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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后[金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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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陆芜菱虽然嘴里塞了东西,还是忍不住发出模糊的凄厉惨叫。
  难以想象的痛苦,甚至痛得说不出是哪里痛……仿佛直接作用灵魂上的痛。
  她最厌哭叫,可原来人真是有不由自主便会惨叫的时候的。
  紧接着脑子里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罗暮雪看她昏过去,一时也顾不上,随着匕首拔出,血几乎就是涌出来。
  他在战场上没少见过堵不住血便没熬过去的战士,何况陆芜菱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少女,他一口烈酒喷在她伤口上,陆芜菱虽然昏过去没有意识,身体却自己痛得抽搐了几下,罗暮雪便飞快将大量金疮膏抹在她伤口上,用力压住伤口上方靠近脖子的地方。
  一开始抹上去的金疮膏立刻被血冲掉,罗暮雪经过那么多刀枪血腥,却第一次心脏因恐惧收缩起来:
  若是她就此死去……
  好在血慢慢少了,似乎被控制住,最后终于能上了药。
  





  罗暮雪叫人去请的,是他自己军中的老军医苏老大夫,虽然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名医高弟,却是经验丰富又很有两下的老大夫,对于跌打损伤,尤其擅长。
  是他们素来倚重信赖,人品端方的老人,年纪也大了,给陆芜菱瞧病不避嫌也不要紧。
  苏老大夫看到昏迷的陆芜菱的伤口,狰狞的伤口衬着少女年轻脆弱的娇容,雪白细腻吹弹得破的肌肤,饶是见多识广的老郎中,也倒抽一口冷气,回首谴责地看着罗暮雪,“怎么弄成这样了?罗将军,老夫也是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你这孩子虽然面冷,心却不坏,是条好汉!怎么现在富贵了,也染了这等坏毛病!竟欺凌起无辜幼女来了!”
  罗暮雪待要说非自己所为,陆芜菱却实在为自己所迫。
  心中郁楚难平,却哽塞无语。
  在她心中,自己恐怕已是个欺男霸女之徒。
  只是……渴慕多时,明明人都已经到手,却不能得到,又如何甘心?这日日夜夜的辗转反复,心中的牵引难止,怎样平息?
  自己渴慕她犹如久旱的旅人渴望清泉,可在她看来,恐怕只是个贪图她美色的好色之徒。
  便是将一颗心剖给她看,恐她也不屑于自己这样文采不通识字不多的武将。
  罗暮雪默默垂首,身侧的手却紧紧握拳。
  苏老大夫看他一味沉默不语,叹了几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看病人去了。
  虽然罗暮雪处理得很好很及时,用的金疮药也是极为上品,苏老大夫给开的药也非常好,但是毕竟伤得太重,失血太多,陆芜菱身子也不能和战场上的男人比,故而到了夜间,便发起了高烧。
  罗暮雪此时其实并不想见到她,见到她心中就止不住酸涩难受,把她弄成这样,免不了自怨;又有些恨她看上去如此静弱娇美,心却这般狠……
  可是锦鲤过来汇报说陆芜菱发起高烧时,他终究忍不住过去了厢房里。
  陆芜菱被安置在了西厢房中,西厢房就对着罗暮雪的东厢房,中间隔着花木假山石桌石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本来没人住,虽有床榻桌椅,摆设却无,临时收拾出来,终究不成样子。
  面色惨白逐渐潮红的虚弱少女,静悄悄,无声无息躺在有些破败零落的屋子里,说不出的凄凉。
  罗暮雪进来便看到这副情景,心就被狠狠抓了起来。
  对她的怨恨已经暂时记不起来,这样的场景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不祥,仿佛能看到那床上鲜活优美的生命渐渐在消散中。
  罗暮雪抿紧嘴唇。年轻英俊的面庞带上了严厉和戾气。
  他强迫自己理智思考:她受伤虽然不轻,锁骨并没有断,只是些微裂开,好好将养是没事的,就是失血太多……最关键是发烧,只要挺过去不再发烧,定会没事了。
