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宰辅养妻日常-第4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萧山是陈九属下,陈九自然不好言声。
  御马监掌印刘锦此时亦在,他比陈九年轻,容样比陈九好看,声音亦比陈九要好听,重要的,李昊如今认刘锦更多些。他道:“萧山不过执行公务而已,俞阁老句句以狗相辱,萧山愤而拨刀,也不过是气头上的威胁,谁知俞阁老整个人就撞了上去。阁老即死,萧山如今披麻带孝正在俞府当孝子,我听闻俞阁老几个儿子极尽侮辱之言待萧山。萧山是陛下的人,他们这般待萧山已是对陛下不敬,陛下忍让的也够多了。”
  即便刘锦与陈九表面上不对付,但毕竟他们同是宦官,此时群臣与宦官起矛盾交锋,他自然要站在刘锦一边替刘锦说话。
  于一个帝王来说,真正每天围绕在他身边的,正是这些口蜜腹剑的小人,而他们恰又是帝王所豢养的家犬。帝王的心总会偏向于他们,概因他们是在为他刺探百官的心思,为他纠查百官的错误。
  *
  一片素槁哀乐齐天的俞府,唐牧亦是一身素衣与刘瑾昭在游廊上站着,冷看反捆双手跪在地上的萧山经受着出出进进俞府一家人的白眼。刘瑾昭道:“清臣你太心急了些,若叫百官请愿杀了萧山,只怕片刻间宫里就能降旨杀了这个阉人。但要叫皇上就此撤销东厂,那是万万达不到目的的。”
  “当然达不到。”唐牧道:“主人养的恶犬咬伤了人,或者因为群情激愤他会杀了恶犬,但要叫他从此放弃养狗,那是不可能的。”
  刘瑾昭转身盯着唐牧:“那咱们为何还要白劳一场?如此不是反而要激情皇上警觉,叫他以为群臣此行是要架空他?”
  唐牧似是在答刘瑾昭,又似是在自言:“但有一个办法叫他放弃养狗,那就是,自养的恶犬伤主!”
  刘瑾仍盯着唐牧,就听唐牧又说道:“今日百官罢朝,太后与宦官们肯定在皇上面前一力劝说要保萧山无事,而群臣们在外又是请愿要叫皇上撤销东厂,这两厢的压力下,皇上想必会采取折中之术,想要叫两方都满意,若我猜的不错,只怕此时皇上就要下旨杀萧山,以平群臣之愤,但东厂是决计不可能撤销的。”
  果然,他话音才落,御马监掌印刘锦手托锦盘带着一群随从们进院,随从们四厢站好,他清了清嗓音叫道:“俞府众人接旨!萧山接旨!”
  他话音才落,整个俞府前院游内内外两进院子中所有人齐哗哗跪伏在地。唐牧与刘瑾昭亦跪着,先听皇上对于俞府的抚慰之辞并追封俞戎为国公,追进俞戎长子官位的旨意,刘瑾小声言道:“只怕萧山这回必死无疑。”
  唐牧却在冷笑:“太后必定已然怒极!”
  *
  果然,慈宁宫中,高太后气的面白耳赤,连连拍着桌子叫道:“奇耻大辱,哀家步步退让,到如今竟连个身边人也保不了。”
  才从平阳府归来还是一身风尘仆仆的宦官冯运机捧着以山参、枸杞与虫草相煨成的虫草茶亲自奉到高太后手中:“如今高阁老已然退仕,陛下自然再不惧娘娘您了。”
  内侍既遭净身,腰间无筋拉扯,自然弯腰佝楼,形样就不甚好看。而他们没了□□,容颜亦会渐渐变成个妇人一样。但这冯运机却与别的内侍完全不同,他肤不细,面不白,腰窄而体修,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若就此看去,完全是个成熟而又稳重的中年男子。
  但要是有人因此而在疑心他未曾净过身,那可就完全岔了。他在慈宁宫中一力侍奉于太后身边,只要碰到有宦官内侍或者宫婢尚宫们于人后传这中耳语,再不言别的,啪一把撩起自己的袍子,扯下裤子就会说:“来,你捏一捏!”
