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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养妻日常-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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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抬头,唐牧浓眉微弯略厚的唇微抿,仍是温笑着望他:“无论何时,唐某都希望司礼监掌印一职是公公您的重生之多角关系。于任何事情上,唐某都无条件支持公公。但以唐某身边人为饵来牵制唐某的事情,无论宣府那样的,还是西山那样的,希望公公往后都不要再去做。咱们仍是政见相合的好友,公公以为如何?”
所以唐牧不是不知情也不是不想管,而是伺机而动,也在等着抓他的短处。
陈九心中一声叹:唐牧如此心思深沉,隐忍蛰伏半年才来算旧帐,如此的城府与忍功,好在是友非敌,否则也太难以对付。
他连忙起身,习惯性要从手上滑下那串星月菩提来,摸得半天没摸着,才双手合什给了唐牧深深一拜:“咱家不过一寺人尔,无论尚书大人有何差遣,咱家尽是责无旁待。今尚书大人送如此大礼,咱家却得好好拜上一拜。”
唐牧袖中有串青金石珠,他自袖中滑下来顺手套到陈九手上:“我看公公像是打碎了串珠,也罢,唐某不是信佛之人,戴着这珠子也不过是学人风雅。如今既公公串珠碎了,唐某就将这串送给公公,还望公公笑纳。”
陈九褪下接到手中,见这串青金石串珠颜色深蓝油亮,为防珠子相磨划,每颗珠子中间皆以白玉米珠相隔。他颤声问道:“这可是当年成祖皇帝赏给唐祭酒的?”
唐牧点头:“我父亲珍藏多年,他去之后我便一直戴着,今日送给公公,我仍是希望公公能相信唐某,相信唐某无论到何时,都支持公公做司礼监掌印。”
陈九有些自责,还有些羞愧。责自己未曾好好约束韩复,以致韩覃遇险之后唐牧祭出杀招,亦愧于自己的小人之心。他从一开始就无力争掌印之位,若无唐牧一力扶持,如今顶多也还在东厂提督的位置上受差于陈保。
唐牧转身辞去,萧山并陈九手下的太监们一并涌了出来,围在陈九身边巴巴儿的望着。陈九折好《金刚经》放入折匣,又将那串青金石串珠重新套回到手腕上,才深深出了口气吩咐萧山:“以后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去主动招惹唐牧。他是君子,我也不能太小人。”
从司礼监出来,一直走到进午门上,陈启宇才忍不住问唐牧:“先生的串珠,就这样给那个阉人了?”
唐牧冷笑,心道若我不送串珠,再过二十年你就要送小女儿给这些阉货们做妻。等你死了,还要被这些阉货们起出骨头来鞭尸!
那串青金石串珠,还是成祖皇帝临终前送给国子监祭酒唐瑞的。成祖皇帝戴在手上多年,临去时打赏东西,将那串珠给了唐瑞,唐瑞临死前又将串珠赠予小儿子唐牧,几十年过去,这串珠自皇帝手上流转到了一个阉人手上。
唐牧停下脚步,高大的宫门下,他深青色的袍帘叫暑天的热风拂过,吹动纻丝袍帘翻飞着,他指着身后的皇城:“比起大历朝所有男子们的脊梁骨来说,一串珠子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我们能改变制度,把他们关到这个笼子里,拿我唐牧做祭都使得,更何况一串珠子。”
他转身大步离去,只留陈启宇一人怔在午门外的高墙下。
*