  他走过去,接着锦鲤的工作,用旁边盆里的水不住沾湿帕子给她擦拭额头,脖子,嘴唇。
  看着她潮红的面色,难以为继的艰难呼吸,一点点,仿佛感同身受……
  他也曾有过数度挣扎在死亡边缘,甚至情况还不如陆芜菱,也没有人照顾,深知那时的滋味。
  他受过的苦,并不想陆芜菱也去尝试。
  她再有风骨,也不过是不曾承受过风雨,金堂玉阶养大的娇花。
  他想着,忍不住在用凉水擦拭完她额上时,轻轻抚摸她洁白的高高的额头,将她的刘海慢慢都捋上去,又觉得她这种时候比起清醒时,更多了点稚气可爱。
  她的嘴唇干燥,不复平日樱粉色润泽的诱人模样,却有种异样的吸引,他一次次将少量的清水滴在她嘴唇上。
  最后,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含住她嘴唇,轻吻,轻舔,吮吸。
  他本来全身都只有争斗杀意,连身体四肢都是坚硬如剑,从来不曾有过,这般轻柔的力度,仿佛小鸟儿轻轻的振翅。
  虽然甜美迷醉,也不过浅尝辄止。
  高烧的陆芜菱一直觉得自己在浑浑噩噩中随波飘荡,脚不能着地,手难以触天,身体热得很虚弱,完全不能由得自己。
  只有偶尔额头和嘴唇的清凉能略解她的焦灼。
  是在罗暮雪吻住她嘴唇时,慢慢回过意识来。
  因为太温柔了,在她半昏半醒时,甚至想到了素未谋面的母亲,所以没有一点挣扎,等她慢慢回魂,他也离开了她的嘴唇。
  陆芜菱扑扇了几下长长的睫毛,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还是混沌的,对四周一片陌生,茫然看着上方。
  罗暮雪却突然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清醒的陆芜菱,他抿紧嘴唇,周围一下子就静寂下来。
  虽然他本来也没有说话,但现在还是更加沉默了一点。
  “水……”陆芜菱喃喃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破碎沙哑,更是和平常完全不同。
  她痛得发不出声音,甚至连风吹动的声音,都震得她耳朵连着头疼。
  好在罗暮雪居然听懂了,他起身倒了一碗水,将陆芜菱头轻轻扶起,搂在怀中,喂她喝水。因为怕她碰到伤口,他一手托在她背后,将她平平托起。
  大约因为失血,陆芜菱渴极了,竟将一大碗水全部咕咚咕咚喝完。
  罗暮雪看她醒来没有对自己横眉冷对,也没有任何挣扎就躺在自己怀中,心里略霁。
  他想不到的是,陆芜菱喝完水,就这样昏睡在了他怀中。
  还是没什么意识。
  他怔了怔,最终失笑,认命再次拿起帕子,去给她擦拭,又觉得热,去半开了一扇窗,回头看看陆芜菱,又把窗子开成了一线。
  尽管只一线,夜里的凉风也渐渐浸入,驱走了早夏夜晚的些微燥热,让人很舒服。
  烛影摇晃着,将屋子里的影子也带着晃动不已。
  罗暮雪重复着机械的动作,慢慢将心中的郁楚燥热尽皆化去,他甚至想到了很多往事,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母亲在他们山上的院子里,将凉竹匾搁在两条长长板凳上,和他一起看天上的星星,还给他讲了很多星宿的故事。
  那时候凉风也是如此宜人,他的心也是渐渐宁静。
  那时候母亲还年轻美丽,举止端雅,笑容温煦宁静,完全不像个山村妇人。
  对了,陆芜菱的笑容,就和母亲有三分相似。
  回忆里的东西有多美好,回想起来就会有多惆怅。
  就如同闪闪发光的星星,只能在那时得见,只有那时的风,会让年幼的他浑身每个毛孔都舒畅无比。
  他想控制住自己不去回想美丽的母亲,终究是在缺医少药的山村里慢慢病死,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淑女,在那样的山里,被一个人独自抚养一个孩子的劳累慢慢拖死。
  那时年幼的自己却如此无能为力……
  他在山中三日,好不容易捕得几只大兽,换了几两银子,下山请了大夫,回去看到的,却是母亲冰凉的尸体。
  即使死了,即便苍白,即便憔悴,也依然美丽。
  唇边似乎还噙着笑意,好像不想让他看到她痛苦的遗容而伤心。
  但他其实知道她的病痛是如何日夜折磨她的。
  就像陆芜菱,在戳下那一匕首之后,依然能够维持哪怕惨淡的微笑。
  如果是她,大概也会在临终前竭尽全身力量,留下那样的笑容吧……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自己不再是个无能为力的孩子。
  自己手中,已经有了力量和一些权力。
  至少,能够救得陆芜菱吧?
