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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与我开太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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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眸中阴鸷瞧不分明,却定是冷酷凛然的模样,多日洛阳城中养成的柔和之气一时全敛,眸底冷光闪烁着。
  他垂下密密的眼睫,转过头来,又对赵王的幕僚们醉醺醺地笑道:“你们瞧……王爷都醉了,要不,你们快点把王爷扶回去吧?此地人多眼杂,届时被有心人见了弹劾,可是不妙……”
  赵王府的幕僚们一想也是,忙上前一左一右搀着赵王,就这样摇摇晃晃地下楼,摇摇晃晃地上了马车,他垂袖站在原地,目送赵王府车驾离去,面上表情慢慢恢复冷冽,便又独自往成府走去。
  月光随着夜色渐深,越发地亮,将人孤零零的影子拉长。
  成静踩着一地雪霜,忽然听到大街另一边,马车四角的风铃叮铃铃作响。
  谢府的马车在另一家酒楼前停下,那酒楼名唤“锦绣楼”,实是“布衣楼”,当朝文人书生,或是不得志的寒门子弟,都喜欢在此处聚会,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权贵士族因而不屑,对此形容为“借酒浇愁,愤世嫉俗之流,不足与谋”,可是这世间是不是真的值得愤和嫉,却又值得深思了。
  成静微微顿足,偏头看去,触及从楼上下来的那抹绛色身影,不由得微笑开来。
  少女红衣张扬,眉目却温和宁静,与身边的书生微笑作别。
  她因偶然识得纪清平,才摸到了这个地方来,又因流民改变了对下等百姓的成见,故而肯与他们相交。谢家翁主的才名满洛阳,她闲暇之时遛到此地来,戴着帷帽,在合乎礼节的距离上与他们谈笑,凭借满腹才情,很快便与他们打成一片。
  她也同他提过,她如今行事缜密了许多,时常借着去探望母亲,先去了公主府,再从公主府的后门溜出来,便可去锦绣楼。
  如今,他看她,越发出落得大方得体。
  其实,她本就大方得体,并不缺乏丝毫作为名门贵女的气度,只是许多时候,她因着对他的感情,将那矜持抛之于脑后了,故而时时刻刻都显得沉稳不足,任性有余。
  她与友人作别,便掀开帷帽前的白纱,欲跨上马车,余光却瞥见了月下的那抹月白身影。
  他就这样站着,身子挺拔隽雅,广袖低垂,眉目安静。
  她一愣之后,随即笑着,与身边的红杏说了些什么,他看着她眸子转得灵动,似在耍什么赖皮,最终红杏上了马车,那马车疾驰而去,只留下一个她。
  谢映棠笑着奔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后来,谢映棠一口一个“静静”,叫得正欢。
  成静的朋友们听见了,在成亲时纷纷拿这个来嘲笑成静——
  “静静,可算把翁主娶到手了?”
  “静静复静静,这是谁家静静?”
  谢映棠一把掀开红盖头,跺脚道:“静静只有我能喊,你们给我住嘴!


第34章 事发…
  夜色下,少女裙踞飘动,转瞬便来到他的面前。
  街上行人寥落,可还是有人,她想扑到他的怀里去,却还是忍住了,只伸手牵住他的衣袖,笑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成静微笑道:“刚刚陪别人在望萃居上饮酒,你又在做什么呢?”
  谢映棠小脸微红,身上带了一丝熏香,萦绕在他的鼻端,她笑嘻嘻道:“我在交友呀,锦绣楼上的那些人,可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与他们相处,倒也不错。”
  成静点头,“是不错,只是,你回去又如何交代?”
  她说:“我已经很谨慎了。”
  “你三哥耳目布到洛阳城外去了,你谨慎又有何用?”
  “嗯……”她想了想,仰着头看他,“那你早些下聘礼娶我,等我做了你的妻,他们便管不着我啦。”
  他笑道:“那卿卿的意思是,待你嫁我给妻,仍要与旁的男子来往么?”
