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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狼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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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璟熙去母亲的院子请安,刚好在母亲那里,遇到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子江玉姝。
    江玉姝在江家孙辈中排行老九,才得十二岁的年纪,是江家孙辈中最小的一个。江玉姝岁数虽不大,可块头却不小,如果只单单瞧着模样,倒像是十五六的。她块头大,身上肉多,个头高,当然,吃的也多。脾气还不好,平日里只一个不顺心,就喜欢刁难丫鬟玩。
    跟其她两个未出嫁的堂姐相比,她算是江家最拿不出手的一个。偏偏还心高气傲,扬言非高官子弟、富贵之门不嫁。
    七小姐玉婳是三房的嫡女,为现任三太太所出,跟江璟闵为同父异母的兄妹。八小姐为大房的遗孤,大老爷跟大太太离世后,她便寄养在老太太身边,因为打小就父母双亡的缘故,因此性格颇为胆小唯诺。
    江家孙辈五子四女中,大爷二爷三爷早早便娶了妻室,四爷江璟闵于去年娶了老太太姜氏的侄孙女小姜氏为妻,最小的六爷如今尚未娶妻。江家嫡长小姐江玉娴,在家排行老五,三年前甄选进宫当了皇帝妃嫔,目前位至嫔位,皇帝特赐封号雅,其与江璟熙为龙凤胎。
    江家一门,如今也就只有江老太爷江延官至太师之职,子辈未有成器的。孙辈中,也就老六江璟熙目前来看有走科举的苗头,或许将来大小能得个官。好在是出了个宫里头的娘娘,且不管江府如今内部如何,至少外人瞧着,还是相当体面的。
    这体面人家外人瞧着虽好,可家大业大花销就大,处处都是用银子的地方,若不事事算计着,也难维持下去。这不,才将将缩减了几位小姐的吃穿用度,就有人不高兴了。
    江玉姝此时正趴在自己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她嗓子比较洪亮,哭声震耳欲聋,只差点没掀了屋顶。
    江璟熙本来心情就不好,此番又听妹妹在干嚎,给母亲请了安后便皱眉问:“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哭什么哭!”越看妹妹越觉得她讨人嫌,于是江璟熙走过去数落她,“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还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没事学着点七妹跟八妹,多学点好的。”
    江玉姝突然不嚎了,一转头便狠狠瞧着她六哥,抹了一把泪问:“你将我去年新做的衣裳拿哪儿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屋子里的桂枝都告诉我了,是不是给了那个叫喜宝的丫头?”
    江璟熙对桂枝这个名字只有一些模糊的映像,一时也想不起是谁来了,但自己院子里的人出卖了他,他现在倒是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住了。
    “你过年不是新做的衣裳,还找去年的干什么?”江璟熙望了四太太一眼,见母亲也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江璟熙语气倒是轻了些,撩起袍子坐在一边,闲闲道,“是我拿走了,又能怎样?”
    江玉姝脸上肉一拧,看着便要发飙,却被四太太拽住。
    四太太沉着声音训斥女儿:“不许对你哥哥无礼,不就是几件衣裳,你也别再闹,回头我拿了私房银子给你多做几件。老七跟老八也没闹成你这样的,你闹大了,岂不叫旁人笑话?先下去吧。”说完便向丫鬟晴芳使个眼色,“将九小姐带下去换身衣裳,呆会儿要去老太太那边。”
    晴芳点头笑说:“六爷许久没回来了,太太好好跟六爷说说话,我这就带着九小姐出去玩。”又陪着笑脸去拉江玉姝的手,劝道,“小姐快别哭了,呆会儿年夜饭要在一起吃,小姐您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果然容貌是江玉姝的硬伤,她果然就不哭了,只是抽抽搭搭的:“做什么要减我们做小姐的份例银两,我可是江家嫡亲的九小姐,她不过一个外人而已。哼,四哥一点不喜欢她,她甩着脸子给谁看!”
