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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卷-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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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念完,她又轻声笑道:“那么瑞香呢?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是如何?”

瑞香一怔。

“若是颖王能够夺位,那么瑞香地结局,想必瑞香比我清楚,到了那时,我自会尽我所能留住瑞香的命,至于其他,却做不了更多。而若颖王兵败,我亦身亡,那么依旧是钧惠帝与这太平天下。瑞香绝艳天纵,天下皆知,出生时又天有异象,祥瑞之兆,虽体弱多病,然最得器重。无论真实情况是如何,表面看来地确如此。”明瑶长公主道,“钧惠帝如今也算得已经年迈,却迟迟未立太子。只因瑞香早早居于宫外,手中又未有实权,且自己也无心于大位,因此并不为人所忌,也没有自己地任何势力。等到皇上驾崩,新帝即位,瑞香该何去何从?”

瑞香依然怔怔的,有些讷讷地,道:“我……没想过那么远……”因为觉得自己活不了那么久?”明瑶长公主说话丝毫不留余地,直接道,“所以根本没有想到没有你那父皇之后的日子是如何。但是,若你能活到那么久呢?你要周旋于其他皇子之间,还是继续为新帝所忌,韬光养晦,庸庸碌碌过完剩下的日子?”

瑞香默默不语,他的确从未想过明瑶长公主所说的这些情况,也的确如长公主所说,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活那么久。其他皇子在宫中的明争暗斗他从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培植过自己地势力。连侍卫都是只依靠信铃与凌杨,更别提有什么门客。

“哪怕你无欲无求,或者到那时你早已不在这人世。你有没有想过,剩下的那些人该当如何?莫岚与云翎。都是你的好友,莫岚将来也定是朝廷重臣,云翎之女扮男装欺君之罪未必不会被人挖掘出来。到了那时,你若依旧无权无势,或者你已经死了…………你觉得他们斗得过新君吗?”

明瑶长公主语声慢慢。一点一点说下去,却让瑞香地额上渐渐渗出汗来。他的确………地确从来没有想过那么远,也的确,因为父皇毕竟仁慈,不会对莫岚与云翎不利,所以从未计较过他们的将来,也从未没想过父皇无论是清明昏庸,无论是宽厚狭窄,都有驾崩的一天。从未想过新帝若即位,那便是真正的全新大钧…………那时地情况,哪是他可以掌握。

“瑞香很聪明。却因为自己的年寿不永而过早放弃了所谓的将来,于是。也就自然地在这一点上鼠目寸光了起来。”明瑶长公主安慰地拍拍他的手。道,“如今开始打算。也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瑞香苦笑,“我还来得及做什么……”

明瑶长公主轻轻一笑,握起他的手掌,摊开来,在他手心浅浅地划了几个字。

瑞香神色未动,蜷起了手掌,紧紧握了起来。

之后再无话,直到外面颖王道:“长公主,平靖王驾到。两人下车去,眼前果真是整整齐齐的军队,精良肃穆,若真的攻城,果然不是如今京城中沉浸于元宵轻松气氛的军队可以抵挡。

“托这位平靖王的福,我军将士可以好好休息,退兵了。”颖王笑了一笑道,“大家要如何谢他?”

瑞香揉了揉额头,很是无辜地微笑着看众多士兵投来地愤恨目光,说道:“元宵节愉快啊各位。”

气氛瞬间因为他这句话搞得有些诡异,他又赶紧看了看天色,轻轻道:“时间也差不多了,谁有兴趣押送我回去?”

转而向颖王道:“瑞香身为叛国通敌的罪人,装傻瞒天过海,偷偷潜逃,被颖王抓获,押送回皇城……这样来解释我们为何会在城外,颖皇叔认为如何?”

