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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枝-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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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的簪子失而复得,若是江玄子邀请,想必是知道了什么要单独跟她说。
慕容妤沉吟了一下,搁下筷子,起身到床边把簪子仔细收好,随后回过身,轻声道:〃去。〃
银霜倒是并不惊讶的样子,福身后,便又出去同那传话的人说了,再回来时,手上端了一杯热茶,她眼神闪躲,递到慕容妤手边:〃姑娘喝口热茶再去吧,虽是夏日了,可林子里风大,姑娘暖暖身子。〃
慕容妤心里想着簪子的事,拢了披肩,带上帽子,摇摇头:〃不喝了。〃
银霜眼中闪过急色,见慕容妤火急火燎要往外走,竟然端着茶杯就追出来了。
〃姑娘。〃她还要再说。
慕容妤回眸看她,盯着那茶盏多看了一眼,银霜直勾勾的望着慕容妤的脸,微不可见的吞了口口水。
〃不喝了。〃慕容妤重复一遍,拉紧披肩便准备往前走。
身后的银霜撇眉,无声暗骂了一句,转身正准备进屋,余光便扫见一人突然拦在了慕容妤面跟前。
银霜顿住身形,抬头。
是个姑娘,生得英气,马尾高束,一身黑衣。
瘦弱的身影站在这里,却站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姑娘留步。〃
她开口,清清冷冷的语调。
慕容妤顿足:〃你是?〃
她抬头,看了一眼帐篷边的银霜,随后拱手,语气毫无波动:〃奴婢喜善,奉公子之命,前来阻拦姑娘离开帐篷。〃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慕容妤听见了。
注意到喜善的眼神,慕容妤朝着银霜的方向转动眼珠,也放轻了声音:〃你家公子?驻国使?〃
喜善颔首:〃是。〃
〃为何阻我?〃
〃奴婢不知,只是奉命行事。〃
〃若我要去呢?〃
〃姑娘去不了。〃喜善的眼神非常平静,〃有奴婢在。姑娘哪儿都去不了。〃
。
江玄子被隔离帐篷内,第二日天刚亮,就被押送回朝戈行宫了。
外面闹哄哄的,慕容妤脑子很乱,从昨晚上出事开始,她就一直这样坐着。
昨晚上江玄子要见的人是她。
喜善拦了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有宫女从树林那边尖叫着跑向营地,说林中有人对公主行不轨之事,一群人乌泱泱的簇拥着点着灯往树林里去。
很快慕容妤耳里就听见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
〃天道使素日里正经得很,没想到啊。。。居然做出这样没有廉耻的事情。〃
〃是啊,我当他真是谪仙再世,谁晓得心里头那般多脏东西。〃
〃你们可别说,指不定天道使也冤枉呢,谁不晓得景云公主追着天道使那么多年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她今天喝了那么多酒,指不定是准备强要了天道使,生米煮成熟饭呢?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倒也不是没可能,景云公主,多神气啊,也有今天。〃
这场长云地之行就这样狼狈收场,顾怀瑾的脸色黑得厉害,从找到顾嫮和江玄子到现在就没有缓和过。
慕容妤是跟着顾君离第二批离开长云地的,昨晚上的篝火残迹还在。
兴致而来。
兴败而归。
事关顾嫮,顾怀瑾气到策马的时候鞭子抽伤不少宫人,他一骑绝尘率先回去禀告情况。
慕容妤只知道自己和众位小姐们到的时候,江玄子已经用过刑,关在朝戈行宫的戒台上,暴晒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顾嫮在哪儿还不清楚,但想来不会比江玄子的处境更难堪。
顾君离去打探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顺道去看了一眼江玄子,回来的时候脸色苍白,一拳锤在了门框上:〃混账东西!〃
慕容妤愣了一下,不知道顾君离是在骂谁,倒是也没有贸然询问。如今行宫里处处没人敢再聚拢说话了,气氛很是凝重。
顾君离缓了两口气,沉声道:〃江玄子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当着沈氏的面说自己不娶顾嫮!都这样了!他!他还敢!活该,狠狠打他!我瞧他这些年是问天问傻了!该!〃
慕容妤站起身来:〃江玄子他。。。〃
他竟然这样不管不顾,也不想要和顾嫮在一起么?
