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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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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权利的漩涡之中,仅仅是听江玄子的寥寥数语,似乎都能感觉到千年前神女的那种痛苦与绝望。
〃后来呢?梁国如何了?〃
〃囚禁久了,总有鸟儿,是向往天空的,梁国建国百年后,第十三任余长宁,便打破了神女的禁锢,义无反顾的与一名男子相爱了,他们生下了一名女婴。很快,这位余长宁便发现,这个孩子的不同之处。〃江玄子捏紧了拳头,声音有些沙哑起来,〃她发现自己的孩子,高热不退,昼夜啼哭,她本身带有神女的特殊体质,按理来说,孩子就算病了,可只要喝下她的奶水,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可这个孩子不行,奄奄一息之时,绝望的神女祈求上苍怜悯,抱着万中求一的心情,给孩子喝下了汤药,奇怪的是,喝下药水之后的孩子,竟然好起来了,书中没有详细记载这个孩子的命运如何,更没有提到是如何发现神女之女的更为奇特之处的,只知道这个孩子当时在梁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神女之身诞下的孩子,被命名为'药胎蛊童',书中记载有缺失,只道药胎蛊童的神奇之处在于,天生下来便在娘胎里带上了神女的特质,不像被制造出来的神女那般,喝下千万种药物,只为了改变自己的体质成为一个药人,而药胎蛊童天生便是万药万毒的容器,天生下来,就要依靠药物维系自己的生命,而药胎蛊童的传闻里,还有一样令四国疯狂的秘密,便是药胎蛊童的血能解百毒医百病,她的骨肉能生白骨,活死人,练就长生不老之丹药!梁国的兴盛起源于神女,梁国的衰亡终止于药胎蛊童。〃
〃这样的秘密不知怎的就传到了相邻国家的耳朵里,三国联手讨伐梁国,为的就是得到传说中能让人长命千岁的药胎蛊童,梁国的覆灭仅仅在数月之间,而神女在数百年前,消失在了如今西凉边陲的地方,最终也没有人,真正的得到了药胎蛊童,几百年来,直至如今,也未曾再见过余族神女的踪影。〃江玄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站起身来,朝着顾君离逼近,〃我要找神女,我一定要找到!〃
顾君离倒吸一口冷气,江玄子最后的话,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要靠药物才能存活,这句话说出口,就让顾君离想起了在长宁殿的时候喝奇怪药物的慕容妤。
她惊人的恢复速度,她说自己是个死不掉的怪物。
要了命了,江玄子哪里找来的这书,上面写的这些东西,不管是真是假,江玄子定然是不可能放下了。
〃你。。。你随意看看便罢了,梁国早已覆灭,你自己也说了,书中记载余族早已经未曾再出现过,这或许就只是你口中所谓的梁国当年的一个神话传说罢了呢?千年前的事情了,真真假假谁知道。〃顾君离故作轻松和荒唐的开口,试图打消江玄子的念头。
谁知道他的话刚说完,江玄子便勾着嘴角笑了:〃这是真的,靳国今年即将要送往鎏国的驻国使姓什么你还记得么?〃
两国之间的驻国使乃是友好邦交的象征,靳国派来的驻国使与鎏国派去的驻国使,皆是朝堂之上非常受皇帝器重之人,签订的和平条款之间,驻国使会一直在友国活动,传达邻国文化,促进两国商业发展,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职位和人物。
顾君离当然记得,靳国派来的驻国使,姓赫。
是个非常罕见的姓氏。
在看见这本书之前,江玄子便了解过这个赫氏,并不是靳国本地的原始家族,赫氏的崛起,是在二十年前,突然就像雨后春笋般在靳国崭露头角,短短二十年的时间,跻身为靳国显赫家族,颇为靳国皇帝器重,此番驻国使一事,更是赫氏壮大的好机会。
