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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后[金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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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芜菱心中明白,这自然是叫罗暮雪过来看看她们融洽的模样好交代。


84、嫁妆 。。。
  女眷们在堂上嬉笑说话;果然不多会儿,程果毅带了罗暮雪进来。
  两人一进来;这堂上便觉一亮。
  
  程果毅虽不甚英俊,却也生得端正;兼且身材高大;面上常带笑容,谈笑风生,令人观之则悦。
  罗暮雪今日做客;又是郑重之事,倒是不曾穿一身皂色;也不曾穿戴盔甲,穿了一件藏蓝色暗花锦缎压襟道袍;系着暗金色腰带;越发显得肩宽腰细,走动间腰身修长有力,韧性十足,一头黑发随意盘了道髻,插了一根素金笄,黑发飘拂脑后,面容沉静,虽不及往日英武,却越发俊美,且金笄映着俊面红唇,竟有几分艳色。
  几个女眷一时都有些面红,纷纷回避。
  
  陆芜菱看得心悦。
  这衣裳还是去年她给张罗着做的。果然穿上合身又漂亮。
  
  程老夫人笑道:“通家之好,就不用回避了。”
  程三奶奶便走了出来朝罗暮雪福了一福,但程大奶奶寡居,还是先告辞回自己院子了。
  
  罗暮雪朝着程老夫人见了礼,致了谢,程果毅便笑道:“陆二姑娘,如今竟成了我妹子啦,不是你小子,我却哪里认这般出色的妹妹来。”
  又对陆芜菱笑道:“既成了兄妹,往后有什么事,只管跟哥哥嫂嫂说,有你哥哥嫂嫂给你做主。”
  被程老夫人笑骂了几句。
  
  陆芜菱哪里知道当初程果毅嘲弄罗暮雪,劝他速速收了自己的旧日过节,还略有几分觉得他爽朗可亲,同给朱氏见礼一般给他也见了礼。
  
  又说了些闲话,问了婚期,便定在十几天之后,是个好日子,陆芜菱自己都不知道婚期,一时被当众谈论,自然羞臊。
  程老夫人笑道:“我的儿,你也莫羞,如今恰逢乱世,那等小节,大可不顾,你们定亲也快一年了,倒是快些办了的好。”又对罗暮雪说:“我也不做那讨人厌的。只提前两日将菱儿送来,在这里出嫁便了。我们这儿干娘义兄,也要为她陪送一份嫁妆。”
  
  陆芜菱连忙道不敢,罗暮雪也谦逊几句,程老夫人道:“好歹认了这般好的女儿,难道便连一份嫁妆都出不起。”
  罗暮雪和程家的关系,但还真不在这点钱物,他心想程家给陪送嫁妆也好,自己便是要贴陆芜菱,也终究不像,难免她心里不舒服,她亲姐要给嫁妆,不到时局平稳,也到不了,程家出份嫁妆,一来成亲时好看,二来陆芜菱手头方便,省得有额外花费,跟自己要钱时她不自在。
  自己回头哪里寻个机会补还了程家便是。
  
  当下宾主尽欢,罗暮雪和陆芜菱被留了饭,午后才回去。
  
  他却不知道程家着实给准备了一副像样的嫁妆,虽无田庄商铺,却有整整三十六抬,虽然家具什物是临时买的,不甚好,但是头面珠宝锦缎布料,却是实实的好东西。
  程家有钱,但珠宝锦缎之类大都失在京中老宅,未能带出来,这里的是哪里来?自然是那跟着程老将军的妾室多年在任上,下属和商人们孝敬的,多的是好东西,大都被这位如夫人收在房里,程老夫人自不屑要她的,却也不能纵容姬妾贱流如此,正好趁此机会同程老将军说:“……既然认了干亲,却要大方体面些,做足了,也让罗小将军和长盛王感激我们一二,只是如今逃到这里,有些东西花钱也没处买去,免不得要委屈了那位……”
  