顾嫮她。。。怕是伤透心了。
〃那边乱糟糟的,顾怀瑾还闹着要拿马鞭狠狠抽江玄子,他那几鞭子要是真落下去,江玄子怕是没命了。〃顾君离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他赶着过来跟慕容妤说一声,即刻便要走,〃江玄子虽然受了刑跪着,但立时三刻是出不了大事的,顾嫮那边我还没见着面,顾怀瑾虽然暂时被劝下来,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爆炸了,我还是要回去看着,外面乱成一团,你别出去,千万别出去,知道吗?〃
慕容妤懂他担心,颔首应道:〃我晓得,我哪儿也不去。〃
得了慕容妤的保证,顾君离才终于扯着嘴角笑了笑,半响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还好不是你。。。〃
说罢,转身准备离开,慕容妤喊住他:〃顾君离。〃
顾君离回首。
〃你自己也小心。〃
顾君离笑着摆摆手,转身走远。
而此时的戒台,只余江玄子一人,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挨了板子,彻底把脑子打得清醒,越是清醒,昨晚的事情就越是历历在目。
他面上很平静,暴晒以及失血,让他看上去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了一般。
寂静的戒台,迎来了不速之客。
长袍翩飞,脚步轻盈,江玄子听见了动静声,却没有回头的意思。
来的人在江玄子身边站了会儿,风声在耳边轻响,像是低语一般。
〃你何苦呢?〃
身后说话的人是赫连硕,外面吵的要翻了天,他自己倒是在这里清清静静的。
江玄子没说话。
赫连硕叹口气,蹲下身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苦这般?〃
江玄子听了这话,才侧过脸来,看赫连硕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傻子:〃我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驻国使来指点。〃
赫连硕笑:〃你在害怕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江玄子身上,像是把他彻底看穿了:〃事到如今,你还有选择和退路么?江玄子,你不会以为受了刑这件事便过了吧?徐正保不住你,江家保不住你,你不答应,就是死,你要是死了,江家便没有了,你什么都明白,在这里苦苦支撑什么?你到了这个年纪,莫不是还期盼着,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吧?〃
赫连硕的话半分错都没有,顾嫮不是寻常人,她是鎏国的公主,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和江玄子的香艳一幕,若是这个男人不要她,往后顾嫮的脸面往哪里搁?皇家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江玄子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可他依旧跪在这里,是因为他心中有执念。
他坚持了那么久,突然被人打乱了所有的生命轨迹,江玄子不认。
他不想认。
哪怕跪在这里,祈求一点点的生机和可能,哪怕任性一次,连累旁人替他担忧求情,江玄子也像要任性这么一次,赫连硕说的对,他就是在等待的降临。
期盼能够有人,拉他一把。
他不能成婚,不想成婚!
可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神,没有所谓能够救他的人,他什么也等不到,就像十年一样。
〃你明知道,这件事情是有人刻意为之的,不是顾嫮,还会有旁人,若是旁人,你难道不该庆幸,至少是顾嫮么?〃
这些话,江玄子都明白,可赫连硕这般说出来,便刺耳得很,像是别有居心的人派来的说客一般。
江玄子抬起眼帘看他,眼眶泛红,嘶哑着嗓音质问:〃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赫连硕,你一个靳国的驻国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我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我放弃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你都知道吗?!谁都没有资格在这里对我说教,谁都不行!〃
他的眼泪直挺挺的滚下来,委屈,愤怒,心酸,绝望,还有。。。仅存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好恨,恨得心都空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赫连硕盯着哽咽的江玄子看了半响,最终,还是伸出手,怜悯的,擦去了他的眼泪:〃我啊。。。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比如,我是应该叫你江玄子,还是应该叫你。。。江玄女呢?〃
第051章 、谁赔我的人生
江玄子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然后崩溃。
他微张着嘴,颤抖半响后,突然平静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从难以置信,变成了一种鱼死网破后的淡然冷笑:〃你在胡说什么呢?〃
他握紧着、搭在腿上的双拳在轻微的发抖。
嘴硬,死不承认,方才的那句话,轻的像是风中的尘埃一般。
赫连硕也在笑,从容,自信,掌控全局的笑,轻而易举就能攻破江玄子的防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必害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明说了吧,江玄子,我不是来找你闲聊的,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和好心劝你什么,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江玄子下意识的咬紧嘴唇,之前,他只觉得赫连硕是个浪荡公子,凭借家族的荣光,有此殊荣,除了油嘴滑舌,卖弄那张漂亮的脸蛋左右逢源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但,此时此刻,江玄子彻底醒悟过来,他错了。
十年的安逸日子过去了,他虽然时时记着自己的深仇大恨,可打从心底里,江玄子已经快要忘了,大家族里的腥风血雨,是片刻也不会停息的。
那么大个赫家,为什么来的人,偏偏就是赫连硕呢?他真的有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么?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和他肤浅的以为那样。毫无可取之处么?