  如今净身分两中,或卸睾,或去具,他是被卸了睾的,有好事者也曾摸过,囊中确实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也正是因此,他如今于慈宁宫中,十分的能服众,于高太后面前,亦是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高太后接过杯盏,尖翘着套趁灯赏花镂金指套的兰花指冷笑道:“若没有哀家一力相持,如今坐在御座上的那个人还指不定是谁了。”
  她冷笑着顿了许久,容长大有上鲜明的五官同时往下垂着:“但我既能将他扶上去,也就能将他拉下来。运机,你又得出宫一趟了。”
  自平阳府归来连口热茶都未喝到了冯运机接到懿旨便即刻起身出宫。这一回他要去的,是当朝永国公李显府上,李显虽不是皇亲,但其高祖是开国功臣,世袭永国公,同时任着宗人令并大都督府断事官之职。宋国公是左都督,掌着三大营。但李显为大都督府断事官兼九边十三卫总兵,掌的却是整个大历的兵权。
  高太后在慈宁宫中冷笑:一个软弱的皇帝,叫一群文臣们夺去锦衣卫也就算了,如今连东厂都要消弥,这样的帝王,要他何用?
  因百官还在罢朝,五更上过衙又回来的唐世乾对着唐夫人与韩覃谈起,大家才知道首辅俞戎叫东厂提督萧山杀死一案在整个京师造成的轰动。萧山方才在柴市大街上斩立决,人头落地后整个人连头带身子叫争相赶来观看的愤怒百姓们撕扯成碎片,就连执令的锦衣卫都受到百姓们的攻击,在唐逸指挥下退回了北镇抚司。
  *
  门外湘帘打起,少夫人文氏面无表情进门,先对着自己头顶两位婆婆行过早礼,才闷闷坐到了自己的小杌子上。她今日是头一回做婆婆,因着头上这两位婆婆还在的原因却是坐不到那圈椅上去,自己还得屈从坐个小锦杌。
  老的那个还好,六十多岁了,早晚有死的一天。可小的那个,才不过二十岁,也五王八侯的坐在上头,等着她行礼。文氏想到这些,心头堵的不能再堵,脸色又那里能好看。
  还未圆房的傅文益今日换了一件湖蓝色的罩长纱褙子并白色湘裙,微微笑着掀帘子进来,新妇初嫁到,她还是羞羞怯怯的样子。新婚丈夫不在,她一个人来行见礼,亦是寇氏在旁指点着。她叫声祖母磕过头,唐夫人所裳也不过一对金丝缠虾须的镯子,韩覃自然不能比唐夫人给的更好,也不过一对镯子。
  礼到少夫人文氏面前时,傅文益已开口叫过母亲,文氏却还是呆若木鸡的样子直视着前方,不动手接茶也不应声。她身后的丫环向雨忙接过茶硬塞到文氏手中,将早起文氏所备的见面礼递给了傅文益。
  傅文益礼毕,便是小辈们向她见礼。既见礼毕,韩覃今日又不想在此用早饭,便起身往自己品正居去。她才走到门上,就听屋内一阵喧哗声,接着唐世乾亦默不作声甩帘出门走了。文氏许是中了暑,此时仰头翻倒在地上,她身后的向雨正在忙着掐人中,扇风渡气。韩覃只看得一眼,也转身出来走了。
  无论文氏是真晕还是假晕,新婚第一天的傅文益逃不掉得去伺候婆婆了。或者是种恶意的庆幸,韩覃自成亲以来头一回体会到为尊的好处,头上无尊长,她是不必去伺候婆婆的。
  *
  盛暑的午后,屋后高耸云天的巨槐在炎日下遮盖着整座主屋,韩覃坐在屋檐下盛凉,见芳姊端来湃在冰中的果盘,取银签子挑了一块西瓜吃了两口,皱眉叹道:“也不知这暑热何时散去。”
  芳姊笑道:“咱们怡园那新屋子后面水车打起来的瀑布,在这暑热中想必是个凉快之极的地方,可惜夫人不肯回去。”
  韩覃插银签子在果盘中,心道不是我不肯回去,而是总得要找个让人不能说嘴的理由才能回去。