  过了今夜,这一夜的风和烛光和少女沉静苍白略带潮红的面容,是不是也会成为他记忆里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至少,他不要它再成为接下去直接就会带给他噩梦般记忆的那种美丽。
  第二天早上,晨曙初现,罗暮雪撑着下颌在桌上睡了一夜,慢慢拿开酸麻的手,看到床上的少女依然未醒,但潮红的面色已经退下,摸了摸,有些微的汗,已经不那么烫人了。
  他方才松了口气。
  整整衣衫,慢慢走出去,虽然几乎一夜未睡,他的身姿依然硬挺锐直。
  可是当他走到二门外,管家刘叔走过来跟他小声通报说河东崔氏派人前来求见时,他脸色却微微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亲们,最近事多,更得慢了点,见谅见谅。



崔家子

  河东崔家派来的,是一个旁系子侄和一个管家。
  罗暮雪在二进的偏厅接待了他们。
  崔家是士族大姓,真正的名门望族,历经千年而不倒,现在本家子弟虽然不在本朝出仕,影响却依然很大。即便贵为王族,对崔家也是客客气气的。
  陆芜菱的长姐陆芜蘅是崔氏这一代本家的长媳,真正的宗妇。
  她本来是想嫁入亲舅舅家,是被贾氏从中作梗给搅黄了,最后得以嫁入崔家,也是偶然。
  崔家秉承祖训,本来丧母长女是不娶的,可是崔家现在的联姻对象已经越来越少,他们只肯跟士族通婚,而现在留存的士族子弟已经越来越少,尤其本朝以来,朝中权贵几乎全是庶族出身。
  陆纬好歹是山西陆氏的后人。
  而陆芜蘅也是美貌才干兼具,堪为宗妇,崔家长辈妇人来相看了很多次方才定下。
  陆芜蘅当时嫁去崔家时并不很情愿,但是现在看,也幸而嫁的是崔家,崔家历经千年,经历风雨无数,没有那么急赤白牙,虽然陆芜蘅已无当初联姻的价值,在崔家地位必然受损,但还不至于被休弃。
  朝中有那等刻薄急利的人家,又不愿背上负义休妻的名声,手段狠辣些,便直接等三两个月就让媳妇暴病而亡,也不在少数。
  崔家子弟,虽然是旁系,也是风姿清雅的少年郎。
  并没有因为自己拜会的是个从五品武将,还将自己置于偏厅而露出任何不满之色。笑容可掬,不卑不亢。
  罗暮雪却是刻意为之,作出倨傲之态。
  他走进偏厅时,神色漠然,往上首椅子上一坐,拱了拱手,道:“贵客远道而来,不知有何事指教。”
  态度傲慢,崔家的管家脸上不由露出忿然之色。
  那崔家子侄却是笑容依旧,起身拱手道:“素闻将军急公好义,晚生仰慕已久,冒昧前来,还请将军恕晚生唐突。”
  罗暮雪干脆只是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看着他,什么都不说,冷浸如水。
  崔家子怔了怔,也觉得面前的男人不好搞定了。
  想了想,他还是莞尔一笑,道:“晚生是受族中婶娘之托前来,因婶娘陆氏家中突然遭逢惨变,伤心忧怖,又因幼妹尚且年幼,更是担忧啼哭,日夜难寐……”
  若是陆芜菱在,定能知道这位崔家子弟修辞手法夸张异常。
  陆芜蘅才不会日夜啼哭什么的,对她这个妹妹,她虽有几分在意,但也绝对说不上多么情深意切。
  至于继母和陆芜桂,那是她的死敌。
  而陆芜荷和青姨娘,也是为她深深厌弃。
  崔家子继续侃侃而言:“……婶娘和陆二小姐均是年少失母,相依为命,直至听闻陆二小姐为将军所救,婶娘心中才略为安心,将军英勇仁义,当不至趁人之危……故而命我前来,愿以银千两酬谢将军,将陆二小姐接回安置。”