    “住口!”四太太面含怒色,问女儿,“谁跟你说的这些?”想了想觉得这般唐突地问女儿不妥,便摆手道,“罢了,晴芳,快将小姐带出去。以后这些话再从小姐口中说出来,仔细你的皮。”晴芳惶恐,连连称是。
    江玉姝走后,四太太对着儿子说话,脸色也好了许多,面上含笑道:“在书院的这些日子,过得可都还好?我瞧着你好似瘦了些,必是读书下了番功夫的。”瞧着唯一的儿子很是出息,四太太很是欣慰。
    江璟熙恭敬道:“儿子虽然瘦了,不过日子倒不是很清苦,好在事事有喜宝伺候着。别瞧那丫头年岁小,平时也一副不通人事的样子,想来打小是过惯了伺候人的日子的,伺候得儿子很是舒服。”他这个时候倒是忘了刚刚喜宝气着他的事情了。
    四太太点头,只要儿子不受苦,她便就放了心了。
    “前些日子,宫里头的雅嫔娘娘十九岁芳诞,承蒙皇恩,为娘进宫一趟。”四太太想着雅嫔当时的样子,也知道女儿在宫里过的不如外人说的那般好,叹息说,“你的姐姐妹妹将来都只有靠着你了,你的仕途好,她们自然也是有福气。雅嫔娘娘近些日子身体不好,连带着三皇子瞧着也有些虚弱。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时时陪在他们母子身边,尽心照拂。”
    江璟熙明白母亲的意思,站起身子,拘礼道:“儿子明白。”
    四太太摆了摆手:“你坐下,娘知道你是个上进的,你出息了,为娘是最高兴的。”说着便有些泪意,琢磨着还是说出了口,“你跟杜小姐的婚事,怕是要等到来年,等你会试之后。”她没再说,只是瞧着儿子脸色。
    江璟熙果然很激动,气得一拳捶在椅子的扶手上:“她回来了?”
    四太太说:“还没回来,不过,听杜府差来的家仆说,人已经知晓下落了。其实并非外面传的那般,这杜小姐是被人骗了,那姓张的书生是个拐子。”望了儿子一眼,“璟熙,且不管外面如何传,你得相信杜府的话。杜大人是当朝兵部侍郎,杜千金是杜侍郎唯一所出……江杜两家联姻,也是形势所迫。”
    自太祖皇帝建宋,举国便重文轻武,兵部也基本为文官所把持。而自武帝登基以来,似有重用武官之意,六部中,武帝也颇为重视兵部。
    武帝虽初登帝位,却大有雄心壮志,也颇有一番作为。只是,目前朝廷尚被一群文官所把持,武帝年幼资历也轻,虽空有壮志,却也毫无措施。
    今年夏初五月份的时候,皇叔十三明王奉旨出使辽,原是想与大辽朝廷谈判,讨要回宋辽边境之地,却不想被辽人嘲笑。现在朝廷依旧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江太师为首的主和派,另一派则是以十三明王为首的主战派。
    江延虽官至太师一职,但一来年岁大了,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二来,这太师只是虚职……他在朝廷德高望重,所占着的,不过是三朝元老这个身份罢了。先帝在位时,他举足轻重,可小皇帝一登基,便就以“卿年迈,实该颐养天年”为由,削了他的权。
    眼下,江家虽然站在主和一派上,但也不能没有作为,于是便有意与杜家结为亲家。
    去年春天,乐阳大长公主举办的桃花宴上,江璟熙倒也是瞧中了杜幽兰。只不过,他这个人向来也拧,一旦决定不要了的,任谁说些什么,他也不会再要。况且,他在感情上有洁癖,认定夫妻彼此双方,必是要忠诚。若是有人背叛了他,就别怪他薄情寡义。
    江璟熙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但也没有正面回绝母亲,只是敷衍着。陪着母亲去向两位老人请了安,又随着去祭拜了江家列祖列宗,连晚饭都没吃,便赶着回来了。
    刚一回得院子,便见喜宝孤伶伶一人坐在屋子门口,她穿着破旧的袄子,手里正捧着一个馒头,慢慢地啃着。雪已经小了很多,可风还是很刺骨,江璟熙也不知怎么了,忘了进屋子,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瞧着喜宝。
    喜宝觉得冷,可她不敢进屋子,只缩着身子挤在角落里,一口一口地啃着手里的冷馒头。她吃完手里的馒头,抬眸的瞬间瞧见了江璟熙,眸子亮了一亮,立即起了身子,小跑着往江璟熙身边来。
    “少爷……”喜宝站在他的跟前,小心翼翼地瞧着他,吞吞吐吐说,“我错了……”
    江璟熙只觉得心间莫名其妙涌过一股暖流,随即喉间溢出一丝轻笑来,语气颇为调侃:“既然知错,那要如何受罚?”
