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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娘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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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承宣狠狠瞪了阿宝一眼——你这种不敢不远的语气是闹哪样!我还不想要你在这儿呢!
  陆锦望向一旁,却是见银心拿着个天灯等在那里,撞上陆锦的目光时,有些羞赧的低下头。陆锦笑了笑,伸手将笔给了阿宝,转为掌着天灯,笑着对阿宝道:“自己去玩吧。”
  阿宝如蒙大赦,少爷的眼神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他笑着点点头:“谢少夫人!”说着,已经欢快的跑向了银心的那一头。
  傅承宣只觉得连阿宝都这样如愿以偿,心中越发的憋闷——不行!一定要将这个问题说清楚!
  “好了,我们也放吧。”陆锦的声音温柔至极,仿佛这一刻是一个极其容易被震碎的梦境一般。
  傅承宣心中想要一个答案。
  但是,当他望向陆锦的时候,却又愣住了。该如何说呢——他从来没见过陆锦脸上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盈了些泪,此时此刻,她的双眸竟然水润无比,在这灯火通明的河岸边,眼中仿佛盛满星光!哪怕天色昏暗,可是那凝脂般的肌肤,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好像都被注入了满满的柔情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哪怕闭着眼不看她,仅仅去触碰这样的容颜,都能感觉到她不同以往的动情。
  或许……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吗……
  全神贯注于陆锦身上的傅承宣仿佛已经变成了木偶,陆锦让他松手指就松手指,让他放天灯就放天灯。可就在傅承宣傻傻的放掉天灯,让它摇摇晃晃的升起那一刻,陆锦含笑看着徐徐上升的天灯,说:“我把答案写在上头了。”
  哦,写在上头了……
  嗯!?
  答案!?写在上头了!?
  傅承宣双目圆瞪,倏地望向已经上升的天灯,忽然爆了一句低低的骂语,一脸的崩溃:“你不早说!”说着,傻呼呼的纵身就要去追那天灯。
  那一瞬间!
  眼看着就要追上去的男人忽然被一只柔柔的手抓住了胳膊。那看似柔弱无骨的细腻素手,竟带着些出人意料的力道!傅承宣一愣,下意识的回过头看陆锦!就在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有熟悉的香味朝他袭了过来!傅承宣发誓,他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嘴唇上俨然感受到了一种全所未有冰凉软触!
  周围忽然暴出了一阵惊叹声。
  灯火河岸,高大修长的男人立在那里,双手垂在身边,一只胳膊被女人握住。他的面前,比他矮上大半个头的女人轻轻踮脚,香唇迎上了他的,微合的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何光灯影中颤抖跳跃,男人窒息片刻后的急促呼吸和她强行镇定,却同样不稳的气息交错在了一起,仿佛连时空都在这一刻凝滞……
  阿宝和银心手中的天灯倏的飞了起来……阿宝还保持着提笔写字的姿势,因为天灯松开,随着它的上升,笔尖在等面上划上了一道长长的印字……
  可是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再管这些了。
  这样的热闹之地,再爽快的女子,也不会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主动地与男子做出亲密的举动。眼前这一幕,必然是绝无仅有!
  这一幕实在过于稀奇震撼,以至于谁都没有看见,灯火之外,偏僻一隅,同样高大修长的男人,死死的盯着那一处,微微佝偻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孤寂。
  游山玩水,河灯天灯之后,总该打道回府。
  同行的李元然和楚嘉等人自然是半途告别,连阿宝和银心都识时务的先行一步,回去准备热水。
  这边,已经玩了一这天的陆锦在傅承宣的臂弯中,慢慢的朝着绥国公府走。
  没有车马相随,没有锦轿奴仆。两人就像是最简单最普通的夫妻,在日落而休之时,相互搀扶着往家中走。一路上,两人的脸色自然都是红润无比,唇角有如何都抿不住的笑意。
  傅承宣一路走来,总是忍不住偷偷地舔自己的嘴唇。好像这样,能延长那日甜润方泽带来的心跳之感。
  陆锦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仅凭那一刻出人意料的大胆亲吻,就让傅承宣忘记了一切,包括那只写了答案的天灯。
  “嘿嘿……嘿嘿嘿嘿嘿……”实在是太开心了!傅承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陆锦望向一旁,轻笑一声。
  这样的氛围,仿佛真的甜到了蜜里!傅承宣将陆锦揽在怀里,手指触碰到她的胳膊,仿佛都开始发热。原本他是自己一个人认真的害羞,现在听到陆锦近乎嘲笑的笑声,他不乐意了!