颖王不意他如此说法,微微呆了一呆,又听瑞香道:“不用颖皇叔亲自动手,瑞香自回去领罪,皇叔认为如何?不如立下一月之约,春神祭之日,看瑞香是否还有福分与颖皇叔相见罢了。”

“皇兄。”明瑶长公主也道,“若你现在便杀了瑞香,或者将瑞香藏匿,平靖王,而且是身负叛国之罪的平靖王凭空身死或凭空消失,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也足以引起皇上地大肆搜查。若你还想有这一月之约,便不能打草惊蛇。”

颖王笑道:“这么看来,我似乎别无选择。”

瑞香点头:“确实。”

“而且平靖王既然会被押送回去,说明必然是想了办法逃出来,也就是说,我不能继续给你服那药物,把一个傻了的平靖王押送回去。”颖王继续推测,叹气道,“还得是一个活生生地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跟颖皇叔说话,也很省心省力。”瑞香笑吟吟,“或者颖皇叔有什么其他计策,可以解释颖皇叔突然到了城外,还跟瑞香在一起地话,也可以。”

“我若偷偷把你弄回去,似乎也没人会知道。”

“是啊。”瑞香也叹气,“但是我怕颖皇叔人手不够,所以当初也吩咐过屈英,让他转告莫岚,如果颖王军队迟迟不攻城,他就过来望望是怎么回事,顺便分点人回城门口等着,若颖皇叔需要帮助,立刻义不容辞地顶上啊。”

颖王仰天长笑,道:“我钧颖甚少服人……今日便先服你一半,等到一月之约满,再看你我之间胜负如何!”

瑞香轻笑:“若到硝烟又起,战火映天,待我重来。”

守城·破阵 白猫

(朴素说,票的一周努力创造比上周好的记录然好像是不可能的)

“哦……这就是传说中见一眼都福气不浅的猴魁?”

茶雾缭绕,妙龄婢女素手执着壶,给通透的瓷杯之中注水,又盈盈一礼,缓缓退下侍立在旁。颖王手一挥,那婢女会意,退出去掩上了门。

瑞香这次“被颖王捉拿”回来之后,虽然依旧居于青岚宫,各种起居都较之前为好,之前的看守因为无缘无故放跑了平靖王而集体受了廷杖,伊吕也因此罚俸一年自降一级。这次的看守换了一批,却也因为慑于颖王而被赶到了门外不敢吱声。

“猴魁,据说是深山里的野猴子于绝壁悬崖采摘下的最为鲜嫩的茶叶,再由茶农细心挑拣,精心炒制而得。”瑞香捧起了茶杯,“前人也曾记载,猴魁当以雪白瓷杯冲泡,因其茶色通透,必要在雪白瓷杯映衬下方见佳处。像这样看着赏心悦目,闻着沁人心脾的好茶,倒叫人连喝也舍不得喝了。难道是因为瑞香命不久长,颖皇叔特意以此茶来给瑞香送行?”

颖王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浅啜饮了一口,笑道:“不过是偶然得了珍奇茶叶,我本不嗜茶,就算饮,也是牛饮,只怕可惜了这茶叶,想着瑞香独自一人居于此,便借花献佛,也算来看望看望。”

“多谢皇叔记挂。”瑞香道,“只不过瑞香也对茶没什么研究,不过在以前读过的书中见过对于猴魁有过记载罢了。您就算带了过来两人饮,也是可惜了这茶叶。”

“瑞香好歹是知晓它的来历,那么便算不上太过明珠暗投。”颖王将手中茶杯轻放到案上。“明日的三公九卿会审平靖王叛国案,瑞香对此有何看法?”他问得平静而理所当然,仿佛他所问的“平靖王”与瑞香绝非同一人。

“有审案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还担心被父皇丢在这里,完全忘记了。于是我就只能自生自灭了。”瑞香笑了笑,“能去走个过场,至少有辩驳地机会。”

“三公九卿会审,由三公九卿审案,主审还是皇上。我也得了个机会可以在旁看看。那封降书之上明明白白的就是平靖王的字迹,还有平靖王地印鉴,实在称得上是铁证如山了。”颖王撑着下巴,有些懒洋洋,“只不过呢,这封降书是由藏仪使者送过来的,因此也并不能排除藏仪胁迫平靖王写下此降书地可能,那位送信的藏仪使者尚在京城,到时上堂对质。。以瑞香的机敏辩才,说不准就简单脱罪了。”