不是的,赫连硕。。。从始至终,便看透了他这个人,他这个伪装表象下,真正的灵魂。
江玄子在这一刻,重新在一个只比自己大一岁左右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可怕。
〃交易?〃
江玄子吞了口口水,有些不大明白赫连硕这句话的意思,他一个连朝堂都踏不进去的人,有什么值得赫连硕跟他交易的?
赫连硕颔首:〃我替你保守秘密,你迎娶顾嫮,怎么样,很公平的交易吧?〃
江玄子看了他的眼睛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无力的反驳,垂下了眼帘:〃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多年,她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背负了这么多的东西,从来没有人识破过,她也从没想过,会有被识破的一天。
这个秘密,是要带到坟墓里面去的秘密。
徐正带她去玉溪观的那天,端正着她的肩膀,仔细的替她擦去泪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坚强一点。〃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有人叫她的名字。
〃玄女。坚强一点。〃
从那以后,她便要彻底脱下女儿的长裙,扔掉过往十三年的荣光。
卞京城惊才绝艳的江玄女,死了。
活在这个世上的,是新的天道使,江玄子。
为此,她所有的衣物,都对肩膀处进行了加宽加厚的缝制,好让她的身形看上去更加贴近'男子'的设定。
为此,她裹胸裹腹,无论春夏秋冬,维持着平板一般的身材。
为此,她喝下恐怖的汤药,改变自己少女的声线,只为了更贴近'江玄子'变声之后的状态。
为此,她的长靴从内里垫高,尽量让自己的身高,不要差的太多。
高领遮挡住喉部,十五岁离开玉溪观的江玄子,由徐正亲自捧上了天道使的神坛。
他是拥有辅佐君王,庇佑臣民光环的江玄子。
多么神圣高洁,多么令人仰慕的天道使。
活在皇后沈氏的'慈悲恩赐'下,一言一行,从未有过丝毫的差池。
直到今天,残忍的现实击碎了这个长达十年的美梦。
赫连硕看着江玄子崩溃的面庞,轻声道:〃因为。。。女人就是女人啊,伪装得再好,也还是女人。〃
他不会认错女人,看见江玄子的第一眼,赫连硕就确认了,搂腰的瞬间,江玄子引以为傲的伪装,在赫连硕的眼里,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
他的理由多么苍白无力,多么理所当然。
江玄子哧哧笑起来,笑得够了,才开口问:〃顾嫮会来,也是因为你吧?〃
赫连硕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顾嫮爱慕江玄子,所以想帮她一把?
这么可笑的理由,江玄子自己想到都会笑,赫连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赫连硕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垂眸,抬手,拍了拍江玄子的肩膀:〃抱歉。〃
很抱歉,他要守护的人,已经找到了。 他把柔软的背脊,交到了慕容妤的手上,就注定了拿着尖锐长剑的那一端,要指向天下人。
江玄子也好,顾嫮也好,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够替慕容妤挡去灾难,只要能够成为她路上的铺垫,赫连硕都会毫不犹豫的伸手推出去,毫不犹豫的牺牲掉。
用尽一切手段,也要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杀尽天下之人,也要给她一个干净的世界。
江玄子深吸口气,侧身躲开赫连硕的手,他最开始问这话的时候,就没想要得到赫连硕的回答。
这人不是来做交易的,他只是来通知她,你的身份秘密已经暴露了,除了听话迎娶顾嫮这一条路可以走以外,别无他法。
至于理由,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了。〃江玄子的手徒然松开,她空洞的神色望向戒台上方的石柱,〃我想自己静静,可以么?〃
赫连硕收回手,他缓缓站起身来,心中的怜悯,一闪而逝。
这种奇怪的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上一次见到这样万念俱灰却又逼迫着自己承受下来的表情,是什么时候呢?
