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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染天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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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像往常一样,他又跟那些所谓的朋友去鬼混,她亲眼看着他身边的一个人要把什么东西注射到他的身体中,当下便什么都顾不得,洛落拼了命一样地把他带出了那个地方,两人足足跑了半个城市,都受了伤,也都,累了。
终于安全之后,洛落直接就给了孟舒卿一个耳光,然后就蹲在路边大哭了起来,把一切担忧,一切失望,都这么哭了出来。
这是洛落第一次哭,在孤儿院被欺负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姐姐去世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她差点被人伤害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孟家夫妻的葬礼上她也没有哭,可是这次,她却真的控制不住了。
孟舒卿不知道,她在看见他差点被人注射毒品的时候,心里是多么地无助,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他带走,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被注射了,可是她只知道,无论怎样,她都必须要把他带走,她也绝对不可以再看着他这么堕落下去了,他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唯一放在心上的人,她不可以再让人伤害他了。
那天晚上,是有名的双子座流星雨,可是就在街边的两人却是都没有心情去看,也没有心情许愿。孟舒卿蹲在洛落身边,眼中尽是复杂。良久,才终于把她抱入了怀中,低声在她耳边承诺着,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洛落就这样信了,那天晚上,孟舒卿也终于把一切和盘托出。原来孟舒卿父母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因为他们所筹备的那场辩护牵扯到了上面官员的利益,他们极力要拉下马的人恰恰是他们动不得的人。那人本来只是想威胁他们,可是没想到他们两个都不肯屈服,更是不肯交出他们手中的证据。后来,他们还是胜诉了,可是那个人却动用关系根本连一天的监狱都没待,后来更是制造了这场车祸进行报复。
孟舒卿是在高考的前两天知道的这件事情,当时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替父母报仇。他也是故意发挥失常,故意表现得这么堕落,故意想要让洛落离开自己,因为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不想把洛落牵扯进来。可是这次的事,却让他决定,无论以后有多危险,他都不会再把洛落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这条路不好走,但他相信他只要一直牵着洛落的手,无论是怎样的路,他都可以走下去。
那一夜流星飞落满天,孟舒卿和洛落的愿望虽然没有许下,但是谁又能说他们错过了这场流星雨呢?
“后来呢?”聂音落听到这里,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难受,急切地催着宋临照继续说下去,可是宋临照却是不肯再说。直到她瞪了他一眼,他才笑笑简单地总结了一下以后发生的事。
“后来,我成了一名律师,你成了一名医生,我们手中都有了一些人脉,又恰好赶上了反腐那阵东风,很多旧案被翻了出来,我们也终于让那个人和他的党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宋临照说得云淡风轻,可是聂音落知道这事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不过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也就不逼他了。只不过,她可是还被一个问题困扰着“我隐约记得我好像是因为飞机失事才穿越过来的,你还记得我当时坐飞机要干什么吗?”
“咳咳,我们原本是打算去度蜜月的,然后就……”宋临照有些古怪地看了聂音落一眼,还有些心虚,毕竟当时还是他非要拉着落落去度蜜月才碰到这事的,落落原本可是不想去的。
聂音落见他这样子,仿佛明白了什么,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原来如此啊。”
夕阳渐落,前世已逝,虽然挂怀,却终成风。无论前世今生,只愿你一生安好。
第九十二章 相对面,可相识
九月的岐陵已经有了一些凉意,风沙大的时候甚至会让人睁不开双眼,可是就算是如此,驻扎在岐陵的那些士兵也是依旧坚持着每天的训练,只不过训练里少了一项去祁连山跑圈的活动而已。
这些人也不多话,哪怕是经常会见到在岐陵城内走动的一些生面孔,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而见到他们的人更是不会注意这些,哪怕这些人看上去并不像真正的宋国军队。
无殷一如往常带着一个铁制的面具,感觉到这些为数不多的将士身上那种铁血的味道,不知为何竟是莫名地熟悉。
“一朝入疆场,无畏三十年。马革裹尸还,今生亦无憾。”
无殷猛地转头,就见那刚刚说出这么一段话的女子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同样的紫微枪,不需言语,他们便知对方是谁。
“无殷。”
“聂音落。”
两人笃定地说出对方的名字,目光同时落在了对方的脸上,纵使隔着一张面具,也似乎可以看到对方内心一样。
聂音落说不出来自己见到这个在她眼中唯一能在沙场上与她一决高下的人究竟是何感受,当然,无殷也说不清楚。两人就这般对视着,眼中有警惕、有打量、有棋逢对手的激动,却唯独少了一些什么。可是这少的具体是什么,他们两人都说不清楚,只冥冥之中觉得,他们不应该是在这样的,这样处在对立面,这样连一句话竟都多余。
许久,却是无殷先打破了两人之间这尴尬的气氛。
“那,是聂家军吗?”
