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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成欢-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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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成欢一双黑亮的明眸望向萧绍棠:“毕竟,不管那些商贾是谁的人,总归是大齐的人,这样将银子花在西北,一样都是花,却谁也不能说出什么来!到时候大齐民意沸腾,萧绍昀必定就没有如今这么悠闲了!”

    萧绍棠瞬间领悟。

    这是让父王部属的那些商贾富户,以捐银的形式,将银子正大光明的送到西北,这样一来,无论父王暗地里补贴了出多少银子,至少明面上都是光明正大,合情合理的。

    “这个主意很好,若是真走到这一步,谅萧绍昀也说不出什么来!”萧绍棠几乎要击掌赞叹了,这个方法很简单,但是能够顷刻间想到,一般的女子还真是难以做到。“只是由谁来牵这个头,确实要好好思虑一番。”

    “就是如此,这个人选很重要,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萧绍昀以扰乱朝纲的名目废掉。”

    白成欢抬头应和道,由衷的觉得和萧绍棠说话是一件非常轻松惬意的事情,似乎只要她提出一个想法,他就能自动的想到后面的事情。

    这样能将目光放得长远的人,加以历练,绝对会让萧绍昀觉得头痛。

    萧绍棠也抬起头,眼神柔柔得如同春日的湖水,几乎能将白成欢溺毙在其中。

    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萧绍棠就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忧虑都在白成欢这里烟消云散。

    似乎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够理解,能够明白,并且很快就能给出相应的回应。

    这真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不待萧绍棠激动的心绪平复下来,白成欢就起身离座。

    萧绍棠这样的眼神,实在看得她心里发慌。

    “好了,你要跟我说的两件事情也说完了,这只是我的一些想法,你还需要与你的部属好好商议一番,天气炎热,我也不送你了,如果你还要见义父,还请自便,若是不见,也请自便吧。”

    白成欢依着规矩,轻轻地福了一礼,敛起衣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其实这些事情,你完全不必找我来说,你手下自有谋士为你谋划,或是你与我义父相商,总会有很多人愿意为你排忧解难的,何必非要来寻我,你我二人,到底男女有别,以后还是避着嫌吧。”

    避嫌……又是这两个萧绍棠最不喜欢听到的字儿。

    对此,萧绍棠只当做没听见,不作回应,心中却想着,送给父王的信,不知道到了没有。

    若他们此时是未婚夫妻,还需要避什么嫌?

    白成欢却再也不看他,疾步往前走,眼见着就要出了凉亭。

    萧绍棠却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伸手就从怀中摸出一根簪子来,叫住了白成欢:

    “白成欢,等等!”

    “还有什么事?”

    她回头,脸色一如从前生疏时的清冷。

    萧绍棠将那支簪子递了出去,小心翼翼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前去西北之时,你曾赠我朝颜,送我如意结佑我平安,而我却也没有好好的送过你什么东西,人常说,人情之事是一来一往,我觉得这样很不妥,所以,还请你收下这只簪子,全当我的回礼!”

    白成欢凝目看向被萧绍棠捧在手心里递到面前来的簪子。

    那是一支京城贵女中流行的琉璃簪。

    簪身银光闪烁,簪头的百合花晶莹剔透,一眼看去,是极其精巧之物。

    可这男子送女子发簪……她心中无奈,这还是不死心啊。

    “这就不必了,你曾经送过我一套文房四宝,已经比我送你的东西贵重千倍不止,已经是有来有往了。”

    她容颜冷淡,轻轻说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论情

    萧绍棠心底黯然。

    那套文房四宝啊,他知道她从来就没有用过,估摸着此时还整整齐齐的在白家放着呢。

    “这也,并不只是回礼。”

    心底的黯然也是一瞬间就过去了,反正他在白成欢面前一直得到的也只是拒绝而已,就算再多两次,又有什么大不了?

    萧绍棠是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将这发簪收回去,他又将手中的发簪往前送了送,道:

    “那日我从西大街经过,看到这支发簪,觉得它很漂亮,与你很相称,所以,我就买来,想要送给你,你不必多想,只是顺手而已。”

    顺手啊,真是与那句“你不要多想”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成欢十分感慨。

    不过此时心如明镜一般的她又怎么能被这样的轻描淡写迷惑呢?

