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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卷-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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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王爷的样子。

看瑞香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听风又蹦蹦跳跳地拉着彩线显摆:“这个长命缕啊!是我小时候跟师姐学的!祈福辟邪,信铃哥哥要不要也来一条?”信铃顿时脸色铁青,哑着嗓子说道:“不用了。王爷,我去看看炖着的参汤好了没有。”赶紧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厨房。

“信铃这孩子总是太一本正经,会很累啊。”瑞香摇头叹,“很漂亮,谢谢啦。”

“那当然,听风出品质量保证嘛。”听风得意洋洋地一边哼着歌一边整理手中剩下的丝线,突然皱皱鼻子,道,“炸豆腐,炒青菜,素火腿……又是这几样。信铃哥哥做菜是不错啦,可是天天这么几样真是会腻歪。”

瑞香带着对妹子般的宠溺看着她,忽然道:“我倒是知道有一座云安寺,里边的几个和尚念经不怎么样,可是做的素斋却是一绝,素鸭素火腿都做得跟真的味道一样,那里香火不太兴盛,不过因为素斋好,宫廷里秋祭斋戒期间也会来请里面的和尚去做御膳,寺庙倒还没有破败。”

“真的?”听风眼睛一亮,看着门口就好像想要直接奔出去,记起了自己的身份,又小心翼翼看瑞香:“王爷你想吃吗?想吃听风去买回来……”

瑞香摇头:“不行,那里的和尚固执得紧,素斋只许在寺里吃,不许外带。”

听风咬着手指头,一时拿不定主意,疑惑地看着瑞香,却见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趁信铃还在厨房忙着,我们偷偷溜出去好不好?”

听风心中一喜,也学着他的样子竖起根手指放嘴边:“嘘……明白啦。”说罢快手快脚地接过了瑞香手中的暖炉,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往外面带。

她温暖柔软的小手握在手中很是舒服,瑞香暗暗一笑,本来是准备自己偷溜,可惜上天给他派来了个听风,溜出去的难度小了些,速度快了些……呆会甩掉她的功夫也要多花些。

云安寺果真香火不盛,里里外外只有寥寥几个持着香烛准备进香的善男信女,瑞香和听风完全没有进香的意思,三两下穿过几个人,听风就掂起了脚来到处望:“他们用斋的地方在哪里?”

“应当在后边吧。”瑞香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我很久之前来过,不太记得了。听风你去打听打听,我懒得走,去那边的解签大师那坐一会。”

坐着等人过来解签的是个小沙弥,那座小室上还挂着一条写着“缚羽堂”三字的匾额,煞有介事,只是没什么人问津。瑞香看听风往后面去了,摇头想着这小丫头果真天性淳朴,比信铃好打发得多,便慢慢走进缚羽堂里,向小沙弥微笑着行了个礼,坐在旁边端着暖炉,渐渐微微闭起眼睛,像要打盹。

小沙弥看了他半晌,每每欲言又止,瑞香见他憋得辛苦,笑道:“小师傅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小沙弥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道:“贫僧看施主面相富贵,却又隐隐透着福薄,手上既然系着长命缕,想来家人也盼望着施主能长命百岁,为人为己都好,施主往后还是应当多积阴德,少造杀孽。”

瑞香一愕,不懂他忽然说这干什么,不由得苦笑道:“小师傅说笑了,如今秋祭大典在即,全国斋戒三日,我当然也不例外,吃了两天的素,怎的小师傅还看着觉得我杀孽太重?”