瑞香眉头微蹙,道:“颖皇叔究竟想说些什么。不如直说。”

“我不过有个假设的问题。”颖王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个案子说大很大。涉及地乃是当朝皇子叛国之事。但说小也很小,因为证物只有一件。唯一的证人还是藏仪人,并不能为人所信,因此也极难定罪。若是有人将证物毁去……那便万事大吉了。”

瑞香一时猜不透他说这话的用意,道:“怎么颖皇叔认为,以我现在的状况,有人要来探望一下我都要经过父皇的首肯,我是根本不能出去……难道颖皇叔竟然要助瑞香一臂之力么?”

“瑞香真是聪明。”颖王笑道,“正是要助瑞香一臂之力,我已经托了莫家府上的家将为瑞香去盗那封降书了。”

瑞香端着茶杯的手顿时僵了一下。

“今天半夜大约大理寺会起不小的动静吧。”颖王喃喃地自顾自说道,“辛苦陆常大人了,这么多年来接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真是真是。”

瑞香已经笑得不那么自然了。陆常当日便受了明瑶长公主之命算计凌杨方便长公主跟踪,多半是长公主地旧部。颖王所说的托莫家家将盗降书,多半是随便买通了一个,盗降书时多半会失手,多半会供出受谁指示。

莫岚刚刚偷回京城,以那小子的性格,只怕如今尚在城外等消息,一时半会不会回去。一旦这盗降书地事发,莫家父子当真百口莫辩,莫岚当下就有可能直接被扣押,而莫敛若被一纸诏书召回京,大钧实在不亚于自毁塞上长城。接下来父皇会派谁去北疆已经不重要,重点在于……已经除却了西方军这一支强大兵力的威胁,而且两军若要交接,必然会产生空隙,颖王与藏仪地同时进攻夹击,都会容易很多。

瑞香苦笑了一下:“颖皇叔已经有此决定,还巴巴地过来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颖王斜睨着他道:“以瑞香之智,猜不到我地目的么?”

瑞香叹了口气,道:“我明白。”

“今天半夜,盗降书地人还是会照计划进行,如果瑞香在明日的会审之中表现得令我满意,那我自然有办法揭穿盗降书之人只是意欲嫁祸莫家,还莫氏父子清白。”颖王很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瑞香看如何?”

“不错啊。”瑞香淡淡地道,“这交易很是公平,我也希望到时颖皇叔能遵守约定,不要食言。”

“那自然。”颖王笑道,“我虽已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生平说出的话,却从来没有不算数过。瑞香沉默一会,忽然道:“皇叔,瑞香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叔肯不肯听瑞香说说?”

颖王颔首,瑞香慢慢道:“若我身死,皇叔如愿以偿登上帝位,请好好待莫氏父子与云翎。他们都是性情刚硬之人,若是不愿臣服皇叔……我知道在位者最不可有的便是妇人之仁,皇叔绝不会留下异己的命来。还请皇叔……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的话,也不要折辱于他们,留他们一个全尸。得以尸首还乡吧。另外我府中的信铃与听风,都是无权无势之人,只因了我才被卷入这里。皇叔若能。还请多少留下他们一条命来。信铃地父母早已不在,听风的师父也是隐士。便让他们随那隐士归去罢了。”

颖王听他这一大段话下来,便如在交代后事一般,心中微微一动,知道他所说的都已是最简单也最容易做到地要求,不由得点了点头。道:“竭尽所能,能做到的话,一定做到。”

瑞香站起行礼:“瑞香谢过皇叔。”说罢便如忘却了适才地所有事,施施然地坐下,捧起茶杯喝茶,喝掉了一半,便打开了窗户大声招呼道:“加水加水。”原先那婢女立于窗外等着,听到他说话,巧笑道:“茶水第二道茶味更好些。王爷还是再喝掉一些再添不迟。”

“这样啊。”瑞香似乎恍然大悟,举着茶杯继续,却又听到那婢女一声尖叫:“这是哪来的!”

