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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湘春(秦泷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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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主请在门外候着!”圆净将我推出去后叮嘱我,随即将门关上。
  我听见里面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心酸无比。越瑶华在旁拉着我的袖子,低声道:“她染了疫病,被颛哥哥的人找到时已经病得不轻了,恐怕……恐怕……”
  我咬牙道:“别说了。”
  
  越瑶华叹气,忽然飞快地抓起我的手,声音颤抖不稳:“云、云姐姐,你……”
  “刚才大娘咳了血,可能沾了一些,不妨事。”我没放在心上。
  “不、不是,云姐姐你看啊!”越瑶华扯起衣袖,在我唇边抹了一道给我看。我定睛看去,才发觉她抹过我唇角的那方衣袖沾了鲜血。
  萧顷发觉不对上来查看,却在与我相对时倒抽口气:“你……云折湘你这是……”
  我茫然抬头,“我怎么?”
  
  话音未落,我忽然觉得喉头一阵止不住的痒,连忙弯下腰咳嗽起来,泛着黑色的血沫子接连从口中呛出,溅得满地都是。
  “我忘了、我忘了云姐姐你还病着,快、快去叫大夫!”
  越瑶华朝萧顷怒叫,萧顷也慌了神,转头叫来一个暗卫。我撑着墙壁连连咳嗽,只觉得连肺都要咳出来。
  
  一旁忽然伸来一只手,将我扯向一旁,我咳得头昏眼花时他将我背起,朝别处狂奔而去。我无力地趴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颤抖。
  杏花香痒痒地钻进鼻孔,我忍不住在他背上蹭了蹭,猫儿般蹭到他耳边嗫嚅:“师兄……”
  “阿湘你给我醒着不许睡!”师兄转头蹭着我脸颊,几乎将平生最最恶毒的语气挤了出来。
  我咧嘴笑,鲜血淅淅沥沥滴满师兄肩头:“师兄,过两个时辰你叫我,我怕我醒不来……”
  “阿湘!云折湘,你给我醒醒!敢睡我就打醒你!听见没有?!”
  “给我醒醒!”
  “醒醒……”
  
  我被轻手轻脚放在榻上,唇角有人小心翼翼地擦拭,苦涩难咽的药汤呛在喉咙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始终无法顺利将药咽下。我被这口药呛得咳得愈发猛烈,几乎从榻上半弹起身子,随即重重落回榻上,这一下摔得我浑身发疼,背脊几乎要散架。
  “喝不进……”“再给她灌灌……”“嘶……君公子……”
  我半昏半醒间听见旁边一片嘈杂,下唇倏地被谁咬住,舌尖撬在我牙关,硬是将我牙关撬开一条缝,温热的药汤顺着牙缝渗进我口中。
  他贴在我唇上狠狠地嗫嚅着:“给我醒醒……听见没有……”
  
  可我始终醒不来。
  师兄在我耳旁的嘶吼哀求,似乎也 
 33、到此踌躇不能去 。。。 
 
 
  要越来越远。
  好累……
  
  似乎有谁将师兄从我身上推开,一枚丸药灌在我口中,令我神智略为清明。
  粗糙的手按在我额头,我听见身旁忽然响起师父的声音:“云家的人在外面找阿湘,阿湘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我先带阿湘去养病。等你们事成,我再让阿湘回来。”
  带我走?可师兄他……
  师兄的声音已经沙哑:“师父,要用多久?”
  “阿湘身子弱,这几个月又被折腾得惨,不养个一年半载恐怕回不来。”
  周围一片安静,师兄再度开口:“当真能回来?”
  师父淡淡地应了一声。
  师兄沉默一阵,才哑声道:“徒儿明白了。”
  师父道:“阿湘好歹也是为师的徒儿,还能亏待了不成?就让云家与东宫纠缠不清去罢,阿湘再待在京城,恐怕还得遭不少罪。阿遥,你若事成,便飞鸽传书给为师,到时候再让阿湘回来便是,也不用急这几个月的。”
  师兄低声应了,我不适地扭过头,却正好迎上印在眉心的一吻。
  
