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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也想当主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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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胭脂正在橘子林里剪橘子。世子爷为她寻了个小篮子挎着,她一手拿着铜剪刀,一手拎着小篮子,时不时凑近橘树底下挑选几个最大最红的剪下来放进篮子里。
    小丫鬟今日便穿着一条金桔色的百褶裙,上身则是一件嫩芽色的罗衫,此刻正踮起脚尖去够橘子,想是身子太过娇小亦或是橘树长得太高,她又蹦又跳的一下都碰不着,楼世煜刚打算过去帮她,谁想这小丫鬟就先一步跑近前将他拉了过去。
    “世子爷,快帮帮奴婢。”
    楼世煜顺手就给摘了下来,送到她手上:“倘若真喜欢吃,一会儿派人送一篮子来便是,眼下头顶阴云朵朵可见就快降雨,不宜再久留。”
    胭脂听了便道:“那咱们快些走罢,一会子淋湿了就不好了。”
    瞧见二人走远了,老太太方小声嘀咕:“这倒是奇了,少见他这般温言细语……”
    邱嬷嬷立在一旁未接话,心下却是暗付这小丫鬟倒真有个两把刷子。

  ☆、第31章 连载

胭脂再出来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大小姐对她一阵刨根问底,竟是连她爹娘是何人,家系何处都给问了。她心里头虽是厌烦的很,但面上却还是如实答了。
    出了偏厅,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不少。
    一路沿着回廊走,刚走了几步路阴沉沉的天际便电闪雷鸣,她心里一惊,赶紧加快了步伐小跑起来。
    待她回到世子爷房里时,一身衣裙多少还是被漂到了雨水,金桔色的裙幅上溅上一滴滴水印,方才屋外本就风大,兼之自己一路走的又急,因此不光身上衣裙被吹乱了,便是早起梳的齐整的丫鬟髻亦在风吹走动间弄得散了不少。
    胭脂入房便见世子爷又坐在案前看书,因着雷雨天天际便似被人泼了墨般黑沉下来,眼下还未至晌午,房里便需点起灯来。
    上房走来也有几步距离,胭脂在房外由风雨吹了一阵,小身子一路上都打着抖,直待入了房里才渐渐止住。房里几扇窗子都闭合的死紧,唯独房门大敞着,胭脂心思一活络,便当这是世子爷特意为她敞着的。
    她上前见了礼,声音压得格外低,轻飘飘地钻入楼世煜耳中。他自书上收回目光,转而朝着小丫鬟看去,见她裙上沾了不少的雨水,面上额发也被吹得凌乱,只一双眼睛又水又亮,望着他好似有许多话想道。
    “先回房换身衣裙再来。”过了一会儿,他便道。
    胭脂扯扯额发,自然也是不愿这般出现在他跟前,因此便应下回房梳洗不提。
    待她再回来时,世子爷仍坐在案前不动。观她进来,便招手唤她近前:“左右闲着无事,便教你如何执笔落字。”
    胭脂只觉惊讶,不久前自己那样求他他都不肯教教自己,怎地眼下她都放弃了,他又主提起来?
    这般一回想,她心里又有些生气,立在原地踟蹰半晌,才慢吞吞地靠近他:“世子爷不久前可不就还道要替奴婢聘个女先生进来,怎地现下又变了主意?”她嘴上虽这般说着,然而身子却是靠近了他。
    楼世煜看一眼跟前小嘴儿撅得都可挂上油瓶的小丫鬟,如何不知这小丫鬟心眼细,他也不多话,只自椅上起身,教她执笔写字。
    他便立在自己身后,眼下自己的小手正被他的大掌包住,低沉缓和的声线不时钻入耳中,告诉自己自哪处起笔又从哪处收笔,哪一笔该重该一笔该轻,一笔一划写下来,胭脂也不知自个到底记住没有,只白皙的耳廓处渐渐热了起来,握着笔杆的手也跟着发起软来。
    楼世煜微微拧眉,他是难得有兴致教她写字,谁想着小丫鬟偏与他对着干。
    他手上一顿,胭脂便反应过来,连忙摆正了姿态,再不敢胡思乱想。又怕他恼的再不肯教自己,因此忙仰起小脸娇声讨好:“奴婢认得这两个字,可是奴婢的名字?”