  程老将军对老妻素来爱重,常年不能相守,老妻独自在京中支撑,心里本就有愧疚,年轻时允诺过她决不弄出庶子女来,可是临了老了,也心软了,被艳妾哭求,不忍让她落胎,还是生了个庶子。何况这些年大儿二儿都为国捐躯,可怜老妻白发人送黑发人,几欲随去,虽说是为国尽忠,自己心里也仿佛也被剜掉了肉去,何况老妻?
  总是自己不够看顾着儿子,让他们涉险了。
  是以这次团聚以来,对老妻是言听计从,不忍让她有半点不悦,那如花似玉的妾,当年本是好人家女儿抬进来的,如今老妻把她当侍婢使唤,她对着自己不知哭了多少眼泪,程老将军也不肯为她对妻子说一句求情的话,反斥道:“服侍主母,天经地义!”
  
  因此他听了老妻的话,手一挥,道:“那些又不是她的,不过让她收着罢了,这家里东西都是你的,你是当家主母,拿什么还用问她一个贱妾?便是将她提脚卖了,也是看你乐意罢了。”
  有了这句话,程老夫人当然不手软,派了心腹两个婆子,亲自监督着,把妾室房里的妆盒里,所有像样点的首饰、没打过的宝石、私库里的绸缎一扫而空,老太太做事利索,还让人对着那妾室嫁进来的陪嫁单子念了一遍,没得让妾室说她动了嫁妆。
  那妾室虽出身良家,却也不过是送进来做妾,嫁妆单子如何见得了人,倒白白让家里下人笑了许久,动不动私下念个:“……白杨恭桶一,白杨手盆一……春秋衣裳两套,细布四匹,哈哈哈。”
  这般笑,自然是因为便是程家有点脸面的奴婢出嫁,也远远超过这个了。
  
  可怜那妾,哭得宛若父丧母亡,程老将军被她哭得无法,私下贴补了她五百两银子,妾当家惯了,自然嫌少,被老将军教训了一顿,警告她记得自己身份,只好委屈地躲起来偷偷咒骂程老夫人早早死了。
  
  程老将军多年在西北,宦囊丰得很,虽然银钱上没有动,可就这些首饰细软,也着实不少,程老夫人自然不屑要,统统给陆芜菱当嫁妆。
  可是一清点,因别人当时是要送给妾室的,妾虽得宠,却穿不得正红,送礼的人也大都知礼,送的绸缎水红银红翠绿宝蓝一色俱全,唯独无正红,首饰里翡翠明珠蓝宝猫眼祖母绿俱全,也唯独没有红宝。
  这要给新娘子陪嫁,就不是结亲,是作仇了。
  
  程老夫人听到儿媳妇提醒,叹了口气,又自己掏腰包,给添了一套红宝石头面,二十匹正红的各色锦缎,又出了一千两银子的压箱钱。
  
  陆芜菱这份嫁妆,就体面得很了。
  
  当然,若是她家不败,父亲犹在,甚至亲母犹在,她的嫁妆必定远远不止这些。
  当年陆芜蘅出嫁,是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密得插不进去手。被京中传为美谈。
  自然也因为她生母嫁妆就极为丰厚,不过陆纬也没有委屈她就是了。
  在钱财上,陆纬对女儿们并不吝啬。
  
  不过陆家已败,陆芜菱能有这样一份嫁妆,也算得上不错了,她姐姐便是要贴她嫁妆,也绝不可能比这多。
  
  罗暮雪禀告了大皇子亲事,起了吉利的日期,大皇子令人赏赐了陆芜菱一对金玉如意,大皇子正妃赏赐了陆芜菱一对镶红宝的凤钗,侧妃赏赐了陆芜菱一套六支明珠花钿。
  陆芜菱收到大皇子赏赐,想起自己得到圣人赏赐的金玉如意,尚在京中,不知可曾失于乱军之中。
  
  程家把嫁妆单子给大皇子私下过目,大皇子见没有田铺不甚像样,又赐了一个不小的农庄。
  
  西北这里的田产许多都在大皇子和程家控制下,尤其是占了外族的牧地,屯兵开垦的,可以说是大皇子的私库,他倒是也注意名声,不大去占平民的产业,也不许手下如此,普通士兵的军饷,也是按时发足,不过,要养军队,要争天下,没有私产肯定是不成的。
  