直到原阁老高瞻家的人来把韩贡接走,柏舟才算是能清清闲闲坐下来读书写字了。待土工们架好两边瓦帘,屋子里再铺上青砖,新房的主体就算是完工了。盛夏时节盖的房子不过几天就能干透,韩覃又请来木匠在院中打家具打床,并与芳姊两个亲自往房中墙壁上帖油纸,拿漆晾窗边。她幼时就爱调色,如今既是自己的家,便由着性子调出颜色来包帕子自漆,漆出个满京城独一无二的亮色来将军娘子美娇郎。
六月二十三这日,傅府来人相请,言次日观莲节,必要韩覃带着柏舟往傅府太湖边赏莲。观莲节本是江南一带盛行的节日,如今渐渐蔓延到京师来。太湖一湖荷花如今正值盛放,傅府又恰临着太湖,有自己的私家水域,是以也要特特的过这节日。
她自己有套牙色的云布妆花小袄并白色绣水仙绿叶裙,头上也不盛妆,打扮的清清凉凉。柏舟还是头一回出门,韩覃忆起唐逸小时候有件青色杭绸童生服,穿上后面白貌嫩十分的好看,便忆着样儿也给柏舟做了一套,学着当年唐逸的样子将他装扮起来,远看与当年的唐逸并不差什么。
这两姐弟并一个芳姊,用过早饭等傅府的马车来接着直往太湖边傅阁老府上而去。自角门上一入傅府,这府中今日连来往穿行的丫环们都穿的清清凉凉满面喜色。入傅府婆子带着韩覃与柏舟一直往里头走,出后院是一片宽阔的绿草地,草地直接临着太湖,往湖心还有一条老船木栈道,尽头一座亭子。
此时湖心亭中并无人,岸边几坐敞开的凉亭中,傅夫人招呼着傅老夫人与一些相熟各府的夫人们一桌说话。而未嫁小姑娘们一桌,却是由少奶奶陈姣招呼着。韩覃先到傅老夫人处见礼,老夫人身后靠着引枕坐在凉簟上,远远见韩覃就伸手要拉,指着她对各府夫人笑言道:“这是我新收的干女儿,你们瞧着容样儿俊不俊?”
今日风大,吹的各府夫人们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见眼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站在桌侧亭亭玉立,寇阁老家的夫人嘴直,先就笑道:“老祖宗,我瞧这姑娘给您做孙姑娘都嫌小,您怎好叫她拜您做干娘?”
旁的几位夫人也随声附合:“很该拜您做干奶奶才对。”
旁人还罢了,唐府唐夫人在座,文氏在她身后站着,她们与傅夫人是最知道情形的,此时便面上有点尴尬。傅老夫人摩梭了半天才松开韩覃的手又拉过柏舟的手瞧了半天,身后丫环亦锁了只金项圈给柏舟,她才吩咐道:“好孩子,我这座中皆是有年龄的,只怕你要不喜。那一处尽是些小姑娘们,你与她们坐着去呗。”
韩覃礼过,携柏舟退出来,远远陈姣就在门上迎着,捉过柏舟手问道:“这就是你弟弟?”
韩覃点头,陈姣笑道:“与你长的很像。”
她指着身后一个十四五岁一身绸服的小少爷傅文思说道:“这也是我们家的小少爷,你今日与他到外院顽一天呗。”
柏舟从小至大未曾与人交际过,暗自拉住韩覃的手迟疑着,韩覃揽他到旁边低身劝道:“勿喝酒,多吃东西少说话,见人多行礼即可。”
目送柏舟走了,韩覃才回头跟着陈姣往那一处凉亭而去。着衣佩饰,往浓艳处则必须素淡,往素极处则必须艳丽。今日无论那个闺秀穿的再艳丽,也抢不去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莲花之美。所以在座的闺秀们皆是穿的清凉素淡非常。
坐中姑娘们见陈姣带着韩覃进来皆是站起来见礼。韩覃一目扫过,那爱说爱笑的傅文益并不在座,当日曾吐过的傅文慧与品婷皆在座,座中还有几位韩覃不认识的姑娘。她们不识韩覃,也不过略略见礼便自玩了起来。
品婷那日曾与韩覃见过,端着酒盏出来满上一杯递给韩覃,笑望着她一饮而尽,才道:“这是莲花花瓣酿成的玉液琼浆酒,一次当连饮三杯才成。”
她又斟了一杯递给韩覃,又圆又大两只眼睛紧盯着韩覃:“喝!”