  她摇头,复又点头,说:“我与他们来往,不单单只为了玩乐,这些寒门,如今不得朝廷重用,可他们于天下却举重若轻。”
  “哦?”
  “当今天下,南有胡人入侵,西北敌国暗中窥视,随时可能两面夹击,加之近来水患频发,我朝士族不齐心,上下猜忌,届时怎会有好局面?”谢映棠道:“单凭士族,如何能行?静静,你不觉得吗?”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笑意渐沉,忽而低叹,“你有如此远见,怎奈朝中大多是目光短浅之辈。”
  她抬手捉住他停留在她颊上的手,眼波一横,嗔道:“静静少转移我注意力了,我问你什么时候娶我呢?”
  她一口一个“静静”,饶是到了今日,成静还是没有听惯。
  他微微一滞,旋即低声道:“等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
  “我就这样求娶,实是高攀了卿卿,令尊又怎会舍得嫁你?”他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沉吟道:“须等令兄归京……”
  “二兄?”谢映棠道:“家兄在边疆作战,近日竟是要回了吗?”
  她没有听闻任何班师回朝的消息。
  可她也记得成静的不一般,或许他说要回来,就真的是要回来了。
  可这与她嫁他有何干系?
  似看出了她的疑问,他笑道着,双眼弯弯,“要娶你,自然要准备充分,让他们没有反对的余地……”他说着,听见她小腹轻轻一叫,似乎是饿了,便低低一笑。
  她赧然道:“我今日下来,不过喝了几杯酒,几杯水……”
  他笑着凑近她,低低一嗅,分明是满鼻馨香,倒是他,才有酒味。
  可他却故意逗她道:“嗯……果真是有些难闻……”谢映棠忙后退几步,他又将她拽近几许,“……难闻到,我都快晕了。”
  她抿紧唇,要笑不笑的样子,梨涡浅浅,眸子晶亮。
  他却扣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将她往另一处拉去。
  她便紧靠着他,随着他走,走到一家面馆前。
  离宵禁约莫还有一个时辰,面馆临近打烊,店中客人所剩无几,掌柜的正在打扫,见来了客人,忙过来招呼道:“诶!两位客官要吃什么?”
  “老伯,来两碗面罢。”成静微微一笑。
  谢映棠随他寻了一处干净的位置坐下,等着老伯端上面来。
  她坐在成静的对面,支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他,烛光下,他的眼睫很长很密,像盖上的一把刷子,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了拨他的睫毛。
  那只垂下的眼睫便这样扬了起来,刷得她指腹发痒。
  成静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眸弯弯,让她把冰冷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这样呢?”
  谢映棠摸了摸,“静静的脸好软啊。”
  她忍不住捏了捏。
  成静拿开她的手,淡淡道:“卿卿摸过了,有什么补偿没有?”
  她水眸发亮,“君要什么补偿呢?”
  成静看着她潋滟的一双眸子,在暗夜中更加惑人,沉吟道:“那……允我摸回来?”
  她小脸一时红透。
  他见调戏得差不多了,再多说几句,这小丫头怕是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便只是笑笑,不再继续拿言语撩拨她。
  掌柜的很快便将面下好,端着托盘过来,笑道:“两位客官,你们的面!”
  成静给了银子,笑着道了一句“多谢”,掌柜的乐呵呵道:“二位瞧着……是夫妻罢?”
  谢映棠赶紧抢话道:“是!”
  成静转眸瞥了她一眼,唇角轻掠。
  “郎君和夫人男才女貌,煞为般配,我在这处经营多年,也甚少瞧见如此一对璧人。”掌柜的笑道:“那就祝两位一直白头偕老,恩爱如今日了。”
  谢映棠眉开眼笑,“那便多谢老伯了!”
  掌柜的笑得亦开怀,抚着胡须慢慢去了。
  谢映棠对成静笑道:“你介意我那般说吗?”