  “阿湘,一定记得回来。”
  一件物什放在我伸展开的掌心中,我竭力伸手,正与师兄的指尖擦过。我听见师兄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不禁眼眶一酸。
  之后便是静谧的黑暗。




34

34、【番外】墙里秋千墙外道 。。。 
 
 
  国师近来收了个小徒弟。
  听说国师将这个小徒弟照看得无微不至,连平日在外混迹赌坊青楼的大徒弟君封遥也收敛了不少;三天有两天在府里照看小师弟。
  
  张陵远贵为吏部尚书的大公子;平日与君封遥交好,自然对这个狐朋狗友的转变十分好奇。
  在其他狐朋狗友的撺掇下;张陵远决意去国师府里看看。
  
  京城内外有两处不能随便乱闯,一是城外乱葬岗,二是城内国师府。
  乱葬岗之所以不能乱闯,三岁小孩都知道,至于国师府不能乱闯;乃是有不一般的缘由。
  
  传闻想夜探国师府的贼子第二天会满身是包地被丢在国师府外。
  传闻想勾搭国师大徒弟的那些千金小姐都会变得丑若无盐。
  传闻想通过国师在圣上面前说好话的官吏都会被削俸禄,官运从此一蹶不振。
  
  因此;张陵远张大公子想要踏入国师府;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
  
  国师府门前一向冷清不堪,鲜有人迹,拜会国师也不须递拜帖或被刁难,只消向门房说明来意,自有下人带着进去。
  张陵远向闲着无事来应门的阿寿说明来意,阿寿一脸惊讶,连忙将他往君封遥的清闲院带去。
  阿寿十分好奇:“近来有不少人想打探小公子的事,张公子该不会也是为了这个来罢?”
  张陵远不大习惯下人这般自如地与他交谈,不由皱了皱眉。阿寿连忙解释:“若真是如此,那待会儿张公子千万别在大公子面前表明来意,只说是来探望大公子就行。”
  这回换张陵远好奇了:“为何?”
  阿寿十分为难地摇头。
  
  国师府里景色比意料中的美得多,张陵远一路进来,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晃花了眼。一年四季能开的花几乎在府里开了个遍,姹紫嫣红千娇百媚,似乎整间国师府本就是在一处广阔的园子中建起来的。
  阿寿很好心地解释道:“这些都是国师大人与大公子布置的,张公子来得很是时候,春天里这些花草最是好看。”
  张陵远微微点头,往旁随意扫了一眼,看见不远处紫藤花架下坐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是在那儿?”
  “哎哟,您看我这眼神。”阿寿一拍脑袋,“地方到了,小的不多叨扰,您请随意。”
  话毕,阿寿连给君封遥禀报一声也落在脑后,像是逃似的匆匆离开这套小路,还不忘给张陵远投来一个“请君保重”的眼神。
  
  紫藤花簌簌飘落,阳光明媚树影参差,花架下置了一张石桌与几只石凳,石桌上还摆着一张半旧不新的竹制棋盘,似乎还摆着昨夜月色下未完的棋局。
  
  一位白衣少年坐在其中一张石凳上,墨色长发随意束着,一旁石桌上放了只精巧的食盒,盒盖下露出花花绿绿造型雅致的糕点。他拈起其中金黄的一块,送到对面坐着的小人儿面前,唇角挑出温文尔雅的微笑。
  “小阿湘,尝尝这个。”语气温柔得仿佛掩埋了巨大的危险。
  张陵远好奇地往他身前看去,才发觉他面前坐了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看起来大约十岁上下,唯一可惜的是神情略显呆滞。
  是个傻子么?
  