不太记得了。
但江玄子比他想的还要坚强一些,没有哭闹,没有发狂,甚至连恨他,要杀了他这样泄愤的话都没说。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崩溃,然后安安静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样坚守着的信念和动力是什么?有点好奇了。
。
赫连硕离开以后,戒台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身上散架一样的疼,江玄子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口。
〃哥。。。〃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眼中模糊,似乎那高高的石柱前,真的站着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一般。
无数个瞬间,他很想抓住梦中那人的笑脸,问他,质问他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替她挡住那把刀。
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活着。
真的很自私啊。
自己做了英雄,倒在了血泊里。
却要她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愧疚痛苦。要她拿这一生来赔偿救赎。
〃我好累啊。〃
叹息,汹涌的叹息,江玄子拽紧胸口的衣服,隔着布料,指甲依旧将掌心刺得钝痛:〃哥,我好累啊,你在哪儿?帮帮我。。救救我。。。求你。〃
没有回应。
空荡荡的四周,只有风,只有她自己。
〃我原本已经想好了。〃
哽咽,喉咙像是被锁紧一般,江玄子弯下腰,抱住自己酸涩发麻的膝盖,把头紧紧的抵住滚烫的石面。感受后背伤口的撕裂,好像只有这样,心里面钻心蚀骨的疼,才能稍微得到一些缓解:〃我早就想好了,要一生孤苦的活着,我不会以江玄女的身份嫁人,也不会以江玄子的身份娶妻,当年我和你说过的,相夫教子、和他携手到老的美梦,我也早就不做了,因为这是我欠你的,江玄子,我欠你的,我这条命,我这个人,都是欠你的,我什么都不要,都还给你,你在天上看着我,为什么。。。不能帮帮我?〃
只要找到余长宁,只要有药胎蛊童,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她刚找到希望,她刚下定决心,要去接近赫连硕,得到他的秘密。
结果呢?
一转眼,便成为了旁人的牺牲品。垫脚石,反而是自己的秘密,丢失了。
很可笑,她就是这么一个可笑又可悲的人,身为女子,她自认才情出众,前十三年,过的是众星捧月,明珠一般璀璨的生活。
一朝跌落,粉身碎骨。
咬着牙,把碎掉的骨头一点一点粘起来,却永远输在心性筹谋,难敌男子。
〃君离。〃
她开口,念出这陌生亲昵的两个字来,忽然就笑了。
当年桃花灼灼,落英缤纷。
卞京城的郊外春意盎然,诗情画意。
她的粉色长裙,淹没在那一片梦幻一般的场景里,巧笑嫣然的笑脸,美目盼兮的眼睛,都只给了一个人。
〃皇上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君离啊?〃
整个卞京城里,只有她江玄女,能和傲视九天的准太子比肩,整个卞京城里,只有她江玄女,敢挑眉轻笑。问这种没轻没重的问题。
那时候的顾君离,眉宇里是少年的英气和傲气,飘落的花瓣在他四周,任凭是谁看了,都会挪不开眼。
〃玄女!胡说什么呢!〃
面容一样的孪生哥哥扯她的胳膊,被她甩开。
娇气又坦然,她依旧笑嘻嘻的,撒娇一般往顾君离那边躲了躲:〃哥哥小气,我同君离哥哥说话呢,君离哥哥没急,你急什么?〃
说罢,又转了转眼珠子,古灵精怪的眯起眼来:〃君离。君离,与君长离,皇上这名儿啊。。。〃
取得不好。
这四个字吹散在风里,带着少女的笑音,以及江玄子古板的教训声。
那时候顽劣无心的一句话,竟然成了真的。
与君长离。
相见不相识。
近在咫尺的脸,唤她:〃江玄子。〃
每一声,都是穿心断肠的利剑。
她原本以为,是她伪装得足够好,骗过了所有的人,他自然也不例外。
可今天赫连硕轻飘飘的一句话,击碎了她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伪装得再好,也还是女人啊。〃
她的内心深处。是希望顾君离能认出来的,是盼望着他会突然带她到无人的角落里,撕下她的伪装,识破她的坚强,然后告诉她:〃别怕,有我在,我会护着你。〃