  成静道:“迟早之事,说了何妨?”他拿起筷子,指了指那面,对她道:“我三年前离开洛阳之前,便是吃的这家面,味道倒还不错。”
  谢映棠一怔。
  她或许是没有想到他还记得这种小事,或许是在想,离开洛阳对他来说,或许太过残忍。成静却笑道:“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因长于宫中,我也落得了几分娇养的毛病,刚去荆州的时候,好几日水土不服,想念的便是洛阳的面。”
  谢映棠含糊地“嗯”了一声,不再追问,只低头吃面。她确实是饿了,将一大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只是吃相过于秀气,待她吃完,便已是不早了。成静起身,目光淡淡掠过几乎无人的街道,将她袖底的小手攥紧。
  她还是和他一起往府邸的方向走去,只是她喝了酒,原本就晕乎乎的,如今吃饱喝足后,越发困倦,竟频频掩唇打着哈欠,他瞧她这模样委实可爱,拿手指轻轻挠她下颌,她笑着躲开,“……你以为是在挠猫儿呢。”
  她每次挠自己养的五只肥猫,便是挠那小下巴,它们会不自觉地抬起下巴,顺从地仰着脖子,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他微微一顿,又把少女捞过来,嗓音低沉,“不喜欢?”
  她笑道:“痒。”
  他低笑,也不捉弄她了,她扬眉觑他,忽然想到他之前正经疏离的模样,如今坦诚之后,又是截然不同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真好。
  她的睫毛上下扑闪两下,困得眸子迷蒙。
  谢族的马车已经离去,只余下了他府中的马车,成静带她到街角,上了马车,怕她睡着,便将甜食给她吃——他虽自己不爱吃甜食,却自从上回她坐了他的马车之后,就一直让人备着。
  谢映棠却已经吃饱,看什么都不再有食欲,只靠在他肩头,眼眸轻阖,呼吸浅淡均匀。
  成静垂眸,放在膝上的手指微蜷。
  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完全解决。
  天下未定,干戈未止,太平盛世时,谢太尉未必肯将女儿嫁他,更遑论如今?
  须等时机成熟……
  谢府门前一只巨大的石狮子长着可怖的牙,几盏灯笼在夜色中飘摇着,府门并未阖上,府中几名侍卫站在门口,目不斜视。
  谢映棠睡着了。
  成静将她唤醒,她还不愿就这样与他分别,正这样恋恋不舍着,忽然听见马车前响起熟悉声音。
  那个声音道:“仆见过成大人,请成大人让端华翁主下来。”
  谢映棠脸色霎时惨白。
  那个人的声音,是红杏。
  声音分明平静,却透着一丝压抑的痛楚。
  成静眯了眯眼,安抚性地抚了抚她的长发。
  他冷淡道:“你是谁?”
  红杏低声道:“仆乃红杏,是翁主的贴身婢女。”
  “为何在此?”
  对方陷入沉默,许久,才缓慢道:“三公子震怒,杖责多人,仆领刑毕,便在此跪等。”
  谢映棠猛然抬头。
  她狠狠咬唇,身子猛颤一下,忽然往外冲去,成静拉拽不及,便看见她跳下马车,一把跪坐在了红杏面前,扶着她双肩,声音哀恸,“红杏,我又连累了你……”
  红杏微微一动,后背便渗出血来,只好艰难道:“小娘子……快快请起……折煞我……”
  谢映棠转头,看见金月也跪在不远处,脸色惨白,满额冷汗。她惶然地环视一眼,又瞧见门口目光冰冷的侍卫。
  她顿时手脚冰凉,身子在颤。
  眼眶骤然发酸。
  她闭了闭眼睛,骤然深吸一口凉气,原本温暖雀跃的心,被这冰冷的府邸一时全部冰封。
  寒意彻骨。
  成静掀开车帘,起身走下马车。
  他低眼看着谢映棠,眸内温和一时尽敛,寒意毕现。
  他转头看向一边漠然而立的谢澄,冷笑道:“堂堂谢族,便是如此杖责下人?”