  察觉到身旁有动静,白衣少年往旁看去,立刻收敛了那副微笑,转而换上一副彬彬有礼的表情:“原来是张兄。”
  “好几日没见你出府,原来是在府里照看师弟么,国师大人不在府中?”
  君封遥给师弟喂了糕点,一抖衣袖将糕点碎屑拂去,才起身回道:“师父这几日都在宫中替圣上炼丹,是以不在府内。张兄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来看看你……”话到嘴边陡然想起阿寿的叮嘱,张陵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说了:“来看看你家师弟。”
  君封遥双眼意味不明地一亮,“哦?”
  张陵远尴尬地笑了笑:“你这段日子都没出来,还以为你在忙什么,结果只是为了你师弟么?”他蹲□,在小师弟脸上捏了捏,皱眉,“国师大人在哪儿收了这徒弟?我从前一直以为他不再收徒了。”
  “张兄的意思是……”
  “看起来傻乎乎的,有那么些可爱。”张陵远想了半天才想出可爱两个字,对着一个貌似痴傻的孩子夸赞实在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对了,你看我差点忘了,你师弟叫什么?”
  君封遥眉梢一挑,“云湘。”
  “谁起的倒霉名儿,怎么跟云相府里那个痴傻顽劣的三小姐差不多?”张陵远开始撺掇他,“给他改一个罢。”
  君封遥笑得人畜无害:“你问问他自己罢。”
  
  抱着十二万分的怀疑,张陵远打起自以为能哄孩子的语气,“你是云湘?”
  小师弟似懂非懂地点头,奶声奶气道:“我是云湘,师兄叫我小阿湘。”
  被这种惹人疼的声音戳中心底柔软,张凌云的语气不知不觉又缓和了几分:“我能不能也叫你阿湘?”
  小师弟严肃地摇头:“不行,师兄说了,只有师兄才能这样叫。”
  张陵远唇角一抽,回头朝君封遥看去,君封遥早已站在一旁喝茶去了。
  
  “那……小云湘?”
  狐朋狗友的师弟也是自己的师弟,张陵远是这么认为的。
  “不行。”
  
  “云小湘?”
  狐朋狗友的师弟真是机灵,不像看起来那么傻,张陵远有些欣慰。
  “不行。”
  
  “小湘?”
  狐朋狗友的师弟还真难应付,莫非是大智若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想必以后是个人物。
  “不行!”
  
  “那还是叫你小阿湘罢。”
  张陵远欣慰地点头,伸手摸了摸小师弟的头,觉得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小师弟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张陵远,露出小白兔看着饿狼的眼神,随即哇地一声。
  哭了。
  
  张大公子傻眼了。
  
  君封遥笑吟吟地放下茶盏,坐在小师弟身后的石凳上,将小师弟抱在怀里安慰:“不哭不哭,张兄与你师兄乃是至交好友,别怕。”
  张陵远愤然:“你究竟给他教了些什么东西?!”
  君封遥不知不觉间眼神森然:“教了身为师兄该教给师弟的东西。”
  
  张陵远算是彻底拿这个小师弟没办法了,只得就此作罢。
  来者即是客,君封遥好心好意地留张陵远:“张兄既然来了,待会儿就留在这儿用膳罢。师父为了小师弟的口味,让阿寿新招了个厨子进府。”
  张陵远庄重地点头,暗道总算不虚此行。
  
  离用午膳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便坐在花架下海侃胡聊。君封遥放了手,让云湘四处跑动。
  “你算错过了一场好戏,采薇姑娘前几日成了花魁,见你没去,还躲在人后掉了两回眼泪。”张陵远说起京中选魁,顿时兴奋了不少。
  君封遥是他们这些纨绔中为数不多的翩翩佳公子之一,十五六岁的年纪就长得妖魅无比,勾走了不少青楼姑娘的芳心。春日祓禊踏青,京中节日街市,也是君封遥收到的手帕花枝最多,羡煞他们一帮饿狼。
  “随她去。”君封遥一反常态地没将这话放在心上,而是将目光锁在小师弟身上,随着小师弟不停游移,“小阿湘,那里不可以碰。”
  小师弟正对一丛夹竹桃感兴趣,听见师兄这么说,只得怏怏不乐地撒了手。
  张陵远被这么打断,感到有些不快。只见君封遥走过去,将小师弟往紫藤花架这儿拉过来。
  小师弟分辩道:“师兄可以跟那个叫花魁的东西好,为什么阿湘不可以碰那些花?”
  君封遥摸摸小师弟的头,“小阿湘要乖,那些东西不能碰,碰了就见不到师兄了。”
  小师弟再度似懂非懂地点头。
  