 
 第十九章
    喜宝一双眼睛漆黑乌亮,听了江璟熙的话,只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温吞吞地说:“我更加尽心尽力伺候少爷,给少爷端茶倒水,还给少爷洗脚。”想到了浣纱姐姐跟她说的话,她脸颊红了红,扯了扯自己的小夹袄,扭扭捏捏的,“少爷以后不许再那样了,浣纱姐姐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看着喜宝呆萌呆萌的样子,江璟熙忽而觉得心里很暖,他伸出右手放在了喜宝头顶上。
    “既然你已经是大孩子了,那我以后再不抱着你取暖便是。”朝着喜宝走近一步,垂眸看着她,嘴角噙笑,伸手便捏了捏她的脸,又揉了揉她纤细的胳膊,“只是,你是我的丫鬟,做得好我会赏,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我该罚也会罚。比如这样捏你的脸,揉你的肩,都是对你的惩罚,不许反抗!”
    喜宝个子矮,站在江璟熙跟前,不得不仰着脑袋看他。
    她头仰着,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只是表情有些无辜:“那我要是做得好了,少爷会赏我银子吗?我不要衣裳,我想要银子。”她语气很是肯定。
    江璟熙索性两只手都伸了出来,用了点力捏她的脸,哼了声道:“本少爷的银子可也不是白打赏的,想要讨赏银子也行,得伺候得我舒服。”
    他仔细瞧着喜宝,怎么看也不觉得她像十四的,也就十一岁的样子。或许是她打小营养不良的缘故,亏了身子,所以才长不高的。
    江璟熙心想,既然他现在是她的主子,可得好好养养她。
    “想吃肉吗?”江璟熙一边说,一边已是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刚刚四嫂好似差人送了上好的羊肉来,你随我进去一起吃。”
    喜宝很想吃肉,于是小短腿迈得比平日干活还快,紧紧跟在江璟熙屁股后面,一点不落伍。
    屋子里已经有几个丫鬟在吃肉喝酒,突然见到六爷牵着喜宝进来了,都吓得醒了酒。
    浣纱被四太太叫去候在老太太身边了,因为老太太那边忙不过来,后来茗茶跟品萱也跟着去了。
    所以,留在这里的便都是一些屋子外头伺候的小丫鬟,为首的丫鬟便是桂枝。
    桂枝原是杜幽兰的贴身丫鬟,后来她小姐跟人跑了,她便被杜侍郎送给了江璟熙。原本她在这江府六爷的院子里过得并不舒心,也常常被别的小丫鬟欺负,可她听说小姐给找着了,而且看样子,江府还打算承认这门亲事,所以,她现在便又昂起头来做丫鬟。
    当初小姐在时,她也是作为陪嫁丫头的,如今不过是先进江府一步,身份自然比旁人不同些。
    刚刚桂枝见浣纱不在,便就伙着几个小的将喜宝赶到门外冻着,现在见情形不妙,立即陪着笑道:“六爷回来了,我刚刚烤了肉,酒也烫好了,您就着热吃吧。”说着便给旁人食眼色,又看江璟熙,笑得一脸灿烂,“既然爷回来了,我们便就出去,浣纱姐姐虽然不在,可爷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们。”
    江璟熙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兀自坐在一边,拿了新的酒杯,向喜宝招手:“你过来,给我斟酒。”又看其她人,手一挥,懒懒道,“你们都屋子外面候着去,爷有需要的时候会叫你们。”
    桂枝恨得直咬牙,恶狠狠看了喜宝好几眼,恰巧被江璟熙瞧见了。