    楼世煜没答她话,而是继续握住她的小手运起笔来。
    见此,胭脂便识趣地闭住嘴巴,老老实实跟着他写了小半个时辰后,倒也能执起笔来歪歪斜斜写下几个字。
    她将笔一搁,便揉起手腕子来:“写字真累,半点不轻松容易。”她每日都见世子爷写字,观其落笔行云流水一般,多半时间一日要写下好几张纸来,只以为轻松愉快的很,今自己一写,才知半点不易。
    “这是必然。”楼世煜道,“凡事要想取得成果,在此之前必有一段心酸艰苦路途要走。”
    胭脂听不懂这些,她只晓得世子爷博学多识,嘴里所道之言必定不会错了,因此不管听懂没听懂都胡乱着点头。
    楼世煜一见她懵懂的神色便知这小丫鬟没有认真听,他心下拿她无奈,嘴上却也不再多说,由着她再写了几个字,便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饭罢后,楼世煜便将两日后需提前回府一事道出来,范氏听言便道:“你既有职务在身,便安心回去就是,不需顾及我们。”
    楼世煜点头。
    这时楼世寅又插话道:“祖母,大哥一人回去我放心不下,不若就由孙儿与大哥一道回去罢?”
    范氏本还含笑的脸,待一听他这话,当即便冷下脸来:“你这混小子别指望祖母不知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可是嫌在庄上日子枯燥无趣味,回去府上了又好由得你出门瞎晃荡。你大哥是在翰林院任职,此番前来是告的假,假期近了才需赶回去,你一个整日无所事事之人,你同我道道回去做甚?”
    范氏少这般当众下他的脸,楼世寅一时面皮涨得通红,偏他本就生得女相,一张面皮比一般女子还要白上两分,更显恼怒之色,倘若对方不是自己的祖母,他定要当场发怒。
    昨日晚间小两口才闹的架,今早小姚氏之所以未来请安,便是因昨日被楼世寅一脚踹到了床底下。疼了一宿不敢吱声,非是她护着楼世寅怕被祖母知晓了要治他的罪,而是她觉得丢人的很,若是叫人知晓自己被丈夫这般轻待,只怕日后也没了脸面见人。
    昨夜伤心委屈了一宿,今早起来眼睛便肿的似核桃一般,起床敷了热毛巾才褪去不少,乃至于无意间拂了老太太的好意,导致自个自进来到现下老人家都不曾正眼看过她一下。
    她一宿不曾睡好,这时间小腹处还隐隐作痛,只想快些回房躺着,哪里还有闲心去取笑楼世寅。
    小姚氏一整日都在消沉,此刻更是低垂着眼睑不吭不语。
    楼世寅忍了许久才没当众跳起来,他语气不善地回道:“大哥是咱们楼家的荣耀,自是样样都好,样样都能。孙儿是楼家的耻辱,乃至于要让祖母当众羞辱,不准便不准,何必要这般高抬大哥诋毁与我?还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大哥就能在房里摆弄幼女,我一个堂堂楼家三爷,怎地就不能正正经经收个美婢纳个娇妾!”
    他这话一道出来不止范氏一人变了脸色,满屋子的人除开了楼世煜之外,皆是一脸的惊吓。
    范氏狠狠跺了两下拐杖,怒道:“那是你娘的意思,你大可回去了向你娘质问,我再是你祖母可也管不到你房里去!至于你大哥……”范氏停顿一下,看一眼面色仍然平静的大孙子,转过头来继续道,“他那样大了,自也由不得我来看管。”
    楼世寅气性犹未能消,他当即又道:“祖母偏心!大哥房里那丫鬟明明就是祖母送去的,眼下又何必这般搪塞!”
    真是再没见过比楼世寅还要蠢笨之人!