“阿弥陀佛,贫僧不是说施主吃了什么荤腥,万物在世皆轮回,常人不食素斋也并不是什么罪过,生存之道而已。”小沙弥低眉,“只是若无必要,实在不须伤及无辜野兽之性命。”

野兽?瑞香皱眉朝自己身上打量,这才明白小沙弥是在说自己身上的狐皮貂毛,信铃怕他着凉,一入秋就各种珍贵毛皮往他身上裹,他也习惯了任信铃摆布,从未在意过这事。

“小师傅说得在理,在下受教。”当下起身行礼,诚恳道,“这些动物非我所杀,却因我而死,在下回到家中定当念诵往生咒,以减少杀孽。”说罢又举手执起了毛笔,“小师傅,将香客名册给我一下,我来添些香油钱。”

小沙弥点了点头,递过来一本厚厚的册子,瑞香翻了开来,在最新的一页上写下了信铃的名字,眼睛往上一瞟,便如心中所料想的一样,见到了伊吕的名字。

他让莫岚送回伊吕府上的梅子罐里,塞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九月十六云安寺,令进香缚羽堂否?本是半通不通,然而云安寺恰巧有给香客歇息的地方叫做缚羽堂,而云,令,羽三字又恰好是云翎的名字,这句话伊吕若看到,断无不来之理。

“这位香客,现在还在寺里么?”他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给了小沙弥,指着伊吕的名字道。

“哦?”小沙弥看了一眼,来云安寺进香的人不多,会添大笔香油钱的更少,因此他对伊吕的印象还算深刻,当下道,“还没走,这位施主特意吩咐过,若有谁问起他,便说他在缚羽堂后的莲花放生池边等着。”

红颜兵符 第十章 伊吕

放生池里早就只剩下了霜凋荷叶。池边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衫男子,负着手低了头望着池中的游鱼,时而跺跺脚,已是不耐烦的神气。

“伊统帅有礼。”

身后一个清朗温文的声音响起,伊吕转过身来,打量了一遍面前捧着暖手炉的病弱少年,实在难以将这个形象与旁人口中惊才绝艳的平靖王联系起来,愣了一会才记起行礼:“伊吕见过平靖王爷。”

瑞香眯着眼睛笑起来,伊吕的样子跟他想像中的一样,丰神俊朗,充满阳光的年轻人,让人看着就觉得很美好。瑞香开口前总是笑,笑起来眼角有些微的小细纹,显得柔和而清澈:“罢了,这里是清修之地,不宜多繁文缛节。”说罢他四周看了看,忽然道,“怎么伊统帅没有带流媚姑娘来么?传闻伊统帅近来对流媚姑娘怜惜得紧,走到哪都带着。我出行不便,却也早闻流媚姑娘的才名,正想趁这机会听上一曲浮隐瑶枝呢。”

伊吕脸色变了变,冷冷道:“怎么平靖王爷费尽心机,宁愿把自己弄病了来讹我府上的梅子也要给我传个信,只为听流媚弹琴么?那平靖王爷实在不必如此费周折,直接同我说便是了。”

瑞香一怔,伊吕为人城府不深,心思往往写在脸上他早有耳闻,也早已料想过伊吕的反应,却不料他会推断出自己故意装病去讹梅子,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伊统帅多虑了,前些日子我的确是有些不适,托统帅的福,早已大好。今日约见原如纸上所写是为阿翎的事……说起流媚姑娘,只是一时顺口罢了。”

“那么王爷该知道流媚的身份并不适合‘一时顺口’。”伊吕显然是那类一爱即爱一憎即憎的人,对瑞香的第一印象不佳,接下来的口气再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正事找伊吕,伊吕定当洗耳恭听,只是无关的事就不必多提了吧。”

“是,我失言了。”瑞香微微欠身,“实则是仰慕已久,有些欠考虑了。况且今日之事,与流媚姑娘也不算毫无关系。只因……我要说的,却是阿翎的终身大事。”

伊吕默然,缓缓道:“阿翎的终身大事,王爷该找阿翎的父母商量才是,我这个外人,实在不适合参与。”

“阿翎……”瑞香喃喃道,“统帅看来与阿翎交情匪浅。阿翎虽然从小混迹于军中,不若寻常家女子般规矩多多,可是闺名倒也不是人人叫得。听说三年前,西方军中有人与南方军中人不知因什么原因起了口角,后来竟发展致斗殴事件。莫统帅因此大发雷霆,要将参与斗殴的西方军中人全部处死。后来,还是得伊统帅您的求情,才留下了他们的命来,是么?”