一句无头无脑的话,聂音落倒是听懂了。
“不,聂家军早就已经全军覆没,这世上,再也没有聂家军了。”
这些驻扎在岐陵的人,都是聂音落亲自训练出来的人,她把他们从各地叫了回来,只为了在九月初九那天可以守住岐陵,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些人与其他宋国士兵的差别,可是这个无殷却偏偏看了出来,而且居然想起了聂家军,聂音落真是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感觉。
聂音落想到这儿,微微苦笑,她是说过重整聂家军的话,这些人也都是她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他们都很努力,也很优秀,可是到底不是如真正的聂家军那般从小便开始训练的经验和天分。
聂家军,是一个无法超越的神话,也终究只能是一段历史。她也不是没有那个本事让聂家军重现,可是,那需要时间,而她,却没有那个时间了。
况且,就算聂家军重现,也不是当年的聂家军了,真正的聂家军,早就覆灭在了永和二十一年那个普普通通的夜晚,魂无归处,身无归处。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叹息,聂音落知道,这是无殷的叹息,又或者说,是天下人对聂家军的叹息。
聂音落没有转头,不知为何,无殷总是给她一种那样熟悉的感觉,若不是他的生平早已被她调查得清清楚楚,她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她那倒霉哥哥了,不过看着这两人完全不同的气质,聂音落倒是又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为何会来岐陵?”聂音落突然就有了想要跟无殷交谈的yuwang,或许是为了套话,也或许是为了了解一下自己这个注定的对手,总之聂音落这次还真是出奇地话多了一次。
无殷也是奇怪,这个永安郡主不是一向冷淡至极,除了她的下属,除了瑾彧公子,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她可是从来都不会这样跟人主动搭话。可是无殷却不知为何,拒绝不了这样的她,她总会让他想起江晓巽,不,不应该这么说,她和晓巽完全不同,可是他就是觉得她原本应该跟晓巽的性子很像才对,再看向聂音落的目光就平然添了几分柔和。
“永安郡主应该知道才是,九月初九,七星连珠的奇景,这世人又有谁不想亲眼看一看呢?”
无殷也是破天荒地对一个还算是陌生人的女子说了这么多话,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这次来这儿的原因,知道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他们两个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战场上相逢,他也一直期待着那一天,两把紫微枪在战场上的对决,他相信一定会是精彩无比。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就好希望这两把紫微枪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他们是双生,应是并肩而行,却要因为他们而与对方为敌,竟让他觉得可惜。
聂音落,反复在心中念了几遍这三个字,无殷感觉到自己的心尖居然会因为这三个字打颤,这不是倾慕,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反倒是一种连无殷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情,就好像这个名字与他有着莫大的关联,而聂音落这个人,更是如此。
他不知道这种关联是什么,更是不知道在听到聂音落用那样清冷的声音念出那首不算是诗的诗的时候,他心中那突然的痛楚是为了什么,无殷无殷,无所殷求,还是无情甚殷。
“是吗。七星连珠啊,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盛景呢。”聂音落只是回了他这么一句话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抬起了头看向那遥远的天空,七星连珠吗?这每个来这儿的人,不都是为了七星连珠吗?可是她为何在听到无殷的话时,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丝苦涩呢?