    小姚氏只觉脸面尽失,再一次为自己当日的选择感到后悔,她暗暗扯一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说了,哪知楼世寅极其痛恨与她,当即便甩下她的手,二人又闹了个不快。
    胭脂只觉自己是那无故就被殃及的池鱼,她吓得小脸都白了,立在世子爷身后轻轻去扯他的衣袖,正是满心忐忑之际,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掌便将她的小手包住轻轻捏了捏,她微微一愣,而后才安心一点,收回手重新站好。
    老太太往她脸上扫过一眼,她心里忐忑,面上却尽量显得平静无波澜。
    “闹了半天竟是为了这个。”怒意过后,范氏到底冷静下来,她叹气道,“这事你娘看管的严,祖母却是插不上嘴,你在祖母跟前再闹腾也是无用,还是过段时日回府去了再向你娘闹腾不迟。”
    说罢,又是看了一眼小姚氏,冷声道:“你众人都退下罢,小姚氏留下。”
    小姚氏心里一惊,惴惴不安地留了下来。
    ……
    出了上房,胭脂才算松一口气。
    一时心里又是有些发沉,暗道当日只以为在府里水深,未想如今跟着来了庄上避暑,竟也能一日日的生出事端,果然与老嬷嬷嘴里所道一般,深宅大院的就是是非多,随意一桩小事,随口一句玩笑,当时不注意,要是被那有心人拿住了,说不准还能在暗地里捅你一刀。
    跟着世子爷回了房她都还有些心神不宁,楼世煜脚上一迈过门槛儿,不由就是停下,转身朝她看去。
    胭脂正是心事重重,不妨世子爷忽地停下,当即便撞进了他的怀里。她正是吃痛地揉着鼻子,哪想眉心便是一炽,世子爷竟吻了她?
    胭脂愣怔地仰起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楼世煜直起身,改作用指腹去摩裟她莹白细嫩的小脸:“幼女?”
    胭脂先还愣怔,待一听这个小脸蓦地就是一红,她结巴着道:“不、不是。奴婢不是……”说着,又是睁着水汪汪的眸子望着眼前高大的他,小手紧紧揪住他的袖口,紧张道,“世子爷别听三爷的……别、别听……”
    小丫鬟不安成这样,楼世煜心下微有不忍,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
    到了晚间,屋外又是电闪雷鸣起来,胭脂仍旧睡在脚踏上,屋外下着倾盆大雨,哗啦啦的降雨声清晰又刺耳。房里熄了灯,黑漆漆的一片,只要屋外响一颗雷她便要往被窝里钻进几分,弄到最后整个人都藏了进去。
    楼世煜平日本也睡得晚,近日来来了庄上才睡得早些,今晚又是雷雨交加之夜,因此这时间还睁着眼睛。耳边不时传来雷声轰顶的巨雷声与小丫鬟轻轻刻意压低的惊吓声,他犹豫许久,才在又一声巨雷声下拉开了床帐。
    胭脂只觉整个房屋都在震动,那雷声太响,骇得她一颗心都差点跳出来。就差吓破胆的时候,隔着一层薄衾的背上覆上一只手掌,胭脂晓得这是世子爷在安抚她,她心里觉得暖心的同时又有些想哭。
    正在这时身子蓦地就是一轻,她先是惊吓,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世子爷连人带被抱起来了。她脑子霎时一懵,待身子落在柔软的床榻上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世、世子爷……”
    “睡吧。”楼世煜将她放在榻里边,摸摸她的头发。
    胭脂只觉一时间周遭都安静了下来,便是屋外轰顶的巨雷声都再钻不入耳中,满心满眼都是世子爷的一个。黑暗中她轻轻咬住唇瓣,用薄衾半掩着面,只觉一切太不真实,好似是在做梦一般。

  ☆、第32章 连载

这一场雨竟是落了整整一夜,直至黎明时分方才慢慢止歇。
    世子爷醒来时,胭脂还沉在睡梦中。
    昨夜被世子爷抱上榻后,她是一动也不敢乱动,僵住小身子许久之后,察觉到世子爷已经入眠,才敢轻轻侧过身子。她却是半分睡意也没了,昏暗的帐子内,她强睁着眼睛看他,虽是只能大概瞧见个轮廓,但也比平日隔了帐子半点瞧不见要好上太多。
    她心口一直砰砰乱跳,又怕将世子爷吵醒了,因此一直迫使自己安静下心来,结果非但没能安静下来,反倒跳的越加厉害。