  这里田庄远远不及京中和江南值钱,所以大皇子给了一个相当大的,足有五十顷,除了种麦子,还养了许多牛羊马匹。
  
  很快定好最终日期,速速过了纳彩之类的礼节,到了婚期前三天,程家派人来接陆芜菱。
  
  听说陈红英听闻此事,大哭了一晚上。
  西安府也不大,有头有脸人家都传遍了,暗地里笑话。大皇子也听说了,本来他还有心贡献一个侧妃的位置拉拢陈家,听了便打消了念头,这般女子,却是不能留着将来秽乱宫闱。
  
  陆芜菱被接进了程府,程家自然尽心款待,期间虽然也出过陈红英的丫头偷偷下毒之类的不和谐事件,好在都在程家掌控中,什么乱子都没出,稳稳妥妥待到了大婚前夜。
  
  明日,便要正经出嫁了。


85、成亲 。。。
  陆芜菱参加过长姐陆芜蘅的婚礼;知道一个贵族女子的婚礼有多么繁复,多么折腾人。
  相比而言;陆芜菱这个婚礼便要仓促和简单许多。
  但是,绝不是不郑重的。
  
  难以避免;女子在出嫁前夕;满心的忐忑。
  
  平心而论,罗暮雪实在是出色的男子,亦是良配。
  若是陆家不败;嫁给这样的男儿,大概陆芜菱也没什么不满的。
  
  只是;陆芜菱毕竟习惯了不敢抱太多的奢望。希望越大,失望总是越大。
  可尽管如此;当罗暮雪把她从轿子里接出来;牵着她拜堂的时候,她还是心摇神动了。
  
  不过如此罢了,其实自己已经很幸运,若是平下心气,好好跟他过日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昨夜里,程老夫人叫她去说话,携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你若是有母亲尚在,这番话自然是你母亲该教给你的,我既然做了你的义母,少不得嘱咐你几句,你别嫌啰嗦,若是听得进去,便听几句。”
  “罗将军这孩子,是个靠得住的男子,我看他待你也是情深。只是这世间男子,喜新厌旧,贪多嚼不烂,抵不住诱惑,那是天性,奈何他不得。我们女子啊,前世都是未曾积得好果报的……若是投了男胎,也不至于一难至此。
  他既然爱重你,又重情义,又有能耐,这般夫君,已是难寻,所以我说,你这孩子是有福的。只是你心里要放宽些,但凡男子说,一辈子只爱你一人,那都是一时兴起,经不起推敲的,你只从耳朵里过一过,莫要往心里去。若是当了真,将来不过自苦而已。
  以后啊,便是有些姬妾,也不过是些玩意儿而已,只有你,才是他结发之妻。所以别放心里,男人没长性,再宠也就是几年的事,你忍得住,就等几年,再卖了去,忍不得,就买个美艳的给他……你是聪明孩子,这些话并不用我教你。只要没有庶子女,这些女人不过来来去去而已……你这孩子吃亏在没有娘家依靠,便宜在罗将军对你情深意重,要紧的便是抓住他的心,莫要乱使性子,该体贴的时候就要体贴,不过对男人也不要太实心,你让他摸不着你心思,他才会被一直吊着胃口……最最要紧,重中之重,是速速生个儿子,儿子比丈夫靠得住。不过你还小,这年纪太小生孩子,也是伤身子。”
  
  陆芜菱知道,程老夫人是一番肺腑之言,这些话,都是她一辈子的经验教训。
  再智慧的女子,这辈子也不过如此了。
  明明句句良言,可是听了却浑身发寒,看着程老夫人半白的头发,想到她临老又连丧两子,一时眼眶发酸,眼泪便淌了下来。
  