  “你、你笑什么!”
  傅承宣心里的小人在呐喊:(≧O≦)傅承宣!勇敢一点!
  陆锦看了他一眼,直白的不能更直白:“笑你。”
  傅承宣背脊一僵:“笑、笑我做什么!倒、倒是你!你……大庭广众的,竟然……竟然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
  等等!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_。)
  要威武!对!应该要威武!要严肃!要厚重!要沉稳!
  傅承宣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强装镇定。
  意识到自己的话意思有点怪,他赶紧轻咳一声,咕哝道:“你……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这样不知道矜持……也不怕旁人笑你。”
  陆锦并未因为这句话而羞怒,反倒是坦然的舒了一口气,就着傅承宣半搂半抱的姿势,轻轻将自己的重量靠了一些到他的手臂上,头微微扬起,好像还在回味方才那天灯密布的星空,说:“旁人要怎么说,那是旁人的事情,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哪里有那么多的顾忌。”
  傅承宣今晚的脑回路因为受到震荡,要么慢半拍,要么——
  “哦……乐子……”他整个人一怔,步子都停下来,倏地转过头瞪着陆锦:“我只是你的乐子!?”
  w(°Д°)w几乎是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傅承宣就崩溃了。
  说好了要稳重!要稳重啊!为什么听起来像娇嗔!欧擦!
  更可怕的是,傅承宣忍不住脑补陆锦对他莞尔一笑,道:“这样,我就能每天看着你笑了啊……”
  不行!这个问题太严肃了!
  傅承宣停下来,伸手强硬的将陆锦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已经人烟渐少的城中街道上,傅承宣认认真真的看着陆锦,不自觉得显露出了强势冷硬的一面:“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我是你的什么!”
  陆锦被他这个样子逗得有些想笑,但还是严肃起来,同样认真的看着他。
  “你是我夫君,是我的依靠。”
  这是傅承宣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是他费尽心思,四处打听,精心安排,小心展现,表明心迹之后,最想要的收获。
  傅承宣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也许,在认真的面对自己的感情时,本就不应当以嬉笑面对。
  他忽然倾身上前,将陆锦轻轻抱住。两人的剪影因为这个拥抱重合在一起,亲密无间。
  就这样走走停停,当夜风拂过,将最初时候的头热脑涨吹过之后,傅承宣忽然想到一个极其矫情的问题——
  阿锦,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并非只有在那情窦初开的少女受到情郎的爱意后会乐此不疲的发问。好比此刻初尝情爱的傅少爷,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他并非对自己毫无信心,至少他就觉得自己很帅。
  但……虞意也很帅啊!
  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现在看来对她完全不好的事情,还总是对她摆脸色,一直以来,分明是她处处谦让,处处包容。
  如果告诉傅承宣,陆锦喜欢的是他的胡作非为,妄自尊大,毫无建树,学习成绩还不佳……他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
  换句话来说,傅承宣开始质疑自己的优秀了!
  原本立志要沉稳,要厚重的傅少爷,终于还是耐不过心中咆哮德小妖精,在近二十年的人生中,问出了第一个矫情的问题——
  “阿锦……你方才那么做……是不是……因为你与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陆锦舒舒服服的窝在他的臂弯慢慢往回走,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回答:“唔……与你一样……”
  傅承宣:(⊙▽⊙)
  “……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傅承宣:啪!啪!啪!啪!啪!
  被这个答案扇红了脸的傅二号在内心咆哮:(╯‵□′)╯︵┻━┻傅承宣你特么问的什么狗屎问题!
  傅承宣有点急躁了。
  傅少爷的光辉中到底哪一点吸引了媳妇,这个问题可以慢慢研究,但是此时此刻,确立了心意之后的场子必须找回来!
  傅承宣将她抱得更紧,逞强的哼哼:“你……你不说我也清楚,本少爷身强力壮,魁梧有力,潜力无限!必然是有一双慧眼之人,才会倾慕于本少爷!”
  没错!就是酱紫!
  陆锦唇角含笑,闻言忽然“嘶”了一声,转过头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傅承宣,笑道:“你不说,我倒还不觉得。你这样一说,我当真有些倾慕你……”
  傅承宣忍不住激动起来:ヽ(▽)ノ她果然是感受到了这些!
  就听到陆锦语气一转,有些凉飕飕的调侃:“……脸皮这么厚,闹饥荒也不怕了,你切自己的脸皮吃都能果腹三年。”
  晴天霹雳!