也正是因为早知道有驻国使要来,所以江玄子看见这本书的时候,才会激动到无以复加。
〃书中载,余族有一支分族,可以说从最初开始的时候,便是余族的守护部落,后来衍生为'神女的军队',当初那位挣破囚笼的神女就是在这支军队的帮助下逃离皇室的追捕,生下孩子的,而这支军队的姓氏,便是赫。〃江玄子的话掷地有声,像是重重敲响的钟,声声回响,激荡在心间,〃军队现,神女存,赫氏保护着神女在数百年前消失,若是神女真的已经没有了,余族真的已经彻底消亡,那么赫氏一定会死在余族神女之前,绝不可能苟活至今,赫氏在二十年前在靳国重新出现,这段被遗忘失传的历史现世几乎无人知晓,赫氏的重新现世,是不是意味着,余族的确还有神女传承至今,赫氏必须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神女呢?〃
江玄子步步紧逼的问话,顾君离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去反驳他。
他心中多年的执念,顾君离是知道的,江玄子这些年。。。过得很苦。
自责和悔恨折磨他太多年了,顾君离都知道,可。。。他还是看着眼前的江玄子,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江玄子,你得放下,你。。。你明明就知道,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十年了,就算是真的神女从天降世,都不可能再扭转既定的事实了。
江玄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他一下子抽开自己的手,看顾君离的眼神满是疏离和委屈:〃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凭什么荒唐的一句预言,就要生生改变他们几个人的人生?
从前的日子,他总是梦到,越是想要回到过去,面对这个破碎的现实的时候,就愈发觉得心都被彻底的掏空了。
他放不下,接受不了,也不会停下寻找的步伐。
若是放下了,他自己一个人像具空壳一般在这世上,他。。。实在活不下去。
顾君离的手腾空,江玄子受伤的眼神,他实在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
〃最后的余长宁在哪儿,赫氏一定知道。〃江玄子深吸口气,忍回涌上眼眶的泪意,他侧过身子,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冰冷坚硬起来,〃我与你说这个,原本也没有指望你能帮我,驻国使就要到了,我明白告诉你,我会接近赫氏,是不怀好意的,是要利用他去找余长宁的,你可以袖手旁观,可若是你敢阻止我,妨碍我,咱们二十几年的情谊,便一刀两断!〃
江玄子是认真的,赫氏近月便会到达卞京,他行事素来说到做到,如今既然到他面前明说了这样的话,便是下定了决心,他顾君离当这是威胁也好,恐吓也好,发疯也好,什么都好。
只要有一线生机和机会,他都要拼了命去抓紧。
说完这句话后,江玄子便准备离开。
他打开门,阳光落满他身上,落满地,顾君离握紧了扶手,喊住了他:〃江玄子。〃
江玄子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看向湛蓝的天空。
〃你这样,玄女她会安心吗?〃
江玄子的视线悲痛而又孤独,他喉间哽咽,声音沙哑:〃顾君离,你以为你很懂玄女么?〃
〃玄女她啊。。。〃江玄子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叹息来,饱含着太多的心酸和寂寥,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憋屈都叹出来一般,〃她一定也想,看一看这样好的天空。〃
第036章 、我正求之不得
离开平陵王府回家的马车上,江玄子的情绪已经彻底平缓了下来。
按照赫氏出现的时间来推算,余长宁的年岁和慕容妤显然是不相当的,看顾君离的反应,对这本书上的内容也是一概不知,完全一副震惊懵懂的状态。