  “阿湘可以去见那个花魁么?花魁应该比这些花更好看罢?”
  君封遥摇头,“不行。”
  小师弟委屈了,“那我能见什么呢?”
  “师兄我肯定比那些花魁更好看。”
  张陵远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听见这话,顿时一个不慎喷了出来。
  
  “那阿湘能和花魁一起玩么?”
  “不行,只能和师兄一起玩。”
  小师弟看向了一脸无辜相的张陵远,指着张陵远问道:“那阿湘能和这个哥哥一起玩么?”
  君封遥淡然转头,看向张陵远。
  出于保命的本能,张陵远浑身寒毛倒竖,拼命地摇头。
  小师弟遗憾地低下头,“那阿湘只能和师兄一起玩了。”
  君封遥一口狼牙森森:“不错,只能和师兄一起,小阿湘记住了没?”
  小师弟欢快地点点头。
  君封遥笑得肆然,便当着张陵远的面低下了头,在小师弟额头轻轻一吻。
  “真乖。”
  
  张陵远这顿饭终究没在国师府吃成。
  事后采薇姑娘问及他去国师府有何感受,他望着采薇姑娘姣好的面容,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禽兽!”
  
  但身为禽兽的君封遥君大公子,仍然快乐而禽兽地生活着。
  被他禽兽的小师弟,也依旧被禽兽地在师兄身边生活着。
  只不过这个师弟迟早会变成师妹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师兄禽兽了,我圆满了~




35

35、簌簌衣巾落枣花 。。。 
 
 
  一年转瞬即逝。
  清晨我每每在这间土屋中睁开眼,总会有身在国师府或云府的错觉。
  
  那天我在无业寺内彻头彻尾昏过去之前;我听见师父说要带我离开京城;还以为是玩笑话,我后来虚弱不堪地睁眼;发现竟已身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中,才意识到师父并非开我玩笑。师父的一位江湖好友曾给了师父一颗丹药,被师父用在了我身上,才将我这条命从鬼门关边捞回来。
  
  师父离开京城时只带了阿寿一个小厮,还要照顾我;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而我们离开京城后,云家好几次都派人来追杀;都被莫名其妙地被另一拨人挡了下来。师父说那是萧颛派来的人;直至我们到了师父以前待过的小村庄,那些保护我们的人才了无痕迹地隐去。
  
  我们落脚的小村落名叫枣村,师父去京城前,曾在枣村待过十年。
  即便已经十余年过去,这里的村民仍然清楚地记得师父,我们离村子还有好几里路时,便有在田里的人回村子里报了信,等我们到村口时,一大群村民拥了上来,将我们迎进了村子,杀鸡宰羊,待我们如上宾,甚至告诉我们,师父留下的那间土屋还留在那儿,他们时不时会派年轻人去修缮。
  
  我们安顿下来的第一天,有村里年轻姑娘扎堆来找师父算卦。
  第二天,村里年轻小伙子挨个来找师父闲聊。
  第三天,村里老人纷纷来找师父看病。
  如此往复,周而复始。
  师父的身份千变万化,直至我偶然问及阿寿才知道,师父之前曾是个隐士,不求功名不求利禄,与师娘恩恩爱爱地住在这小村庄里。而至于后来师父为何会进入京城、成为国师,以及师娘为何会早早地香消玉殒,阿寿却不肯再告诉我了。
  