  此子所言,其实一波三折,内蕴深意。
  先是狂赞罗暮雪什么仗义啊,英勇啊,把他抬得高高的,让他心里舒服,不好意思做出特别不像样的事来辜负别人的夸奖;又把陆芜蘅姐妹说得那么可怜,动之以情,让罗暮雪不好意思为难两个“娇滴滴的可怜弱女子”;甭管他是什么初衷,都说他是仗义相救,又说他应当不至于“趁人之危”,让他不好意思真的趁人之危;最后又说酬银千两,暗自透露出我们知道你只花了五十两,现在二十倍还给你总够了吧。
  若是罗暮雪真的只是个莽勇忠直的武夫,这一番话下来,也只好乖乖放陆芜菱走了,说不得连银子都不肯要。
  只可惜,罗暮雪虽然年纪不大,虽然悍勇,却也是军中有名的机智,于人心叵测之道,更是向有天分,他就连去年初来京师,与这里完全格格不入之时,也没有闹过笑话,可见本性里的谨慎机敏。
  所以听完这番话,他又拱拱手道:“贵客见笑,我将陆二小姐买回,却不是为了什么急公好义。圣上所断,陆家不过是伏法,寡母弱女虽然可怜,却也非无辜蒙冤。我只不过素慕陆二小姐,买回来充作姬妾。如今陆二小姐已是我妾侍,且甚合我心,必不欲转让,请贵客转告其姐,不必忧心,芜菱在我这里,虽不能说锦衣玉食,却也是安然无忧,我必会好好相待,不致让她受什么委屈。”
  这番话却是十分狠辣,先是直说陆家不过是罪有应得,陆家女眷被卖作官奴,是圣上的决断,有意见那便是和皇家作对的大不敬,自己不过是规规矩矩按法购买一名女奴。
  又说陆芜菱已经被自己收作姬妾,是自己的人了,不会转卖出去,也休想赎身。
  最后,也不过是站在主人的立场,居高临下,让妾侍的家人放心而已。
  这一番话说下来,不要说陆芜蘅派来的崔家管家,就是这位崔家子侄,也是勃然变色。
  年轻人文采风流,虽是旁支,也是崔家这一代优秀的人才,这次前来,固然是受主宗长媳之托,未尝没有几分想来解救出身高贵沦落困境的著名才女于水火的意思。
  这样的事情,既仗义传奇,又足以风流自赏,正大大符合心中颇有志向丘壑的年轻人此时的审美。
  这一番话一说,他几乎可以脑补出可怜如此文章清隽的一代才女,是如何被一个傲慢庸俗的武夫百般蹂躏,痛不欲生,沦落淤泥。
  若是他能知道陆芜菱就因为抗拒被辱竟然挥刀自尽,此刻还奄奄一息躺在后院,恐怕都能立刻挥笔写出几首诗文来。
  此刻他也是想挺胸而起,狠狠讽刺罗暮雪一番,可是想到陆芜菱还在人家手里,只恐罗暮雪心气不顺,会拿陆芜菱撒气,又强自忍住,起身拱手道:“如此晚生只好回去转告婶娘。”想想忍气道:“陆二小姐从小娇养,心气骄傲,乍逢巨变,只恐难以自处,还请将军多加顾惜。”
  罗暮雪抬起下颌,冷冷道:“我的女人,我自会疼惜,不劳贵客动问。”
  崔家子好容易才维持住自己的一贯风姿,还是全了礼节,告辞而去。
  这件事,养伤的陆芜菱自然不知道,也没有人会告诉她,否则她便是知道自己很难被救出,至少可以托人央求崔家人将自己两个婢女救出。
  陆芜菱终究是年轻,不发烧之后,伤势好得不慢,卧床日子虽然无聊,却暂时不用担心。罗暮雪也很少来,却给她找来不少书打发时间。她看看书,看看窗外绿叶流莺,倒也惬意。
  锦鲤受命照顾她,给她煎药,送一日三餐,端茶倒水。陆芜菱觉得她并非自己的婢女,很不好意思劳累她,锦鲤却甚是活泼,整天缠着她聊天,还请她教自己写字,十分快活。
  陆芜菱也慢慢放下心结,同她热络起来。