    她后退一步,道:“不必了,我不会收你的东西,你心里应该清楚。”

    话音一落,她转身就走。

    少年炙热的情意,她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可是她是没有办法给出半点回应的。

    可是忽然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了,回过头,正对上萧绍棠那双陡然间变得光芒璀璨的眼睛。

    “白成欢,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想送东西给你,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可能你如今还不喜欢我,我也不敢奢求更多,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点点机会,让我慢慢走进你心里,好不好?”

    从前那个一直在犹豫徘徊,不知所措的少年,矜持的外表终于完全褪去,向他喜欢的人袒露出了最真挚的一颗心。

    虽然如同等待命运宣判的囚徒一样,因为不知道前路将会如何,而慌乱心跳,可是他已然决定,再也不会遮遮掩掩了她是一个如此聪慧冷静的人,所有的遮掩,那些循序渐进的想法,都毫无意义。

    长长的睫羽忽闪了两下,白成欢眨了眨眼睛,仿佛看到一颗正在热烈跳动的心,就这样直白地袒露在她面前,只要她轻轻一伸手,就能抓在手中,从此归她所有。

    可也只是仿佛而已。

    连一个陪伴了十二年的人,到底对她存着怎样的心,她都无法掌握,又怎么再敢奢望去握住别人的心呢?

    命中注定,她是要在眼前这个少年的心上,划下两道划痕,让他知道,人生中最初的心动,有时候只是一个错误,待到岁月渐远,总会面目全非。

    “你为什么喜欢我?你对我了解多少?你可知道从前的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如今的我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你知道我这副容貌之下,藏着的又是怎样的一个灵魂吗?”

    泠泠之音满含着质问与讥诮,白成欢嘴角微弯,露出了萧绍棠梦寐以求的笑容,但是嫣红的唇瓣中吐出的依旧是冰冷无情的话语: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以为这就是心动,这就是喜欢,可以后你总会知道,这只是你曾经做过的一个,五彩斑斓的梦而已,如果你真的把这个梦当了真,那你梦醒的时候,一定会十分痛苦。如这般,私相授受之事,还望秦王世子不要再做,于你我都不好。”

    白成欢觉得自己字字珠玑,是在劝导他不要误走自己这条歧途,可萧绍棠却觉得字字锥心。

    她这是在与他论情吗?这是在告诉他世间情为何物吗?

    他清晰地看到白成欢的脸上,随着这样刺痛人心的话,浮现出一种冰冷绝望的神色。

    明明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面容精致中甚至还带着些稚气,可是她的语气。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那位仙女麻姑,仿佛经历了数不尽的沧海桑田,世间万物在她的眼中都只是幻化成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半分波澜。

    为什么会这样呢?一个正当花季明媚的少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

    让他心头沉甸甸的,甚至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心疼,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

    明明之前的十六年,她只是一个疯傻的可怜女子,甚至在她神智清醒的那一天,他也在一旁,在这之前,又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伤到她的心呢?

    湖畔温柔的夏风拂动树叶的声音仿佛都沉寂了下去,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唯有两人久久对望着,如同一场无声的对峙,一个伸着手,一个不肯接。

    摇蕙站在一边,想来想去,也唯有一声叹息。

    她真的是恨不得伸出手,替小姐将这支发簪接下来。

    秦王世子,多好的人,可是小姐,心里曾经装了一个九五至尊的人,又怎么能装得下其他人?

    真是太可惜了。

    黑眸幽深,凤目执着,一场无声的对峙,最终还是萧绍棠率先败下阵来。

    “罢了,我要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你回去歇着吧,小心太阳晒着你,至于这簪子……送出去的东西,我决不会收回!”

    萧绍棠罕见的咬了咬下唇,不等白成欢因为他这个小儿女一般的动作目瞪口呆,就上前两步,忽然伸手,将那支发簪插在了白成欢的发髻间。

    然后利索的收手,后退,瞬间掠出一大段距离。

    少年清朗的声音随着微风传来,传入白成欢耳中,却是句句直达心底:

    “你不是我,你也不知道我到底如何想,你也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绝不是一场五彩斑斓的幻梦!白成欢,来日方长,终有一日,你能看到我的真心!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萧绍棠!这个无赖!”