无殷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就这样陪她默默地站在了这儿,甚至在风沙袭来的时候还侧了一下身子帮她挡住了那个方向而来的沙子,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却好似相识许久一般,连行动中都透着一些默契。这默契虽不明显,却足以让赶来这儿的两人心中发苦。
不过宋临照到底是已经与聂音落拜过堂,表过心迹的人,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误会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当下只是十分淡定地走到了聂音落身边,拂去她肩上的沙粒,对着无殷点了点头,就旁若无人地说道,“落落,我们该回去了。”
聂音落看到他眼中极力隐藏的醋意,心中好笑,本想逗逗他,但感觉到他拉着自己手腕那越来越紧的手,便打算还是算了,向无殷告了一个别,就跟着宋临照离开了。
两人一边走,无殷还好像能够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
“下次离他远一点。”
“我就跟他说了五句话。”
“那又怎样,不是还有什么一见钟情,一见如故吗?你敢说那个家伙没有对你一见如故吗?”
“一见如故?好吧,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那又怎样,你难道吃醋了不成?”
“我才不会跟这种一点威胁都没有的人吃醋,只是他凭什么抢我的活,给你挡沙子这种事,不是应该我来做吗?”
“……”
无殷有些忍俊不禁,原来这名满天下的两人居然是这么相处的,可是还没等他笑够,在把目光放到那个不远处的女孩身上时,他就只剩了头疼。
宋临照带来的另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刚才还多次想到的江晓巽,这丫头,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江晓巽见无殷一直都不肯理自己,心里恨得牙痒痒,天知道她刚才看见他和聂音落站在一起的时候心中那妒忌的心情。她今年已经十四,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及笄,她可是一直想着等及笄之后就嫁给无殷的,怕误了自己及笄的日子,这才从藏身的地方偷跑了出来,只希望可以在及笄那天有他陪在她的身边。
这一路她不说历尽千辛万苦吧,也是经历了一些危险的,好不容易来了岐陵,先是被宋临照给挖苦讽刺了一番,后来又看见他那样细心地护着聂音落的样子,她心中的难受真是不能用言语来诉说的。
聂音落跟那个夜镜羽可不同,她可以感觉到无殷对聂音落的感觉和她差不多,那样的温和,那样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让江晓巽产生浓浓的危机感。
不过江晓巽到底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一心把自己沉浸在兵器的世界里,小时候还没来得及被人伤害就被无殷给救了,这些年更是被无殷保护地很好,没见过什么阴谋诡计,妒忌也就妒忌了,她也没想着要对聂音落如何,只是把一腔怨气都发到了无殷的身上。
所以在见到无殷还是一副对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时,江晓巽当机立断地直接扑到了无殷的背上,咬住了他的耳朵。
“江晓巽,你给我下来,不对,你先松口,你什么时候属狗了?”
无殷完全没想到江晓巽居然就这么咬住了他的耳朵,他本想把她给摔下来,但这小丫头咬得也太用力了点,他又因为怕伤了她而畏首畏尾,只能让她这么咬着。也只能不断地让他下来,可是江晓巽就像是铁了心似的,死活都不肯放开。
“江晓巽!你给我下来!”
走出去好远,聂音落和宋临照都能够听见无殷气急败坏的喊声,对视一眼,都是笑了出来。
第九十三章 占卜筮,何命定
如果说,这天下不过是一场游戏,那么这些挣扎在这场游戏里的人,又算是什么?