  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炎热,端木嬷嬷听了她的,拨了较多粗使婢女给管花木的婆子,院子里慢慢拾掇出来,花儿越来越多,有些繁花似锦的感觉了。
  她的伤口慢慢愈合,给她看病的苏老大夫来了几次,连呼幸运,说如此热天,幸好换药及时,料理得法,不曾溃烂脓肿。
  这一个月中,罗暮雪只来了两次,每次都是一言不发,在她床前默默看着她。
  陆芜菱也没有反应,她也不说话,也不看他,也不哭闹,只是静静躺着。
  他便会看她一会儿,还是默默离去。
  他第一次来时。陆芜菱虽表面平静,实则被子下面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好在他很快就离开了。
  第二次来时,她好了一点,但是他走近她床边,低头看她时,她还是浑身僵硬。
  好在他这次也没有停留很久。
  一个月之后,罗暮雪却突然被晋升,升为明威将军,一下子升了两级,跳到了从四品。
  晋升令上没有任何理由,只说其忠勇才干具备,堪当大用云云,连大皇子和程家都搞不懂为什么,若说四皇子动了手脚,却看不出能对他们有何好处。
  大家只能感慨圣心难测。
  不管如何,表面看升职总是好事,罗暮雪在应对一干同僚们祝贺之余,免不了便要设宴请客庆贺。
  于是,罗府便要面临开府以来第一次大型会宴。
  这对于没有女主人的罗府内务,不仅仅是考验,几乎是灾难。
  这一切,陆芜菱同样不知道。
  她只是在某一天夜里突然醒来,发现罗暮雪便俯在她身上,她身上凉飕飕的,上衣俱被解开,只余下肚兜,一瞬间吓得浑身僵直。
  罗暮雪发现她睁眼,却冷冷说:“我只是在给你换药。”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见谅,呵呵



夜探

  彼时已过三更,陆芜菱年纪小,素来睡得香,今夜也不知怎么了,很容易便被惊醒。
  一开始朦朦胧胧,只觉得满室幽黄的灯光摇曳,有些异样。
  然后才发现了身上俯着的男人。
  她僵硬着身子,涨红了脸。
  罗暮雪冷冰冰说了句“我只是在给你换药”,她突然松懈下来。
  虽然他让她恐惧和逃避,时时尴尬为难,虽然他强迫她,但是却没有欺骗过她。
  所以他一说,她直觉就相信了。
  竟真的松弛了身体。
  他很认真给她抹药,药抹在已经结痂的伤口,消除了痕痒,些微有些清凉。
  他低着头,英俊的面容在灯下显得格外严肃,嘴唇抿得紧紧的。既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她伤口以下部分。
  双眸那样幽深的黑,衬着锋锐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有一种锐利如刀的动人。
  陆芜菱甚至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的气息也是那样陌生,在自己十四年的生命中,没有接触过这样纯粹男人的,近距离的存在。又恐惧又……异样。
  罗暮雪的神色虽然严厉,手法却颇为轻柔。
  太温柔了以至于她更加放松了点,一种委屈和疲倦的感觉随着这放松慢慢袭来,让她有几分想要落泪,但是面前男子非亲非故,更是对她深有所图,又岂能在他面前示弱?