    白成欢气急败坏地将那只发簪从发间拔下,萧绍棠却已经掠出去好远,顺着小路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内。

    这明摆着就是强行将发簪赠与她,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白成欢跺了跺脚,扬手就要将手中的琉璃簪扔入湖水中,却被摇蕙死死拦住!

    “小姐,这发簪您就算不喜欢,也先收起来,这要是丢了,可就再也还不回去了!”

    摇蕙深知主子的心思,说话一说一个准儿。

    恼羞成怒的白成欢慢慢将手收了回来摇蕙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若是真将这发簪丢了,以后就再也说不清了!

    白成欢发簪攥在了手心,刚想用力,却又连忙放轻了力道,这要是折断了,弄坏了,也是个说不清的事情!

    真是可恶!

    “我要去找爹爹娘亲,再不许萧绍棠踏入侯府半步!”

    白成欢恨恨的道,就向着正院走去她真是再也不要见到这个可恶的人了!

    萧绍棠出了威北侯府的门,一直苦苦等候在门口的三喜就赶紧跟了上来。

    “殿下,东西可送出去了?”

    那簪子是三喜陪着萧绍棠,走了半个京城才挑到的,能不能讨得美人欢心,三喜也很想知道。

    萧绍棠闷闷的点点头:“嗯,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还这么不高兴?

    三喜压下心头的疑惑,没有敢再胡言乱语,恭恭敬敬地跟了上去。

    一直到回了梨花巷的宅子,主子看着还是不高兴,三喜才估摸出来,东西是送出去了,但是讨得美人欢心,怕是没这么容易。

    趁着萧绍棠更衣的功夫,三喜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一个主意来:

    “殿下,小的听人常说,美女爱英雄,那英雄嘛,自然是要有男人的王霸之气,才能征服美女的心,小的觉得,像主子这样,是不是太过柔和绵软了?”

    萧绍棠深深的看了三喜一眼,直看得三喜心里发毛,才慢悠悠地开口:

    “想不到本世子身边还这样卧虎藏龙,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才……时机未到,你懂的什么?以后这样不尊重的话,不许再说!”

    三喜一听这话,口气不好,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吱声了。

    上次他不过就是无意中将那白小姐与窑子青楼的女人在话里捎带了了那么一丝丝儿,世子就气的抽断了路边一棵小树,他可不想跟那棵小树落得一样的下场!

    萧绍棠这心情一时就觉得十分怪异,他能跟自己的下属说,他没有对白成欢施展男人的王霸之气,纯粹是因为他如果真那样做了,不但臣服不了白成欢,反倒可能挨一顿打吗?

    要是光论力气,他自然是打不过白成欢的,不仅不能收服白成欢,搞不好还要被揍,此时这个情况,何苦呢?

    倒不如专心致志,先解决了来自皇帝的威胁,还更靠谱些。

    萧绍棠从这一天起,就把满肚子的郁闷烦躁,尽数转移到了皇帝的身上,这些都是后话了。

    隔日,吏部侍郎何大人的夫人,就带着儿女,启程往清河娘家去了。

    路上,摇摇晃晃,闷热得的如同蒸笼一般马车中,七夫人崔氏这才从袖中拿出了临行前,老爷交给她的一个锦囊。

    锦囊中的是一张薄薄的纸,最右方两个鲜明的大字首先映入了崔氏的眼帘:

    休书!

    崔氏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天地都在旋转老爷撵着她回娘家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给她一纸休书?!

    她隐隐知道,自从皇帝将老爷叫去宫中说了一番话之后,老爷心里就装了一件大事,无论什么样的大事,她嫁给给老爷十几年,生儿育女,患难与共,怎么能一纸休书就将她这样打发了?

    “娘亲,娘亲,您怎么了?”

    幼女伏在她的膝头,轻声唤道,这才将崔氏濒临崩溃的心神拉了回来。

    她猛然摇摇头,竭尽全力让自己清醒冷静下来,不会的,老爷断然不会对她如此绝情绝义,之前没有丝毫的兆头,凭什么就这么休了她?

    她静下心来,开始仔仔细细思忖老爷近些日子的一举一动。

    老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呢?大概是从秦王世子来访之后吧?