夜镜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双手抚上自己用来占卜的龟壳,心中突然就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
“公主,您怎么了?”耳边是宫女担忧的惊呼声,眼前是她住了十五年的琉羽宫,屋内的地龙烧得温暖无比,可是她的心中却凭空升起一股冷意。
夜镜羽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待身边的宫女退下后,她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这卦象上。
她是占卜的天才,甫一出生便被天昭看中想要带去占星楼,可是当时的夜皇和嘉德皇贵妃都不同意,这才让她留在了宫中。但即便是如此,天昭每次来夜国的时候也都会给她带来一些东西,教她占卜。虽然在她满十岁的时候,天昭就不再来了,但他教给她的东西,却已经足够。
这龟壳,还是天昭在她十岁生辰那天特意送给她的。她还记得,天昭曾经告诉过她,真正的占卜,不在于工具,不在于技巧,而是在于心。可是即便有心,有天赋,有天道的眷顾,她也是需要工具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话一向都是有道理的。
龟壳这种东西是连天昭都不再用了的,作为远古时期的占卜用具,它早已被整片大陆所放弃。现在更为人们熟悉的是铜钱、竹筷之类常见的东西,这样占卜起来倒是比以往方便许多,占星楼里的占卜人数也越来越多,但是如她这样的真正能与天地沟通的人,却是没有了,龟壳上的繁杂文字,也终于被人们遗失在了岁月里。
她用龟壳占卜已经用了五年,每年占卜的次数绝对不会超过三次,可是每次得到的结果却是越来越准确,也越来越让她心惊。她是知道三大遗族的,更是知道祁连山的遗迹之事,甚至于她的皇兄这次更是亲自去了,她也是知道的,她不过是想预测一下此次事情的吉凶,却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跟天地沟通上了,还知道了那么多她这一生都不能说出来的事情。
思及此处,夜镜羽苦笑了一下,她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啊,她早就已经口不能言了。
“镜羽,你怎么了?”
一阵环佩叮当声响起,夜镜羽抬头,便看到向妩走了进来。
夜镜羽本想起身向她行礼,却被她止住了。两人都是不在意,毕竟是那么久的朋友,夜镜羽也不过做个样子而已。
向妩已经是夜国的皇后,虽然这件事有些让人无法理解,但对于夜镜尘和向妩来说都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夜镜尘不需要一个儿女情长的皇后,他要的是能够在朝堂上帮助他,又没有太多利益牵扯的女人。向妩也是一样,她是被向家放弃了弃子,如今的向家在夜镜尘的打压下早就退出了夜国朝堂,虽然由于她的缘故夜镜尘并没有对向家赶尽杀绝,只诛首恶,其余无罪者尽可继续在朝为官,但是那些向家人也没有了这个心思,有罪的都已经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没罪的也都远离了京城,可以说,当初偌大的一个向家,如今就剩了她一个人。
按理来说,她的身份是不适合做皇后的,可是夜镜尘那样的男子,又岂会顺了那些大臣的意去娶那些高门贵女?那不是给了那些想要做外戚的世家一个机会吗?所以虽然他最后也妥协了,在守孝还没守完的时候就把一些女人纳入了后宫,不过却是把皇后的位置给了她。
爱情?那是什么东西?夜镜尘心中只有他的雄图霸业,她向妩的心中也是如此。与其说他们是夫妻,是帝后,倒不如说他们是上下级。她还是当年太子府中的谋士,只不过这份智谋不仅用在了朝堂上,还用在了后宫里而已。她不是聂音落,没有办法像她那样离经叛道地去做她真正想做的事,她只能依附着夜镜尘,把自己的治世之学都用来辅佐他,这样的身份,更有助于他们完成他们共同的心愿,那么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夜镜羽没有回答她,当然她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只是指着桌上的龟壳,让向妩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这龟壳上。
向妩一向很照顾夜镜羽,不仅是因为她是夜镜尘唯一的妹妹,更是因为她的占卜之术。不要说向妩此人太过功利,在这样的一个乱世,谁身边的奇能异士越多,谁的胜算就可能越大,况且如今的夜国并不是完全控制在了夜镜尘手中,他们所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夜国朝堂上的那帮老狐狸和其他三国的人,还有一股她并不知道的势力,也是他们所必须要为敌的存在,有夜镜羽这样一个占卜天才在,他们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把目光落到夜镜羽用来占卜的龟壳上,向妩不禁有些头疼,这龟壳上刻的东西她可看不懂,夜镜羽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让她看这个东西又是何意?
夜镜羽看她苦恼的样子便已经猜出了她在想什么,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就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出了三个字。
向妩见到她的动作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上面,茶水很快就干了,可是她也认出了那三个字,面上变得古怪起来。
“大凶。聂。”
正是这样的三个字,却让向妩疑惑不已。
“镜羽,这是什么意思?是说陛下这次行程是大凶之兆,还是说聂音落会遇到危险?”