  谢澄抬手对他一礼,淡淡道:“我族处置家奴,不劳大人过问。”
  成静薄唇冷冷一抿,眼中寒意煞为凛冽,“我若要管不可呢?”
  “她是谢族的人,干君何事?”门内传来一声清朗的笑声,谢映舒一袭家常的蓝色锦袍,如水的缎子在夜色中显得清凉。
  成静转身,两人目光铿然一接。
  墨发玉冠,谢映舒面上尽是笑意,眼中却杀机毕现,彰显了他的盛怒。
  他漠然扫过跪坐在地的谢映棠,冷冷道:“我来管教家妹,成定初,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期待的修罗场来了~~~~~~


第35章 惩治…
  谢映棠听到阿兄的声音,身子便是轻轻一颤。
  她垂下眼,眸底情绪看不分明。
  她该猜到的,除非她能忍住不与成静说话,否则,这样的事,她阿兄如何会瞧不见?
  或许是早就不满,如今不过是在等一个将她抓住的时机而已。
  她侧身抬眼,看向成静。
  他身姿修长挺拔,此时侧颜冷峻非常,只这般看着谢映舒,眸光微凉。
  成静凉凉一笑,“管教?若瑾,令妹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话该是我问你,当初,你是怎么与我说的?原来你成定初,也这般喜欢出尔反尔?”谢映舒向前走了几步,冷然振袖,一边的侍卫立刻上前,将红杏等人强硬地拖回了府中,并请谢映棠回府。
  她身份尊贵,他们不敢随便动她。
  谢映棠深吸一口凉气,慢慢起身。
  她迎着那束迫人的目光,慢慢走到成静面前,仰着小脸看了看他,小声道:“我要回去啦。”
  她眸底盈盈闪着泪光,又是自责,又是眷念不舍,还带着一丝惶惑。
  成静彻底沉下眉眼,“我在这里,不必害怕。”
  谢映舒冷笑一声,这尊贵儿郎的眉眼张扬而阴狠,就这样冷然地看着他们。
  谢映棠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是谢家的人,我的家人,都不会伤害我的。我喜欢你,却也不希望,你如今就因为我而惹了麻烦,静……成大人,你回去罢。”她含泪笑了笑,转身走到谢映舒身边去,唤道:“阿兄。”
  谢映舒冷冷道:“你唤我阿兄也无用,谢小娘子还是直接去大堂,自有人收拾你。”
  谢映棠袖中的手紧紧捏了捏,她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身后,成静的目光还在紧紧黏着她的背影,其实这样于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她没有再犹豫,直接跨进了谢府大门,随侍卫去了。
  成静黑眸沉冷,像一把出鞘的剑,这样直直射向谢映舒。
  谢映舒迎着他的目光,冷笑道:“我仅有这一位妹妹。”
  “你这一位妹妹,自幼被你管束,如今就连她喜欢谁,若瑾也要干涉?”成静讽刺地微微笑了,摇头道:“我当初是这般答应过你,那时你说,我的立场非敌非友,将来我或许会一败涂地,不能给她最好的。如今我便重新告诉你,我拼尽全力,也会给她一个最好的。”
  谢映舒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振袖大笑,“你?偌大的洛阳谁不知,你成定初不过是陛下的一条狗!”
  “世人蝇营狗苟,既非我,又如何明白我?”成静丝毫不恼,垂袖走了几步,衣袍纤尘不染,冷淡道:“做陛下的狗,与做世族的狗,三郎又是哪一个呢?”
  谢映舒敛了笑意,沉声道:“无论如何,你都别想娶我妹妹。”
  “娶与不娶,尊府是有决定的权力。”成静微笑道:“只是,不知到了后来,是否会身不由己呢?”
  谢映舒手心一攥,咯吱作响,眸底腾起火来。
  成静转头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惧。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无论曾经一起喝酒有几分真几分假,如今这般撕破脸皮,还是头一遭。
  谢族是顶级门阀,势力之大,远盖过一个成静。
  可那又如何呢?