瑞香一惊回头。只见一只胖胖的白猫不知从哪里跳进了青岚宫外的院子,想是其他宫的嫔妃公主豢养来玩耍地。青岚宫荒废已久。那白猫到处逛着找不着人气味,便直直地朝这边蹿过来。那婢女急忙忙地去扑去抓,却把它赶得急了,咻的一声直接钻进了窗子,朝颖王和瑞香处扑过来。

颖王和瑞香都是下意识地往旁边闪,瑞香手中的茶杯一晃,热腾腾的茶水便往前撒了一地,那白猫一惊,转而向颖王扑过去,颖王皱紧了眉头,见惯了沙场的人似乎竟对一只白猫头疼不已,偏偏那只白猫还缠上了他,一头扑到他头上,爪子不停地挠来挠去,直把一向优雅从容的颖王弄得狼狈不堪,毫无办法地在原地转圈,偏偏不知这只白猫是哪来的不能单纯干脆地一把捏死算了。直到那婢女跑上前来将那白猫抓走,才解了颖王的尴尬,却也已经是仪容凌乱,狼狈无比。

那婢女赶紧将白猫赶出去,回来诚惶诚恐地跪下领罪,瑞香忍不住笑起来,扶起她来,转头道:“颖皇叔不如在我这里稍微整理一下再走,这里虽然不太富丽堂皇,但是梳子之类常用物还是有的。这位姐姐梳头整理地手也很巧,很快就好,便让她将功折罪吧。”

颖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任由婢女拿了梳子过来给他整理头发,间隙中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鼻子,小小地咳嗽了几声。

瑞香本已重新拿了只茶杯自己兴致勃勃地倒起了茶,捧着闻茶香时听到颖王那几声咳嗽,手却不受控制地颤了起来,然而颖王的咳嗽却更是连连不绝,咳得那婢女根本扶不正他的发髻,只急得快要哭出来,颖王见她地窘迫样子,笑着安慰道:“你只管梳,不用怕弄痛我。”

瑞香一下子坐倒在椅上,手无意识地抠住了椅背坚硬的边沿,心中却一点一点空茫,再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等到颖王终于整理完形容,向瑞香说道:“如此本王就告辞了。希望瑞香记得我们地约定,明日会审时再见。今夜不会太平,瑞香还是不用多管,只顾睡觉吧。瑞香脸色苍白,强自点了头,道:“不送。”

颖王隐隐觉得他地神色有些不对,却也不便再深究,当下离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瑞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只觉得脚一软,全身地力气都像是被瞬间抽空一般,无力地坐倒在了地上。

“王爷?”婢女不明所以,赶紧上前去扶他起来,道,“您感觉如何?要召太医来看看么?”

瑞香苍白着脸,一言不发地摇摇头,站起来,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座位,坐下来,握住了胸口,闭起眼睛,趴在桌上喘息起来。

巧合……而已……只是巧合而已……

守城·破阵 第二十九章 病

(今天下午默哀的时候心里很堵。写文的时候也一直不顺,烦躁欲狂。但是偏偏我不会抒情,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愿我的文能陪伴至少少部分人在这夜里不太寂寞,这也是我微薄的希冀。以及,只愿,死者安息,生者坚强。)

夕阳西下,虽然已经开春,但是白日还是很短。钧惠帝用过晚膳之后拿起了这日的奏折批复,还没看上几本,就见罗清急匆匆地奔进来,一脸紧张得话都有些不利索,被钧惠帝怒目瞪了一下才口齿稍微清楚了些,颤巍巍道:

“皇上,适才太医院叫人来传的消息,平靖王爷有点不好……”

什么叫有点不好?钧惠帝眉头一皱,道:“摆驾。”

所谓的有点不好,其实跟以往比起来已经很不好了。

太医道是平靖王本有气促易喘之症,这次不知怎的发得特别厉害,且突然发了热,一下午都高烧不退,针药下去都不怎么管用,没过一会儿,看着就很像病入膏肓的样子了。虽然平靖王还是戴罪之身,而且明日就要受审,可是毕竟是皇子,兹事体大,几个太医都惊动了太医正,还是没有办法,束手无策之下,终于只得叫人去禀报了钧惠帝。

