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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雀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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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自己带她进来的。若她现在死了,明早已是身子冰凉,少不了被疑到自己身上。明天早上再死,等世子夫人闻讯赶来,她身子还是温温的,显然才死不久,岂不是很妙。
    沈茉得意的笑了。
    侍女手脚麻利的把棉花等物悉数取走,石屋里依旧是干干净净。拿起匕首等还到青雀身上时,一名侍女“咦”了一声,抽出匕首啧啧称奇,“人间利器,人间利器!”
    沈茉见他目光贪婪,笑道:“听说这匕首是四皇子亲自去了趟英国公府,送给她的。你若是取走了,这匕首没下落,保不齐有人胡乱起疑心,横生枝节。不过是一把匕首,还给她吧。若是之后太平了,我想法子弄出来送你。”
    侍女不敢不听,恋恋不舍的放了回去。
    青雀蜷缩在地上,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毫无生命力。
    沈茉摸摸她光洁的小脸,叹道:“其实我父女二人真是不忍心的,可是你占了嫡长女的名份,硬生生压在我屏儿头上,不得不杀。丫头,你是忠良之后,我舍不得呀!你外祖父当年在捕鱼儿海一场血战,四面被围,没有援兵,死的好不惨烈!丫头,你跟着他一起去吧,去吧。”
    青雀依旧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沈茉叹息着,站起身,带着两名侍女出石屋,把铁门严线合缝的锁上,飘然而去。
    沈茉回到荀氏面前的时候,荀氏接到了祁玉的回信,正在大发雷霆。沈茉忙拿过回信看了,只见雪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她自姓邓,与我祁玉何干?”
    荀氏命人去威胁祁玉,祁玉竟是这么个答复。
    荀氏火气极大,咆哮道:“把那野丫头关在石屋,谁都不许去看她!”沈茉听了正中下怀,连声答应。
    太婆婆啊,我不是存心要害你的,是你自己找上门的。沈茉对今天的事,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玉儿你够狠!沈茉想起祁玉的答复,不得不佩服。若是换了我,对旁人舍得下手,对自己亲闺女可是会心软的。玉儿你连亲闺女都能舍弃,五体投地,五体投地。
    阳武侯府,薛能把儿女交给奶娘,匆匆来问祁玉,“玉儿,咱们真不管?”薛能有点六神无主,薛护随驾秋狩,他没人商量,只能硬着头皮来问他的爱妻。
    祁玉木木的坐着,连嘴唇都是雪白的。
    “请李师父来。”祁玉困难的开了口,“若你不介意,我想请几位江湖人士,救我女儿……”
    “不介意,不介意。”薛能一迭声说道,“玉儿,救吧,救吧!孩子还小,靠的就是爹娘啊!”
    祁玉背挺的笔直,命人请来李师父,细细商议着。李师父又惊又怒,“天下竟有这样的祖母!我去召集同门,我即刻召集同门,救青雀去!”
    第二天上午,邓麒策马狂奔,赶到了别院。“我闺女呢,我闺女呢!”跑到沈茉面前,握着沈茉的手,厉声喝问。
    沈茉抬头看看天色,微笑道:“祖母有令,让她在石屋思过……”邓麒甩开沈茉的手,惊惶失措往石屋奔去。
    沈茉抿嘴笑了笑,命人把钥匙送了过去,“赶紧的,不许耽搁!”
    邓麒颤抖着插入钥匙,眼光急切的搜寻着。石屋里空空如也,地上没有人。
    抬头看,铁窗的竖栏被锯掉了两根。
    铁窗下面那是……邓麒魂飞天外,踉踉跄跄往石屋后头跑过去。
    一眼望过去,邓麒呆住了:铁钉上满是血迹,显然青雀是从铁窗跳下,落到了铁钉上。铁钉网前,血迹斑斑,向远方蜿蜒……
    邓麒腿都软了,强打起精神走过去,仔细察看。这血迹分明是……这不是走路留下的,这是一点一点,艰难爬走的!