  枣村确实是个水土好的地方,我在这里过了没几个月,加上师父的药石调理,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便时不时会跟着师父去山上采药,没过一段时间,我便能将这片山里盛产的草药识个八九不离十,师父便将采药一事尽数交付与我。
  
  师父将国师一职扔开落跑,给圣上的理由是云游四方,圣上也拿师父没法子。师父在小村子里闲得没事做,一大喜好便是试制各种千奇百怪的药。
  比如七日断肠散、秋霜丸、杨柳烟之类的东西,都是师父闲来无事做出来的。我拿去在赶集时给几个游手好闲之徒试了试,效果十分不错,虽非杀人之毒,却比杀人之毒更加狠辣,善哉善哉。
  师父制药这喜好唯一的阻碍,便是我这个懒得出奇的徒弟。
  
  师父对外宣称我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女儿,自小身子骨就弱,担不起重活,因此在外人看来,师父十分宠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常常一睡一整天也没人敢扰我清梦。有时候师父玩得起兴突然没药材了,若正好碰上我睡着,那只得自个出马去找。只不过等找到药材回了家,也早没了玩的兴致。
  
  这天我又睡到了日上三竿之后。
  我穿好衣物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时,阿寿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了。见我懒洋洋地出来,阿寿擦了把汗,吆喝道:“云小妹,把这些覆盆子择了。”
  地上堆了半人高的覆盆子,我头疼地拣起一枝,摘了果子在衣袖上擦擦就往嘴里送。
  阿寿见了大惊失色:“云小妹,这都是先生入药用的!”
  我嚼得津津有味:“这个涩了点,下次别去北坡上摘了,南坡上味道比这个好的多得是。”
  阿寿无奈地摇头,接着弯下腰磨药。
  
  师父回了枣村后不久,便渐渐有人慕名来求药草。我选草药的功力比阿寿更精一筹,因此来人若求的是我能采到的药材,师父便会让我抄了药篓去采。今日师父不知去哪儿了,我便有些闲得发慌。
  见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有去睡回笼觉的意思,阿寿无奈道:“前几日李家老三摔折了腿,先生去给他医腿了,小妹就不能帮个忙么?”
  “好好好……”我又打个哈欠,不情不愿地上去。刚坐下准备动手,便瞥见门口立着一个穿草鞋的人,“小二哥?”
  来人是李家小二,见我与阿寿坐在院子里干活,他满面慌张地问道:“先生的箱子呢?”
  “先生给你家三弟医腿去了,你不知道么?”我奇怪地问道,“箱子应该带在身边的。”
  李二跺脚:“先生让我过来取箱子,他今早走得急,结果忘了。老三摔得厉害,先生说还得去个帮手。”
  “我随你去罢。”阿寿起身去取箱子,从师父房里出来时对我道:“小妹留着看家,有事就喊一声,邻里还有人呢。”话毕便与李二一同急匆匆地出门。
  我懒懒地答应,随即无聊地伸展胳膊,从小木凳上起来活动手脚,接着偷懒去。
  
  “这儿是聊欢住处?”
  我在院内桑树下闭眼躺着时,门口冷不防响起一个问询声。我翻个身,将目光挪向门口,看见两个彪形大汉站在院门处,两双眼睛正在院子里扫视。
  “我爹不在,你们有事?”我从旁边摘了根狗尾巴草叼着,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家大人几天前在聊欢这儿订下了几株药草,说好今日来取。”其中一个冷声道。
  我听他语气有些不舒服,便没把话说全:“爹出去给人医腿了,你们说订下药草,可有信物?”
  那人摇头:“信物只交给聊欢,你又是谁?”
  我恼了:“你闯到我家门前要东西,不肯给信物就罢了,还问我是谁?聊欢是我爹,你们不知道这事,还敢说跟我爹订了药材?”
  那人愣了,与旁边人交换了眼神,随即看向我的目光带了几分探询,最终还是规规矩矩地揖了揖:“委实对不住姑娘,我家大人急需这味药材,是以我语气急了些,无意间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勿要计较。”
  我叹道:“知道就好。信物在哪儿,拿出来我看看。”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摊放在手心,我走近前去看,才发觉是师父随身带着的一枚玉佩,不禁多了些惊疑。
  师父一般不让这枚玉佩离身,玉佩一旦离身,便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如今却将玉佩当做取药材的信物。况且这两人行事不似小家小户的下人,颇放得开手脚,师父究竟做了什么?
  