  程老夫人喟叹,因是说私房话,旁边没有留丫鬟伺候,她亲手用帕子给陆芜菱拭泪,叹道:“你这孩子,太实心眼,实心眼的孩子,吃亏哩。你以后见得多了,便知道了,其实到我这个年纪,也便明白,男人也不是坏,只是这天性而已,就如狼要吃肉,狗要□。他对你好的时候,也是真心真意的……少年夫妻老来伴,做个伴,总也是暖人心的。”
  说着笑笑道:“上了年纪,便是啰嗦,倒白白让你心里难受,好孩子,莫要哭了,明儿高高兴兴嫁人,记住,女人的好日子,是要靠自己挣的,你不争不替自己谋划,没人会真心心疼你。”
  
  程家于她,陆芜菱早知道不过是同罗暮雪的利益关系,可是程老夫人肯跟她说这么些话,陆芜菱还是多了几分真心的感激。
  
  回到她暂居的房里,她打发繁丝自己去睡,痛痛快快,无声哭了一晚上。早上拿冰块敷了眼睛才开始梳妆。
  哭嫁的时候,她没再留眼泪。
  
  行礼完了被送进洞房,听着吉祥话,也有汤团生不生之类的环节,她很配合,一一应对,身上被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之类的东西,耳边尽是笑声嬉闹声,陌生的人都在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举案齐眉”之类的吉利话。
  罗暮雪的同袍和下属都是军人,自然要粗俗些,催妆诗是不用写的,洞房是必要闹的。
  别样热闹,陆芜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罗暮雪却怕她不愉快,一直在给她遮挡,不让人混闹。他一贯冷峻,今日却语气很好,一直带着笑,显然心情好极了。
  后来,终于还是被拉住去敬酒了。
  今天宾客多,主婚人是程老将军,大皇子也带着正妃过来祝贺,他不去自然是不行的。
  
  洞房里一下子冷落下来,陆芜菱盖着盖头,静静坐在床边等。红盖头遮蔽着视线,一切都带着旖旎曼丽的红色,好像这屋子,这世界,都是红红的。
  很不真实。
  
  坐了不知道多久,外头夜色都深了,罗暮雪才得以脱身,带着酒气回来。
  揭开了她的盖头。
  
  陆芜菱视线被遮蔽久了,抬头看他时仍然带着迷惘。
  一身深红衣裳的罗暮雪,依然英俊,并不滑稽,也不浮躁。
  
  罗暮雪忍不住,过来抱住她便亲吻。
  屋子里仍然有喜娘在,陆芜菱脸红,用力推他。
  喜娘都笑眯眯过来服侍他们喝交杯酒,把她和罗暮雪的头发系在一起。
  
  结发了。
  结发为夫妻,两心誓不移。
  
  喜娘得了罗暮雪的赏钱,这才欢欢喜喜退出去。
  
  罗暮雪把陆芜菱和他系在一起的那缕头发剪下来,贴身藏了,对陆芜菱说;“过些日子给我做个荷包,我把头发放里面。”
  
  陆芜菱本来忐忑,听了这话,又有几分好笑起来,倒是忘了紧张,笑着点头答应了。
  
  罗暮雪坐到她身边,深深凝视她,把她头上凤冠取下,披散开一头长发,低声说;“终于娶了你了。”
  陆芜菱一时不敢直视他,默默低下头。
  
  “别臊,”罗暮雪撩着她头发,低头在她耳边说;“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别怕。”抓住她一只手;“什么都别怕。”
  他的呼吸,带着酒味。
  
  陆芜菱想起程老夫人的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至少是真心实意的。
  陆芜菱认真点了点头。
  
  罗暮雪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为水,继续低声说;‘我来服侍你换衣服……要不要吃点什么?”
  陆芜菱脸红,屋子里整个觉得黏腻腻暖烘烘的,熏得人脸不得不红。
  
  她一天没吃什么,却什么也吃不下。
  
  罗暮雪笑了笑,耐着性子,一点点给她把嫁衣脱下,只留下雪白中衣。里头是正红色绣鸳鸯的肚兜露出一点点,从上面看透出她隐约的峰峦起伏。
  罗暮雪顾不得再照顾她的胃,把她抱到床上,一件件褪了她所有的衣裳。
  