    青雀!青雀!邓麒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一名十四五岁的丽色少年形色匆匆赶来,到了邓麒身畔。他和邓麒一样怔住了,透过眼前这血迹,他好像看见那身穿大红袄、手持红樱枪的小女孩儿,两条腿全被铁器刺伤,却咬着牙,不认命不服输的向前爬着……


☆、第59章 十七年
    成化十七年冬;京师,南宁长公主府。
    南宁长公主是先帝之女;和当今皇帝同父,身份备极尊贵。她的俸禄和亲王相等,府邸也是诸公主府中最精致讲究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柱,气宇恢宏。
    十一月初三是南宁长公主四十大寿;她是皇帝的亲姐姐,谁敢怠慢,早在十月初送礼者便络绎不绝,驸马公主郡主王妃、公侯伯、官员等陆陆续续送来隆重的贺礼。到了正日子这天;更是贺客云集;热闹非凡。
    能进到南宁长公主府;被奉为座上宾客的,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勋贵大臣,要么是她夫家安陆侯府的至交好友。身份地位差上那么一点半点的,根本进不去南宁长公主府。
    外院大花厅里,南宁长公主的夫婿、安陆侯、驸马吴温亲自把一位贺客请了进来,让到上席。何许人也?吴侯爷如此看重?在座的勋戚们情不自禁看向来人。
    他约莫有三十出头的年纪,身穿大红官服,官服上绣着凌厉跃起的金钱豹,颜色鲜艳,线条优美。他本人则是体形矫健挺拔,眼神坚定,面目如刀削斧凿一般,硬朗坚毅。
    这人,是名三品武官;这人,久经沙场,打过不少硬仗。在座不拘是什么身份,眼光见识都不坏,一眼望过去,已是心中了然。
    不过,一名三品武官在安陆侯眼中又算得什么呢,何必如此礼遇?安陆侯府本就是开国勋贵,根深叶茂,又娶了南宁长公主这位好媳妇,更是如虎添冀。安陆侯吴温,眼界向来高的很。
    这人来的晚,还被安陆侯亲自殷勤周到的请进来,看样子来头不小。
    这名武官才入席,太子、四皇子、五皇子等来为姑母拜寿,安陆侯匆匆迎了出去。
    和这名武官同席的大多是外戚,素来嚣张,笑着请教他的名号。他客气的拱手,声音平平无波,“在下,三千营指挥使,祁震。”
    祁震,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祁震!不少人的目光热烈投向他。
    祁震,这可是半年来京师人士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老少贤愚个个津津乐道的传奇人物。
    今年夏天,蒙古的阿答可汗入侵宣府、大同。大同总兵余明纪、宣府总兵沈复坚守不出,阿答可汗率军进攻古北口,妄图经由古北口越过长城,直逼京师。
    古北口是山海关、居庸关之间的长城要塞,为辽东和蒙古进入中原的咽喉,有“京师锁钥”之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古北口的铁门关,仅容一车一骑通过,地势险要。这样的雄关隘口,在蒙古人大举入侵之时,守将竟然贪生怕死、弃关逃走!祁震当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百户,却敢拼敢打,带着所属一百多名士兵、总旗,浴血奋战,死守古北口。
    蒙古上万精兵,费了两天两夜的功夫,也没有攻破一百多名天朝兵士守卫的铁门关。
    第三天,蓟州卫指挥使丁泉带着大批援兵到来,蒙古骑兵眼看攻取无望,引恨撤兵。
    祁震所属兵士阵亡十五人,活着的,也是多处受伤、筋疲力尽。祁震本人身受箭伤、刀伤无数,成了一个血人。
    蓟州卫指挥使丁泉是名老将了,生平不知经历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战役,不知见过多少杀戮、伤亡、鲜血,早已心硬如铁。可是那天,在蜿蜒曲折、起伏跌宕的古北口长城上,见到血人一般依旧坚强屹立的祁震,却是潸然泪下。“长城,这才是天朝真正的万里长城!”丁指挥使老泪纵横。
    丁泉为祁震,和所属兵士请功。本朝惯例,抵御蒙古的军功最重,祁震应该给予重赏。兵部几经商议,有意破格升任祁震为正四品的广威将军。
    正在这时,出了新鲜事。虎贲左卫指挥佥事鲁雄,到兵部指控祁震为逃兵,“他的真名不叫祁震,他是莫大有,他本应该在成化三年便阵亡了!”