  她慢慢垂了眼帘,任凭他施为。
  待要回复以前那样平静回击的状态,她又有些犯憷,怕他再发作。
  一时间,除了由得他,也并无别的办法。
  且她其实并不尖酸刻薄,也不是不知感恩之辈。并不喜欢总是满身刺,总是与人针锋相对。
  此刻如此疲倦,她不欲再如此。
  “痛不痛?”他沉静低声问。
  声音并不温柔。
  她却听出了温柔的意味。
  毫无预警,她鼻子一酸,连忙闭眼,却来不及止住一滴泪凝在睫毛上。
  她因此不敢睁开眼。
  粗糙的手指轻轻抹掉了她那滴眼泪。
  然而那滴泪擦掉之后,接二连三,争先恐后,又沁出几滴。
  他一一擦掉,她紧闭双眼,睫毛震颤,泪珠却涌出不断。
  她死死闭着眼,似乎这样就能把眼泪憋回去,可眼睑鼻头,都慢慢泛红起来。
  罗暮雪心发软,隐隐作痛,铁血剑骨的男儿,一瞬间也是柔肠百结。
  恨不能将她搂在怀中。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别哭,我并不欲伤害你。你若不愿,我不再逼你便是。
  只是张开嘴,他终究还是抿起。
  他怕他说了,她便会明白自己的心。
  他怕她一边鄙薄着自己,一边还要依仗自己的爱同自己周旋。
  他怕自己在恶霸之外,还要充当傻瓜。
  可随着她眼泪越涌越多,他不由自主便想到了她的年幼,无助,恐惧,委屈,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中,好容易控制住没动手,憋了半天涩声道:“再哭我就要抱你了。”
  陆芜菱慌忙睁开眼睛,澄澈如同刚刚被雨冲洗过的天空。
  带着慌张和强自抑制悲伤的眼神,令人心怜。
  最后罗暮雪终究对她心软了,冷着脸说:“你知道我近日府中设宴吧?你同着端木嬷嬷把此事料理好,若是能让我觉得还有些用处,便暂时不用你当姨娘了。”
  陆芜菱眨了眨眼睛,把他的话消化了一遍。
  以她的聪慧,自然知道罗暮雪这话最多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升起些微希冀来。
  罗暮雪看出她的希冀,一边心中有些酸涩一边又有些心软,面上却半点不显,依然冷着脸。
  陆芜菱睫毛轻扇了几下,低声说:“若是我做好了,大人如何安置我?”
  罗暮雪一哽:“便如你所愿,让你在书房伺候。”
  陆芜菱声音又柔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欣悦:“大人说话可算数?”
  罗暮雪冷冷“哼”了一声。
  陆芜菱便忍不住带了些轻快笑意。
  罗暮雪看她这样,便不由得想起新看到的词“笑靥如花”,心中又爱又恨,忍不住捏住她脸颊,狠狠捏了一把。
  陆芜菱没想到他会做这等事,不由怔住,有些不解又有些羞恼。
  罗暮雪看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更觉得她可爱,想伸手摸摸她脑袋,又觉得不妥。
  和她在一起,怎样做似乎都是错。
  想着便烦躁起来,起身道:“你先养伤吧,宴席还需得一旬,你这样子,别说操持,便是自个儿照应好自个儿也难。”
  陆芜菱微微一笑,道:“大人不必担心。”
  罗暮雪走了,陆芜菱怔怔望着闪跃着火焰的烛火。
  她虽然还是怕罗暮雪,却不恨他了。
  轻轻抚摸了一下锁骨处的伤药,指头沾了一层透明的药膏,带着清凉药香。
  陆芜菱虽然年幼孤傲,却是敏锐善感的。
  她感觉出端木嬷嬷她们说得没错。
  罗暮雪人还是好的。
  他定是时常来给自己上药的罢。所以伤口才料理得这般好。
  这背后的体贴深意……
  只可惜这世上的事,人人俱有自己的立场。
  不是因为他人还好,英俊勇武,暗中还算顾惜她,她便能改变自己的坚持,去满足他的愿望,委身相侍,做个自己不愿为之的以色事人之辈。
  就好似他也许怜惜自己,却只肯说“暂时”不用自己做姬妾了。
  就好似坑害了父亲的人,也未必有多么憎恨父亲,可惜为了所谋,也只好下此狠手。
  利之所向,欲之所导。世间之事,概莫如此。
  真是说不出的无奈和……疲倦。
  陆芜菱慢慢阖上眼,慢慢又睡着。
  明天便是新的一日,且慢慢应付罢。
  还能活着的时候,便尽量做些自己还能做的事情。
  第二日醒来时,似是下了一场雨,院子里的绿叶俱叫雨水洗去了灰尘,一片片翠绿更甚过晶莹碧绿的翡翠,晚谢的几朵白兰花也似是白玉般,澄澈莹润。
  空气仿佛水洗般清新,燥热还没有上来,令人的心情也随之一振。
  可惜陆芜菱还要过几天才可以获准起来。
  中午来送饭的不是锦鲤,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粗使小丫鬟,长得有些粗壮,脸色也很古怪。
  陆芜菱一怔,问:“锦鲤呢?”