    有好几次她都看见老爷一个人坐在书案前,眼中似乎含泪,可待她仔细看去,又没有什么。

    据说这秦王世子与族中不幸战死的那个侄儿丛棠,容貌十分相似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崔氏的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一目十行,将那封休书看过去,才又将那封休书折好,重新放入锦囊中。

    这与其说是休书,不如说是将家中财产与儿女尽数给她带走的和离书。

    崔氏眼前浮现出临走时老爷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她的见识,很快就明白过来,老爷这封休书,怕是想要保全她与儿女。

    何家,到底是遇上了什么攸关性命的大事?

    带着一头雾水,崔氏咬咬牙,到底有没有命车夫再将马车赶回去,反而命令车夫日夜兼程,加快行程,一路往西去了。

    事已至此,她绝不能辜负了老爷的这番安排,还是先按照老爷的计划,将儿女们的后路都安排妥当,再来计较其他。

    远在千里之外的虢州,何家大夫人路氏,却是跪在何大老爷面前,想要求得一纸休书。

    “都是妾身之过,让自己的外甥女做出了蠢事,给何家带来祸患,妾身不敢推辞过错,如今只求一纸休书下堂去,还请老爷成全!”

    “娘,你这是做什么!”

    何大老爷早就接到了京城的消息,自然是知道薛兰芝做出的蠢事,可无论如何,他从来没有将这样的事算在夫人身上。

    对这个跟他一置气就置了十几年的夫人,至今为止,他心中只有满满的愧疚,于这件事上,他更没有觉得是夫人的错。

    “老爷若是不成全,妾身就只好去惊动老太爷了!”

    路氏态度坚决,何大老爷心中烦躁不已:

    “娘,从前的事情,我知道,我没有对你坦诚相告,都是我的错,可是小辈们犯的错,又怎么能算到你的身上?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路氏不语,只静静的跪在原地。

    要说恨,这么多年,她自然是恨极了的,可是这件事,她却是真心愧疚。

    明明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心中对何丛棠有意,却只是送走了事,没有及时告知薛家,才最终酿成如此大祸。

    她一辈子觉得何家人对不住她,可如今眼见着,是她要对不起何家的人了。

    她怎么还有面目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又一封休书

    何家大夫人路氏,这一辈子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出身和地位,而最坚持的东西,就是脸面。

    不然她也不会忍下一口恶气,守口如瓶地让一个她以为的外室子冒充嫡子十几年。

    这一点,何大老爷深知。

    看到自己的夫人跪在地上,已经抛弃所有的颜面,想要一纸休书,只是因为觉得对何家愧疚,何大老爷心如刀绞。

    他也屈膝跪在了地上,与夫人两两相对,一如他们当年成亲拜堂之时。

    他欲要伸出手将自己的夫人揽入怀中,却又蓦然想起这段时日夫人对他一如既往的抗拒与疏离,只得僵在身前。

    “娘……你我夫妻近三十年,你为我何家开枝散叶,抚育嫡子,为我操持后宅,殚精竭虑,这一辈子,只有何家对不起你的,你并无半分对不住何家的地方,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能如此……如此活生生地挖我的心啊!”

    何大老爷说的情真意切,眼中甚至有泪光闪动。

    当年新婚之时,他的妻子尚且带着娇羞稚气,如今,却是满目沧桑。

    那曾经的娇美柔和,是如何变成如今这样的容颜衰败,他是最清楚的。

    “娘,你这辛苦煎熬的后半生,都是因为何家的缘故,我何永盛至死都还不清,我绝不会为了此等小事责怪你,你何必要如此?我们之间,已经蹉跎了十几年,往后,我们好好地过下去,不好吗?”

    何大老爷在人前的端肃半分都无,苦苦哀求。

    瞥见那抹泪光,何大夫人心头一震,这大半生的爱恨悲喜涌上心头,喉头几乎哽咽。

    凝滞顷刻,她终归还是狠下了心,语气幽幽地道:“小事?老爷如今觉得这是小事,待到何家有满门倾覆之祸时,老爷还会如此想吗?老爷,当年您欺瞒妾身之时,就已经注定,妾身于老爷的余生,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况且,若是皇帝降罪,我们也没有往后了,老爷还是给妾身一纸休书,这样,即便是死,妾身也问心无愧!”