    成化三年,龙虎将军祁保山带领三千铁骑在捕鱼儿海力战蒙古三万骑兵,不屈而死。所属兵将,无一生还。
    鲁雄曾在祁保山军中效力,和莫大有是同僚。莫大有的音容笑貌,他自然记得;莫大有若再出现在他面前,他自然认得。
    鲁雄这话一出口,朝野震惊。怎么着?抵御蒙古人入侵的英雄,一下子变成令人不齿的逃兵?如果祁震真是莫大有,真是逃兵,升官是别想了,还得下狱治罪。
    临阵脱逃,这是重罪。
    当然了,像古北口的守将,他虽然也临阵脱逃了,可因为他姓万,是万贵妃的族人。故此,兵部并不敢认真追究他,虚张声势罢了。
    鲁雄是位近卫指挥佥事,四品武官,说话有些威力。祁震是闻名京师的英雄,丁老将军称许的“万里长城”,一时间,情势颇为诡谲。
    要知道,当时若是没有祁震,蒙古大军便会长驱长入。突破古北口,挥师南下,便能直逼京师。守卫古北口的功劳,真的是不容忽视。
    可是逃兵逃将,那可是依律重惩的。即便不重惩,也不能升官受赏吧。
    祁震一直沉默,一言不发。
    这桩公案,最后是由阳武侯夫人出面,才得以圆满解决。阳武侯夫人亲诣兵部,求见兵部尚书,“祁震原是我家仆,一直忠心耿耿在我祁家服侍。自他生下来之后,便姓祁!家父、家兄过世之后,祁家诸事赖他周全。家母临去之前,将他认为义子,送往兵营。大人,祁震,他是我义兄!”
    阳武侯夫人的风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阳武侯夫人怎么会撒谎呢?鲁雄,你认错人了吧。”兵部本来就嫌鲁雄节外生枝,有了祁玉的话,更对鲁雄不耐烦。鲁雄是个兵油子,极有眼色,看着情形不对,没敢再坚持。
    他再坚持“祁震是逃兵,祁震原名莫大有”,就是在指责祁玉说谎,也是明着和阳武侯府做对。一个祁震不算什么,可是阳武侯府,却有些得罪不起。更何况,置疑阳武侯夫人的诚信,那简直是跟文官们为难。
    阳武侯夫人要求焚毁锦衣卫刑具的万言书,直到现在依然被文官们津津乐道。
    这一场风波,悄没声息的结束了。之后不久,祁震被皇帝陛下召见,应对称旨,破格升任三千营指挥使,一跃成为三品之职。从百户到三千营指挥使,祁震升职神速。


☆、第60章 二十年
    成化十八年春;皇帝召已经致仕的杨阁老进京,请教政务。这样的宣召之前有过两回;杨阁老都推了;这回却欣然应允。
    暮春时节;杨阁老到了京城。他见了皇帝也没什么保国安民的大道理,只是跟说家常似的提到;“世间男子;能把祖先传下的基业原原本本留给儿子,也算是不辱没了。”皇帝深以为然。
    谈论了一番朝中事务,皇帝受益匪浅。皇帝欲任命杨阁老为东阁大学士,杨阁老坚辞,“年迈体衰;不堪大用。”皇帝见他毫不恋栈;唏嘘一番,只好作罢。赐宝钞千贯,绫罗百匹,以为荣养之资。
    杨阁老的两个孙子杨大器、杨大成,一个在吏部任郎中,一个在大理寺任少卿。等到杨阁老出了宫,杨大器、杨大成的马车早已在宫门口等着,要接祖父回家。
    “不必。”杨阁老疲惫的摆手,“我和宁国公有约,送我到景福寺。”杨大器、杨大成看祖父神色不对,不敢多说什么,听话的陪着祖父去往景福寺。
    马车在山路上慢慢走着,颠簸、摇晃,杨阁老坐在车里,心境悲凉。当年妞妞就是坐着马车上的山,才七八岁的孩子,逃也逃不掉,一步一步迈入绝境。
    走到半路,宁国公和邓麒骑马追了上来,默默跟在杨阁老的马车旁,上了山,去邓家别院。杨阁老执意要看看妞妞住过一夜的石屋,他们只能奉陪。
    下了马车,杨阁老看着这座落在深山中的精致别院,好半天迈不开步子。是这里了,妞妞是被亲祖母带到这里,然后,在这里送掉半条命。
    可怜的妞妞。杨阁老想起小青雀拿着小树枝,撅着小屁股在地上划字的情形,想起小青雀坐在自己怀里专注认真听讲古的情形,想起小青雀剥到一个软糯香甜的栗子,甜甜笑着往自己嘴边送的情形,眼里有了泪花。
    宁国公和邓麒不敢看杨阁老的神情,满脸羞愧的,把杨阁老让到石屋前面。
    杨阁老看到荒野中那孤零零的、看着就可怕的石屋,怒火一阵阵升腾。这到底是关囚犯的地方,还是关亲孙女的地方?青雀,她在你们邓家人心目中,是孩子,还是敌人?!