慕容妤是西凉的皇族,而赫氏崛起于靳国,余长宁的所在,也应该在靳国才对。
神女的军队不会远离他们的神女,靳国与西凉隔着山高水远,方才是他过于急切激动失了态,未曾细想险些冒犯了帝姬酿成大祸。
当日大夫虽说伤势凶险,但到底只是皮外伤而已,顾君离这般着紧她,什么样的名贵药膏给她用了都不是稀奇事,能在院儿里走动一二,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此时静下心来仔细猜想分析,江玄子深吸一口气,撩起帘子看向窗外。
方才他也不过是看见了慕容妤的后颈肩膀,这般快就结痂了,才一时失控说了糊涂混账话。
他是江玄子,是天道使,他原不该。。。不该这般的。
马车窗外的街道路旁,跑过两个小孩子,年长一些的男孩子也不过五岁模样,紧紧牵着一旁的小丫头,在卖蒸糕的摊子前站定,轻声细语的开口道:〃伯伯,请给我两块小的。〃
小丫头还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躲在小男孩儿身后,怯生生的抬头望,奶声奶气的喊:〃哥哥,哥哥。〃
马车不过几秒便驶过,眼前的情景朝后退,晃眼的功夫,便略过去了。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声音。
哥哥。
大哥哥。
似曾相识的呼喊,把江玄子拉扯进记忆的漩涡里。
在二十三年前的卞京城里,江家这座府邸住着的,是鎏国上下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皇后江氏,便是出自江家嫡系,一时风光无限的江氏,在那一年迎来了中宫嫡子。也迎来了一对龙凤双生子。
深得皇恩器重的天道使徐正,在江家诞下双生子的第二日,进言鎏国皇帝,说下了一则预言。
〃霸辰星现,天下动乱,年至十三,必有大劫,劫过则大兴,劫陨则大难,此星朝南,带水临河,意指……江家。〃
鎏皇闻言大惊,细问霸辰星何解,徐正端跪正殿。三拜磕头:〃霸辰星所指,若为男子,则辅佐君王,成就霸业,若为女子,则祸乱一方,终生孤苦,然此星恰落于紫微宫正中,主阴柔,指为江家嫡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微臣昼夜推演,求得一解,可化祸乱之事,此女临世显赫江家。只需得配皇家,有真龙之气相辅,方能解此厄难,为鎏国振兴霸业所用。〃
换言之,得江女之皇子,可得天下。
人人皆知,皇帝偏宠皇后江氏,贵妃沈氏,而今沈氏方才有孕,尚不知男女,皇后得子,乃是嫡长子,鎏皇欢喜异常,甚为宠爱,是以徐正的话音刚落下,鎏皇便松了一口气,卷动衣袖,便要提笔书写圣旨:〃如此也好,江家得龙凤双生子本是喜事,有可化解之法,自然是朕与皇后都愿意看到的结果,以免天相命格,伤了君臣情分,朕即刻便下旨,为江家女指婚相配给皇长子,也好免去诸多担忧。〃
〃吾皇不可。〃徐正抬头,制止了鎏皇的动作,〃预言现世,必定朝野动荡,皇上此时便落下婚配之人,难免有人嫉恨,从中做诡,反而对皇长子无益,且。。。孩子们都尚还在襁褓之中,感情一事,可稍加指引,却不可过于强求,时间还长,皇上如此福气,将来诸位皇子定然皆是优秀的,何必急在这个时候呢?〃
方才一瞬,鎏皇有些操之过急了,听徐正这般一说,立马便冷静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微微颔首,深觉有理,若此时便着急定下婚约,便是叫臣子们以为他将来定会传位于皇长子,不仅江家的地位会瞬间攀涨,更耐不住朝堂暗涌,朋党勾结,各怀鬼胎,不是什么好事情。
从鸿宇大殿出来的时候,徐正抬起手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握住自己有些发抖的左手,长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是把江家的这位霸辰星,保下来了。
天道使一职,独立于皇权而存在,却不得不依附皇权,效忠皇权。
他无法违背自己的身份隐瞒所看到的星相,无法背叛自己的王和自己终生崇拜并敬畏的事业,所以能够做到的,便是尽力在不违背神格的基础上,悲悯众生。