后面一只戴着深红镯子的纤纤玉手伸出来在品婷脸上摸了一把,笑言道:“韩姐姐,你勿要听她瞎说,她就这一招,方才已经灌翻了徐姑娘,你瞧,徐姑娘还在我怀中躺着了。”
品婷终于憋不住,以帕子掩着嘴笑了起来。她错开,韩覃果见身后一个小姑娘躺在这姑娘的怀中。韩覃见这坐着的姑娘容样儿十分眼熟,果然就听陈姣说道:“这是寇阁老府上的二孙姑娘,那位是徐阁老府上的徐三姑娘。”
寇阁老寇勋府上的女儿嫁给唐府大房二子唐世乾为妻,生得品殊和品玉两个娇女儿,韩覃当初在唐府时,与她们朝夕相对。这寇二孙姑娘与品玉品殊是两表姊妹,无论神情容貌皆有肖似之处。韩覃见之可亲,便坐到了她身边。
寇二姑娘迎韩覃坐下,指着远远太湖岸上行着的两人说道:“这世上又要少一个无拘无束的自在小姑娘,多一个人妇了。”
韩覃顺着她的头望过去,见穿着缂丝包边棉布长衫的唐逸与一袭芙蓉色对襟纱衫,下面湘裙副摆随风飘扬着的傅文益并肩而行。傅文益敛颌含羞,唐逸意气风发,才子佳人门当户对的两人,这才是良配。
不一会儿丫环们端上来绿荷包饭并以莲籽、莲花并莲叶做成的各种点心汤品,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傅文益满面娇羞如三春粉桃般走了进来,远远坐在下首不肯说话,品婷喝了几杯玉液琼浆酒便有些管不住舌头,笑着说道:“看样子聊的不错?”
傅文益垂头娇笑着不肯言语。寇二姑娘远远看了一眼傅文益:“那还用说嘛,唐家哥哥那样的人才,傅姐姐焉有不满意的。”
当下大家皆笑着不言,用完莲叶饭再用了几样点心,一艘画舫并几只小莲舟荡过来,在午后湖面送来的阵阵凉风中,一众姑娘们随着几位夫人登上画舫,舫中琴瑟萧鼓皆备,却是傅府家养的小乐工们。
上到画舫二楼坐定,这一群闺中女儿们才真正摆开玉液琼浆酒,同坐对斟,分曹射覆,真正和着乐耳的丝竹之声吃起酒来。寇姑娘徐姑娘与品婷几个像是照准了要给韩覃灌酒,酒过几巡她已经面红心跳不能再吃,借着头晕欲吐便躲到了船尾要去吹些风。
谁知船尾也有两个吃酒的。陈姣与唐世宣两个面前一张小几,上面惟放着一盘新鲜莲子并一壶小酒,她两个倒挺舒服,吹着风悠悠对酌着。陈姣掌着这府中馈,自然要支应好请来的娇客们。她听得脚步声便转身,抬头见是韩覃,笑问道:“韩姑娘怎不在坐中喝酒?”
韩覃捂脸摇头:“在船上吃酒有些晕,想要在此凉快凉快。”
陈姣起身摁韩覃坐下:“正好你陪着世宣喝两杯,我去前面照应一番。”
待她起身一走,唐世宣便肃了脸定坐着,许久拈起酒盅浅浅抿了一唇,才道:“今天是韩姑娘的大日子,怎穿的如此清减?”
韩覃诧异,问道:“什么大日子,我竟不知。”
唐世宣也不看韩覃,苦笑着摇头,再不言语。陈姣一阵风似的自后面快步走来,抓住她到舱中便忙碌着亲自替她净面又重梳头,取自己妆奁出来替韩覃点口脂梳头发,如此略略妆扮一番,才推到舱边说道:“那边画舫上老夫人要见你,你随这婆子的小舟一并渡过去,完了她仍会送你回来。”
她一阵风似的也不及韩覃再有反应,便招那渡船的婆子过来。韩覃坐到小舟上,见对面不远处另有一座宽大的重檐式二屋画舫,舫上二楼隐隐可见坐着许多人。这婆子划船往那画舫,到舫边横靠,上面另有婆子伸手拉韩覃上船在和谐世界捡肥皂。
韩覃上船整衣,见来迎的恰是这些日子往来接送自己的那位婆子,遂问道:“好妈妈,老夫人亦在这楼上?”