    “带我看看,青雀逃走的地方。”杨阁老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说着,口气不容置疑。
    宁国公和邓麒无话可说,硬着头皮带杨阁老到了石屋后。石屋后那扇铁窗、那被利刃割断的铁条、地上的铁钉,依着杨阁老的要求,还是原状。
    “妞妞,是从这里逃走的?”杨阁老伸手指着地上的铁钉,胳膊是颤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邓麒鼻子一酸,低声应道:“是,阁老大人。”
    杨阁老盯着地上的铁钉看了半晌,目光投向远方,“小溪在哪里?带我看看。”邓麒腿一软,差点跪地上。小溪,从这里到小溪,那是很远很远的一段距离。
    年迈的杨阁老,跟着邓麒,一直慢慢走到小溪边。在小溪边神色凄然的站了会儿,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了回来。
    宁国公一动不动站在原处,羞惭的说不出话。邓麒走这一趟,跟受酷刑似的,渐身难受。他每走一步,都要想到小青雀挣扎着一点一点爬出去的身影,心疼的快要发狂。
    “妞妞一路爬过去,流了一路的血。”杨阁老伸手指指小溪的方向,声音悲怆苍劲,“小小人儿,流了这么多的血,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父精母血,她都还了!从此以后,请你们放了青雀,再也不要试图把她关到笼子里,再也不要拿你们的亲情去捆绑她、束缚她!”
    “妞妞如果不是因为姓邓,断断落不到这步田地!你们既然保护不了她,就放了她!”
    宁国公沮丧的垂头不语,邓麒痛哭失声,“只要妞妞还活着,只要妞妞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不要她姓邓了,不要她认祖归宗了,也不要她孝敬曾祖母、孝敬祖母。青雀,爹爹的小青雀,只要你好好的,爹爹什么也不求了。
    杨阁老在石屋后伫立良久,长叹一声,转身下山。
    下山后,杨阁老马不停蹄去了王堂敬家里。王堂敬起身相迎,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的两位老朋友相对唏嘘,感概万千。
    王堂敬的身边,站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亭亭似玉,灼灼如花。正是王堂敬的外孙女,祁玉。
    杨阁老定定看着她,“成化十三年,青雀六岁。英娘在宁国公面前侃侃而谈,讲述她出生那天的风风雨雨、前前后后,她趴在窗户上偷听。妞妞听到她出生之时你要溺死她,没有恨你,没有怨你,她说,她是女孩儿,一样能重建三千铁骑,重建祁家军!”
    祁玉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成化十四年,青雀七岁。宁国公府派去的信使只对她说了一声,你富贵了,宁国公府要对你不利,妞妞便不管不顾的要来京城保护你!”
    “她在杨集过的无忧无虑,她来京城,为的是要保护你!”