  傅承宣心里的小人带着一种呆滞的表情跌倒在心尖,单手撑着地,身形寂寞……
  陆锦似乎是绷不住了,笑着将脸转向另一边。
  傅承宣心里憋闷,但是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就和那飞上天空的答案一样,让他心痒难当——
  不行!一定要知道!
  哪怕她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成了亲定了名分,不喜欢也要喜欢。那……
  那也没关系!
  没有喜欢的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让她深深爱上!就像是他喜欢她的所有一般!
  两人还朝着家中走,傅承宣原本还纯情的心思,慢慢地就变了……
  如今确定了心意,好像……还有什么是需要确定的。
  想来他们成亲已经有好些时候了,若是他早些开窍,只怕现在都能当爹了……
  等到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提前一步回来的阿宝和银心果然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两人直接沐浴更衣之后就能休息了。
  今日算是玩了个痛快,衣裳出过汗不说,四肢百骸都使过劲儿,就银心阿宝来说,都困得直打瞌睡。
  陆锦的伤还包着,伺候的是银心,傅承宣从看到银心拿出陆锦的干净衣裳那一刻起,心里的狂跳就没有消停过。
  在陆锦沐浴更易得时候,傅承宣忽然一脚踹开了阿宝的房间,将刚刚换好衣裳准备休息的阿宝吓了一跳。
  “少爷你要做什么!”阿宝瞪大眼睛,坚贞的抓着自己的裤头。
  傅承宣是一个正直的少年,或者说,是有些正的过了头的少年。
  过去的多年里,他也有许多同窗早就在下人那里弄来了许多教科书,府中又是丫鬟美妾的,很是内行。他呢?每天顾着跟自己爹娘还有国子监中一群小妖精们玩“与人斗,其乐无穷”就够费精力了,那些教科书,他不是没翻过,却是从来都不感兴趣,没放在心上。
  是以,在冲进阿宝的房间扫了一眼房间的摆设后,傅承宣大步走到阿宝面前,大手一横,压低声音,活像街头卖私盐的:“我、我要那个……”
  阿宝眨眨眼:哪个?
  傅承宣瞪了他一眼,你个傻逼,男人之间为什么还要说的那么清楚!不是我一个眼神你就可以确定吗?
  “啧,那个啊!”傅承宣有点不耐烦了。
  见阿宝还傻呼呼的,傅承宣沉不住气了,他做了个翻书的动作:“就、就是可以助男人一臂之力……”
  阿宝忽然露出恍然的神情,他看着自家少爷一只手五指张开,似是托着个什么,另一只手动来动去,反复此动作,像是——斟酒!
  “哦——”在阿宝长长的觉悟声中,阿宝表示——男人嘛!真的不需要那么多的语言!
  他嘿嘿一笑:“少爷,这个我没有,我问问宋叔有没有啊!”
  宋叔!?傅承宣蒙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日里严肃正经一派忠诚老奴的宋叔,在夜里翻看那些书的模样……
  片刻之后,阿宝屁颠颠的待会来一壶补酒,还语重心长的将宋叔的嘱咐重复了一遍:“少爷,这是宋叔亲自酿的,不过宋叔说,咱们今日出去了一整天,人累一些是正常的,可是您还要强行这样作出一副即便劳累一天依旧生龙活虎的假象,您吃得消,少夫人也吃不消啊……”
  傅承宣:(╯‵□′)╯︵┻━┻你给我滚!
  教科书没要到,傅承宣毅然决然的丢掉了那瓶仿佛在嘲讽他的补酒!
  他是要喝补酒的年龄吗!
  等到傅承宣回房的时候,陆锦早已经沐浴完毕,斜靠在床边。
  她衣裳半解,露出了右边大半边肩膀和后面雪白的背部。只是这个画面并非什么香艳画面。因为一旁还坐着银心,以及放置着干净的绷带和药膏药草。
  之前还是凝血状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银心查看了一下,说:“少夫人,应当不用缠绷带了。”
  陆锦原本看到傅承宣进来,尚且有些不自在。毕竟和他斗嘴调侃是一回事,坦诚相见又是另一回事。她匆匆的嗯了一声,在银心退下后,飞快的拉起自己的衣裳。
  傅承宣呢?