  陆芜菱含羞闭目,静静任他施为。
  
  罗暮雪和大部分时候一样,吻遍她全身,不像平时急躁,似乎恨不得把她吞下去。这次,他吻得很温柔认真,甚至把她翻过来,从后颈到后背,细致吻遍她每一寸肌肤。
  仿佛一个仪式。
  
  最后,他把她翻回来,打开她双腿……
  陆芜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腿都在发抖。
  
  罗暮雪的双手虽然很温柔,却很坚定有力,她发颤的力气,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他把头埋了下来。
  
  “不……”他嘴唇碰到她的时候,她睁开眼睛,茫然发出细微的呼叫,用手推他的头,全身仿佛火烧。
  他却似乎一尝到味道便激动起来,张大嘴整个含住用力啜吸她,仿佛要把她整个吃掉。
  
  陆芜菱弓起身喘息,身体和心,都变得好奇怪……
  腰酥骨软,被热流主宰,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嘴和舌头逗弄欺负了她多久,她浑身都没有力气,胸脯起伏,发出奇怪叫声的根本不是她……
  罗暮雪尽情摆弄她,似乎在她这样不能自主的表现里得到了很多满足,才抬头,抬起身子,骑到她身上。
  
  他声音已经喑哑得听不出平时清越:“今天是我一生一次的洞房,可不会轻轻放过你,好菱角儿,今日要让夫君尽兴……”
  
  要让罗暮雪尽兴,果然不容易。
  陆芜菱才知道他平日真心是顾虑她体贴她的。
  一直折腾到天边一线鱼肚白,陆芜菱疲倦至极,哑了的嗓子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昏昏睡去前,她想:
  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
  
  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就要过去了。
  似乎隐隐有些遗憾,又似乎并无遗憾。


86、婚后 。。。
  陆芜菱就这样成为了罗夫人。
  虽然时局所限;还没有正四品的诰命,但是若大皇子能得胜;罗暮雪肯定还有封赏,再进一级二级;不过是探囊取物。
  陆芜菱也肯定会得到相应的诰命。
  
  当然;这是基于大皇子能得正果的前提。
  若是最后功败垂成,罗暮雪也好,她也好;不过是重复一下陆家的惨剧而已。
  
  大皇子目前很低调,相对于发出诏令和檄文的太子和四皇子;他没有公开发布任何东西,按兵不动;养锐西北。
  因为他未曾表明意图;所以太子和四皇子对他的态度还不曾定死,固然时刻警惕,却也保留着可能拉拢他的希望。
  
  据罗暮雪告诉她,太子已经派人来下过令,让他和程家军去迎战四皇子,大皇子一面款待好使者,一面却表示自己这边军饷不足,又有胡人虎视眈眈,实在没办法远征。
  太子连催了三次,大皇子均是一个拖字诀,反正太子也分不出兵力来打西北。
  
  而四皇子也派过人来游说,劝大皇子和他一起打下天下,拯救父皇,到时候再议谁能继任大宝。
  并且说,如果到时候父皇属意大皇兄,他愿意学习长盛王,做个贤王辅佐皇兄,若是自己侥幸得了父皇亲眼,就将西北分封给大皇兄,让他作为一地之王永享富贵。
  
  大皇子同样没有被他花言巧语所动,依旧不动声色,按兵不动。
  
  陆芜菱觉得,罗暮雪选择明主还是有眼光的。
  
  这等大事她一介弱女子自然也无法左右,顶多问问罗暮雪,跟他略聊一聊,看看能否在小事上帮上些忙。
  
  婚后生活十分闲适,上无公婆,亦无兄弟妯娌,睡到几点都无人过问,要说,这也是很多高门替心爱的女儿挑选夫婿的一大亮点。
  自然,老成持重的主母也知道,上无公婆,遇事无人坐镇,没有家族旁支,便无人可以相帮,凡是有利自有弊。
  