夜镜羽听到她的问话,又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其实她这次占卜虽然得以沟通天地,但实际上得到的一些信息也不过是关于这片大陆的而已,而关于未来的具体事件,她只得了这三个字。
尽管如此,这一次却是让她耗尽了心血,明明不过十五,她却隐约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破败,在把这三个字写出来的时候她更是有一种时日无多的感觉。这三个字,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努力了,至于更深一层的含义,她也是无能为力。
向妩敏感地察觉出了夜镜羽的不对劲,知道她这是占卜所致,心中也是怜惜,但却毫无法子。只能嘱咐她身边服侍的宫女去给她炖点补品之类的,又是一番嘘寒问暖,这才离开了琉羽宫。
夜镜羽看着向妩离开,心中突然有些凄凉。她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这么一个哑女的用处何在,不过是她在占卜一道上的天分罢了。况且若不是皇兄护着她,她恐怕根本活不到现在。
双手拿起散落在桌上的龟壳,按着上面刻的纹路一点一点抚摸过去,夜镜羽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她早已知道自己活不过及笄之数,如今距离她及笄也不过三个月,恐怕那时皇兄还不一定能回来,她,还能见到皇兄的最后一面吗?没了她的占卜,她的皇兄会不会走什么弯路呢?
什么天域历劫,什么天道所归,什么只有十五之数,什么九天之上的流晚上神,那与她有何关系?她的这一生,不过是天道安排的一场劫难,这个世界也是当年专门用来给上古诸神历劫的世界,这次不过是时空的一场错乱,她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时候来到了这个世界罢了,可是,这真实发生的十五年,真正存在过的夜镜羽,究竟是谁?流晚上神,在回到九天之上之后,可会忘记这十五年的一切?可会忘记,一直护着宠着她的皇兄?
夜镜羽不想再想,不管她是不是流晚上神,至少在这一刻,她还是夜镜羽,至少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她应该再多占卜一点东西,就算他们的一整个世界在那些上神眼中不过是一场游戏,她至少也要帮她的皇兄成为这场游戏里的赢家。这世界上,她,只有皇兄了啊。
龟壳不断被抛起,又不断落下,占卜占卜,占到的是谁的命运?卜到的又是谁的一生?落入这凡尘烟火,沾染了俗世情缘,谁又能逃脱这注定的一切?
夜镜羽不知,聂音落亦是不知。
还有两天就是九月初九,聂音落此刻正站在祁连山脚下,身边陪着她的,自然是宋临照。
“子卿,你后悔过吗?”
聂音落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若是其他人定是不明白聂音落问的是什么,可是宋临照却明白。
“落落,后悔这两个字,从来都不可能用在我的身上。这世界上,身不由己确实挺多,可是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可以避开这些所谓的身不由己的,但是你选择了站在这里,而我,亦是决定陪你。那么,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聂音落听到他的话,也是笑了。是啊,他们都已经站在了这里,那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前路艰辛,大凶之兆又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成为聂家人不是她选的,但是站在这里成为永安将军却是她选的,既然选择了,那么后悔便毫无意义。
“子卿,若是这次我们安然回来了,那么我们就举办一个婚礼真的成亲吧。”说到这儿,聂音落顿了一下,“比你上次在裕王府的规模要大一些,让整片大陆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好。”
第九十四章 九月九,七星连
九月初九,七星连珠,破军天狼变,三族遗迹现。
“要开始了。”
天昭观察着天象,明显的看出七星已有相连之势,双手微微握紧,复又松开,表面的平静下,是心中难以掩藏的破涛汹涌。
“破军天狼,将帅成双。四国共商,天下无梁。”
璇玑石上的字迹也在今日清晰至极,天昭也是在水云间消失之后第一次看清了璇玑石上的字,却早已不知是何滋味。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楚凝,我们相别已经不知几个十年,我答应你的终是做不到了。如今你的血脉要走的路,已经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了。
“阿昭,我从未怪过你。”
天昭仿佛听见楚凝那一如既往的空灵之声,她从未怪过他,是啊,她从未怪过,可是他却不能不怪自己。若非是他,她也不会寿数如此之少;若非是他,她的后人怎会应验这千年之前一句毫无边际的谶语?