    祁玉站立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王堂敬见她脸如白纸,心中颇为疼惜。想想乖巧可爱的小青雀,又觉惨伤。小青雀,小妞妞,你比你娘懂事多了。
    杨阁老冷冷说道:“当初是邓麒骗婚也好,是你自己一时软弱也好,青雀可曾做错什么?孩子才生下来,只有一点点大,稚嫩脆弱,全靠父母怜惜她、疼爱她!祁大小姐,薛夫人,妞妞对你只有孺慕之情,把你当仙女来敬爱,你对她如何?你这做母亲的,难道从来不觉惭愧?”
    祁玉捂着脸颊,肩膀一抖一抖,无声哭泣。
    王堂敬看看老朋友,看看外孙女,唯有长叹。玉儿,老杨说话虽不中听,却有道理。你是妞妞的亲娘啊,你疼疼孩子怎么了,那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老杨这人,脾气极好,性情温和,他这般言辞锐利咄咄逼人的,我还是头回见。玉儿,他都比你疼妞妞。
    “你生了妞妞,给了妞妞一条命。妞妞为了救你冒险回京城,这条命算是还给你了,以后,再也不欠你的!你……你好自为之吧!”杨阁老斩钉截铁的说完,转身离去。
    祁玉失声痛哭。
    王堂敬也顾不上她,追着杨阁老出来,小声问道:“老杨,妞妞在哪?好不好?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呀,你想急死我不成。”
    当年李师父急急忙忙回去召集同门,事后只说青雀被她师爹师娘救走了。再往后,音讯全无。
    杨阁老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小王你放心,妞妞如今已是生龙活虎,活泼喜人。要说令人担心么,唯有一点……”
    王堂敬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什么事,老杨,什么事?”
    杨阁老笑了笑,“小姑娘家家的,功夫太好,力气太大!她师爹带她在深山练功,你猜怎么着?她捉了只小老虎!”
    王堂敬原是担心的不行,闻言重重捶了杨阁老一拳,“老杨,没你这样的!吓唬人很好玩么?”
    杨阁老哈哈一笑,冲王堂敬拱拱手,扬长而去。
    王堂敬望着老朋友的背影,目送他远去。老杨你……越老越有趣了,你年轻时候一本正经的,很讨人嫌知不知道?
    成化二十年,贺兰山一处深山老林中。
    一名相貌威严的中年人手持绳索,蹑手蹑脚走向一只脖颈长长的梅花鹿。梅花鹿性情机警,行动敏捷,想要生擒活捉,极不容易。
    “小鹿,快跑,快跑!”对面出现一名小小少年,轻声叫着小鹿快跑。梅花鹿何等机警,听到声音,早撒蹄子跑了,姿势优美潇洒。
    中年人不悦看向半道儿杀出来的少年,少年冲他吐吐舌头,转身想跑。
    “站住!”中年人一身大喝,手中的绳索冲他抛了过去。少年纵身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身,轻轻巧巧避过中年人的攻击。
    “这孩子有点儿意思。”中年人来了兴致,笑着冲少年招呼过来,“谁家的小捣蛋?接招!”拿绳索当鞭子使,虎虎生风的抽了过来。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小心把猛兽招出来,生吃了你!”少年回头冲他笑笑,口中说着话,拨出腰间宝剑,和他缠斗在一起。
    这少年大概极少有和陌生人对打的机会,两眼放光,一套轻灵的剑法使出来,似模似样。中年人见他小小年纪,功力不凡,起了爱才之心。
    “孩子,等你长大了,去从军吧。”中年人笑着跳出圈外,“你这样的身手,应该挺身而出,报效国家。”
    “我看行。”少年也收了剑,嘻嘻笑着,“打仗,我喜欢。敢问阁下在哪里高就呀,我跟着你成不成?”
    中年人蓦然觉的不对劲,这孩子怎么……这般美貌?世间哪有如此美貌的少年?
    一只斑斓猛虎跳出草丛,冲着两人怒吼。中年人忙伸出胳膊,把少年护在自己身后,“快躲开!”