  她此番归来,料想着唐夫人与文氏必定会有一番发难,若有发难,她自然可以借此而归怡园,叫她们再无处说嘴。但自成亲后到此将近一月,唐夫人待她还算平常,文氏只当她是尊神像,整日有礼有节的参拜着,倒还真叫她找不出个回怡园的理由来。
  炎烈浓热下韩覃昏昏欲睡,在午后微风过高槐的风声中正自迷蒙着,似是听到沉沉一阵脚步声在墙外,她努力掀着沉沉的眼皮却又懒醒,想要再多挨一刻暑热之乏。虽脑子昏沉混身乏软,却也听得那齐齐的脚步声止于门外,有一人踏着沉沉的步子推门进院子。
  韩覃张了张嘴,想要叫一声芳姊,顿得片刻却又忘了自己是叫出声了还是没有。她又迷蒙得许久,忽而听得一声微微的笑,猛然睁眼便见唐牧站在台阶下。
  他身上的衣着或者帽子,是那一处有了些不一样,但他昨夜未回府,或者到怡园换过也不一定。韩覃懒理唐牧,扫了一眼懒洋洋侧身还欲再睡,却叫他整个人自台阶下抱起来,抱着就要往室内走。
  “二爷,屋子里热,我不愿进去。”叫一身灼热的唐牧抱着已然不舒服,更何况进屋子。
  “我有个消暑的好法子,你要不要试一试?”唐牧边走边问。他的小夫人于半梦半醒中桃红着一张小脸,夏衫轻薄,纤纤手腕叫酒红色的玉镯子衬出白玉无暇的腻润颜色来。他并非圣人,前世还曾有过三宫六院,但两世为人白日宣淫却还是头一回。
  韩覃在怀中仰望唐牧,见他说的一本正经,还以为他果真有个消暑的好法子。谁知一回卧室就叫唐牧剥成个光溜。溜一尾鱼儿一般,她那妆台倒果真冰凉。唐牧压韩覃伏在那妆台上,本以为她仍还如往日一般,总要待他揉捏得许久,才能有水缓流,才探了手下去,一手晶晶凉的粘腻,才知她果真是湿了裤子。
  待到日影西斜时,韩覃却是一身香汗伏在妆台上站都站不起来。
  至晚躺在芙蓉簟上,韩覃晚饭不过略进了些冷淘,此时昏昏欲睡,就听唐牧言道:“自明日起,每五日我就要在宫中阁房值夜一次。再除非有要事往怡园,否则也会长居于此,你回怡园一趟,把我的起居衣服搬到此间来。”
  “二爷入阁了?”韩覃有些惊讶。
  “补东阁,为末辅。”唐牧道。
  俞戎用他的尸骨,替他铺就入阁之路,所以他现在是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了?
  韩覃轻轻哦了一声,侧转身眯眯蒙蒙睡着了。既入了阁,往后熬着资历再补太保太傅,少保少傅等职,唐牧就能官居一品位极人臣了。才二十七岁的内阁辅臣,于阁房那一众弥老苍苍的辅臣当众,简直算是夏日里一股清流。
  无论如何,他愿意为了她而回这府中来住,她的心中总是暖的。
  这八月的秋老虎十分难熬。次日一早起来韩覃不见唐牧,却见公服与忠静冠还在卧室中挂着。她猜想他今日或许休沐,穿到后院一看,果见他只穿条阔腿总脚的裤子站在后院。
  唐牧昨夜折腾到三更,以为韩覃总要再睡几个时辰,那知她竟起的跟他一样早,遂问道:“为何起的这样早?”
  韩覃指着院门外:“得往上阳居等着小辈们请安。”
  此时五更也才过,天才蒙蒙亮。唐牧擦过汗问道:“你日日五更要往上阳居?”
  韩覃点头。唐牧若有所思道:“倒比我们每每早起去上朝还要辛苦。”
  他扔掉帕子直接到后院水眼处取瓢冲身,冲完换过衣裤道:“我陪你走一趟。”
  夫妻二人并肩自夹巷上走着,韩覃在妇人中不算矮的,在唐牧这样高的个子面前却也显得无比娇小。她忽而有些好奇说道:“我见怡园后院也有些梅花桩,却总未见二爷早起操练过,或者您偶尔才练一回?”