之后,徐正亲问过江家双生子的名字。
唤作:江玄子,江玄女。
玄字辈上,取好之意,寄托着江家的欢喜和期望,寄托着。。。江家的未来和辉煌。
天道使口中的一句好名字,更胜过数十旁人的祝福,叫江家人万分欣喜。
在江玄子的记忆里,江玄女是那个追在他身后,欢欢喜喜唤了他十三年'大哥哥'的小姑娘,是江家最炫目璀璨的星辰。
在卞京城旁人的眼里,江玄女是三岁识字,五岁成诗,七岁琴艺动卞京,九岁宫宴舞惊艳的大才女。
是卞京城里闺阁小姐们垫高脚伸长手也追赶不上的存在。
她的笑脸灵动,笑音清脆,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名门教养。
'生女当如江玄女'这句话在当年的卞京城,是所有贵妇人心照不宣教导女儿的标准和活生生的模板。
这样的惬意生活,一直到十年前,戛然而止。
如今的江家,没有中宫皇后江氏,也没有了名门闺秀江玄女。
如今的江家,只有天道使江玄子,和满门永远也过不去的寒寂。
马车突然剧烈的止住,惯性推动江玄子一下子前倾身子险些摔着,他的思绪被强行拉回,刚要上前撩帘子问问车夫前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下一秒就见有个人影钻进了车厢里。
顾嫮的面容近在咫尺,她抿紧了嘴唇,几日不见看上去憔悴了许多。江玄子怔了一下,随后快速后退身子坐回去:〃公主,我是外臣,公主这般拦我马车还要同乘,于规矩,于纲纪,都不合适。〃
他一开口就把顾嫮气得够呛,大婚之夜喝醉了酒,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想起自己干了什么事的顾嫮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大骂自己是个笨蛋,连着好几天过不去心头的坎儿没出门见人。
今儿好不容易缓过口气出门散散心,打老远便瞧见了江玄子的马车,这一看便什么尴尬也顾不上了,想见他,身体不听使唤。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和勇气就上前拦了马车,随后便是熟练的钻车坐下,尽量忽略他张口就来的理法纲纪,在心头劝了自己一万次,忍住,定要忍住,反正这人也不敢真把她赶下马车去。
〃街上走得累了,借你马车歇歇脚。〃顾嫮左右拍拍江玄子车厢的陈设,一副仔细打量,将就能坐的表情,眼睛时不时瞥一眼正襟危坐的江玄子,看他一副想反驳又吃瘪的模样,心情大好几分。
两人沉默坐了会儿,顾嫮拽紧裙角,朝着江玄子那边挪了挪。
江玄子没动,也没说话。
顾嫮长呼一口气,抬起眼帘瞧江玄子:〃江玄子,你以前同我说的话,可还做数么?!〃
她目光炯炯,很是期盼他的回答。
江玄子楞了一下,从前说的话?
〃不知公主指的是。。。〃
顾嫮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她多次明示暗示,江玄子都要揣着明白跟她装糊涂,可见是不想认了,跟着徐正去玉溪观两年回来,这人就跟内里换了个芯子似的,他心头有气,有怨。有恨,顾嫮都明白,也都理解,这么些年,虽然纠缠痴缠,却也从来没真的把他逼急了。
大多数时候,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跟自己赌气,跟自己发泄,又跟自己妥协。
折磨自己,让自己痛苦,是顾嫮能够想到的,唯一的替自己母亲向江玄子认罪的途径。
那毕竟还是她的母亲,哪怕这些年再不复当年亲密,这份身份的羁绊,是永远也消除不了的。
看着江玄子此时的眼神,顾嫮突然就有些想哭,她这些年的委屈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呀。
不如明白痛快一次罢了。
顾嫮咬紧嘴唇,盯着江玄子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的心看穿一般,可。。。他眼中的神色,顾嫮早就已经看不明白了。
〃江玄子。〃顾嫮深吸一口气,忍下喉间的哽咽,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来,她微眯眼睛,往江玄子这边凑过些身子来,片刻后,轻声道,〃咱们成婚吧。〃