钧惠帝一路急急地赶到了青岚宫,宫门口的守卫慌乱地站做了一团,看着都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又不敢轻举妄动地冲进屋里去,都是在门外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见到钧惠帝亲临,顿时全部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

钧惠帝无暇顾及。径直经过了这些人,都没有叫他们平身,便直接进了里屋。

里屋亦是一团乱。几个太医聚在一起胡乱商量,配在青岚宫的少数几个婢女也是在一旁紧张地侍侯着。唯恐出了乱子性命不保。

瑞香被安置在床上,一向苍白的脸色现在却是泛着异样的潮红,侧着身子,蜷缩着不停地喘气,呼吸急而短促。简直让人担心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断掉一般。钧惠帝被眼前地景象弄得呆了一呆,回过神来才问道:“如今怎么样?”

太医正刚被恩准平身,听到这问话,又急忙跪下,身后的太医也尽数跪了下来,又是齐刷刷地默不作声,把钧惠帝憋得恨不得上去踹翻两个,定了好一会神,才向一个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婢女道:“平靖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地?”

那婢女颤着声音。(奇书网)。道:“颖王爷今日早些时候来过,颖王爷走后不久,平靖王爷便似乎有些不舒服。当时只是趴着喘了一会儿,奴婢原本也见过平靖王爷这样小小的发病。王爷自己又说不用叫太医。奴婢就也没有多事,可是这……这王爷喘得却是越来越急。眼见着怎么都没有丝毫好转,奴婢便只得请了太医来……”

钧惠帝又是眉头一皱,颖王来过不久?颖王……做过些什么吗?照理来说,颖王所做地一切都应该在他所知的范围内,否则在青岚宫的眼线不会只字不提,但是仅仅是那么一些事,会让瑞香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么?

他慢步走到床边,轻声道:“瑞香?”

瑞香勉强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喃喃地道:“父皇……”说着便下意识地扑腾扑腾要起床来行礼,被钧惠帝连忙按住了,“你身子不便,不用行礼了。”

瑞香又是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就倒回床上去继续蜷缩着身子喘,眼睛仿佛再也睁不开一般。

饶是钧惠帝知道这个孩子并非自己所出,看他此刻这副样子也是不禁恻然,伸过手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转头便叫人去宫外将一直替瑞香诊病地林太医请来。罗清赶紧应了,呼呼喝喝叫了几个小太监出宫去请人,一时闹得沸沸扬扬,宫里的小道消息传得又快,转瞬间此事便已经传出了不知多少个版本,其中包括了其实平靖王已经升天了但是皇上封锁此消息云云。

瑞香眼睛蒙胧,只隐约看到眼前的明黄色,心知是父皇过来了,却只是静静地盯着那抹明黄色,身体烧得灼热,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热非常,心头却是一片冰凉,但觉得了无生趣,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自己所为的一切都是徒然无功,自己的所有殚精竭虑、担心受怕而所做的事几乎全是可以叫人笑掉大牙的,他在做什么?他做了什么?都是一场笑话……笑死人了……老天便是这样爱戏耍他,戏耍了二十年还没有够,却为何不干脆一些直接将他地命拿去!他身体无力,心中却充满了怨怼,几乎在那一瞬间恨上了世间的所有人,悲怒欲狂,一时间只想毁尽一切,包括了自己在内,全部,全部毁去,全部不值得留恋,全部,全部都去死…………

他心情激荡,身体却无法承受,渐渐疲累已极,又喘了半晌,好不容易渐渐平息下来,高烧虽然未退,呼吸总算是顺畅了一些,蒙蒙胧胧地昏睡着,也不知身边转来转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偶尔神思一恍惚,张口叫地便是“母妃”,却在那声叫声甫一出口便惊觉,又赶紧闭嘴,再也不吐半个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茫的神志忽然恢复了一些,动了动身子,身下都有些被汗湿了,凉凉地不舒服,侧过身子,胸口一阵钝痛涌上,呼吸又不畅起来,忍不住习惯性地握着胸口微喘,突然便感觉到有双手在自己背后轻轻揉动,还有柔和地女声从背后传过来:“不要急,吸气,呼气,慢慢来……”