    “我不会给你休书的,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是我何永盛的妻子,我绝不会写休书!往后我任何事都能依着你,唯独这件事,我绝不能依着你!”

    何大老爷这十几年,第一次在夫人面前硬气了一回。

    可是何大夫人是何等固执之人,说了要自请下堂,就绝不是闹着玩。

    她定定地看了何大老爷许久,起身,更衣,一路去了何老太爷的春晖院。

    何大老爷连忙跟了过去。

    春晖院中,一如往日般安静,只是庭院中的青藤也因为炎热干旱的天气不那么苍翠了,有些蔫蔫的气息。

    阻拦不住,只得跟着夫人进门的何大老爷一看到青中泛黄的藤叶,心头蓦然沉重起来。

    自从小七走后,父亲的身体,比之从前,是更加不如了。

    都说草木知人意,这春晖院的青藤日日浇水,精心打理,却还有莫名枯萎之像,的确不是个好兆头。

    最近一直在何老太爷床前侍疾的何二老爷正端着药碗出来,看见兄嫂一后一前地进来,连忙上前问好。

    “二弟辛苦了,太爷如何了?”

    即使前一刻还在向丈夫要休书,此时见了何二老爷,何大夫人还是脸色平静地与他说话。

    “父亲还是那样,一时清醒了就念叨小七,一时糊涂了就昏睡,刚刚服了药,这会儿的精神头倒不错,大哥和大嫂进去吧。”

    何大夫人点点头,步履从容地走了进去。

    何大老爷就要紧追着进去,却被何二老爷拉住了袖子。

    “大哥!”何二老爷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一旁候着的小厮,一手将何大老爷扯到了一边。

    “有话快说,我有急事!”

    何大老爷担忧地朝着内室看,心急如焚。

    何二老爷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却还是对何大老爷心不在焉的态度有些不满:

    “大哥,我要跟你说的,是大事!”

    “你快说,我听着呢!”

    何大老爷第一次对弟弟如此没有耐心。

    何二老爷就有些生气,语气加重了几分:“大哥,你早前过来之时,可看到父亲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了?我是怕,父亲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何大老爷终于被弟弟的话拉回了心神,不由地心底一沉:“看到了……自从秦王来过之后,小七战死沙场的消息一传过来,父亲就像是卸了肩上的担子一般,虽然是没了负担,可看起来,也没了支撑,一日不如一日。”

    “就是这话,父亲这些年的心思,大半都放在小七身上,如今小七不在了,父亲也,唉,我实在是担心的很。”

    何二老爷说着话,眉目间尽是哀戚。

    “父亲虽然儿孙众多,可得他眼珠子一般自小看顾到大的,只有小七一个,偏生小七如今的身份,又是那样,大哥,我是想跟你商量着,能不能想办法,让小七回来一趟,好歹让父亲看上一眼,心里有个念想撑着,人也能好上一些,不然,他这样日日念叨着,我看了,这心里,实在是,实在是难过!”

    何大老爷看了一眼何二老爷,眉头紧锁,就是一声怒斥:

    “胡闹!”

    长兄如父,何二老爷自小也是惧怕这个长兄的,听了这声斥责,不由自主地就低下头去,眼角却渐渐湿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小七在京城也是百般艰难,皇帝又盯着咱们家,万事都需谨慎,可是大哥,我看着父亲这样,醒来梦里都是小七,万一,万一父亲有个什么不妥,却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以后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如何能心安?”

    何大老爷的眉头渐渐松开,眼中却也是心痛为难。

    这个时候,皇帝将何家盯得这样紧,小七那头自不必说,两边只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面临着覆家之祸。

    可父亲的心事,也正如二弟所说一样。不能置之不理,不然,将来若是留下遗憾,的确是一辈子难以心安的事情。

    是以虽然他觉得为难,却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好了,你莫要如此,我想想办法,尽力而为,父亲还要多劳烦你照顾了,其它

    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解决。”

    何二老爷早年虽然也考上过举人,在外县做过官,但到底生性洒脱,不是那种能适应官场尔虞我诈的人,是以做了没几年的官,就辞官回家,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对如今的局势,他虽然心中也明白,可到底没有何大老爷体会的那么深刻,一应外务,也是不擅长的。

    听大哥说想办法,也就不再纠缠这件事情,反正只要大哥答应了的事情,最后总会做到的。

    “那大哥进去吧,今日大嫂也来看望父亲,可是有什么事儿?”