婆子却不进舫,到楼梯处便将韩覃交到傅老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婆子身旁,这婆子带着韩覃迈步上楼,才上几台便听得楼上阵阵皆是十分厚重的成年男子笑声。她心中有些狐疑,迟疑几步听得傅老夫人爽朗的笑声,重又拾步上楼。
见韩覃上楼,几乎所有人皆停了言语笑谈,七八个男子齐刷刷的目光扫向韩覃。只一眼间,韩覃能分辩认出的就有前些日子夜里曾见过的宋国公陈疏,与他儿子陈卿。另有两位,韩覃细辩之下才认得,正是当年常在永安禅寺与唐牧相见的那两位,当是胡文起与徐锡,如今这两位已经入阁,是六辅臣之一。八年未见,这两位老了不少,如今已是胡子苍苍的中年人了。
另还有两位更老些的,她却一个也不认识。但既能大喇喇与宋国公陈疏平起平坐,其身份地位亦当不低。韩覃想到此便远远站着屈膝敛衽对着所有人行过大礼,这才走到正中间傅老夫人坐的位置另行礼,轻轻叫了声:“干娘!”
傅老夫人指着身边宋国公陈疏说道:“这是咱们家文正的老泰山,当朝世袭的宋国公,你依我的辈份占他个便宜,叫一声亲家翁。”
傅文正是傅煜府上的长子,亦是陈姣的丈夫,宋国公为他岳丈,傅老夫人才会称一声老泰山。既韩覃认傅老夫人做干娘,当与傅煜平辈,是以老夫人才会叫她称国公为亲家翁。
宋国公依过花甲白发苍眉,韩覃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怎能出口叫一声亲家翁。
韩覃左右望顾,见这一船的成年男子皆是见怪不怪的样子。遂大大方方走过去,对着陈疏行礼,叫了声亲家翁。陈卿在他父亲身后站着,笑的十分有些意思。这楼上除了傅老夫人与韩覃外再无女子,傅老夫人指着陈卿身边那位五十由旬的卍字纹紫绸圆领长衫面色温和的老年男子说道:“这是你大哥哥,过去叫一声呗。”
原来这就是次辅傅煜?韩覃上前礼见过唤道:“哥哥!”
傅煜笑的微微有些尴尬,却也略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既他一应,周围诸人皆纷纷抱拳说着恭喜,皆是贺喜傅煜有了位义妹。当然,还是如此年轻的义妹。
这大历朝富贵人家的女子们,自呱呱坠地起,要做十六七年的闺中娇娥,这十六七年间只绣绣花儿做做针线,间或读些诗书陶冶情操。直到待字年华而嫁,嫁人后操持家业几十年,熬死翁婆再辅儿女成材,待到花甲古稀之年,再次母凭子贵,又贵不可及。如今傅老夫人就是如此,凭着做次辅的儿子而得封当朝一品诰命,便是宋国公这样的人在她面前,也要尊让三分。
傅老夫人坐在软椅上抱着只茶碗,见韩覃礼见完毕,这才拉到自己膝边小杌子上叫她坐下,长长叹道:“这孩子本是我老姐妹膝下一点遗孤,当年蒙难覆府,幸能留得条命在,出大理寺后在太原府外家住了几年,如今也才刚回京中,眼看年岁也够了,如今我欲要给她说门亲事,既你们都在,就替我做个见证,这家中失怙失恃的孩子,我也就再不行三媒六聘那一套,若两厢都觉得合适,咱们就此订下来,你们看可好?”
这一众朝中重臣们,与那连天无穷碧的荷叶一般,也不过来此做顺水人情,自然齐齐点头:“再好不过。”
傅老夫人搁下茶碗,仰头高呼道:“清臣,清臣去了那里?”
韩覃一听清臣二字眼皮都跳了起来,偏又叫傅老夫人压制着不能起身末世之渣攻重生。她略略回头,便见唐牧自傅老夫人身后的花隔扇后转出来,他来提亲下订,竟也不拣件绸缎衣服穿着,仍是件普通的本黑棉布阔袖长衫,松束着腰带,站在傅老夫人身后,面上清清落落,似笑非笑望着韩覃,远远对着傅老夫人叫了声:“老夫人!”
傅老夫人紧握着韩覃的手,扬了扬问道:“清臣,你觉得我这干女儿如何?”