但是这么多年了,她等来的,是顾君离领回一个西凉的帝姬,跟她说:〃她是不一样的。〃
〃我喜欢她。〃
〃我会护着她。〃
从头到尾,这些年,就是笑话。
〃哥,我把一切都赔给你了。〃江玄子松开手,太多的记忆在脑海中碰撞,最后变成虚无。
她闭上眼睛,拿手狠狠的锤击地面,疯狂的捶打,无声的发泄,直到拍得手心渗血,才无力的垂下,失去最后一点力气倒向一旁。
意识混沌前,她依旧伸长了手,想要抓住什么,嘴里呢喃着,想求一个答案:〃可我的人生呢?谁来赔给我?〃
。
当夜。
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戒台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抹去曾经有人来过的痕迹。
江玄子擅自被驻国使带走,安置在天道使自己的房间里,由跟了他十几年,从江家带来朝戈行宫忠心耿耿的奴仆伺候着。
鎏皇和沈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江玄子已经上好了药,换好了衣裳。
赫连硕确认过他无事之后,便独自撑伞到鎏皇和沈氏面前认了人是自己带走的。
鎏皇震怒,手边的茶盏摔碎在赫连硕的脚边:〃混账!朕的执意,你敢违拗?!〃
〃皇上是要天道使死么?〃
鎏皇怒目:〃他死了,景云怎么。。。〃
赫连硕笑:〃是啊,他死了,景云公主怎么办呢?皇后娘娘,也想要天道使死么?〃
沈绾的面容沉静,看向赫连硕的眼神里,只有黑漆漆的颜色。
赫连硕收回视线,拱手行礼:〃天道使受了重刑,又暴晒两个多时辰,硕也是为了公主着想,才斗胆去看了一眼,谁知天道使那时已经昏倒在了戒台上,脸色苍白,严重脱水,再不救,怕是就救不回来了。〃
〃他不愿意娶嫮儿,救不救得回来,又有什么关系呢?〃沈绾突然冷笑了一声,盯住赫连硕的眼神。像是毒蛇一般。
〃谁说,他不愿意了?〃赫连硕抬眸,嘴角的笑意蛰在沈绾的七寸上。
沈绾眼角一抽,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来:〃他答应了?!〃
他不是那么决绝么?!
赫连硕咧嘴一笑:〃迎娶公主,这样的恩赐,怎么会有人真的舍得拒绝呢?〃他看一眼脸色瞬间缓和不少的鎏皇,接着道,〃天道使不过是被人下了药,当时脑子还不清醒罢了,也多亏了皇后娘娘赏的一顿鞭子,倒是把天道使打清醒不少,想来是药效过了,脑子清楚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不愿意迎娶公主这样糊涂的念头了。〃
沈绾握紧拳头,半响后,松开手轻松道:〃江玄子跟你说的?他已经醒了?〃
赫连硕眯起眼:〃皇后娘娘若是不信,便亲口问他吧。〃
〃行了。〃鎏皇突然开口,方才赫连硕的话,已经让他的怒火平息下来了。
从头到尾,鎏皇恼火的,都只是江玄子不识好歹,竟然敢拒绝赐婚这件事情。
顾嫮是他的女儿,虽说顾怀瑾他们看见的只是江玄子和顾嫮抱在一起,两人的衣物都还算齐整,但这般情景下,闲话已经传出去了。
他不管江玄子是不是因为被下药。
皇家的脸面是最要紧的,只要婚约定下,一切的行为都可以理解为待婚夫妇亲热行为。
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敢说顾嫮一句闲话。
所以现在听见赫连硕说江玄子已经醒悟了,答应了,鎏皇自然不会再追究他擅自带走江玄子的事情。
毕竟,鎏皇原本就没有打算要江玄子的命,他只是要给江玄子一个教训,现在教训的目的达到了,他依旧需要这个天道使,需要'神'的指引和庇护。
〃让他歇着,过两日再来回话吧。〃
鎏皇的话落下,沈绾便接口道:〃皇上,这件事情还是要尽快确认定下来为好。〃
〃你去看看嫮儿吧。〃鎏皇背过身去,〃她不是很担心江玄子么?〃
担心到。要一同受罚,一同绝食的程度。
好在,现在终于有好消息了。
赫连硕看一眼沈绾的脸色,道了一声先行告退后,便离开了这里。
沈绾的视线顺着看向赫连硕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淹没在雨夜里,才缓缓握紧了拳头,回头看向垂眸不语站在后面的夏秋。
夏秋感受到沈绾的眼神,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走漏风声变成现在这样的,夏秋也还没有眉目,明明是逼迫慕容妤不得不嫁给江玄子,以此来断了顾嫮的念想,也以此来折磨顾君离。
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顾嫮不得不嫁给江玄子的局面?!