    最后只得慌忙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安静下来,起先她怎样也睡不着,刚闭了一会儿眼睛就直想着睁开,这般暗自折腾了许久,到了天快亮时才被浓浓的困意席卷,一下睡了过去。
    楼世煜早间醒来时便看见一张白皙泛红的小脸,小丫鬟侧着身子面朝着他睡,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压在脸下,他眼眸微垂往下看去便见她整个玲珑娇小的身子都裹在薄衾之下,唯独露出一颗小脑袋。
    黑绸一般的乌发尽数铺在枕上,想是睡熟后曾侧翻过身子,因此略显得有些凌乱,他伸出手轻轻拨开她小脸上的发丝,指腹沿着的她白嫩的耳垂一路摩裟至她娇嫩的脸蛋,反复轻抚几回,最后才来至她红嫩的唇瓣处。
    胭脂迷迷糊糊之间只觉耳朵处又酥又痒,她刚缩了缩脖子那感觉又移至面上,面上不比耳朵处来的敏感,因此她正想伸手挠一挠,谁想那感觉又转到了唇上,嘴唇被碰了好几下,她本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一舔,楼世煜便收回了手。他此刻面上神情与平日相比并无多少异样,见小丫鬟挠着小脸侧身睡了过去,一时也不再多待,起身下榻不提。
    ……
    一连几日都在落雨,待到启程这日,范氏领着一众小辈送至院门口,待瞧见马车远的瞧不见踪影了才转身回去。
    小姚氏魂不守舍的回到房里,将在软榻上坐下来,楼世寅便踹开房门进来,把个房里主仆几人都吓了一跳。小姚氏的陪嫁丫鬟与奶嬷嬷皆不敢招惹这个小祖宗,各自朝奶奶面上望去一眼,而后才识相地退下去。
    楼世寅进房便往榻上一倒,一副百无聊赖的架势。
    两日前老太太曾将她留下,对着她好一番指责数落,若不是因着眼下还在庄子上,她当时就恨不得跑回娘家去。回了房由着奶嬷嬷好一阵劝,才打消了念头。
    奶嬷嬷说的皆对,自己如今已是嫁进了楼家做了楼家的媳妇,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是不会与楼世寅和离,眼下他待自个这般粗暴恶劣,说到底也有些自己的原因,但她生性骄纵,便是知晓自个也有错,却绝无可能在他跟前伏低做小赔礼道歉。
    眼下她能做到的也便是一声不吭不搭理他,不与他争执吵闹。
    楼世寅是天生的贱皮子,这两日小姚氏乖巧了,他倒觉得万分不适应。
    往日小姚氏总喜欢无故数落打击他,他二人说不上几句话便要动起手脚来,近两日来却变得安静乖巧下来,楼世寅两手枕在后脑勺下,两只脚还悬在榻沿上,两腿交叠着一抖一抖,鞋靴上漂到的雨水也叫他抖了一地。
    小姚氏拿着针的手不禁紧了紧,她索性侧过身子坐,眼不见为净。
    非是她喜欢做针线活,而是她寻不到静心的法子,就怕自己闲着无事做又要同他吵嘴,她这肚子可都还疼着,若是再将这浑人惹急了,又对她动起手脚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一时间,小姚氏只觉口里好似嚼了黄连一般发苦发涩,想着心上人今日走了,心里头又觉着落寞起来。她与楼世寅是自小便定下的亲事,在她还未嫁进来之前大嫂便去了,她当时那样求着娘让她嫁给大哥,娘却怎样也不肯,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在早定下的婚期当日嫁进了楼家。
    想着便是不能嫁给他做妻子,日后住在一个宅院里,平日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她是姚家的骄女,从来不曾体尝过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当日只以为平日能见见便满足了,但如今时日越久她便越觉得煎熬。
    同样作为爱慕大哥的女子,对于大哥身旁那个小丫鬟的心思她是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嫉恨的同时又如何没有羡慕,她若不是顶着这样一个身份,只怕是要比那小丫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姚氏正黯然神伤,谁想那方才还在榻上躺着的楼世寅一个没注意便坐到了她的对面,狐疑地看着她问:“你哭个甚?”