……………………
江玄子走后,顾君离在书房里独自坐了一会儿。他方才讲的那个故事,的确带给顾君离很大的冲击。
古字书写的古老历史,听上去遥不可及,毫无可信之处。
方才江玄子瞧见慕容妤说的那些话,显然是因为看过这本书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神经了,他走之前只提到了要接近赫氏,而未曾再问慕容妤的事情,可见是冷静下来,也觉着自己荒唐。
靳国和西凉相隔甚远,若真如他那书中所说,神女与赫氏在一起,那么自然就不可能有西凉皇室什么联系的。
可别说江玄子,就连顾君离自己方才听见那传说故事的时候,脑海里边闪过的人也都是慕容妤。
她的特殊体质。常年喝药的事情,似乎都能够和这传说吻合起来,可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和人都多了去了,与其费心思在一个不确定的帝姬身上,不如照着那书上所说,去接近赫氏更为靠谱一些。
江玄子是会理智做出最恰当也最省力决定的人,也幸好赫氏是出现在靳国而非西凉,否则今日江玄子发疯起来一定要弄明白慕容妤体质的问题,自己怕是真要跟他打一架才能罢手了。
顾君离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长舒一口气之后,才站起身来,准备朝着兰苑过去。
刚出了书房,远远便瞧见银霜过来了,顾君离顿下脚步。心头不知怎的就浮起不好的预感来。
果不其然,银霜到了面跟前,匆匆行礼后便开口道:〃王爷,宫里头来人了,说是给姑娘赐药的。〃
赐药?顾君离冷笑一声,拂袖便朝着前厅去了。
〃来的人是席公公,奴婢瞧着,怕是还有旁的话要说。
〃银霜紧跟顾君离身后,说完这话,侧脸看了一眼兰苑的方向,随后收回眼神,两人一并转过了廊角。
顾君离没说什么,踏进前厅便瞧见席公公正喝茶,见顾君离进来,才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行礼,这仪态,比富家太太还要优雅几分,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平陵王府请来的上位宾客,哪有半点做奴才的样子,跟在沈氏身边久了,拿捏这点分寸格外在行,掐着嗓子喊了句请王爷安,眼神一撇,外头站着的小太监们便把赏赐的药膏托上前来了。
〃皇后娘娘仁德,惦记着帝姬妤的伤势,特赐了去疤痕的好药膏给帝姬妤,盼着帝姬妤早些好起来。〃席公公开口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莫名就叫人觉得不舒服。
顾君离颔首,银霜才伸手把药膏都接过来。
〃皇后娘娘费心,人如今还躺着,等过段时间好些了,我再领着一并往宫里去给皇后娘娘谢恩。〃顾君离盯着席公公瞧,眼神凌厉,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送客了。
席公公跟在沈氏身边,和夏秋一起,是沈氏的左膀右臂,自然不会听不懂顾君离话里的意思,可他还是笑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还往前走了一步,接着道:〃倒不必王爷特意再寻时间,颐恭皇太后的忌辰就要到了,朝戈行宫那方,都是要打点妥当的,王爷忙着这许多事情,皇后娘娘自然也明白王爷为着两国友盟放心不下帝姬妤,是以特地差奴才来告知,帝姬妤既然是太子妃的陪嫁,此番祭典,帝姬妤自然是要跟随太子妃左右一并前往的,临行前,皇室女子乃至重臣家眷,皆要一并进宫斋戒七日,诵经抄经。方显得诚心,是以。。。五日过后,着帝姬妤与太子妃同乘入宫,略尽西凉皇室的绵薄敬意。〃
顾君离的脸色不好看,听完席公公的话便笑了,此番说辞没有半分推诿拒绝的余地,说得天衣无缝,办得毫无差池。
于理,于情,慕容妤披上了太子妃陪嫁的身份,戴着西凉帝姬的头衔,都是应该要陪同在慕容馥身边,全程参与到颐恭皇太后的祭典之中来的。