  陆芜菱当然这方面都不会去多想,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京中罗府时的生活。上午时起了床,料理些家事,也不麻烦,中午安排了午膳,下午看看书,写写字,晚上罗暮雪回来,自然便没有了自己的时间……
  
  回门的时候,两人一起去了程家,程家设宴招待。
  此后陆芜菱也同程家来往,尤其是老夫人和朱氏,时常有名目请她一起去赏花赴宴。虽然陈红英不时会添点堵,但是总体很和睦。
  
  其实也不怪程家热络,这里能来往的女眷确实不多。
  
  程老夫人还带着她一起去拜见了大皇子正妃。
  大皇子正妃很和蔼,二十三四岁年纪,圆脸,长得不甚美,却颇为端庄,见了陆芜菱立刻扶她起来,且有赏赐一串碧玉佛珠,一个玻璃桌屏。
  侧妃也在,姓齐,大约十□岁,容貌甚美,身材高挑,胸部饱满,性情有些高傲,赏了陆芜菱一对凤尾点翠金耳铛。
  
  程老夫人不大喜欢齐侧妃,不过表现也不太明显,而陆芜菱当然只有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赏赐什么谢什么的份。
  
  齐侧妃却似乎格外喜欢陆芜菱,携着她的手一再称赞她,一时又赞赏她的才华,感慨她的身世,最后拍着她的手道:“莫要怕,女人啊,说到底有男人的恩爱最是要紧。罗将军待你痴心一片,还怕没有好日子过?”
  弄得陆芜菱很尴尬。
  
  正妃却好似根本没听到这些指桑骂槐的话,笑笑说:“齐妹妹,新娘子脸皮薄,莫要羞她了。”
  
  陆芜菱好不容易出了大皇子的皇子府邸,松了口气,程老夫人在旁看了,不由失笑。朱氏也笑道:“妹妹性子直,不好应付齐侧妃这般的……”
  
  陆芜菱发现,婚后女子的应酬,和闺中少女时候是完全不同的。
  少女时候,贵女们的应酬,最大的目的也不过是让贵妇们相看,联姻,竞争性最高也不过此,更多时候,是办个诗社,写写诗,画个画,交换下做胭脂水粉花露的心得,比较下衣裳首饰。
  但是婚后却不然,要与丈夫的同僚,上司下属的女眷维持好关系,一举一动,都可能暗潮汹涌。虽然陆芜菱才刚刚接触,已经深有所觉。
  
  罗暮雪的下属女眷也开始登门拜访了。
  他手下直属的部队两三万人,有三员俾将,主要是他们的夫人。
  罗暮雪让人给她找了女眷们的资料,陆芜菱认真看了。
  
  这三员俾将是没有什么背景,靠着军功升上来的,所以三位夫人出身都不算高,出身最高的一个是一个县丞的女儿,也算是书香门第;一个是乡下种田的时候就聘下的,是不识字的村姑出身;还有一个最要命,是妾扶上来的,这个妾还是从烟花地买来的清倌人。
  
  陆芜菱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罗暮雪也觉得让陆芜菱接待一个妓子出身的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却又不能不见,便道:“你冷冷淡淡就好,跟她们说几句话,受了礼,打发她们回去就是,她们若知道恭敬,你就客客气气,若是不过眼,直接端茶送客。”
  
  到了第二天,这三位夫人上门,却叫她颇为惊讶。
  三位夫人,最年轻的就是那烟花出身的,三十出头样子,容貌自然不用说,居然举止也十分端庄有礼,对她恭敬,也不过分谄媚,打扮也得体,并不烟行媚视,若是事先不知道她出身,竟觉得和京中官宦夫人没什么两样。
  而村姑出身的,年纪最大,已经四十出头,看上去和程老夫人也差不太多年纪了,手足粗大,但是说话坦诚,倒是让人颇有好感。
  最令人反感的反倒是那个县丞女儿出身的,大约三十四五岁,面孔发黄,模样平庸,却穿着最挑皮肤的紫色锦缎褙子和翠绿裙子,一说话便掩口,说话便叹气,还说:“夫人最知道,我们这样文官的女儿,嫁到武官家里……”如何如何,又说西北气候如何的糟糕,吃食如何的粗糙,又说江南如何如何的好,扭捏得不成样子。
  陆芜菱看她资料上也不是苏杭金陵等地人氏,似是中原人,不过其父在江西南边一处偏僻小县城当了几年县丞,不知何以言必称江南……
  且这位不跟那烟花出身的夫人说话,所有对方开口的地方,彼此都不接话……
  那位年纪大的,又不善言,陆芜菱不得不略微调节气氛。
  