    小姚氏面色一变,到底没能忍住,气急败坏地回道:“干你何事!我便是哭也不是为了你哭……”
    楼世寅面色一黑,腾的一下站起来,大爷脾气又出来了,指着她骂:“还说心里没有野男人!我可告诉你,自你姚萱嫁给我的头一日我便有所察觉,可得给我安分老实点,若是叫我查出了奸夫,看我不将你沉湖!”
    小姚氏脸都白了,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声音发颤地道:“楼世寅你莫含血喷人!我姚萱嫁给你时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如今喜欢胜旧爱,对我腻味了你便这般诋毁与我,你若真不爱看见我大可回府了叫姑母将我休了,你若心肠好一点便写下和离书,至此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小姚氏吼完便哭了,她一是真的不愿跟他过下去了,二是她真的有一些心虚,这楼世寅行事从来任意又妄为,若是真的知道她心里有人,日后的日子还不定要怎样艰难。
    见她哭了,楼世寅倒去了一半火气。
    小姚氏平日里再是不讨他喜欢,但这人到底还是个新鲜嫩妇,十六七岁的女子正是鲜嫩水灵的年纪,小两口平日里虽亲热的少,可有些时候还是要行那云。雨之事,少见她对着自己梨花带雨,楼世寅一时将她泼辣蛮横的模样忘了大半,难得对她生出几丝怜香惜玉之情。
    “你嫁我时身子确实是清白不假,但你如今既嫁我为妻,日后不论心里心外都只能以我为首。”楼世寅道,“方才所道之言我暂时收回,但日后你若真的触及我的底线,我定不会轻饶你!”
    小姚氏擦了泪,眼睛通红地看着道:“不说我心里根本没有别人,便是有了,你又有何脸面冲我发火,在府里时你哪回不是在外头野到天黑才回来,沾了一身脂粉回来恶心人,啊呸!”
    小姚氏已是气急,全然不顾形象,真往他面上啐了一口。
    楼世寅面色青白交错,赶忙用袖子擦了脸,扬起手就要扇她,可一见她面上满是对自己的嫌恶之色,好似自己就是恶心发臭的蛆虫一般,他心内一股无名火便蹭蹭蹭往上升,心道你既这般嫌恶我,我便偏要与你交缠。
    小姚氏后退两步,楼世寅虽生得不够壮实,但到底是个男子,更何况眼下他又是恼怒之时,一把捉住她的腕子,不顾她的挣扎捶打一下就给扔到了榻上,压上去便狠狠撕扯她的衣物,将她往死里折腾了一回。
    一个时辰后楼世寅拂袖离开。
    小姚氏的奶嬷嬷并几个心腹丫鬟才敢进来,见自家姑娘躺在榻上犹如破布娃娃一般,几人当即都红了眼圈。奶嬷嬷道:“奶奶这是何苦,明知他的性子,偏还……”
    “备水备水快备水!”不及奶嬷嬷将话道完,小姚氏便是连声嘶叫起来,她嚎啕大哭起来,“我要同他和离!这就要回娘家请爹娘为我做主,过不下去了……”
    几人脸都白了,连忙捂住她的嘴,又是清洗身子又是规劝安抚不提。
    ……
    胭脂跟着世子爷前脚刚回了楼府,后脚殷家便有人前来传话,道是殷老太太甚是想念外孙,喊他过去一回。
    楼世煜闻言,便又让他传话回去,道是择日便去。
    一回了府,世子爷便忙碌起来。
    待到了七月二十九这日,府上众人都变得古怪起来,个个都出奇的安静本分。胭脂先还觉着疑惑,待茗兰把这缘由一告诉她后,她当即便白了脸,一时忆起前世犯错的那一日也是在世子夫人忌日那日,无端端她便觉得身子有些发冷,因此便在胡妈妈那处告了假回房躺下。
    茗兰只以为她是病了,正问她可要请了大夫来,胭脂连忙止住她,眼睛里好似含着泪花,小声道:“我没有大碍,睡一会儿便好了,你出去吧,莫忘了将门合上。”
    茗兰仍有些放心不下:“姑娘若是哪处不舒坦切莫强撑着,定要唤我进来。”
    胭脂点点头,瞧见她出去了又合上了房门,这才一下起来,抱膝坐在榻上,默默淌泪。
    尽管府上下人在这一日皆表现得小心谨慎,提心吊胆,但当事人楼世煜则仍旧一副寻常神色。
    他自翰林院回府后,便径直去了书房。在书房内待至了半夜,方才回房准备就寝,就在这时,他方意识到有些不对——竟是一整日都没见那小丫鬟了。