  唐牧道:“早起要赶着上朝,来不及。”
  他一个人过了许多年,每每晚上总要操练一回才能入眠,否则没个妇人在旁,这些年也不知怎么才能熬过来。
  唐夫人越老越没瞌睡,每每一过三更就要醒来,在床上熬到四更起床,然后便是沏一杯酽酽的茶,在此慢慢品着等小辈们来请安。
  唐牧这辈子踏足上阳居的次数,当用指头能掰数的过来。再他与唐夫人向来不对付,彼此见面便如仇人一般。唐夫人见帘子打起唐牧高高的身量略俯着进门,吓的几乎要跳起来。幸好有唐世乾在此压阵,她才算稳住自己,指着桌旁的圈椅说道:“他二叔坐!”
  唐牧撩着长衫摆子劈腿坐下,见唐世乾见礼也略点点头,然后左右四顾问道:“文氏怎的不来?”
  他如今是这唐府中的家长,虽在外是个温温和和的笑脸,在家除了待几个未长成的孩子外,当着小辈却是吝于笑意的。况且他此番语气十分恶劣,小辈们就更不敢言语了。
  既无人言语,这话就还得唐夫人来答,她欠身说道:“昨日早起在此请安时,也不知是暑热还是劳累,阿难他娘昨日早见在此请安时晕过去了。”
  唐逸还穿着官服未脱,进门对着长辈们见过礼。唐牧也知他昨夜前半夜当就归了府,到如今还未换衣服,想必昨夜在床前侍了一夜疾,此时脸色越发不好,怒问道:“阿难,你娘身子如何?可还有碍?”
  唐逸回道:“说是头晕,懒思饮食,水却也能喝得一些。”
  唐牧紧追着问:“因何不去上衙?”
  唐逸回道:“孙儿已向大理寺告过假,只说侍疾于母榻前,待母病愈即可上衙。”
  “老太太当年教养几个孙辈重孙辈,虽每早必去请安却也有个冬令时夏令时。每每入了暑天冬月,为怕几个孩子们大病小病,连晨昏定省都要勒令着省掉。我等每日入回皇城也不过五更出门。大嫂想要教导小辈们,其心是好的,但如文氏这般为了请安尽孝而累坏身体,若治好还罢,若治不好,阿难才刚刚入仕就要回家丁忧,这于他的前程有何益处?”唐牧这番话还能转寰着说,皆是看在唐世乾的面子上。
  “二叔!”唐世乾听唐牧这话说的在理,却怕自己母亲当着韩覃这个年轻的妯娌要失了面子,起身说道:“大嫂或者是为阿难的婚礼操劳才累致病,怎好扯到每早请安上来?既二叔觉得不好,往后叫孩子们多睡会,待天亮再来就好了。”
  唐牧道:“即便婚礼操劳过甚,若叫她早间多睡得片刻,或者也就挨过去了。可你们偏偏五更要她起来请安,如何能不病?”
  韩覃站在唐牧身边,听他与唐世乾两个较起劲儿来,面上尴尬心中觉得可笑,这人为了能叫她早上多睡一会儿,竟是与唐世乾两叔侄杠上了。
  唐牧指着唐世乾坐了,对唐逸说道:“阿难现在就回去,也带段话给她,就说我说请她爱惜好自己的身体,概因她的身体就是你的前途。”
  唐逸听完转身走了。唐牧这才站起来:“往后孩子大人都消省消省,就照着老太太当年的规矩,大人们各有自己的事情,有事彼此聚个头即刻,孩子们为规矩礼仪故早起也要来此请安,只赶着上族学前吃饭的点儿略见见即刻,往后切不必再弄这些过枉矫正的事情。”
  他走到门上见韩覃还在原处站着,只得又回头来伸手牵着,转身出了上阳居。既出了上阳居,韩覃便忍不住笑起来:“二爷说不必过枉矫正,我却觉得你才是过枉矫正。这么点子事情,您私下见大嫂的时候说几句不就完了,又何必非得当着世乾的面伤她的面子?”
