉得心力交瘁。
  她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总要梦到这个神秘男子。
  然而,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短暂的纠结后,她便懒得再去想。
  毕竟,又有好一段日子她不会再做这个奇怪的梦了。

  ☆、第四十六章 乡音

  梅子留酸软齿牙,芭蕉分绿与窗纱。
  炎炎夏日一早就热气滚动,最是消暑的便是一碗酸甜冰凉的酸梅汤。
  只是刘旻不许郭圣通多用冰饮,说寒冷的吃多了伤身。
  整整一夏天,估摸着也就热得受不了了才许她喝上一碗。
  是以虽然郭圣通馋得不行,身边伺候的也不敢一大早就给她喝酸梅汤。
  羽年见郭圣通被热得有些烦躁,便道:“若不然婢子把外间的冰山再往里挪挪,再把门口的屏风挪开,这样凉气立马就能透进来。”
  郭圣通摇头,“我梳妆完用过早膳后就去东厅了,别折腾了,留在外边你们做活时凉快凉快。”
  早饭时郭圣通就着芸苔牛肉汤用了半张饼,便无甚胃口撂了筷子。
  羽年同常夏对望一眼,都各自在心中思量着要叫厨下换点开胃爽口的菜来。
  午膳时,膳桌上便摆上了凉拌苦瓜、凉拌嫩豆腐、竹节鸡盅、酸笋老鸭汤配着青菜虾仁粥同荷叶粥。
  虽是色香味俱全,但郭圣通就是没什么胃口。
  常夏便劝道:“女公子费神了一上午,该吃好了,下午才有精神。
  苦瓜祛暑清心,荷叶粥健脾去湿,鸭肉清热降火,您多少用些也就不那么苦夏了。”
  这一番话把郭圣通逗笑了,她执起乌木镶金筷道:“这都是哪学来的?”
  常夏见她有意用饭了,眉眼就带起笑来:“女公子学医,婢子们也不能什么都不懂啊,闲下来便也翻着来看看。”
  郭圣通便赞道:“念些书好,不论是什么书,多念些总是有好处的。”
  刘旻有感于孟母三迁,从常夏和羽年到郭圣通身边便请了人来教她们琴棋书画,希冀用良好的氛围来熏陶郭圣通。
  现今看来,实在是再高明不过。
  郭圣通畏苦,但想着以苦败火还是捡用了两筷子苦瓜,入嘴苦生生的,但回味却是带着点甘甜,倒也不难吃。
  她闻着酸笋老鸭汤味鲜香可口,便又叫盛了碗汤。
  撇去浮油的乳白色浓汤本身看着就叫人有胃口,待一进嘴味蕾更是立刻就被这酸香爽口的味道征服。
  不知不觉间一碗热汤便喝完了,郭圣通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但却觉得心下痛快极了,那股说不出来的烦躁闷热一扫而空。
  兴许是就此开了胃口,她就着竹节鸡盅用了两碗青菜虾仁粥,看得常夏和羽年唇畔都染上笑意。
  用过午膳,郭圣通写了一刻钟字消食后便去歇午。
  冰山到底不知什么时候往里挪了挪,屏风也被搬走了,凉气氤氲了满屋,郭圣通盖着蚕丝薄被很快便睡着了。
  午后起身时,她精神很好,看什么也都有了兴致。
  常夏便在送她出门时问道:“下回还叫厨下做些酸香爽口的吃食来,女公子以为如何?”
  郭圣通点头笑道:“善。”
  盛夏午后,晴云轻漾,熏风无浪。
  炽烈的日光大有把大地烤焦的架势,侍女们提了水在庭院中洒了来消热。
  水一洒下,青石地面上就升腾起阵阵雾气。
  郭圣通深吸了口气,漫漫夏日实在难熬。
  她提着裙子一路疾步而行。
  梁乳医早就等候在东厅内,她早已知晓翁主为女公子请着了名医来接替她教授的事情,近几日便越发认真耐心地教授郭圣通。
  待日落西山郭圣通从东厅出来往锦棠院中去时,气温仍然是高的吓人。
  经过点荷亭时,见得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
  微风浮来,带着水汽凉爽不已。
  郭圣通不由想起二舅和他的凌夏居,不知二舅这些日子怎么样了?
  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但她还是希冀二舅能早日寻得心目中的意中人。
  两个人和和美美总好过一个人冷冷清清。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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