女眷们跟随皇后在宫中斋戒诵经,重臣皇子们则率先准备诸多事宜,与天道使一并先行前往朝戈行宫布置安排,沈氏派席公公亲自前来说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让人不安的信息。
见顾君离只是笑了,却不说话,席公公双手交叠握住,也笑起来:〃王爷莫不是觉着,天子眼下,皇家重地,皇后娘娘的面跟前儿,帝姬妤还能出了什么事情吧?〃
顾君离摆手,掩嘴沉默了片刻,抬起眼帘:〃皇后心思缜密,九窍玲珑心,自然是面面俱到,出不了半点差池的。〃
可为难羞辱,话里带刺,字字珠心也是沈氏的拿手好戏。
去,是狼豺虎豹,不去,是抗旨不遵。
顾君离第一眼与慕容妤视线相触,他就知道,慕容妤骨子里,和他是一样的。
她不会害怕。
他相信她。
〃有皇后娘娘坐镇,本王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顾君离深吸口气坐直身子,看席公公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戏谑,〃还劳烦公公回皇后娘娘的话,帝姬妤会与太子妃同行入宫。为颐恭皇太后的忌辰尽心尽力,到了金銮宫,再当面叩谢皇后娘娘赐药的恩典。〃
得了顾君离的这番话,席公公才满意的颔首应下,领着一群小太监,转身离开了。
银霜一直垂眸伺候在旁边,顾君离没争辩一句,就这样爽快的应下来了,明知是深潭虎穴,竟然又舍得这般干脆的让慕容妤去了?
似乎。。。也并没有那般在意。
银霜还在发神,听见顾君离叫她的名字,赶紧把手中托药的托盘放下,走上前去。
〃你心思细腻,处事稳重,此番进宫,务必紧跟在她左右,宫中规矩森严,未免有人拿此做手脚为难,务必事事提醒,小心为上,等到了朝戈行宫,我便在了。〃顾君离仔细叮嘱一句,吃一件长一智,慕容妤是非常聪明坚韧之人,初到卞京便栽了个大跟头,重蹈覆辙的蠢事,她不会再犯。
见顾君离依旧这般倚重自己,银霜心头好受几分,沉声应下。
吩咐完这些,顾君离才让她把药膏都收好,请大夫上门来仔细分辨瞧瞧,若是没有问题,便选一盒最好的带上,到了宫里边,免不得要做做样子给旁人看,才不算辜负了皇后娘娘的'恩典'。
银霜拿着东西朝外边走去,顾君离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才转身又往兰苑走。
推门进屋的时候,瞧见放在桌上盘子里自己买的糕点,她吃了一块半,咬了一半的糕点斜放在边沿,落了几粒残屑在桌上。
顾君离往里边走,正纳闷自己推门进来她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刚绕过屏风,就瞧见慕容妤趴在床边的长桌上,已经睡着了。
她手里紧紧拽着一枚簪子,看上去是很多年前的样式了,保存的不算太好,能看出名贵样子,但放在现在的话,已经不时兴了。
应该是她母妃的东西,顾君离记得她自己的东西很少,一大半都是她母妃留下的旧物件,如今身上的这些,还都是他替她买来的。
虽然不知道她方才一个人都在这里想了些什么,对着这旧物件又都说了些什么,但满室清冷的气氛,还是被渲染得淋漓尽致。
顾君离伸手想把簪子从她手里取出来,免得扎着自己,谁晓得刚碰上她就醒了,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半响后看清楚脸,才抬手擦了擦眼角,坐直身子:〃怎么睡着了。。。〃
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落在顾君离的耳里,他不自觉的就扬起唇角来。
〃糕点好吃么?〃
〃唔,好吃。〃
她迷糊着说话的样子才稍微能看出些十五岁少女该有的青涩模样,但很快她便清醒了许多,望一眼自己,语气又恢复了淡漠:〃天道使回去了?〃
顾君离颔首,没多说,扯了根凳子与她一块儿坐着,一口气把要入宫的事情原原本本同她说了。
慕容妤转头看着顾君离,顾君离也直愣愣的把她望着。
瞧了许久,慕容妤突然就笑了:〃你倒是答应得爽快,你就不怕我不想去,扭头便埋怨你?〃
顾君离挑眉:〃你比我更晓得,皇后钦点了要你,去不去都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且。。。我晓得你不怕,你会想去的。〃