这声音实在太像明瑶长公主,但是长公主又怎可能进了皇宫还到这青岚宫里看他?他神思昏乱着不能思考,呼吸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后面的语声慢慢调整,那声音柔和温婉,仿佛带着最安全地抚慰。能让他全然安下心来,渐渐地喘息便平静了一些,又感觉到有人拿微凉的水沾湿了布巾敷在自己额头上。被烧得糊里糊涂的脑子又清醒了一些,微微睁开眼睛。眼前地人一张清丽却带了风霜的脸,一脸关切的表情看着自己,却不是明瑶长公主是谁?

他一惊便要坐起,被明瑶长公主重新按了回去,不禁失声道:“皇姑姑你怎么进来地?”

明瑶长公主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我怎么进来,是你怎么出来的。看清楚了,这里不是皇宫,是护国寺。”

瑞香闻言,看了眼周遭陈设,果然像是个禅室地样子,抬起手来揉了揉额头,道:“是不是太医们说我难救,拿我没法子了。于是这个时候护国寺的老法师顺利应皇姑姑的要求及时觐见,向父皇说要拿我到护国寺来祈福招魂什么的?然后告诉父皇说祈福招魂时不许旁人在场……”

“一猜就中,看来没烧坏脑子。很好很好。”明瑶长公主忍俊不禁,纤手伸过试了试他的额头。道。“高烧还没退,还是再休息一会地好。”

瑞香叹道:“怎么太医们都没办法的事。被老法师招一招魂就好了?”

“自然还是得吃药。”明瑶长公主轻笑道,“只不过你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罢了。太医们都是同样的,开出来的药医不死你可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还不如我另请个大夫来给你续命的好一些。”

“如此多谢皇姑姑了。”瑞香揉揉额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早晨了。”明瑶长公主似笑非笑,“已经过去一夜了。”

“那宫中……”瑞香急道,“有没有出什么事?”他紧紧地盯着明瑶长公主的脸,只怕她说出些什么来,却见她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那关于三公九卿的会审之事,父皇怎么说?”

明瑶长公主微微冷笑:“他都以为你快死了,哪还会记得那什么三公九卿的会审。你先命大些活下来,再想怎么对付那三公九卿吧。”

瑞香轻吐了一口气,笑道:“皇姑姑跟我母妃的感情……是不是非常好?”

明瑶长公主一愣,良久才道:“是很好……几乎已经是不分你我……所以我答应过她要护着你,便一定护着你。不仅仅是要护着你不受非难伤害,也是要护着你……不要从一个本质还是良善地人成为恨上所有人的可怜虫。”

瑞香默然,闭着眼睛听她轻声却坚决地说着,心想,恨上所有人……他的确是有过这样地想法的,那时他地眼神是不是很可怕,竟连皇姑姑都看出来了。他不说话,只是忽然转过了头去,拉起被子蒙了脸,闷声道:“皇姑姑我饿了。”

明瑶长公主又是一愣,有些无奈地笑,道:“那你等会儿,我去拿些吃食来。别蒙着脸,你本就气短,这么一来更不好了。”瑞香只随口应,明瑶长公主想着回来再说,便先出去了。

瑞香听着她地脚步远去,才把蒙着脸的被子掀开去,狠狠地咬着牙,咬到口中都差点泛起血腥味,眼里微微溢出地一些泪却渐渐收干了。他的皇姑姑哪怕想要覆了天下,也还是信守着诺言,说护着他,便是护着他。

可是其他人呢?无论是不是他的骨肉至亲,都从未……从未有过护着他的心思。

他恶狠狠地对自己道,他只不过和你一样有碰到毛皮就咳嗽难受的毛病,只不过就这么一点点一样罢了,你凭什么说他跟你是什么骨肉至亲?你和他没有关系,简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忌你,恨不得你立刻死,你恨他,也恨不得他死。