    招过下人一询问,得出的答案竟是身子不适早早回房歇下了,楼世煜心下略有些担忧,因此迟疑片刻后,到底出了房门。

  ☆、第33章 连载

小丫鬟睡梦里都还在啜泣,楼世煜立在床边拧眉瞧了片刻,到底伸手替她轻轻拭了眼泪。
    胭脂本也睡得极浅,迷迷瞪瞪之间觉出有人在为她拭泪,她慢慢睁开眼睛,隔着一层水雾看清了床前之人,眼底露出了平日少见到的惶恐戒备之色,小身子更是止不住打抖起来。
    楼世煜瞧得眉心直跳,颇为不解。
    “怎地了?出了何事?”他道,语声极淡。
    胭脂心里一紧,瞧见他面色显出不悦,便更是害怕起来,被子里的小手紧紧攥住,她细小着声音低低道:“奴婢无事……”说话间,眼角又是滚下泪珠。
    楼世煜面色有些难看,小丫鬟都哭成泪人儿了,再说无事又哪里能使他相信。他心里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眼瞧着小丫鬟忽然又是这般畏惧戒备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快。
    胭脂也不知自己是怎地了,按理她都重生了这样久,之前也同世子爷格外亲昵过,今日一听茗兰所道之话,无端端又是勾起她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与害怕。
    依照前世的记忆,她这个时间还是个粗使丫鬟,还未在世子爷跟前伺候,但再过个两三年后,又是同一日的光景,她在世子爷书房犯了错,世子爷喊来管事妈妈将她领走,而后她便进了浣衣房做事,在里头受苦受难,最后躺在床上病死。
    她也知自己矫情了,毕竟今世与前世不同,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世子爷近来待她极好,前不久在山洞里又答应了日后要将她收入房里,那日在庄子上打雷更是将她抱到了榻上去睡。
    种种情况面前,她这个时间都不该与他置气闹别扭,可她现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心慌想哭,便是想忍住也是无法忍住。
    楼世煜话音落了半晌,小丫鬟始终没有回答,只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耷拉着小脑袋抽抽噎噎不停,小模样既可怜又可恨。楼世煜拿她无法,总不好由着她一直这般哭下去,因而伸出手就要摸摸她的乌发,哪知自己手还未碰到,小丫鬟就受惊似的缩着脖子避开了。
    楼世煜手上一僵,半晌收回了手,也不再同她说话,而是转身出了房门,招来一直候在门外的茗兰问话。
    实际茗兰也不知这小姑奶奶怎地了,但眼下世子爷既问了她,她心下再是不明所以,也只能将今日与她所道的一字一言俱如实禀报,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欺骗。
    楼世煜听后也是没能明白小丫鬟为何这般,再进去时,小丫鬟却是自己止住了啜泣,拥着薄衾坐在床头,浓密的乌发铺了一背,衬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越显小巧,正睁着一双被泪水洗过麋鹿一般的眸子,饱含怯意惊惶地看着他走近,待他近了床边更是没能忍住似的轻轻打颤。
    楼世煜一时只觉自己好似真的对她做了何不耻之事,隐隐生出几丝愧疚与心疼,过后他只当自己是魔怔了,竟生出这样荒诞的念头。
    胭脂眼角还挂着泪珠,哭了一场整个人才好受不少,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心口长久积压的郁气也好似驱散不少,眼见世子爷立在床边颇有些束手无策的模样,她心里才觉受用一点。