这话说到了慕容妤的心坎儿里,她收敛了笑容,目视前方,顾君离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眼眸一瞬间变得柔和,他还是能够差距得到。
多年的孤独一人,让慕容妤从来没有体会过现在这样的心情。
突然就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他自信懂你。
神奇的是,他是真的懂,真的说对了。
她的确想去。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她的性子。
东宫栽跟头的事情,慕容妤仔细想过,慕容馥刚到卞京城,她自己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里头到底是顾怀瑾参了一脚还是皇后沈氏有所授意,想必只有深入漩涡的中心,才能够搞清楚。
慕容妤花了一些时间来消化这种被人懂得的奇妙心情,遇到顾君离之后很多事情都是生平第一次体验,天下之大,她如今也才刚刚迈出第一步,路途前方虽然依旧无法看见光亮和出路,可如今一睁眼便晓得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那种心情的变化,实在是难以言说。
她再回过头来看顾君离的时候,顾君离看见了她嘴角残留的笑意:〃你说得不错,左右也是躲不掉的,倒不如痛快应下,人家都要欺负到脸上来了,自然该正面相迎,此番进宫,我正求之不得。〃
第037章 、有一半就好了
五日的时间不长不短,顾君离比慕容妤想象中还要忙一些。
她虽然也是自幼在宫里边长大的,但是一个人住在长宁殿,也是自由散漫惯了的,素日里不需要屈膝行礼,贺氏也从不愿意见她这张脸,骤然要往金銮宫沈氏皇后身边待七日,心里边到底还是有些没谱。
好在银霜比慕容妤想象中的还要能干一些,跟在顾君离身边,宫里头的规矩倒是信手拈来,说得头头是道,进宫前两日的时候,慕容妤才敢往前厅去听银霜同自己讲进宫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她本身就白,穿上这素色衣裳,更和大病初愈的人没什么两样,是以银霜一点也没有起疑,还问她身上的伤如何,问完这话后银霜显然有些不自在,兰苑只有顾君离出入,谁给她上药的自然不言而喻。
慕容妤把银霜的别扭神色尽收眼底,半响后,轻声回答:〃无碍了。〃
慕容妤本身就话少,两人之间也只听着银霜在低声说规矩的事,偶尔有疑问的地方慕容妤会简短的提出问题,得到解答以后,不会再做深究。
她很聪明,记忆力也很好,银霜说过一遍的话她都能理解记下,鎏国的传统风俗与西凉有所差别,皇后沈氏的家族在卞京城里的影响力,也远远超过慕容妤的想象。
当今的宰辅一党,便是沈氏直系乃至近亲垄断,鎏皇对沈氏的偏宠有些不讲道理,如此大的政权交到沈氏的手中,几乎是把半壁江山都拱手送给了沈氏,难以理解。
银霜神色不屑。她难得有这样波动的愤怒情绪表达出来,言语间,对沈氏一族充满了敌意:〃沈氏奸诈忘恩,当年皇后娘娘和江姑娘便。。。〃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抿紧了嘴唇,后边半句话没再说出来。
银霜口中的皇后娘娘,想来指的是顾君离的生母江氏先皇后,顾君离是嫡长子,也是先皇后的独子,如今的太子顾怀瑾,乃是皇次子,原本是庶出,沈氏继位之后。他也算得上是皇嫡子了。
瞧银霜这神色,慕容妤便知道当年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在皇家,为了皇权和家族,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并不值得奇怪。
她自己就是经历过的人,到了卞京,也更能体会到顾君离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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