伊吕又是沉默半晌,才轻轻应道:“没错。”

“据我所知,当时……”瑞香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悠远而游离,“当时阿翎的父亲还是白虎营的一名小卒,因这事险些被处死。因此伊统帅于阿翎家有大恩,从此后两家也有所往来,接着就如同很多流传于世的故事一样,佳人芳心暗许。”

伊吕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原来什么都瞒不过平靖王爷。那么今日平靖王爷是为阿翎做媒来了?”

“算是有这份意思。”他既然这么说了瑞香说话就完全不拐弯,“阿翎是好女孩。”

伊吕苦笑道:“好女孩并不一定是我想要的妻子。”

瑞香突然觉得心下一阵酸楚,差点就将“阿翎拼了命地想救你你明白么”给喊了出来。他并不懂伪装下的虚假太平盛世有什么意义,但是他的父皇愿意这么伪装,他也愿意这么看到。只要伊吕娶了阿翎,只要伊吕娶了阿翎……那么什么都可以解决,只要伊吕娶了阿翎。

可是,世上的事永远如此,莫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三年前,那不正是阿翎开始叫他平靖王再不叫他瑞香的时候。

所有人都以为阿翎和他是因为那次惊马事件才开始疏远,却不知是因为惊马事件后引起的南方军中的小卒冷笑了一声“没想到皇上宠爱的就是这么个早死的家伙”,一向疼爱他的云衡暴起怒骂,直至斗殴,直至——莫敛下令将参与斗殴的士卒全部处死。

这就是阿翎会不惜指挥军犬攻击莫岚也不允许他找那个诋毁自己的小厮麻烦的原因。

她怕看到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而已。

云衡出事后阿翎曾经放下所有矜持和骄傲,请求他去跟莫敛说情放过自己的父亲。可是当时的瑞香却硬是做出了铁面无私铁石心肠的作派,任凭阿翎怎么说都没有答应。

瑞香清楚地记得阿翎转身离开自己府里时的眼神,从来都刚强的女孩眼睛里布满悲哀和憎恨,最后只说了一句:

“小女子明白了,往后,再不劳烦平靖王爷。”

平靖王爷四个字,字字重愈千斤。在后来的所有时间里只要偶然想起,都能压得瑞香透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对是错,只知道自己的确是,欠了阿翎。

就算没欠过,那又如何。

凭自己这样的身体,能够给予阿翎什么样的承诺?

“再不劳烦……平靖王爷。”阿翎说,再不劳烦他。

可是她肯为了伊吕回来求他,她肯为了伊吕一步一步算计他,她肯为了伊吕重新叫他瑞香,她肯为了伊吕向他下跪!

瑞香闭目半晌,觉得胸口一阵闭塞的寒意涌起,堵得自己呼吸困难,气息仿佛都停滞在了胸口,再也动弹不得,脑中一晕,就头重脚轻地摇晃起来。忽然感觉一只温暖的手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霍然睁眼,却见伊吕一脸的担忧紧张,犹豫道:“你……没事吧?”

瑞香一张口就是嘴角一弯,又笑了出来:“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还没有差到这个地步。此处说话不便,池边又阴寒,伊统帅如果方便的话,能请我去府上坐坐么?”

伊吕见他脸色的确不好,尽管瑞香手中的暖炉依旧温暖,但他刚才触到的手腕皮肤却冰冷异常,仿佛永远不会再有温度。当下只得道:“如此还请王爷屈就一下去舍下休息。”

瑞香道:“多谢。”声音虚软而疲累,却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伊吕扶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左右看看没有什么人注意,半扶着他半抱着他向外走去。看着瑞香靠在自己胸口的脑袋和苍白的脸色,他忽然起了一种莫名的想法。

平靖王……是个可怜的人。

红颜兵符 第十一章 流媚

坐在伊吕的马车上,瑞香定了定神,抬起头来朝伊吕一笑:“对不起,把你吓到了么?”