  “你家大人是……”
  “无可奉告。”他语气咬得死死的。
  我烦躁地揉着头发,“不愿说就算了,信物倒是真的,你们订了什么药材?”
  他递过一张纸,我拿过纸扫了一眼,“这些药应该都有,但这一味红背草好像用完了。”
  两人听了,立时露出焦急神色,“姑娘现在能不能弄到?”
  我摇头,“这东西比较娇贵,很难采到,其他药材我现在可以给你们,但红背草恐怕还得等一段时日。”
  其中一人显得最为激动,冷不防上前一大步,竟朝我半跪下来,吓得我连忙丢了单子上前扶他,“你这是做什么?!”
  “我家大人急需这味药材,请姑娘务必想想办法!”
  我估摸着现在是接近中午,现在去北山上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趁师父回来前到家,便点头道:“你们稍微等等,我现在就去看看。”
  两人禁不住热泪盈眶,差点又要冲我跪下,好不容易才被我劝住。
  
  临出发前我找了隔壁几个在家剥蚕茧的农妇,拜托她们盯紧我家动静,便回去抄了药篓,带了两个冷馒头,往北山上采药去。
  枣村附近群山绵延,产多种药材,好在周围的山都不怎么高,也没听过有野兽出没,即便我一人进山去采药也无妨。
  红背草这东西邪门得很,平日里要采它的时候,就算将山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一两株,反而是在采其他药材时能偶然碰上一些。并且红背草长的地方也比较邪门,偏就喜欢往树荫草底下躲着长,师父那天带了几株红背草回来,手上全是翻动草木划出的口子。
  
  北山上出的红背草最多,而且离枣村也比较近。我从北山脚下的梯田往山上走,等走到去林子里的岔口时,才发现居然没带药镰。而且别说药镰了,连开山用的柴刀也没带。
  我在路口犹豫不决,只好坐在路边啃冷馒头。回去么,再出来采药就来不及了,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我怕那两个忠心护主的人会跟我闹翻天;不回去么,我这样进山,也不知道要采到何年何月。
  该怎么办?
  
  我四处看了看,接近中午,田里干活的都坐在田埂上吃饭去了,周围没个人影,想就地找人借个柴刀都借不到。
  我从东边看到西边,垂头丧气只得作罢,迈出去准备回家的步子顿时僵住。
  一只半人高的黑狗坐在我前方不远处的路边,歪着脑袋看我。
  这是谁家的狗?!
  
  我最怕的便是这里的狗,师兄以前常拿这个取笑我。还好他现在不在这里,若是让他看见我这副模样,还不得笑话死我。
  我懵了一下,见黑狗蹲在路边没有挪动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地蹲□捡了块石头,朝黑狗扔去。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活动手脚,这一下不仅没打中黑狗,反而将石头扔在黑狗与我之间。黑狗疑惑地看着我,后腿直了起来,似乎打算朝我走过来。
  我几乎想哭。
  
  然而没等我鼓足勇气,那只黑狗忽然低呜一阵,蓦地撒开步子朝我小跑过来。
  
  “啊啊啊啊————!!”
  我想也没想,尖叫一声转头就跑,一头扎进了林子里,惊慌失措间只听得见身后狗吠连连。
  
  这只黑狗追我追得非常尽责,我在山林里四处乱跑,不知不觉跑了老远。身后黑狗吠声仍然欢快无比,似乎觉得与我玩得很尽兴。
  而后等我意识到身后没有狗吠声时,我才真正放下心来,扶着一旁的参天大树喘气。
  若是让我知道这是谁家养的,下次非得剁了它的狗尾巴不可!
  