  他以蜉蝣之力撼树,又不是头一遭。
  这么多年,先帝都没能让他自生自灭。
  一个谢族,他纵使推翻满盘计策,重新筹谋,又能如何?
  四下一片安静,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谢澄低眼站在一边,只觉这两人剑拔弩张之时,教人观之胆战心惊。
  郎君甚少如此怒过。
  这些年,翁主是他最亲近的妹妹,纵使朝堂上杀机四伏,族中竞争激烈,他对这一母同胞的妹妹,却是倾注了最为漫长的耐心。
  谢映舒忽然冷笑了一声。
  “那就拭目以待罢。”
  他说完,便再也不看成静一眼,冷淡拂袖而去。
  成静收回目光,抬脚走回自己的府邸。
  分道扬镳。
  谢映舒一路往正堂疾步而去,容颜冷酷,薄唇紧抿。
  从那处过来的下人忙跑到三公子身边,低声道:“郎君,小娘子被郎主罚跪在祠堂里了。”
  谢映舒脚步微滞,眯了眯眼,“阿耶亲自罚的?”
  那下人叹道:“小娘子直言不讳,就说自己喜欢成大人,郎主素来宠爱小娘子,如今也被气坏了,说再不狠狠罚一顿,恐让她翻了天去。”末了,又补充道:“郎主还欲缒杀小娘子身边的下人,但是小娘子哭着大喊,便也作罢,只是将那些婢女悉数换走了。”
  谢映舒冷笑道:“是我自小将她见她护得太好,反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那下人问道:“郎君……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小娘子?”
  谢映舒眸色微动,“不必。”说着,脚步一转,直接往自己书房方向去了。
  当夜,奉昭大长公主带着公主府下人,亲自来祠堂救女儿。
  谢太尉麾下侍卫早已守在门前,见公主过来,上前行礼道:“属下奉太尉之命,请公主离去!”
  公主冷冷一笑,“本宫的女儿唤他一声阿耶,不是让他肆意责罚的!”
  公主冰冷的眼神如有实质,冷酷如冰刃,通身气势寒冽,让那侍卫都觉得满头冷汗。
  他略有迟疑,忽然单膝跪地,沉声道:“太尉之命,小将不敢不从,请殿下恕罪!”
  公主寒声道:“让开!”
  侍卫道:“恕属下不能让!”
  公主低头看着他,气极反笑,指甲齐齐没入掌心,狠狠拂袖,快步往谢太尉卧房走去。
  谢定之刚刚回到卧房不久,便看见窗外隐隐亮起火光,继而多人沉沉的脚步声响起,心中暗叹。
  公主推开门,劈头便怒道:“棠儿做了何事,你竟要如此重罚她?”
  谢定之冷淡道:“殿下不仅是公主,还是谢族主母、我谢定之之妻,礼节不可失。”
  公主阖眼深吸一口气,笑着抚掌道:“君如今位高权重,当真别有一番气势。”
  谢定之皱了皱眉,转过身来,直视着公主。
  公主如今也才四十,因保养得当,容颜依旧明丽张扬,一双含威不露的凤眸反填了两丝高不可攀之感。
  自他娶她为妻,因他长子谢映展,她如鲠在喉,他亦不肯妥协。
  这么多年来,他居他的太尉府,她居她的公主府,聚少离多,夫妻感情并不深厚。
  她总是这样,平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含怒看着他时,那双眸子总能激起他心底浓浓的怒意。
  谢定之看着她,沉沉开口:“阿姣,我无意与你争辩。”
  公主讽刺一笑。
  谢定之道:“幺儿一心扑在成静身上,屡次偷溜出去,与人结交,不顾礼法,不管教如何能行?”
  公主冷道:“那你便让她罚跪?她那身子,如何禁得住罚?”
  “一时之痛,好过酿成大错!”谢定之紧紧抿唇,怒道:“若不管教,世人如何看我谢族?洛阳城中门阀鼎立,四处遍布着眼线,她去锦绣阁与寒门子弟附庸风雅,不知者以为我谢族肯与那些人为伍!彼时与几大家族互相猜忌,后果不堪设想!她之立场,已经站在了我族的对立面!”