  莫名的就冷静下来了……
  进门之前,乃至于回来的路上,他都心如鹿撞,只要一想到晚上的同床共枕是基于情感质变之上,他就觉得,也许两人真的可以名副其实了……
  无论是找教科书还是被补酒刺激,都是男人本能,就连看到陆锦的肩膀时,他都狠狠地反应了。但是这一切都在看到她的伤口时,冷静下来了。
  她还在养伤,自然是什么都不能做的。
  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在陆锦飞快的将自己整理好的表现中,让傅承宣越发的冷静。
  来日方长,真的不用着急。
  且方才在外头,她还那样大胆的亲吻了他,又为何会在闺房之中这般拘谨?除了女儿家多多少少的害羞,傅承宣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因素——
  她的伤疤。
  现在,不仅仅是后肩受伤留下的伤疤,还有她胳膊下面的伤疤。
  那时候傅承宣曾经猜测过,她是不是羞于将伤疤露出来才会这样。可如果那时候她拒绝会因为那道伤疤,现在她背上又添新伤,岂不是更加拒绝!?
  傅承宣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决定将它并列为与“阿锦到底喜欢我哪一点”这个问题同样重要的又一研究课题!
  而很久之后,一身戎装浑身是血的傅少将军,在大获全胜后,躺在班师回朝的马车中傻笑,笑得一众手下都毛骨悚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测砍少将军的刀是不是下了毒……人都砍傻了……而没有人猜到,回府养伤一段时间后,拆掉绷带的傅将军一改外头的冷峻,拉着媳妇的手摸自己丑陋的伤疤——
  “阿锦你看……我身上有丑丑的伤疤,没有姑娘会在喜欢我了……你不要嫌弃我……”
  ?

☆、第 61 章 
?  养了好些时候的伤,陆锦终究在第十四天的时候决定前往国子监上课。
  “我请了十五天的假期!都是圣上允了的!你若是执意这样,便是违旨!”眼看着陆锦已经梳洗打扮完毕,原本还为这短短半个月的假期惋惜不已的傅承宣顿时就觉得幸福真的好短暂。
  确定了心意,关系得到进展。傅承宣全都归功于那美好的游玩,原本他还想再带她去更多的地方游玩一番,奈何她已经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假期,还不怕死的动着自己的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说:“小伤罢了,我没那么娇气。”
  呵呵……你没那么娇气,那我娇气咯!
  傅承宣黑着一张脸,有点伐开心。
  陆锦梳好头发起身,转头看了一眼蹲在角落生气的傅承宣,忽然笑了笑,提这裙子走到他面前蹲下:“干什么?扮恭桶么?”
  傅承宣:(╯‵□′)╯︵┻━┻谁扮恭桶了!你说话真的越来越不动听了!
  傅承宣还没发飙,下一刻,阿宝风风火火的带着洗刷干净还晒过太阳消过毒的坐垫回来了,他看了一眼傅承宣顿的那个位置,好心提示道:“少爷,你让一让成么?你占着位置啦!”
  傅承宣:→_→心略塞。
  陆锦笑看傅承宣一眼,起身要出房门。
  按照这个时间,国子监还没开始上课,赶着过去都不会迟到,但是陆锦决定了要去国子监,自然需要提前通知一声,就算她今天去,也不会急着上课。倒是他,也已连续多日都没有去过国子监,这和陆锦不同,他一旦去了,自然是立刻就得抓紧课业。
  
  还不止这些。
  她答应了让婉莲再次入学,还有唐亦清和大公主那边,仔细想一想,当真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做。
  换做以前,他必然会觉得这些事情根本不用着急,但是看着陆锦的脸,傅承宣心中就会生出一种叫做“一诺千金”的豪情在里面。纵然他心中更想的是和陆锦再多多巩固一下感情,过几日轻松的日子,现实也不允许他这样了。
  在勤奋的媳妇儿和早已经换队伍站的爹娘面前,傅承宣无精打采的换上衣裳,背上小书包,牵着媳妇儿的手上学了……
  今日,婉莲和他们同去。随行的,还有一个装着新的轰天雷的盒子以及陆锦大摞大摞的书籍笔记。虽然没有同行的二人世界,但是这样的气氛也十分的不错。
  婉莲比起陆锦,尚且还有些虚弱,但是这段日子她吃喝都很规律,向傅时旋夫妇说出了她往后的打算后,傅夫人原本还想再劝劝她,毕竟她和陆锦不一样,陆锦已经成了亲了,可她都这个年纪了,该是成亲的时候,这在国子监里头耗着算什么呢?