伊吕僵硬着脸,木然摇头:“伊某好歹也是个武将,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瑞香又笑了笑,摩挲着怀中的暖手炉,低下了头。听风那孩子现在大约正心急火燎地找自己?回去少不得被信铃一顿骂了。不过能去趟伊府也是件好事,他对那位流媚姑娘还是好奇得很。

“我身子总是不太好。这样伊统帅大概能打消我装病来讹你梅子的疑虑了。”瑞香低声道,“我想生病的话实在不用处心积虑。”

伊吕无言。若不是确定眼前这个是平靖王,他实在难以相信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是这副模样——弱不禁风,没有皇子该有的骄矜之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笑。

他轻声道:“这是伊某错言,还请平靖王不要怪罪。这么多年来也未有御医为王爷调理身体么?”

瑞香浅笑:“谈什么调理呢。从小如此,幸而生在帝王之家,总算不会窘迫,隔三差五就被人用各类补药诊治,什么成人形的人参等等,给我用了也只是白白浪费。如今我一人独居,府中几乎无他人,常年照顾我的侍从也早知我的习惯,做事都很合我心意。这几年清静安谧,反而是好了很多。”

伊吕摇头道:“早知你的习惯?那侍从只怕也是个粗枝大叶的。”

“哎?”瑞香惊讶道,“伊统帅何出此言?”

“伊某虽是一介武夫,可还不是瞎子。”伊吕叹息道,“王爷你……双手的确是富贵人手的样子,皮肤白皙细致,一看就没有干过重活,可是也因此,你手指间的那些淤痕、伤口,就显得打眼得紧。作为照顾你起居的随身侍从,若是这点都没有注意到,实在是把你照顾得不怎么样。”

刚才扶着瑞香上车时他无意看到瑞香的手,手指修长,手上的皮肤都柔软光滑,可是指尖却有不少星星点点的淤痕和伤口。他起先还不明白这些伤是从何而来——直到瑞香无意识地用指尖扣紧了暖手炉的边沿。瑞香想来是养成了习惯,身体不适时总是强忍,忍到难耐时就下意识地扣紧常抱在怀中的暖手炉——指尖细嫩的皮肤又怎抵得过那紫金的炉边。

也难为瑞香看起来病弱,刚才兀自脸色苍白,却一句呻吟都不曾有。

这个人是从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成人,才能形成这样的硬气。伊吕见过宫中的皇子们,莫不是眼高于顶,手指上划破一个口子就恨不得要嚷到天下皆知。瑞香是怎样……才能变成这样即便是痛苦难受也狠狠地自己把呻吟吞咽下去,不叫人发觉的呢。

伊吕看着依旧微微笑着的瑞香,觉得自己仿佛看着一头先天不足的病弱而无法成为百兽之王的狮子,却依旧有王者之风,就算受伤了也依旧是百兽之王,不要任何人怜悯也不要任何人帮忙。

瑞香怔怔地看了自己的手一会,笑道:“这等细枝末节,也难为伊统帅竟能注意。不过是我自己不愿叫人发觉,侍从粗枝大叶一些,倒也正合我意。太过细心的,只怕就被我早早辞了去。”

伊吕喟然半晌,才嗫嚅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王爷应当爱惜自己。”

瑞香欠了欠身,道:“瑞香多谢伊统帅关怀。”

伊吕一早知道这位平靖王因受宠而名字都与宫中皇子们不同。皇上的儿子们都行安字辈,而女儿们都行宁字辈,唯有平靖王与众不同,独独叫“瑞香”。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太过女气,此时听瑞香自己说,不由得随口道:“王爷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你不知道吗?”瑞香似乎真的吃了一惊,随即静静笑,“也对,伊统帅一心治军,无暇听闻宫中的传言,也是好的。我这名字啊……”他的眼睛转向车窗外,幽深得不知在看什么,“听说我出生的时候,京城下了一场大雪,而我母后宫中园子里的花却冒着雪全开了,满园香气。父皇说这是祥瑞之兆,便为我取名为瑞香。大约也是这个缘故,父皇似乎……对我看重些。可惜我并非什么祥瑞,只是个药罐子。”