    仍旧低垂着眉眼,嫩红色的小口里到底细细吐出话来:“奴婢做了场梦,梦见在世子爷跟前犯了错,随后便被管事妈妈领走,到了浣衣房去了。里头的下人都欺负奴婢,不给饭吃不给好衣穿,天未亮就要起来做事,擦黑了还不能歇工,大冬天的更是可恨,囤了几大盆的厚袄厚裤全分给奴婢一人洗。
    奴婢畏寒的很,才说了一句话里头的管事妈妈便扬了竹条要抽奴婢,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疼的奴婢差一点就当场晕倒。有了头回便再不敢抱不满,这般一来,欺负奴婢的人便更是肆意妄为,奴婢在里头待了还不到半年,身子便长了病,没有哪个关心奴婢,更无人为奴婢去请大夫,奴婢在榻上苟延残喘了两日,便就断了气……”
    她话音一落,适才才止住的泪水,便似决堤的河水一般一串串往下落。
    楼世煜半晌无言,有心想道一句这皆是梦境虚事,醒来忘了便好,但一见小丫鬟眼里真切的惊惶与惧怕,话到了嘴边便又止住。他在床沿坐下来,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并无多余的话安抚,只轻轻抱住她娇小柔软的身子,另一只手不停抚着她的长发,无声的示意她别再哭了。
    胭脂顺势抬高双臂,软软抱住他的脖子,冰凉的小脸埋进他的颈窝处,泪珠子仍旧掉个不停,她呜呜咽咽嘴里想要说话,却是半个字也吐不清楚。
    怀里小身子颤个不停,小丫鬟生得又娇又嫩,此刻又哭得这样可怜,便是铁汉见了都要心生恻隐,更何况楼世煜本就有两分喜欢她,眼下将她抱在怀里,只觉稍一用力就能将这纤细的腰肢折断,小丫鬟抽抽噎噎不停,任他一颗心再是淡漠了,这时间也要生出几丝心疼来。
    手上再次摸了摸她柔滑的乌发,缓和道:“莫哭了,梦里皆是虚事,再者我是不会这般待你的。”
    胭脂听了却是不信,泪珠子仍旧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没个一会儿功夫楼世煜便觉颈处好似被人淋了水一般湿漉漉一片。他无奈地叹气道:“要怎样你才能不哭?”
    要他说出这样的话已是实属不易,胭脂人虽在哭泣,但心里却是清醒的很,晓得世子爷生性。冷。淡,若是再不见好就收,只怕要弄巧成拙。
    她狠狠咬住唇瓣,强行压制住还想哭的*,眼角衔着泪珠,颤着声音回他:“口、口说无凭,世子爷白纸黑字写下来了,奴、奴婢才信……”
    楼世煜只觉无言以对,但小丫鬟这般惹人疼,又恐若是自己不答应她只怕还得哭得更凶,因此便是心里头觉着儿戏,仍旧还是命人备上笔墨纸砚。
    却是茗兰送进来的,她进房便垂着眼睫,方才一进屋见这二人抱在一处,她心里多少还是受了一惊,眼下将小炕桌摆在床上,再将笔墨纸砚一一摆上去,而后才合门退下。
    胭脂已经止住了哭,她仍旧偎在世子爷怀里,两只眼睛红得似兔子眼一样,想是真的伤透了心,时不时还要抽噎两下,楼世煜左手将她圈得更紧一些,不时轻抚两下她纤弱的背脊,一手则执笔蘸墨,在炕桌上铺张开的白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保证书来。
    待他写完了搁下笔,胭脂才问:“世子爷都写了甚?奴婢看不懂,可否给奴婢念念?”
    只要小丫鬟不哭,这写都写了,念念又有何妨?
    楼世煜语调低沉缓慢地给她念出来,胭脂听了还有些不信,她紧紧揪住世子爷的前襟,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望着他道:“世子爷方才念的可都是真的?”又是伸出小手小心地拿起那张写上字的纸来,举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还要签字画押才管用,世子爷签了没?”
    她被爹爹卖过两回,晓得只有本人签字画押才算管用作数,因此才这般问他。
    楼世煜观她眼里仍藏着戒备不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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