  唐牧边走边摇头:“大嫂与文氏皆是两个蠢的。唐逸才娶新妇,文氏初做婆婆想要磨搓她一回,才闹出昨日那档子事来。我若不一次叫她们识得害怕,怕她们再干出当年的蠢事,才真正是叫我们祭酒唐府蒙羞。”
  韩覃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正在前走着笑着,边听唐牧在身后唤道:“换件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何处?”韩覃回头问道。
  “永国公府。今天永国公府的老寿星过大寿,府中正在唱大戏,咱们去凑个热闹。”
  唐牧亲自替她挑衣服,挑了件荔枝红缠枝葡萄纹的缂丝褙子,他喜欢这种能衬着她小脸微微有些醉红的颜色,压着她显得不那么稚气,虽她仍还是个稚气满满的小姑娘脸庞,但这样沉厚的颜色能叫她更增添少妇才有的韵味。

☆、第71章

  小轩窗,正梳妆。韩覃如今是小妇人,不必戴狄髻簪掩鬓贴面饰妆花,只梳着挑心髻。唐牧在后亲自替她插白玉挑心,插好了隔镜相望许久,才道:“我也该叫陈启宇到翰林院备个案,给你请封个诰命回来,好叫你能戴些品妇们才戴的东西。”
  韩覃一笑:“我不要那些黄澄澄的东西,没得将我戴成个老气沉沉。”
  既唐牧是正二品的重臣,她又是他明媒正娶的忠臣之后,不用请封都是个二品夫人,什么重饰戴不得。终归还是唐牧怕她年幼而又辈尊,出门不能叫人尊重,想替她弄顶大帽子回来唬人罢了。
  到永国公府大门上,韩覃才惊觉自己竟是两手空空,遂摊着双手问唐牧:“既国公府老夫人大寿,我们怎好如此空手前去?”
  唐牧笑言:“既是大寿,自然要送重礼。礼早已送到,既有内院妇人相迎,你随她们去内院,我到外院去见永国公,若得要走的时候,我自会差人去内院寻你。”
  *
  今日老夫人大寿,永国公府自然是要宴戏并重。入府自然先喝茶,锣鼓一催再催二回,女眷们才零星入座。傅傅少夫人陈姣带着那庶女傅文慧亦在,韩覃落坐时才见在怡园都未碰过面的韩清居然也在座。她身边一位衣着华贵面容秀丽的中年妇人,旁边国公府的仆妇称她为高夫人,想必当是韩清舅舅高瞻家的夫人才是。
  高瞻不过是辞了内阁辅臣一职,太傅并太保的虚职还在,比之韩复一府的覆没,几乎算是全身而退了。这雅座设在二楼,中间屏风相隔,对面隐隐可见男宾们。韩清起身走到韩覃身边,低声叫了声二姐姐。三遍锣鼓催起,永国公府李老夫人终于在众人簇拥下上楼坐到了主座上。
  帷幕拉开,照例先是一套折子戏。既为老祖宗寿辰,这应景的折子戏便是《郭子仪祝寿》。台上锣鼓喧闹中老旦伊伊呀呀唱了起来,韩清凑过来在韩覃耳边问道:“二姐姐为何竟搬回唐府去了?”
  韩覃记得唐牧说韩清叫他送到秦州去了,那知今日头一回出门交际,竟就遇着了她。正所谓狭路相适,她深看了韩清一眼,笑道:“府中连连有大事,我是长辈,单独住着不好的。”
  韩清冷笑:“唐牧如今位极人臣,唐府中又皆是他的小辈,那样的人又有什么可应付的?尤其唐逸那厮,听闻我家破落,随即弃我姐姐而转娶傅文益,与白眼狼何异。”
  她抓了把桌上的糖瓜子儿两指拈着轻磕,磕得几只见韩覃不言转心盯着戏台,又凑近韩覃说:“我娘在诏狱呆了几天,如今也给放回来了。前段儿她待你们姐弟有些不地道,今早特地叫我来替你告声歉,你就别将她那些蠢事放在心上呗。”
  韩覃点头:“好!”
  韩清在怡园住过的那段日子,究竟做了什么,又与唐牧是个什么关系,韩覃到如今还未从唐牧嘴里套出话儿来。她虽与唐牧成了亲,那怕夜里无所不至,但毕竟唐牧整个人的生活,于她来说,能看到的也只有冰山一解。
  至于韩清这个妹妹,她并没有太多感情。因着唐牧,她心中也还有些芥蒂,所以此时并不与她多谈。韩清遥遥指着对面男宾们所坐的地方一个穿紫红色卍字纹绸衣容光精瘦的男子说:“你瞧那人如何?”