唐牧双眼仍盯着韩覃打量:“娴静端庄,再好没有。”
傅老夫人十分满意的点头,转头问韩覃:“孩子,你瞧着他如何?”
韩覃到此才算明白唐世宣所说的大日子了。唐牧请得这一船的人客众目睽睽相见证,竟是真要求娶于她。韩覃本喝了些酒脑子有些混沌,此时不及反应,抬头看一船人的目光皆集中在自己身上,回身看了唐牧一眼,见他盯着自己微微颌首,似是要她点头说是之意。
每一下的呼吸之间,韩覃都做了不知多少个决断。她知他本无嫁娶之意,如唐逸般不过是想补偿自己,又不想叫唐牧当众失面子。而且傅老夫人这话问的太窄,她怎好当众说一个当朝二品尚书不好或者不怎么样?
“很好!”韩覃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就连宋国公陈疏都是明显得松了一口气,立即笑着说道:“我与你祖父曾是同门,我便也当得起你长辈。既你觉得唐清臣人还不错,我就与这傅府老黄河一起替你做回长辈,做主订下你与清臣的婚事,你看如何?”
韩覃不语。傅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呵呵直笑:“终归未嫁女儿还会害羞,当着你们这一众老头子的面,她怎好应出声来。我替她应了便是。”
她拍拍韩覃肩膀吩咐道:“孩子,你去楼下等着,我再与清臣吩咐几句就叫他下来。”
“干娘!”韩覃鼓起勇气打断傅老夫人的话,见一层子的人目光皆集中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所有的思绪集结于脑海中,想要说出一句又不伤唐牧面子,又能推拒亲事的话来。
傅老夫人仰着脖子问道:“好孩子,你要说什么?”
若说自己不肯嫁,当着几位辅臣并国公的面儿,唐牧的脸就丢光了。
若说唐牧看不上自己,他带了这么多人来求亲,那更是在说笑。可她真的不能嫁,也不想嫁,重新回到怡园,做他驯养的玩的,更何况,还有个韩清在那里。当初乔惜存她能忍,可韩清她忍不了。那是她的妹妹,容样与她相仿,当唐牧压着韩清的时候,亲吻韩清的时候,他脑子里在做何想,而她脑子里又要做何想?
韩覃正左右为难着,就听唐牧冷声道:“韩姑娘人逢大喜,或者是想起了当年在难中时,曾救过她,帮过她的那些人。”
这话说的太过泛泛,众人们皆还思索着,韩覃却是面上顿时惨白。唐牧所说的那个人,正是去年在宣府时,叫她错误之下害死的许知友。他以此为逼,不准她说出拒绝的话来。
韩覃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礼别,缓步下楼梯,在一楼两只朱漆木柱间站着。不过片刻间,楼上忽而爆出哈哈一阵大笑,接着便听有人说道:“若不是此番清臣费尽心机将我们拢络到此只为求佳人点头,我果真以为他无欲无求四大皆空。”
楼梯上有脚步声匆匆而下,听声音韩覃都知是唐牧。他几步下台阶走到韩覃身边停下,问道:“可要到里间说话?”
一楼右手有左右相对四间舱室,唐牧在前,韩覃转身跟着,他高高的个子在前走着,虽在谈婚论嫁,韩覃却觉得自己恍如仍还是当年的小姑娘,跟在他身后,走路时要仰望他宽阔的背,那些男人们!。入舱室里头有条桌与蒲团。韩覃跪坐到蒲团上,见唐牧合上舱室门过来坐下,冷声问道:“二爷,我明明曾说过不嫁的。”
“我记得你当有件水红领子的白衣,衬这天色应当很漂亮,为何不穿它?”唐牧问道。
韩覃语滞,忽而忆起十几天前他就曾说过,要自己观莲节的时候穿那件水红领子配缠金丝翠玉锁扣的衣服。这么说来,早在十几天前,他就计划着今天要在此求亲?