天昭看着天边即将形成的七星连珠之象,闭上了双眼。楚凝是他当年的一个执念,他念了一辈子,即便是如今,也依旧放不下。无论是她对他的宽怀,还是他对她的愧疚,都足以让他记得这个女人一生。
也罢,也罢,待得他真的离开这个世界,过了奈何,饮了忘川,也就可以真正忘记了罢。若是她因为他没完成她交代的事情而在奈何桥头等他的话,他就让她好好教训一番,然后,再随她一起转世便好。只是,她又怎会等他呢?她与云煦泽的三世情缘,其中的第三世,也该到了吧。
他为这占星楼忙碌一生,最后却是连自己所爱之人都没办法留住,或许,这就是天意。
这世间无人知晓,当年楚凝和云煦泽消失的那天,正是九月初九,正是几十年前的七星连珠。
终于,又到了这一天。
无论那厢天昭如何念着故人却不是这厢宋临照他们所在意的了,便是他没有帮他们做什么,他们也丝毫不在意。谁说这路是他们非走不可的?他们不过是恰好选了这条路,不想更改罢了。
宋临照站在祁连山顶,握紧了聂音落的右手,聂音落转头看他,宋临照也是目光不动地和她对视,“落落,怕吗?”
聂音落眼中满是笑意,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反问回去,“子卿,你怕?”
尾音轻微上挑,不仅是疑问,更带了几丝戏谑之意。
宋临照听出她话中的含义,却偏偏不肯顺着她说,“怕,当然怕了。”
“哦?是吗?我们瑾彧公子还有怕的东西啊?”
宋临照听到她的话,神色却是突然认真了起来,“落落,每个人都会有怕的东西,无论他多么强大,都是会有所畏惧的。”
聂音落仿佛要猜出他下面要说什么,也收起了调笑之色,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到他眼中再也不用压抑的汹涌感情,心头微颤。
“无论是宋临照还是孟舒卿,都不怕病,不怕伤,不怕死,不怕关山千重,不怕红尘万里,不怕天下倾颓,只怕,这世间,少了一个你。”
聂音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依旧不知道他为何对她有这般深的感情,前世的事情他只说到一半,她还是懵懵懂懂的,可是这样生死相随的爱意,她又怎么忍心辜负?
刚想说些什么,宋临照却是还未等她开口,便继续说道,“落落,我可以随你以身犯险,可以随你生死不顾,可是你要记得,这世上,你决不可以只留我一个人。你生,我生,你死,我亦死。”
“好。子卿,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这句话,我亦如此。”
天边的七星连珠快要成形,聂音落也在这一刻把燕国玉玺,也就是饶晶玉放到了祁连山顶的那棵梧桐树下,这在祁连山生长的诡异梧桐,便是饶晶玉的归处。
“恒儿一定来了吧,这小子,等进到遗迹里,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是啊,早知道他这么不听话,当时就不应该让他离开你身边。不过落落,你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宋临照,你给我记着!”
“记着什么?记着我们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誓言,还是我若亡,你必相随的表白?放心,我不会忘的。”
“宋临照!”
“落落,你放心吧,我会好生活着的,你不用叫这么大声。”
“我也会。你可拉紧了我的手啊,一会儿可别又像沧獠山那次失踪了。”
“嗯。落落,你也要拉紧了我。”
“好。”
原本温情脉脉的气氛就这样几经转折,终于转了回来,宋临照和聂音落早已做好了准备,梁安和姚深被他们留在了驻军之地,若是他们活着回来,计划自然可以不用实施,若是他们真的死在了这遗迹中,那便是另一番场景了。宋国此次,只有他们二人在此地进入,至于宋润流和其他人,他们也是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难得的一片清净。
此时的宋临照和聂音落尚且不知,这次的遗迹之行,会给四国的局势带来多大的变化,而无论是夜镜羽还是天昭的卦象上,显示的,都是大凶。
“七星连珠将成,武王爷,夜帝,尹姑娘,你们也应该拿出自己的东西了吧。”
孟书礼摇着折扇,一边扇一边对着身前的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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