  那人坐在主位上,身边是宋国公陈疏与首辅傅煜相陪,不用猜韩覃也知那人必是永国公李显。锣鼓疾起,趁着折子戏闭幕的空档,韩清凑近韩覃说:“我舅母欲要将我送给永国公作个贵妾,二姐姐,虽我已是家破府消零,却也不想给一个快入土的老人作妾。你帮帮我,好不好!”
  “怎么个帮法?”韩覃反问道。
  实际上她心里更好奇的是,韩清若要找帮手,为什么不去找唐牧。
  “你派人来接我吧。”韩清一把拽住韩覃的手,言辞亦是十分恳切,目光中满是祈怜:“好姐姐,如今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唐牧又是内阁辅臣,若你遣人来接,我舅母再无话说必定会放人的。待我到了你府上,你再想办法送我到秦州去,只要能逃到我姐姐那里,就什么都好了。”
  韩覃犹豫了片刻,心思转了几转道:“我得回去问问我家二爷,毕竟你们府上牵扯着官司,若他说可行,我便着人来接你!”
  韩清脸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千恩万谢,将韩覃揉了又揉搓了又搓。好容易有永国公府下人来请,韩覃辞过诸人出来,便见唐牧与陈卿两个在永国公府大门外站着。今日这府中大开寿筵,人员来往嘈杂,他俩在府前一排万年青旁站着,见韩覃出来,才一起往前走去。
  韩覃在后跟着,远离了永国公府路上再无行人时,陈卿颇有恼怒的问唐牧:“清臣,马骥那是个什么东西,我大理寺压着他多少黑料,你方才为何不让我在永国公面前提起?”
  唐牧道:“东厂提督一职任免是由皇上定的,马骥显然是投了皇上的意才能任职提督。而永国公与马骥私交甚好,又是太后一系最大的靠山。东厂只要不倒,就总需要一个提督,马骥是最好的人选。”
  见陈卿仍然跟着,唐牧止步说道:“放心吧,李显或者与太后一条心,但绝对不会反。”
  “为何?”陈卿紧跟着问道。
  唐牧笑:“因为他是个孝子。孝敬父母的人,于大事上有节义,绝对不会做出背国逆家的大事。”
  陈卿又问:“清臣怎知李显是个孝子。”
  唐牧仍在笑:“李老夫人与方才他面前正得宠的那小清倌儿皆是扬州人,唐某一幅长轴并不值什么价儿,老夫人手中贵物亦多,他能在收到唐某亲手所绘《扬州二十四景录》即刻献给老夫人而不是转身赠予清倌儿,就可见他的孝心。”
  陈卿仍是不服:“这乃人伦常情。”
  “不!”唐牧否定:“唐某的画并不值什么价儿,若是个心中无母的,或者会给予母亲价贵之物,但不能体会母亲的思乡病。”
  在路口与陈卿别过,唐牧才问韩覃:“戏可好看?”
  韩覃摇头:“我不懂听戏,也没有耐心坐得住。不过,我今日在永国公府见韩清了。”
  唐牧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却再不言。
  韩覃又道:“她言高瞻与夫人欲要将她许给永国公李显做个贵妾,她如今寄人篱下有些身不由已,想要叫我派人将她接出来,再送到秦州韩雅那里去。”
  韩清还在怡园的时候,唐牧就曾往秦州送过一回,但谁知她竟半道儿上又跑了回来。并且还于锦衣卫探怡园的那一夜,趁乱往锦衣卫的刀上突,仍是想一直留在怡园。那虽是个小丫头,但心机深沉野心极大,与韩覃的性子天别。
  在永国公府她有意与韩覃套近乎,肯定也不仅仅是想要逃脱寄人篱下的命运那么简单。或者高瞻从辅臣的位置上退下来,贼心不死仍还要有所动作。唐牧默了片刻道:“你把她请到府中来,但是记得要盯好了她,时时提防着她。毕竟她与你或者韩雅,从天性上来说,是完全不同的。”
  *