那件衣服,早在她为了小炭窑想要当掉锁扣的时候,就划破领子没法再穿了。
“那是秋季的夹衣,如此热天我怎能穿着它?”韩覃随即回道。
唐牧仍是盯着韩覃不住的笑着:“我并不知道女子穿衣还有这些讲究。”他是一件单袍当得四季,顶多外面罩件披风或者厚氅。
他犹记得去年她新到怡园,他要带她去通惠河上游船,她穿着那件水红领衣服时面上的神态,与她当时一步步上山梯往花庄寺时叫飞吹扬起的裙帘。那时候他甚至觉得多看她一眼都是罪恶,可如今他在一朝四位辅臣一位国公的作主见证之下,要与她成亲了。
“你想在那一天成亲?”唐牧问道:“农历六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你觉得可行否?”
“二爷,今天已经是二十四,您觉得再过四天能成亲吗?”
唐牧略顿了顿又脱口而出拍板:“那就七月初四,是个好日子。”
再过十天?韩覃见唐牧起身就要走,亦起身一把捉住他的袍袖:“二爷,您并不欠我什么,又何苦如此?”
唐牧已听得楼上几位辅臣下楼梯的声音,画舫微微一震,显然已经泊在岸边。他缓缓抓住韩覃的手捏了捏,才轻声说:“回去好好备嫁,婚期就定在七月初四。”
“二爷!”韩覃拉住唐牧的手,也站了起来,咬唇片刻才道:“既您方才提到了许叔叔,我就实言一句,我愿意嫁你,并不是因为你带了这许多人来提亲的缘故。”
“那是为何,你答应愿意嫁我?”唐牧有些好奇,于逼仄的船舱中,略俯首望着韩覃。
其实他也没有信心韩覃会答应他的求婚,所以才会弄出如此大的阵仗来。见她于众人面前仍还要抗拒,明知是戳她的伤口,仍还要翻出许知友来相逼。
韩覃道:“二爷曾说过,您要以身为刃,劈出个清平世界来!”
唐牧笑起来,笑了许久,揽韩覃在怀中拍了拍道:“我这人善说真说,可那是句假话。回去好好备嫁吧!”
她还有许多话未说,他已经转身出门走了。韩覃站在舱室中顿得许久,就听有人敲门,傅老夫人两边皆叫丫环捉着颤危危进门。她年迈坐不得蒲团,自有婆子抱软椅下来。韩覃取蒲团过去屈膝跪坐在傅老夫人身边,就见她捏了自己的手在手中,许久才说:“孩子,我瞧你的意思是有些不大愿意,想你也是嫌唐清臣年级太大了些。但以我这个年龄来看,男子大些倒也无所谓,唐牧人稳当,可靠,假已时日必定前途无量。便是你如今心中有些不乐意,嫁过去只要肯谦怀与他相处,少不了好日子过的。”
☆、第62章
她也瞧出韩覃的不乐意;要刻意下来劝上一回。
韩覃应道:“干娘,孩儿知道了。”
傅老夫人又费力起身,叫几个婆子丫环前呼后拥着下画舫。韩覃也随着下了画舫,一路跟送傅老夫人入内院;傅老夫人便又吩咐婆子带她到太湖畔去乘小舟登画舫;再与几个未嫁女儿玩乐一回。
韩覃跟着几个婆子走到太湖边,遥遥看着那画舫荡在太湖中;心中无意上那画舫;便对婆子说道:“好妈妈;这个时辰只怕她们眼看也要回来,我在这岸边凉亭中略坐坐就使得;再不往船上去了。”
婆子应声而去。韩覃一人进早间吃过酒的那间亭子;才在亭叫栏杆下坐定,就听柱子后有人一声轻笑:“小祖母!”