    何二老爷这么一说,何大老爷才猛然一拍脑袋,想起了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也顾不上跟跟何二老爷多说,抬脚就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何老太爷的内室。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何大夫人已经将事情跟老太爷说了一遍,直挺挺的跪在了老太爷床前,等着老太爷发话。

    何老太爷倚在床上的大靠枕上,枯树皮一般的脸上,两只眼睛,乍一看有些昏昏沉沉,但是其中闪烁着的利芒,半分没有失去往日的风采。

    何大老爷进去的时候,刚好就听到了何老太爷低沉的声音。

    “路氏,事到如今,是我们何家对不住你,今日你既然求到我的头上来,那我就成全你吧。”

    话说完,展眼看见和大老爷进去,更是招手将他叫到了近前。

    “你先回去,等休书写好了,我会让人送给你的。”

    何老太爷打发儿媳妇离开。

    路氏所求得到了允诺,犹如踏在云中雾里,心中又酸又痛,却又强打精神,起身出去了。

    何大老爷见状,心中发急:

    “父亲,娘毫无过错,您怎么能答应她……”

    何大老爷觉得心都要碎了!

    何老太爷却目光沉沉,直到院子里完全听不到儿媳妇的声音,才瞥了儿子一眼,沉声道:

    “糊涂!眼见大祸将至,还不放她去寻一条生路,难道是要她跟着我们何家陪葬吗?!”

    “父亲,您的意思是……”

    何大老爷脑中火花迸射,陡然间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个时候休了路氏,让她回到娘家去,不管将来何家到何种地步,总不至于牵连她。

    “为了小七的事情,我们何家已经对不起她了,又何必让她……咳咳……让她再因为我们何家受过?写!你不必回去,就在我这儿写,立刻就写!”

    何大老爷连忙上前,对父亲拍胸抚背,心头却乍然难过的不能自已。

    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他们竟然,连走到最后的机会,都不能再有了!

    何大夫人看着摆在她面前的休书,犹有些不敢相信。

    眼泪无声地溢出眼眶,一边的樊嬷嬷连忙掏出帕子,替她将眼泪擦去。

    “阿樊,我为了我的脸面,为了路氏的脸面,忍了这半辈子,到最后,却还是只能这样,我为路氏蒙羞了……”

    路氏女,原本是贤良淑德的代名词,可以后,路氏又要多出一个被休回家的女子了,这对家族的名声,是很大的打击。

    樊嬷嬷看着何大夫人这样,一阵心疼难过。

    夫人这一辈子,过得有多么辛苦,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明白了,可为什么这样好的夫人,却落不到一个好结果呢?

    等到眼泪渐渐干涸,心枯成灰,何大夫人才拿起那封休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越看,眼睛就睁得越大,这世间。居然有这样的休书?

    陪嫁尽数带回暂且不说,就连两个儿子也皆都归在她的名下,允她带走,脱离何家!

    这简直是荒谬的天方夜谭!

    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都已经二十多岁,在外为官了,要是跟着她走,怎么个走法?

    这不明明就是让两个儿子跟着她一起出族吗?

    她的两个儿子,可不仅是她的长子次子,更是何氏一族嫡支长房的嫡子,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他们出族?

    细细思索之下,何大夫人终于感觉到了不对以老太爷的为人,断然不会这样轻易就给她一封休书,今日却给得如此干脆痛快,这原本就太不寻常!

    何大夫人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趟,回身问一直沉默不语的樊嬷嬷:

    “阿樊,你说太爷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真的大祸临头了?”

    何大夫人做了十多年的当家夫人,自然不是个蠢笨的,很快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樊嬷嬷点头:“以老太爷的为人,怕也只有这一条,才能说得通了。”

    何大夫人跌坐在椅子上,瞬间觉得懊悔与惊惧笼罩了全身她怎么就能蠢笨至此呢?

    老太爷这样想,不知道是真的为她着想,还是觉得,她路容,此时求去,根本就是在躲灾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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