    电光火石间,中年人明白了,这哪是小小少年,分明是个丫头!她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就是这血腥气,招来了这只饥饿的猛虎。
    来了月事,还敢在深山里晃悠?不知道有些猛兽嗅觉异常灵敏么?中年人眉头微皱。
    小小少年,不对,小小少女嘻嘻一笑,神气的挥起手中宝剑,“您看我的!我先杀只真虎给您看看,然后咱们去杀比猛虎更凶恶的敌人!”


☆、第61章 孩子
    少女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姿如郁郁青竹般挺拔清秀,看上去很美,却又很脆弱。中年人见她面对猛虎凛然不惧;心里倒是很欣赏的,不过她说出来的豪言壮语,只以为是小孩子不懂事瞎吹牛。孩子;这是只猛虎;不是只猫,
    “退到我身后;”中年人斥道。少女哪里肯听他的,两眼亮晶晶的瞅着猛虎,嘴角含笑,琢磨着刺它哪个部位为好,“一掌打死它,我估计没这个功力,还是刺穿它的头颈吧!”
    中年人拨出腰间宝刀,横在猛虎面前。虎通人性,看看眼前这两只,皮粗肉厚的手里有刀,细皮嫩肉的手里有剑,哪个看着也不好惹。算了,我还是饿着吧,逃!
    猛虎咆哮着转身逃跑,中年人哈哈大笑,“孩子,它被吓跑了!”少女也嘻嘻笑着,并不答话,纵身往猛虎逃走的方向掠去。
    她轻身功夫很好,等到中年人发觉的时候,她已掠出数丈。中年人脸色大变,提着刀向前飞奔。
    一道小斜坡前,猛虎正纵身向下,少女执利剑从坡下跃起,一声娇喝,利剑准准的刺入猛虎头颈。猛虎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惨号一声,翻倒在地。少女抽出利剑,灵巧的刺入虎腹。虎腹,是虎身上最柔软的部位之一。

    等到中年人追到之时,猛虎肚腹向天,四只爪子在空中乱踢乱爬,少女在旁笑吟吟看着。中年人目瞪口呆,花朵般的豆蔻少女杀死了斑斓猛虎,恁的不可思议。
    猛虎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动不动,气绝身亡。少女踢踢虎身,笑道:“这只虎您要了有用不?送您了。其实我能扛的动它,不过我若把它弄回家,我师爹师娘定要刨根问底,不依不饶。他俩不许我打虎的,若知道了,定有一场好骂。”
    中年人惊骇半晌,这时也回过神了。敢情这小姑娘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至少怕师爹师娘。这不,她担心师爹师娘盘问,打死了猛虎,却不敢带回家。
    调皮丫头!中年人微微笑起来。
    中年人拖起猛虎,和少女并肩走着。一路走,两人一路说着话。
    “您一看就是从军之人!并且,一准儿是杀敌无数,官阶很高!”少女的声音清冽动听,宛如林间那道清可见底的溪水。
    “你一看就是个小淘气!并且,一准儿是被师爹师娘惯坏了,无法无天!”中年人走在这山林之中,鼻间闻的是清新之气,眼中见的是奇美之景,心绪飞扬起来,竟跟这才认识不久的少女开起了玩笑。
    “我要从军,该到哪儿找您呀?”少女凑近中年人,讨好的笑着。她穿着男孩儿的粗布衣服,可是,一张吹弹得破的小脸欺霜赛雪,如花似玉,那美丽的颜色,根本掩盖不住。
    中年人心头一阵迷惘。这样的一张脸,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很美,很熟悉,很亲切……孩子,我在哪里见过你。
    “你要从军,你师爹师娘能答应么?”中年人笑着问道。你是女孩儿家,年纪又这般小,你师爹师娘能答应你从军才怪。
    少女忿忿道:“师爹倒是答应的,师娘不许!您猜她说什么?一开始是说我身上有伤,养好伤再说;然后呢,说我年纪太小,军队不收;再然后说我是女孩儿,天朝不许女子从军。前天改说法了,说师弟才三岁,她一个人管不了,要我在家看孩子!”