  八月间早晚天已有凉意。唐牧入阁后每五夜总要在宫中阁房值上一夜,除此外无论有事无事,他至晚必归唐府,也无论有事无非,至晚必要来上一回,早上若能闹醒她,仍还要来一回。韩覃如今觉得唐牧这人说自己多年未曾沾过女人只怕是真的,他就像是两辈子都没沾过女人一样。
  自打那日唐牧到上阳居弹过一回,次日文氏的病便好了。而唐夫人也不敢每每早起再束勒着一府大小五更就往上阳居去请安。傅文益自三朝回过门便常居于春草堂中,唐府于她来说,除了新婚丈夫唐逸总因公事忙碌在外而难以见面外,各人皆友善宽和,尤其婆婆文氏,自在她新婚次日病过一回,她与唐逸两口子在榻前侍疾一夜之后,如今就专心致力于保养自己,生怕自己身体有恙带累了小辈。
  八月十五这日,趁着中秋佳节之期,韩覃便差巩兆和派车,自己亲书拜帖一份,再备了两担礼往高府去请韩清过几日到唐府来聚。果然,有唐牧如今为内阁辅臣,高府倒是应允的很爽快,次日就让韩清略带薄礼来赴唐府。
  *
  这夜该当唐牧值宿于宫中。内阁大学士虽不过一个五品官阶,开国初年基本都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们直接入阁,但渐渐历几代下来这些未在各部理过政的庶吉士们理政能力不足,反而一肚子的酸文腐墨。是以到如今这些庶吉士们皆先要到各部历练过,至少要挂着尚书一职才能入阁。
  在各部为任尚书,首辅次辅们皆还领着太保太傅少保少傅的职位,所办公的阁房却小的紧紧凑凑只够六个人办公,多出一个人来都腾转不开身体。
  所以这内阁辅臣只需六人,不能多也不能少,概因阁房太小,少一个折子如山批阅不过来,多一个又房子太小挤不下。
  既是轮到他值夜,用过晚饭后唐牧便自己替自己冲了杯茶,坐在案后看公文。
  皇帝李昊自亲政以来,还是头一回进阁房,当然,在来阁房之前,他也不知道这阁房竟能小成这个样子。他身后还跟着个身量略矮腰身玲珑的小太监。当然,那肤嫩如腻脂眉儿弯弯脸儿圆圆的小太监,若要说她是个太监,这一宫上下的人也不过是睁眼说瞎话罢了。
  皇帝亲临阁房,连唐牧都有些呆住。庄嫔手中提着个食盒放到唐牧公案上,笑着说道:“昨日中秋佳节,想必宫中御赐过月饼给诸位大臣府眷们。因体恤唐大人案徒劳顿,这是皇上亲赐给唐大人的!”
  唐牧行大礼谢过,穿着太监府走起来腰肢歪扭的庄嫔便退了出去。李昊挑挑拣拣坐到如今首辅傅煜的公案前,坐得许久才抬头问唐牧:“先生,您也觉得东厂应该取缔掉?”
  唐牧道:“东厂为皇家私设,无论成立还是取缔,皆由皇上您一人说了算,微臣不敢多言。”
  李昊点头:“萧山确实可恶,但宦官中有个叫马骥的,是御马监掌印刘锦荐上来的,朕看他很好,就任到东厂去了。他不是陈九的人,想必也不会听陈九的,如今东厂就在朕的手中。”
  唐牧不言,就听李昊又问:“先生以为,是群臣可信,还是宦官可信?”
  事实上,这是自大历一开国,开国之君便在纠结而无法寻得答案的问题。皇帝多疑,恨不能一人理尽天下事,但他精力有限,所以必须要群臣们来相帮忙治理天下。群臣无论任是何人,是人即有七情六欲,既总有办不到的地方,或者还会有反逆皇帝之心。于是为了监管群臣,从开国之君伊始,将不能行人事的寺人们提将起来替帝监国,便成了古往今来继五代十国南汉之后独有的治朝特色。
  李昊既然能问出这句话来,就证明他已经开始在反思老祖宗所定下来的规矩是否果真是需要他深深信仰的铁律了。唐牧先拜行一礼,才问李昊:“皇上,微臣当年在东宫任学士时,曾推荐您看过一本书,不知皇上您可还记得。”
  “《南汉传》?”李昊点头道:“朕在潜邸时就已读完。”
  南汉以宦官治国,因宦官而亡国。唐牧道:“如今微臣要答皇上您方才提的那个问题。是宦官可信,还是群臣可信。在微臣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