  像谢映棠这样的身份,在外面公然结交书生,便是在替谢族表态。
  虽然偌大谢族,根基稳固,势力遍布天下,权势大可遮天,未必是她可以撼动的,但这样的事情,无异是家族之耻。
  谢族族规森严,对族中子弟的教养要求破严,礼法逾距已是大忌,如此之事……没有按家法打她几棍已是不忍心。
  公主微微一惊。
  她也料不到平日乖巧的女儿,居然触碰到了家族的底线。
  平日教她琴棋书画四书五经,闲暇时便带她煮酒烹茶,她几时又开始关注这些事了?
  这是……成静教她的?
  公主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冷淡问道:“此事……阿耶可有知道?”
  谢太傅平时虽儒雅斯文,在涉及这些问题的事情上,却是雷厉风行,从不心慈手软。
  难怪,谢定之从来溺爱谢映棠,竟亲自让她罚跪。
  若仅仅只有罚跪这般简单,倒也罢了。
  谢定之道:“今晚许是已经知晓了,我方才派人去守着了,阿耶若动怒,便说我已罚了幺儿。”
  公主含怒道:“成静……他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想了想,又忽然问道:“倘若处理掉那些书生,可不可以将此事暂且压下,成静如今势弱……”
  谢定之瞥她一眼,冷笑道:“势弱?若他是依靠势力之人,便不会活到今日。他成族多数人死于先帝之手,今上亦欠他几条人命,如鲠在喉!成静如今看似为陛下手中刀刃,实则城府极深,荆州至今仍有旧属对其念念不忘,新任刺史如履薄冰,或难以长久,这样的人,哪怕他站在谢族那一边,我也不会答应让他娶了幺儿。将来他若被陛下弃之不用,我们的女儿……便要随他入狱流放不成?”
  公主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谢定之垂袖不语。
  公主扑到他面前,拉着他衣裳,惊道:“你是猜测……成静想造反?”
  谢定之攥紧她的手腕,低声道:“只是猜测,幺儿若执意不改,我只能将她早些嫁出去。”
  公主沉思片刻,又问道:“嫁给谁?”
  “崔君彦。”
  谢定之道:“幺儿幼时便与崔家二郎亲,崔昌平也颇为喜欢她,堂堂名门崔氏,比起败落的成家,更可以让她幸福安乐。”
  崔家长子崔君彦年少有为,如今二十有四,正任虎贲中郎将之职。
  其父崔昌平乃光禄勋,任职总领宫内事物,手中握有宫禁内外兵马,秩中二千石,位列九卿,权利亦重。
  谢映棠若嫁崔家大郎,不仅于两家有利,对谢映棠的未来也是极好。
  何况,崔家的几位郎君都与她熟识,去了也不会担心寂寞无依。
  相比之下,又何必去跟着成静这样的人吃苦呢?
  公主松开手,原地踱了几步,叹道:“那丫头性子如我,又怎会轻易妥协?她上次自尽一回,焉知没有第二回 ?”
  谢定之沉声道:“此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谢家祠堂大门紧闭,祖宗牌位前,烛台上灯火长明。
  谢映棠低头跪在地上,下人顾及她身子弱,怕她受凉,特意给她披上了披风。
  她拢紧披风,只觉双腿僵疼,也不记得自己跪了多久。
  身后大门发出吱呀一声,脚步声沉沉响起。
  谢映棠朦朦胧胧间睁开眼,只看见身边一缕描金的华贵袍角。
  头顶,男子嗓音低沉,“跪了一夜,反省出了什么没有?”