原来瑞香这名字还有这典故,这也难怪皇上偏宠瑞香。伊吕倒是从没听过,转念一想,如同瑞香所说,那些宫闱密闻他的确从不放在心上。冬雪中香花开放,的确是异象,倒要请教一下一直教自己读书的连先生这是何道理。

“王爷,大人,到了。”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下,车夫恭恭敬敬地道。

“王爷请。”伊吕做了个手势,扶着瑞香下了车。

伊府的一切都按照统帅的制式建造,一丝不苟,也丝毫无僭越。瑞香随意一掠眼,门前的石狮子脖上的缨也不多不少是十八个,真是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可见伊吕那已故的父亲伊老将军也算得一个古板忠臣。

踏进伊府坐定,便有婢子奉茶,茶香清醇,水色碧绿,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茶。瑞香好整以暇地品了几口茶,就听到内堂衣衫窸窣似是有人走出,抬头看时,已见到一个秀美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万福行礼道:“平靖王爷有礼。”

这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满月楼红牌清倌流媚姑娘了。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人不如名,一丝媚气也无,竟是清秀如兰,几乎见不到风尘的痕迹。

“媚儿,你出来做什么?”伊吕皱眉道,“回去!”

流媚嫣然一笑,道:“听闻平靖王病中时便对流媚亲手腌制的梅子青睐有加,如今王爷亲临,流媚怎能不出来瞻仰王爷的风采,感谢王爷的知遇之恩呢?”

伊吕依旧皱着眉头,瑞香却听得来了兴趣,道:“知遇之恩?”

流媚笑道:“王爷深居简出只怕还不知道,那位莫岚少帅来这里取了两次腌梅子,上门来讨梅子的人一时之间险些都把门槛踏破啦。这下流媚可放心了:若往后流媚无依无靠了,还能靠卖腌梅子为生呢。”

她一番话说得俏皮,声音有婉转好听,瑞香也跟着她笑起来,这番的笑容却真切得多了:“原来如此,那府上腌梅子可还有么?我可想念得紧。”

“自然是……”流媚拖长了调,“没有了。不过王爷还要的话,流媚可以将独家腌制秘方告诉王爷。”

“哦?秘方?”瑞香眉毛一挑,转而便对伊吕道,“伊统帅,还请你回避一二,我要向流媚姑娘讨教。”

“这……王爷……”伊吕张口结舌,只得转向流媚,“媚儿,不要胡闹!”

“我才不是胡闹。”流媚不服地将他往内堂推,“去去去,我的独家秘方可绝对不能外传。你这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可没那福气听。”

红颜兵符 第十二章 柳眉

伊吕在流媚轻轻的推搡和瑞香的眼神示意下进了内堂,流媚坐下来巧笑着看瑞香,半晌才道:“王爷竟这么轻易就给流媚面子让流媚有与您单独谈话的机会,流媚受宠若惊。”

瑞香抱以一笑,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也没什么,只是对于长辈,瑞香还是应该尽些礼数以示尊敬的。”

流媚秀丽的眉毛一挑,饶有兴味地道:“哦,长辈?”

“有道是年华易逝,红颜易老,女子的风华美丽,常常不过二十多年。不过如流媚姐姐这样二十有八却依然娇美不逊于少女的,倒是少见。”瑞香拨弄着暖手炉,看着自己手腕上晃动的长命缕漫不经心地一笑,随意说道,“听说二十年前,明瑶长公主嫁往藏仪之时带过去了一些钧朝婢女,其中最小的,不过八岁。”

他抬起头来,流媚也微笑着与他视线相对,眼中无惊异之色,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曾听说伊吕倾心于一个风尘女子,而这女子擅弹的曲子名为浮隐瑶枝。我曾以此试探莫老统帅,道是浮隐瑶枝是藏仪的民间小调,莫老统帅却未有太大反应。作为一个受到父皇信任,在全国人都对北疆之变一无所知的时候已经同父皇商议过北疆事的老臣,他听到浮隐瑶枝是藏仪民间小调时也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因为风月场所,什么曲子都是正常。这下奇怪的事就出现了:为什么莫老统帅没觉得流媚姐姐对伊吕有影响,我的一位朋友却认定流媚姐姐会对伊吕北伐之行不利?”