  她被烦得头疼。
  
  三位夫人的礼物,那烟花出身的,送了一座小小沉香山摆件,这东西名贵得很,虽然这一座不算大,但确实是北边少见的好东西。
  年纪最大那位送了套赤金头面。
  而那位县丞的女儿,却是送了一副自己绣的白衣观音大士。
  
  拿出来的时候,那位烟花出身的夫人偷偷嗤笑。
  
  陆芜菱有点尴尬。
  贵女中送绣品一般是好友长辈,尤其是这样大幅精心的绣品,送的是心意,不是金钱。送给上司的夫人,却是不大合适……
  
  何况这位夫人绣的,虽然针脚还算细密,观音像却是生硬拙劣,画得不好,用色也不好,一点艺术价值都没有……陆芜菱自己女红一般,鉴赏力却高得很。
  这个礼物收了,真不知该如何处置。
  但是人家花了那么多功夫,却不能伤害人家一片好心……
  只好收下,夸了几句。
  
  夜间告诉罗暮雪,罗暮雪笑道:“那是郭将军的夫人,有名的铁母鸡……能不花钱绝不花钱,军里那些家伙,都不肯去他家做客,吃的尽是素的,还说养生对身体好,那班人哪里吃得来,哈哈……不过老郭这人是好的,可惜没娶到一个好媳妇。”
  
  陆芜菱听他说铁母鸡,也噗嗤一声笑了。
  
  夜里在房里,罗暮雪要求欢时,陆芜菱跟他商量:“……义母也同我说,年纪太小,生养伤身子,咱们再等二三年要孩子可好?”
  罗暮雪皱起眉头:“我倒是挺想立刻要的,也免得你在家无聊……不过若是伤了身子确实不好,既然如此,咱们便略等一等。”
  陆芜菱便问他可知道什么避子的汤药。
  罗暮雪道:“这个倒不可轻忽,万一是些庸医,弄了不好的药,绝了生养,我岂不是要断后了。不需如此麻烦,我……这两年不种在你身子里便好……”说着脸也微微红了。
  
  陆芜菱跟他对着脸红,又觉得他说得有理,红着脸轻声问:“你能忍得?”
  罗暮雪十分自信:“这有甚忍不得!”


87、生意 。。。
  陆芜菱婚后生活虽然甚是安稳;却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所想的,要置些产业以求后路的初衷。
  
  她现在实则手头颇为宽裕。
  罗暮雪一成亲便将大部分家当交到她手中;让她管理家中开支。
  罗暮雪现在一年是七百多两银子的俸禄,这对于官员而言;自然是普遍无法够开支的。他的铺子房子庄子的开支还没到结算时候;何况今年这形势,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钱,罗暮雪给她放了五千两银子在账上;以作家用开支,而当初给她的两千两则没有再提;默许给她作为私房钱。
  
  这个小小宁园,开支并不大;一共加起来不过养了不到二十个下人;罗暮雪向来有不喜欢多养仆人的习惯,可能同出身有关,很多事情他都喜欢亲力亲为。
  陆芜菱这次没给他多添人,在她看来,大皇子打回京中去是迟早的事情,此地不过暂居,故而也不置大件。
  
  她现在手头的嫁妆也不少,不过程家给的都是些无法变现的东西,现银只有一千两,大皇子赏赐的庄子据说出息颇为不少,她一接手,便卖了一批马儿,得银六百两。
  
  不过,这些程家和大皇子给的嫁妆,实则都不是给她的,都是给罗暮雪的,将来若真有一天要离开,也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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