  不得不收,傅夫人还是有些不懂自己这个侄女的心思,怕是还对傅承宣存着什么心思。但是如今婉莲坦然的很,表示若是因为进国子监有什么困难,她也可以去做别的,唯独不想嫁人。
  傅承宣觉得,按照秦姨母的性子,应当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般,可是这一次连秦氏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会去的时候,婉莲是与她一同回去的,据说是要回去看看弟弟,但是赶在陆锦重回国子监起以前,婉莲就回来了。话说回来,她身体没有陆锦好,身手更是谈不上,那一日她伤的重流血多,如今其实是不大适合开始上课。但也许是药效太好,她的伤口也结痂了,每日更是闲不住一般,否则她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跟着秦氏回去了。今日,她也坚持跟着陆锦他们去国子监。
  三人一同前往国子监,陆锦对婉莲道:“你想好了,还是住在先前的那个房间?”
  婉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她又恢复如常,很是坚定的点点头。
  其实,根本不用多说,就连傅承宣都知道。
  她先前住在那里,欺负了人家姑娘。如今要住回去,只怕还有些事情需要先处理处理。
  然而婉莲是真的想的很清楚了,她咬咬唇,说道:“其实,那时候住在女舍,便觉得她们十分的好学上进,更是心地善良。终究是我伤了人家,如今就算是要打要骂,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表嫂,没事的。”
  短短时光,已经是判若两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面对,谁也不能一直代劳。陆锦看了她一会儿,只是点点头,道:“倘若需要什么帮忙,来找我便是。”
  婉莲笑了笑,点点头,她看着陆锦看似已经没有大碍的肩胛,不禁皱起眉头:“表嫂,你这样真的没关系了吗?”
  陆锦看着她:“你都无恙了,我这又算什么。”
  婉莲严肃的摇摇头:“表嫂,咱们俩可不一样,我每日闲在府中,同样是偶尔找几本书看看,如今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外一个地方看书,可是你……”
  傅承宣在一旁冷着脸,其实心里的小人正在猛摇头。
  他还没休息够。
  陆锦看了傅承宣一眼,摇摇头:“无妨。”
  就这样,两个受伤的女人心意坚定地前往国子监,一个无恙的男人却还在留恋已逝的假期。少顷,国子监便到了。
  不得不说,陆锦已经在整个国子监中刮起了一阵旋风,听到陆夫子今日回归,一个个学生都是面色严肃的打听开课的时间。
  但是陆锦回来之后,并没有忙着开课的事情。
  傅承宣被丢回了诚心堂中上课。他一连十多日不写功课不上课,必然是落下许多。
  这一头,陆锦带着婉莲去到了蔡祭酒这里,协商婉莲重新入学的事情。
  蔡泽依旧是那一身牙白直裰,看着儒雅而斯文,原本见到陆锦,未曾在她伤时探望过的蔡泽先问候了几句,可在听到陆锦的来意之后,蔡泽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深意的看了陆锦一眼。
  婉莲是以学生的身份进来,自然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陆锦身边,陆锦迎上蔡泽的目光,没有多做解释。这个时候,唯有蔡泽先表明一个态度,才好见招拆招。
  果不其然,下一刻,蔡泽忽然勾唇一笑,摇摇头道:“做夫君的不由分说将人领走,做妻子的又将人带回来。陆博士,其实本官很想要帮博士这个忙,然则国子监有国子监的规矩,并不能因为陆博士的身份,而默许一个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婉莲抿着唇,手指头扭在一起。
  陆锦已经落坐,她笑着看了蔡泽一眼,道:“祭酒误会了。我并未想着要用身份之便,给国子监添什么麻烦。只是想着即便是普通学子,一心求学于此,应当也会大开方便之门。倘若祭酒认为我利用了什么身份之便,那也希望祭酒能给一个机会。女学中的学生是如何过五关斩六将进入国子监,也请给婉莲一个这样的机会。虽说上一次,的确是我将人带进来,但这一次,我绝不会有任何动作,还希望祭酒大人……成全。”
  一说起来,两个女人都还是病号,也不晓得陆锦是真的有些累了,还是太会控制自己的脸色,这番话说下来,语气倒是平平淡淡没有变化,可那张脸却是越发的没有血色了,似乎有些难受似的。看着陆锦这个样子,蔡泽沉默片刻,轻咳一声:“如此……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婉莲目光一亮,激动地望向陆锦。陆锦转过头冲她笑了笑,两人也没有过多的废话,蔡泽更是以身体为重,亲自将陆锦送到了修俊馆。
  这一路上,两人随口聊了很多,蔡泽说起了修俊馆别致清雅,工学一科趣味横生,也说起陆锦这个教舍连一本多的书都没有,实在是不像教舍,倒像一个文人雅士的雅舍,陆锦含笑道谢,客套了几句。等到了修俊馆,蔡泽忽然相视想起什么似的,问起了工学开课的事情。
  陆锦言简意赅:“我已经回来了,随时都可以。祭酒大人与其问我,不如先问问学生们可否准备好开课了。”
  蔡泽闻言,朗声笑出来。
  不得不说,这个看似斯文儒雅的男人,实则健谈风趣,为人更是丝毫没有文人的呆板木讷。加上他生的清俊,不过简单的聊了几句,陆锦就可以判断出,他绝非池中物。
  等到蔡泽离开之后,婉莲十分开心的向陆锦道谢。
  然而,陆锦却像是在沉思什么,婉莲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表嫂!”婉莲忽然拔高了调子,坐在陆锦对面两手托腮,高喊一声。
  陆锦目光一动,回过神来:“嗯?”