“因为他确信我是藏仪人。”流媚道,“仅凭一曲浮隐瑶枝就确认我是藏仪人未免太草率,所以你的那位朋友,定然从别的地方确信了我是藏仪人。”

瑞香点头:“不错。她通过什么地方知晓此事我现在还没有头绪,不过我却是在见到流媚姐姐的第一眼时确信的。”

流媚微微撑着下巴,理了理云鬓,笑道:“哦?”

“浮隐瑶枝不是藏仪民间小调。”瑞香道,“藏仪蛮夷之邦,怎么可能连民间小调都有如此雅致的名字?这首浮隐瑶枝,却是昔年明瑶长公主嫁往藏仪之时,一位琴师用以送别的曲子,后来便传遍了藏仪。藏仪中会此曲的人不少,钧朝中听过此曲的人不少,能叫上名字的却也不多。因此仅凭这首浮隐瑶枝,的确不能推定你是藏仪人。”

“但是流媚此人是——清倌。”瑞香嘴角一弯,“清倌的意思是……卖艺不卖身。钧朝是礼仪之邦,男女授受不清是古训,而流媚身为清倌,虽然是风尘女子,也应当是矜持且知书达理。但是你刚才却径直自己从内堂出来,未经引见就直接同我说话,并大大咧咧地推搡着伊吕进内堂,这实在是藏仪女子的风范。然而你虽有藏仪习俗,容貌却温婉细致,没有藏仪女子的粗犷之气,显是大钧血统。大钧血统,藏仪习俗,这只能说明你从小在藏仪长大。但是你从小在藏仪长大,大钧官话却说得很好,这又肯定是有人教你……想必你身边定有钧朝人。”

流媚打断了他,笑着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是专门来此卧底,来之前有专门的师父教我大钧官话?”

“本来这点也有可能。”瑞香斜眼去看她的手,“但是若有专门的师父教导大钧官话,你在藏仪时应当非富即贵,想来手上便不会有些茧子,也不会腌梅子这样下人做的活。凡此种种结合,再加上见了你一面,看到你的眼睛——”

他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人的容颜的确可以保养得很好,二十有八依旧年轻美貌,只有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少女不会有你这样的眼睛。所以,我便随便猜了一下。”

流媚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所有人猜谜时都像王爷一般随便猜一下,那可不妙得很了。”她慢慢站起,向瑞香盈盈行礼:

“明瑶长公主随嫁侍婢柳眉,见过平靖王爷。”

她这次却是报了自己原先的名字,柳眉。明瑶长公主嫁去藏仪时带的几位婢女名字中都有柳字,现在想来,大抵是公主以柳寄留恋之意。

“柳眉姐姐客气。”瑞香还了半礼,道,“无意猜出柳眉姐姐的身份,却不知明瑶长公主如今身在何处?”

柳眉苦笑道:“实不相瞒,两个月前,公主逃出藏仪时确实是带我一起走的。但是在大钧境内之时,我们便走散了。我无奈之下才来到京城,苦无安身之技,只得进了青楼,却不料得这位伊吕大人青眼有加。”

“这么说来,你会在伊统帅身边,纯属偶然。”瑞香沉吟道,心底暗想,这么说来,阿翎所得的情报之中,到柳眉是藏仪人为止,并没有进一步探究柳眉的真实身份。

“若说纯属偶然,倒也不尽然。”柳眉缓缓摇头道,“有一半也是我主动接近。因为能进入官家的话,对于现今的宫中事,想来也好打听得多。”

她顿了顿,又苦笑道:“我想与平靖王单独谈谈,也是想悄悄打探些宫中大事。然而现在才知,原来平靖王亦不知明瑶长公主身在何处。”

她又起身行礼,这次却是拜倒:“柳眉是随嫁侍婢,理当是公主的人,如今却失旧主。理当一生都在藏仪,如今却偷偷回了大钧。柳眉如此的身份,实是无处可容身。”她抬头,看着瑞香的脸,欲言又止。