  小丫鬟没好气说:“端木嬷嬷跌伤了,锦鲤姐姐去照顾她了,荷花姐姐命我给你送饭,快些吃吧,吃完我收拾掉,还一堆事情要做呢!”
  端木嬷嬷居然跌伤了?
  陆芜菱略微惊讶。
  往日锦鲤从来都给她样样摆好,端茶递水,她动弹不得时还一勺勺喂给她,和以前她的丫鬟伺候她无异。
  这小丫鬟却显然无此打算。
  甚至叉着腰站在那,一副嫌烦的样子。
  陆芜菱觉得人家是没必要伺候自己,默默自己打开食盒。
  又是惊讶了一下。
  盒子里不是以往的标准配置,温好的补汤,容易克化的一两样点心,粥品,两三样小菜……
  盒子里是一大碗粗粝的糙米饭,上头浇了几根青菜。
  除此再无其它。
  陆芜菱默默不语,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是冷的。她面不改色,默默吃掉了其上几根菜并小半碗难以下咽的糙米,放下筷子,安静说:“我饱了,有劳姑娘。”
  小丫鬟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可是你自己不吃完,非我苛待你!”
  说完气哼哼收拾完碗筷走了。
  果然下午的药也无人煎来。
  晚上照旧是这么一碗冷饭几根青菜,陆芜菱照旧这般安静吃了。
  如此两日,锦鲤才在某个下午匆匆而至,看不曾有人替她煎药,气道:“我禀告大人去!”
  陆芜菱止住她,微笑说:“都快要好了,这般苦的药,不喝正好。”
  锦鲤又诉了几句苦,道是端木嬷嬷伤得不轻,几个月定是下不来床了,府里一团糟云云,便有小丫鬟来找她,她又匆匆去了。
  





  三日后,陆芜菱被苏老大夫宣布正式痊愈,可以下床活动了。
  当天晚上,罗暮雪来找她,陆芜菱本来担心他又叫自己去值夜,照她想,这个值夜是最要不得的祸端,便是他白日再怎么坚韧自持的人,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灯前花下,也容易生些不该有的想法。
  好在罗暮雪的自尊心尚在她预计之上,竟绝口不提值夜了,只是坐下同她说了一番话:
  “端木嬷嬷跌折了腿,现在府中内务一团糟,我也无空理会,不知你可能一肩承担起来?”
  陆芜菱沉吟不语。
  罗暮雪皱眉道:“我知你不喜这些俗务,若是料理不来,倒也不必勉强,我自去寻别的法子,毕竟当日和你约定不过一场酒宴,如今却是要料理几个月。”照他想,陆芜菱这般女子,生就光风霁月,草木清华,必不喜欢搀和内宅阴私,亦无亲母教她当家御下之术,恐怕于此道是既无兴趣,亦不擅长。
  可陆芜菱却着实是个自小聪慧的孩子,虽然没人教她,虽然她无甚兴趣,这些年耳闻目睹贾氏和姐姐陆芜蘅的明争暗斗,贾氏和青姨娘的此消彼长,却未尝没有些领悟。
  且她除诗文之外,于九宫算术之道,也颇为精通。
  只是觉得这些事繁杂琐屑,又不免得罪人,需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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