对,就是这个关系。

仅此而已。

守城·破阵 第三十章 法师

明瑶长公主一出去便迟迟未归,瑞香高烧未退,等着等着便又有些想睡,忽听房门吱呀了一声,他微微侧身坐起,定睛一看,走进来的人身上带了清晰的香火味,一袭袈裟,身形清癯,脸上满是皱纹,看来年事已高,一双眼睛却还是清明,叫人一见便觉得这便是得道高僧,有大智慧的人物。

瑞香从前都只远远地见过他几次,却也知道他便是护国寺的住持,传说中佛法颇为高深的静玄法师。钧朝自开朝以来便崇尚佛法,普通民众更是有迷信僧人能解一切苦厄的。瑞香虽也常听人说起静玄法师如何如何,但早前明瑶长公主告诉他以所谓“私生子”相威胁才得以藏匿于护国寺,加上护国寺僧人常有装神弄鬼的祈福招魂等等仪式,一开始便对这位静玄法师存了小觑之心,淡淡道:“大师。”

静玄微微一笑,笑得很是寂然宁和,随便一礼,就在一旁坐下,道:“老衲见过平靖王爷。长公主殿下因要给王爷寻些补身之物,寺内又不见荤腥,是以托了人出寺去寻,大约得回来得晚些。”

瑞香纳罕,道:“若是真寻回了荤腥之物,难道大师竟能允许带进寺来?”“有荤腥之物,是给王爷的,僧人们并不沾。”静玄微笑,“世人常道僧人不食荤腥,乃是因为不杀生,却几曾想到菜蔬其实也是生灵。再者,佛家所说的荤腥之中,原也不仅肉食,葱、蒜、韭等也在内,这些叫做荤。肉食才叫做腥。”

这套理论瑞香倒是不太熟悉,起了些兴趣:“哦?”原本有个传说。”静玄慢慢道,“有位禅师。在苦行途中一次休息,歇在树下石上。随手将禅杖一放,便斩断了一条蚯蚓。他痛悔自己杀生,便从随身的经卷上撕了一点白纸下来,裹好了蚯蚓,将它放进布包中。那日晚上化缘之时。碰上的人家心地良善慷慨,不仅招待禅师上好的素斋,并留他住宿。那家夫人总也没有子嗣,那夜晚上却做梦,梦见禅师将一个布包塞入了自己怀中。不久之后那位夫人便怀孕生女,那女孩自胎中出来,腰上便有一条白色带状胎记,如同玉环,因此得名。玉环容貌绝美。长大之后便被选入宫,从此受尽荣宠。”

“那位玉环,便是那条蚯蚓所化?”瑞香听他讲得生动。忍不住插口道。静玄点头,道:“之后一日。那位原先地禅师被请入宫中做法事。一眼瞧见玉环,便知是当日的蚯蚓。于是无意间同皇帝说起。说您这位贵妃腰中有玉环,皇帝晚上见之沐浴时腰间缠了白绫,执意要她解下看,果然见腰中玉环。玉环疑之,便问皇帝从何得知,皇帝说了是那位禅师所说,玉环顿时生忌,便要想办法除去禅师。(奇书网)。”

瑞香叹了口气:“何必为此等猜疑而害人。禅师虽然不慎杀之,却也让它转世为了人,毕竟有恩于她啊。”

静玄不置可否,续道:“于是玉环便差人捣了一窝燕子,将燕子肉下了毒,包成了饺子送去给禅师。心想即便禅师本事大不能被毒死,吃了肉食也是破了戒,再无道行了。不料禅师将饺子埋入土里,不久长出了三样东西,如同燕嘴的,便是蒜,如同燕尾地,便是韭,如同燕身的,便是葱。因其原本有毒,因此这三样都有辛臭之味,其后便不为修佛之人所食。我修佛之人不食荤腥,主要是因荤腥多食乱人心志,多生闲逸,而无法精心以习佛法耳。”

他这一番话下来,瑞香早已收起小觑之心,道:“受教。”

静玄又一笑:“以王爷之智,可能明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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