唐逸本是靠柱站着;韩覃心中有事未及多看;才未发现他嫡女心棠。他转出来走到韩覃对面,盯着她说道:“从今往后,我得叫你一声小祖母了。”
唐牧叫集朝中四位辅臣一位国公;说通关系给韩覃拜了位一品诰命夫人的干娘;如此在众人见证下提亲,一下子便将她的身份地位提了起来。
便是将来嫁到唐府,她也是傅府老夫人的干女儿,宋国公亲自提亲做保才嫁过来的,远远比一个忠臣遗孤要尊贵的多。
那个男人是他的爷爷辈,虽向来不显山露水,可心机与手腕,皆是唐逸如今远不能企及的。不,应当说,他永远都不能企及,因为,他活着,路只能一步步走,永远不知后事会如何发展。
但唐牧可以,因为他不知从何而来,却熟知历史,知后事会如何发展,未卜先知。
从唐世坤死后,唐逸便停止了诅咒他,转而开始诅咒自己。
他从在钟楼后那小胡同里放弃韩覃,任由她被大哈杀死的那一刻,知道他自己心底里的劣与卑暗,却又永远都无能为力,无法弥补。
……
从他的小姑母变成小祖母,那阁楼上叫他压着的小姑娘,他只尝过她唇的温度,如今却远没有把她护到自己翼下的能力。
唐逸在微风中盯着韩覃看了片刻,任风吹扬着缂丝圆领袍子的边角飞扬,缓缓抱拳道:“韩覃,既然你仍然无法摆脱他的梏桎,如我一般往后也要躲到他的羽翼下,成为他所驯养的玩物,那就像我一样,也装做乖巧吧。你知道的,那个王八蛋,最喜欢乖巧的孩子。
往后到府,还请彼此照应。”
韩覃轻轻应了一声,勾唇仰面笑望着唐逸。他今年也有十七了,可脸上那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阴沉愈发明鲜。他亦盯着她笑,笑的五味陈杂。
冷静下来前思后想,韩覃再找不到比唐牧更合适的人选。而且,他也从未曾放开过她。正如唐逸所说,她是被他驯服了的玩物,他不想松手,她亦习惯于被驯服。于是,在换了个身份之后,仍还要回到他的羽翼下。
可即使仍被驯服,仍被玩弄,在那一夜唐牧对陈疏等人阐述过自己的理想之后,韩覃如今对于这样的驯服又有了别样的理解。她反驳道:“阿难,人生在世,终归要嫁一人,娶一人。既我已经在四位辅臣的面前答应了要嫁他,此生此世,我便敬他,爱他,尊重他,信任他。无论多么难堪的相逢与相识,我以如此的虔诚去回报他,总会有好结果的。”
她想起叫她愚蠢莽撞之下害死的许知友,那是个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的中年男人。他几乎甚少与她说过话,可在唐牧跃上钟楼去杀九天玄女的时候,也不会忘了替她遮上帷帽。世间有无数的恶人,可也有无数的好人。她正是凭着这些好人,才能活到今天。
她仍背负着原罪,仍执著于想要销掉那些原罪。
唐逸重复着韩覃的话:“敬他、爱他、尊重他、信任他。韩覃,但愿他也能如此待你!”
*
越两日,傅府派来几个婆子抬着傅老夫人添置的嫁妆而来,在此替她张罗置备,日日采买装箱,又时不时有唐牧差人送来的东西,这不大的院子里所有的新房全腾空出来备嫁妆,到最后仍是摆不下的样子。
到临七月初三这日,陈姣便带着手下婆子丫环们亲到韩覃家里美人心动(gl)。有些韩氏远族亲眷们,今见韩复倒了韩俨一府又起,况且韩覃要嫁的又是当朝二品的户部尚书,为锦上添花故,自然也要来帮忙跑腿充个娘家,要让韩覃不像是个无主之人。
但到底是没有长辈的人家,万事皆还要韩覃自己操心。这夜要打点次日开门给送亲人的一桌席面,又还要检点送亲人,看是否有身缺体残家世不幸者,又要双数不能单数,如此一个单子陈姣与韩覃两个商议着改了又改,再清点一回次日一早的穿着,如此直忙到二更天时韩覃才能闭眼。
闭眼也不过一个时辰,三更天就要起来梳洗打扮。开面点胭脂化妆,再凤冠霞披,如此折腾到五更天,韩覃自昨日下午起滴米未沾滴水未进,听到外头鼓奏喧天忙忙的自已盖上喜帕,也知迎亲队伍是来了。
她在新房的西梢间坐着,身边围着傅府的几个婆子并韩氏一族的几房远亲媳妇。唐牧的脚步声沉沉而重,她已听得习惯。虽外面闹声喧天,自他进门的那一刻她便能分辩那声音,一步步沉而有力的向她行来。
韩覃不由伸手在喜帕下轻纂着衣襟,呼吸之间唐牧已经进了门,行到她面前。
若是庶民男子成亲,可着九品官服戴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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