“我明白。”瑞香叹了口气,点头,“你的身份,我不会同任何人说起。今日我见的是流媚姑娘,讨教了一下腌梅子的秘方,然后就走了。”

“多谢王爷。”流媚一揖到地,“王爷大恩,流媚谨记。”

瑞香心底发苦,这么一来,流媚的身份不可取信于阿翎,那么在阿翎看来,伊吕前往北疆依旧是凶险的。也就是说,自己的任务没有丝毫进展。

他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事,道:“柳眉姐姐,你如今难得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还请好好珍惜。瑞香真心望你往后生活无忧,无疾而到百年。”

“柳眉明白。”柳眉低首应了,听着那句“无疾而到百年”,心中一动,不由得满脸担忧之色,“王爷你……脸色总是不好,莫非是有什么隐疾么?”

瑞香又笑起来:“哪有隐疾……从小就是这样的病弱身体,不妨了。没什么大的病痛,算来算去,也不过是比别人早死个几年罢了。”

几句话听得柳眉悚然心惊,他却说得轻描淡写。柳眉从心底对这位年轻王爷有种对晚辈的怜爱之意,虽然她随嫁到藏仪时瑞香还未出生,但是如今一见却如故一般,许是明瑶长公主的外甥,眉目言谈之间都颇有公主的影子,让她生出亲近之意。

她半晌没有答话,却听瑞香继续笑言:“若我什么时候死了,每年清明,还请柳眉姐姐带些梅子来看我,我喜欢甜的那种。”

红颜兵符 第十三章 连惟弦

柳眉认真地看着瑞香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努力地想从里面看出一些端倪来,却只能看见瑞香恬淡的笑,安静的眼神。

是怎样的境况,才能让这个眼看着还只有二十岁的少年人能这样平静地说着死字,连开玩笑的样子都不像。

他是在说真的。

柳眉叹了口气,只好另外找话题:“平靖王爷竟然不问问我长公主是为何逃出藏仪么?”

瑞香小心翼翼地打开暖手炉,往里面吹了吹,似乎是嫌炭快熄灭了,皱了皱眉,抬头笑:“长公主会下定决心逃出藏仪,想必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之事。说不定就关乎了天下,关乎了纷争,关乎了很多大事,牵扯众多,涉及庞大。这样的事,我认为长公主应该并不会对你说起。”

柳眉张了张口,瑞香又浅笑着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你就算真的知道些什么,也不要同我说。我不想你背上背叛旧主的罪名。况且,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一旦真有浩劫,你被卷入的可能性便会小很多。这事,我慢慢调查不妨,你却必须忘记自己是柳眉,用流媚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吧。”

柳眉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媚儿,你的腌梅子秘方传授完毕了么?要这么久?”伊吕不耐烦的声音从内堂传来,柳眉赶紧回身,笑道:“好了好了,您出来吧。”

伊吕急匆匆出来,看柳眉与瑞香两人神色都没什么不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向瑞香行礼道:“媚儿被我带回家后……难免宠着她一些。她以前又是自由自在惯了,不受约束,若有哪里冒犯了,还请王爷大人大量。”

瑞香摇手:“伊统帅太小心谨慎了些。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动辄要拿人问罪的人么?流媚无拘无束,很是好性情。伊统帅待她好也是理所应当的,今日所说阿翎之事,是瑞香唐突了。往后伊统帅若有负流媚姑娘,第一个不饶过你的,定是瑞香。”

伊吕抬起头看他,满脸疑惑之色,看看柳眉,再看看瑞香,这两人都是一脸的笑容,叫他更加困惑起来:虽然他知道媚儿是惹人喜欢的,可是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叫瑞香站在她这边,态度如此大转变,这也太难以理解了。

“这样说话不知会不会僭越,但是我与平靖王爷的确一见如故,很是投缘。”柳眉盈盈一揖,“还请大人准许媚儿为王爷弹奏一曲浮隐瑶枝,也不枉王爷白走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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