  然而下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陷入了什么境地。
  我跑到哪儿了?
  
  被黑狗追得晕头转向,不知不觉间跑离了山路也没发觉,现在环顾四周,竟认不出自己身在何方。
  我自叹晦气,只得摸索着往山脚下走去。好在那只黑狗并未追我很久,若是大概方向走得对,再走一段路就能回到山路上。
  等我好不容易摸索下山,以为自己终于能回山脚边岔路时,再度傻眼了。
  映入眼中的是北山北坡的山谷,根本不是北山南坡脚下的枣村。
  我居然迷迷糊糊从山这边跑到了另一边?!
  
  我无可奈何地环顾四周,暗道自己果真潜力惊人,原本要走好一段时间的路居然被我抄小路这么快就翻过来了,令我不得不对自己刮目相看。
  事至如今我也不打算回去拿药镰和柴刀了,索性在这里开始搜寻,说不定能找到一两株,总比两手空空回去的好。
  
  然而结果很令我失落,北山谷底来回搜了两遍,手都被草叶子割了好几道口子,愣是连红背草的影子都没见着。加上今日出来没带药镰柴刀,竟然还路遇黑狗,今日果真不是个出来采药的好日子。
  我一边低头琢磨着回去该怎么给那两人解释,一边往北山上爬去。
  
  山路漫漫,我眼角不经意间掠过一抹带着暗红色的绿,我初时一愣,随即欣喜莫名地转过头去,拨开一旁草丛,草丛底下一株幼小的红背草跳入眼帘。
  居然还真让我找到了。我暗道老天有眼,连忙将红背草采了,放入背后药篓。
  采药时我似乎在草底下看见了什么东西,我放好药材拨开矮草一看,才发觉一条三根手指粗细的菜花蛇盘在我眼前,见我盯着它看,便昂起蛇头,朝我吐着鲜红的蛇信。
  我僵了。
  
  我与蛇对视了一个眨眼,全身顿时麻了一下,立刻呼天抢地地转身狂奔。
  仓皇奔逃间脚上冷不防绊了什么东西,我踉跄一下仰天摔倒,竟朝山下滚去。枯叶灰土呛了我满嘴,我挣扎着要抓住什么地方,好不容易瞧见能让我抓住的树时,头冷不防撞在了什么上面,天旋地转中晕了过去。
  
  似乎下雨了。
  不远处似乎有师父喊我的声音,好像还有不少人在喊我。
  脸上有些湿漉漉的,还似乎蹭着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我掀了掀眼皮,茫然地睁开眼。
  山中月色纯洁无暇,在林中有些黯淡,树影参差冷落,分外诡异。我无意间睁眼,正好与一双金色的眸子对上。




36

36、横玉山中吹满地 。。。 
 
 
  我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金色眸子,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地凉了一遍。
  月色初开;云消雾减;山林中总算又亮了些。我借着月光看去,没待看清楚面前究竟有什么;就感到面上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扫了一把。
  我顶着满头冷汗定睛看去,才看清楚这东西一身雪白的长毛,眼睛在月光下泛出金色光泽。
  居然是只狐狸?!
  可我从没在这山中见过通体雪白的狐狸。
  
  见我醒了,狐狸不安地刨了刨地面,冷不防凑上前来;照着我蒙满灰土的右颊狠狠一舔。
  我嗷地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翻身起来;连药篓是否在背上也没来得及看;下意识地往旁逃开。
  
  师父的喊声离我越来越近,或许是听见我刚才那声惨叫,师父的喊声一时间急切了不少。
  我略微定下心神,回头看了看情况,才发觉那只白狐狸并没打算追赶我,而是疑惑地歪着脑袋,忽然撒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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