  谢映棠沉默不语。
  身边的人那人慢慢蹲下,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眼看他,“回答我。”
  谢映棠小脸惨白,低声道:“阿兄,你不要逼我。”
  谢映舒眸子冰凉,“我只是在逼你不要自寻死路。”他冷笑一声,“幼时,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能替你暂且压下,可如今,我也救不了你。”
  谢映棠闭了闭眼,静默不语。
  她想好了,再怎样,也不能撼动她的信念了。
  除了她割舍不下的爱情,还有她面对流民的恻隐之心,她早就想过很多遍,士族与寒士,是不能如此互相仇视下去的。
  成静没有错。
  所以,她何来错呢?
  谢映舒看她顽固不化,表情愈冷,便这样冷冷站在她身边。
  祠堂内一片安静,风从门缝里吹进来,将烛火吹得跳跃,那火光镀上少女苍白的脸庞,更显得她纤弱无力。
  谢映舒皱紧眉,深深地看着她。
  她的坚决与倔强,不知是随了谁,可宁死也不承受屈辱,可受苦也不改变心意。
  他垂下眼,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叹道:“……你这丫头。”
  她抬眼,眼底惶惑不安。
  谢映舒收回手,转身看着祖宗牌位,淡淡道:“你可知,谢族在这天底下,究竟代表了什么?”


第36章 软禁…
  谢映棠跪坐着,抬头看着那牌位,抿唇不言。
  代表了什么?
  谢映舒双瞳深黑,通身气质清寒,冷淡道:“我们一族之利益,早已不仅仅关乎一族,如今,我朝之主力便是士族,国家仰仗士族,而赐予贵族子弟高等官爵,让士族为了利益而护国,这种局面,是大势,没有人可以撼动。”
  谢映棠一怔,随即低声道:“可是上下猜忌,民心偏移,看似完整,实际分崩离析,长此以往,如何能行呢?”
  谢映舒微微扬眉,转头瞥了她一眼。
  他这个妹妹,平日是他小瞧她了。
  以为她活泼爱闹,单纯是闺中女子的烂漫,他便索性好好宠着教着,只等她嫁人的那一日,看她一生平安喜乐足矣。
  却不知她的心如此之大。
  他眯了眯眼,似感慨似愠怒,淡淡道:“难怪……成静会喜欢你。”
  谢映棠仰头看着他,“阿兄又如何解释我的话?”
  他笑了一声,淡淡道:“上下猜忌,两败俱伤自然是死局无疑,一方若可以彻底压倒一方,自然可解。”
  “可士族之间亦相互掣肘,难以同心协力。”谢映棠还记得成静说过的话,摇头道:“外敌在前,流民如此之多,你们仍要不闻不问吗?”
  谢映舒冷笑,“你还是不明白,成静能站在世族的对立面,是因为他的家族已经彻底垮台,他如今孑然一身,自然不怕。”他蹲下身来,抬手捏了捏妹妹的下巴,手劲之大令她吃痛要躲,他却不容许她的逃避,逼着她看着他,慢慢道:“谢族若改变立场,必群起而攻之,那便是下一个成家!你是想与自家人为敌,还是想与整个谢族同归于尽?”
  谢映棠心底一颤。
  一股寒意蓦地从脚底腾起。
  她忍着疼,摇头道:“我不是……”
  “我也希望你不是。”谢映舒的手慢慢下滑,又慢慢扼上的她纤细的脖颈,慢慢收紧,“你若不是我妹妹,我便杀了你。”
  谢映棠一时呼吸受阻,睁大眼看着他,似乎是反应不过来。
  谢映舒感受着手掌下那纤细的力量,只要他用力,这个从小被他视为最珍贵的宝物,就不会再被人觊觎。
  他淡淡阖眸,忽然猛地甩袖起身。
  谢映棠被他大力地掼到一边去,她低头撑着手,忽然一阵猛咳,发丝从两侧垂下,遮住了部分神情。
  他毕竟是她阿兄。
  幼时,但凡她生病了,他都会亲自喂她喝药。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闯了祸是他善后,哪怕后来,他又会转过头来将她教训一顿。
  他总是最是严苛,却又最是护短。
  嗓子并不痛,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可她就这样拼命地咳着,眼角都要咳出了泪。
  她抬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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