    “看孩子!您瞅瞅,我像看孩子的人么?!”少女气愤已极,小脸涨的通红。
    中年人哈哈大笑,“不像,不像!”丫头啊,估摸着你师娘是真拿你没辙了,随口讲讲罢了。要你去看孩子,似乎好像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大材小用、强人所难。
    前方空地上,停着十几匹战马,或坐或站有二三十位年轻勇士。见到中年人过来,年轻勇士全都站的笔挺,还有两个有眼色的,忙上前帮中年人拖猛虎。
    在林间的时候可能还不觉得,到了这帮年轻勇士面前,中年人显着面目刚毅,极有威势。“哎,您一定是位将军吧?”少女羡慕的紧,悄悄问道。
    “征西将军。”中年人微微一笑,客气的自我介绍。
    少女睁大了眼睛,“您是宁夏镇的总兵官?真了不起,失敬,失敬!”
    漠北的蒙古人常常南下侵扰,屡屡犯边,天朝的北部防线敌患日多,边防甚重。东起鸭绿,西抵嘉峪,绵亘万里,设辽东、宣府、大同、延绥、宁夏、甘肃、蓟州、太原、固原九镇分地守御,称为“九边重镇”。其中,宁夏孤悬塞上,首当其冲,镇守宁夏的总兵官佩征西将军印,职责重大。
    中年人一边跟少女客气着,一边纳闷道:“孩子,你不只武功很好,胆量很大,还通晓天朝官制么?”
    听到征西将军,便知道是宁夏镇总兵官。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没有这份见识。孩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女嘻嘻笑着,一脸的孩子气,“在下,学识渊博,通古知今!将军,我很有学问呢,字也写的很好!”
    中年人平日很威严,不苟言笑,这会儿看见眼前喜人的少女,笑意却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这孩子如此鲜活生动,看见她,令人心生欢喜。
    远处传来清啸声,一声接着一声,中气充沛,气韵悠长。少女侧耳听了听,扮了个鬼脸,“师爹催我回家呢!将军,我先走了,咱们改天再见。”
    中年人笑了笑,解下自己的腰刀递给她,“若你师爹师娘答应你从军,带着这腰刀到总兵府来找我。我姓祁,你说找祁总兵便可。”
    “你姓祁啊。”少女一声惊呼,“敢问,是哪个祁?是整齐的齐,祁连山的祁,还是言之綦详的綦?”
    言之綦详的綦,是哪个字?中年人呆了呆,见少女神色急切,忙告诉她,“是祁连山的祁。”
    少女脸上露出灿烂明悦的笑容,喜滋滋的夸奖,“这个姓好!将军,普天之下,我最喜欢这个姓了!”
    祁将军见她这么高兴,也微微笑起来,“孩子,你姓什么?”
    少女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祁将军见她忽然愣住,莫名的一阵心疼。
    少女勉强笑了笑,嘟囔道:“我没有姓。”祁将军低下头看她,声音异乎寻常的温柔,“这没什么,长大以后,你便会有姓了。”
    女孩儿,小时候不管姓什么,长大后总要嫁人,嫁人后总要姓夫家的姓。孩子,女孩儿小时候吃苦受罪没什么,嫁对了人,一样快快活活过后半生。
    少女咯咯笑着,发足向后山跑去,“祁将军,再会啦!赶明儿我到总兵府找你,做个小兵!”她人已在数丈之外,银铃般的笑声依旧响在耳畔。
    祁将军越想越觉着这少女实在熟悉,但是苦思冥想,不得要领,只好暂且放下。带着下属又打了几只山鸡、野猪、兔子之类,下山回府。
    回到总兵府,他直接回了内宅。依本朝官制,总兵出镇在外,嫡妻、嫡子要留在京师,不得随行。不过他出京的时候情形特殊,皇帝特许他携带家眷。故此,他的妻子、儿子、女儿,都跟在身边。
    回到内宅,一位相貌清秀、三十多岁的女子温柔迎接他,“回来了。”体贴、熟稔,是妻子的口吻。
    一名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儿,拉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咚咚咚跑出来,一脸渴望的询问,“爹爹,我的小老虎呢?还有妹妹的小鹿!”
    小男孩儿长的像娘,相貌很清秀。小女孩儿却是长的像爹,眉宇间有几分英气,眉目刚毅。两个孩子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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