沈绾深吸一口气,平缓心绪之后,微微欠身行礼:〃那臣妾。。。先去看看嫮儿。〃
鎏皇应声说好。
沈绾转身带着夏秋离开,去往顾嫮房间的路上,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冷:〃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年,如今是越发会办事了,那枚簪子呢?!〃
夏秋已经太久没有见过沈绾发火,自从先皇后去了以后,后宫里她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早就已经是风轻云淡,面不改色多年的存在了。
而今,一个慕容妤,一个赫连硕,接连到鎏国来,竟然脱离了沈绾预期要达成的结果。
年轻一辈长大了,这是要连起手来,造反么?!
〃簪子送去了太子妃那里,为了博得慕容妤的信任,已经送还回去了。〃
〃废物。〃
沈绾低骂一声,夏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没有反驳。
好在很快便到了顾嫮的门前,沈绾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门推开。
从早上江玄子受了毒打以后,顾嫮就一直跪在这里,送来的午饭和晚饭都摆在桌上,凉透了,她一口没吃。
此时整个人也脱力得厉害,身后的门一开,冷风灌进脖子里,顾嫮打了个哆嗦,稍微恢复了一点神志。
身后电闪雷鸣,刺破天际的闪电,照亮屋内的光景,随后,便是巨大的雷鸣声,炸在耳边。
沈绾抬高腿,踏进屋中,她绕过顾嫮,坐到她面前的椅子上,夏秋将门关上,外面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沈绾开口,眼睛盯着眼前自己的女儿,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
顾嫮颓然垂着头,半阖眼帘,没有说话。
〃你已经知道了?〃
顾嫮的手抖了一下,果然。。。这件事情背后,有沈绾在撑腰,在指使。
这两个问题,沈绾已经问了好几遍了,顾嫮一直都是这样,不回答,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就是她养出来的好女儿,外头还有一个,她的好儿子。
一个个,流着她的血,却半点骨气也没有!
一个个,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被江家的人迷得神魂颠倒!
沈绾握紧了拳头,手边早就放凉了的茶盏被她端起来,一滴不剩的倒在了顾嫮的头上。
〃娘娘!〃夏秋惊住,喊了一声想上前阻止,被沈绾的眼神吓到,半响后,缓缓收回了手臂,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站好。
〃嫮儿。〃沈绾见顾嫮终于有了反应,震惊,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沈绾伸出手,勾住顾嫮的下巴,悄声道,〃我的嫮儿长大了,终于也。。。要嫁人了。〃
什么意思?顾嫮的瞳孔颤抖起来,江玄子不是拒绝了么?!
〃对,你还不知道。〃沈绾看向顾嫮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我可爱的女儿,还不知道吧?江玄子答应娶你了。〃
答应了?
顾嫮用了很久,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狂喜,而是颤抖和恐惧,她瞪大眼睛,嘶哑着嗓子质问:〃你对他做什么了?!她对他做了什么?!〃
袒护外人,把最锋利的刀,对准了最亲的人。
对准了,自己的母亲。
沈绾的表情从笑,到漠然,到受伤,她松开手,颓然的往后靠去,半响后,失神的眼眸才终于聚焦,抬手撑住脑袋,无奈的笑了笑:〃姐姐啊,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和诅咒么?〃
她的一双儿女,都要护着江家的人。
她沈绾,注定了是孤家寡人。
〃你笑什么?!〃顾嫮没听清沈绾在嘀咕什么,她挣扎着想起身,可跪了太久,实在使不上力,膝盖撕裂一样的痛,最终只能一个趔趄,重新跪倒在沈绾的脚下,〃你到底把江玄子怎么了?!〃
吼完这一句,顾嫮的眼泪毫无征兆的就落了下来,她哽咽着,伸手拽住沈绾的裙角:〃母后,是我,是我要缠着他,是我要喜欢他,求你。。。不要伤害他。〃
沈绾的面容,掩藏在短暂的闪电明亮后的黑暗里。
她沉重的叹了口气,握住了顾嫮的手,然后。。。狠狠甩开。
〃顾嫮,你要想好,自己选的路,自己走。〃
〃一旦决定,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你若欢喜,便永远欢喜,嫁过去以后,永远不要到本宫面前来说一个悔字。〃
落子无悔。
人生亦无悔。
第052章 、你再帮我一次
江玄子和顾嫮的婚事定下来了。
行宫里原本紧绷着的气氛,也渐渐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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