  婉莲:“你想什么呢?”
  陆锦摇摇头:“没有。我在想你这一次入学,我并不能真的帮上你什么,真正能争取到的,只是一个和你从前女舍中的女学生同等的一个机会。她们也是经过考试筛选进来的。虽然皇恩大赦开设女学,但国子监中都是德高望重的先生,真正要学到点什么,你得先拿出点什么。给你留了些时间准备考试,该需要的书我会帮你准备好,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婉莲认真的看了看陆锦,想了想,诚恳道:“表嫂,你真的已经帮了我许多。你的话我都明白。当初你将我塞进来,我全无好学之心,最终轻易地将机会丢掉。世上难有后悔药,就好比命只有一条一样。倘若丢的是命,根本没机会再来一次。如今能再得到一个机会,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你放心,我必然不会叫你失望!”
  陆锦笑了笑:“我怎么觉得,经此一役,你像是什么事儿都能扯到生生死死上头?事情过去了便是过去了,不要想太多。”
  婉莲却是不赞同:“生生死死的也许当真有些夸张。可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一理通百理明。不是我有意要扯到这个上头,只是如今再遇到很多事情的时候,不自然的就会这样去想事情,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其实十分的幸运。”
  陆锦不再和她多说:“你自己有数便好。”
  陆锦到底是国子监的博士,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婉莲没有耽误她多久,准备回去她的宿舍瞧一瞧。陆锦想了想,叫来了李媛霸。
  看到李媛霸,婉莲还是有些怵,毕竟这个女人身手好,十分的厉害。更重要的是,她并不喜欢自己。
  可是李媛霸来了之后,只是随意的扫了婉莲一眼,就笑嘻嘻的对着陆锦说:“阿锦姐姐,大家早就将床铺啥的都收拾好了,就等她呢!”
  这一次,轮到婉莲吃惊了。
  什么叫……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她?
  陆锦点点头:“你带她过去吧。大伤未愈,照顾着些。”
  李媛霸好像已经忘记了不久前她是怎么豪气的踹婉莲的,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婉莲说:“要不你先出去,我跟阿锦姐姐说些话,马上就出来!”
  婉莲赶紧跟陆锦话别,出去等着了。
  因为有了一同出游的情谊,李媛霸越发的喜欢陆锦了,几乎是婉莲一走,她就凑过来邀功:“阿金姐姐,我可都跟那个姑娘说,之前那些给她买汤药治病治伤的,都是婉莲给的钱,以表歉意的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那姑娘都等着跟婉莲讲和呢,不会有谁再欺负谁了!那什么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嘛!虽然他们不是一家人,但是同住一屋檐下,也差不多了!”
  陆锦当真还没想到这个,有些意外的望向李媛霸。当初她给了李媛霸钱,让李媛霸赔偿那个被欺负的姑娘,如今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似蛮横的姑娘,其实也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陆锦笑了笑:“这一次,多谢你了。”
  李媛霸一拍胸脯,满满的义气:“小事儿!”
  婉莲的事情大致解决了,只要她真的努力上进些,入学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设给这些女学生的入学试题,不比六堂弟子那样。
  陆锦做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胛。
  就在这时候,刘助教忽然进来了。
  在看到刘助教这个人,陆锦不可能完全当作没这回事儿。
  大公主打定主意了要让唐亦清进国子监,进修俊馆,做她的助教。而刘助教除了上次的那件事情,一直以来都算是尽忠职守。就算是要将他罢黜,还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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