    江璟熙伸手点了点:“你……叫桂枝?”见眼前这个一副狐媚子样的丫头直点头,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便说,“很好……”再没了声音。
    桂枝不明白江璟熙的意思,她开始有些慌张,突然就不安起来。
    其她人走后,喜宝跟着吃了不少烤肉,吃得满嘴满手的油腻。直到将小肚皮吃得圆滚滚的再也吃不动了,她才罢手,然后看了江璟熙几眼,见他还在低着头吃,喜宝便跑到旁边倒了两杯热茶。
    一杯自己喝了,一杯递给江璟熙:“少爷,您喝。”
    江璟熙随手将羊腿扔在一边,仰头喝了后,问喜宝:“现在天色还早,你还想不想回去跟你母亲团圆?”
    “我想回去!”喜宝喜得立即点头,眼睛里更是蓄满笑意。
    江璟熙好似酒喝得多了点,微微有些醉意,他站起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喜宝见状,赶紧过去扶着他。她妄图用她小小的身子去支撑住他的,可一点用没有,她被压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还是江璟熙自己稳住了身子。
    他双手按住喜宝的肩,醉眼迷离地瞧着她:“既然回去,便换一身新衣裳回去吧,免得叫你娘瞧见,还以为我们江府虐待下人呢。”他命令道,“记得上次从九妹那里拿的……有件杏黄色的衣裳,应该及衬你的肤色,你去换上吧。”
    喜宝听少爷的话,小跑着过去便换上了,换上之后才想得起来,二柱哥哥之前还给她买了件衣裳的呢。然后又想到她自己给二柱哥哥做的衣裳,便拿了出来,打算呆会儿一起带着回去。
    可江璟熙见到衣裳,却笑了,伸手拿过来:“这件衣裳,虽然不上档次,可到底是你的一片心意,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说完便在身上比划了下,越发觉得这小喜宝的手巧,竟然很是合身。
    喜宝反应过来时,有些急了:“这不是给少爷做的。”
    “什么?”江璟熙彻底炸毛,脸也黑了,“这不是男人穿的衣裳吗?不是给我做的那是给谁做的?”
    喜宝老实回答:“是给我二柱哥哥做的。”说完看了眼江璟熙脸色,虽然觉得情况不妙,但她还是试图伸手去拿。
    谁知江璟熙突然羊癫疯发作,找了剪刀来便要铰了这衣裳,喜宝见状,立即过去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不许你剪!这布是我娘买的,是我娘省了吃药的银子买的。我娘不想白吃白住人家的,所以才叫我给二柱哥哥做衣裳的。”喜宝一双小手使劲拽着江璟熙,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是不让他坏了衣裳。
    江璟熙刚刚确实非常生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生气。现在冷静下来了,却觉得刚刚的举动真是好笑,于是他为了有台阶下,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张喜宝,你现在是我江璟熙的丫鬟,你所做的一切都只能为了我。”将衣裳扔在一边,伸手戳她脸,“一边领着我的银子,一边还在外面接私活,你是什么意思?”
    喜宝被问住了,愣了好一会儿,呆呆地说:“没啊,做这衣裳没收银子的。”所以这不算接私活吧?
    江璟熙趁机道:“这件衣裳没收了,以后别再叫我抓到你给旁人干活。”说着便摇摇晃晃往里屋走去,顺便也拎着喜宝一起,“过来,本少爷给你压岁钱。”
    一听到有银子,喜宝刚刚还晦暗的心情立即变得明朗起来。
    江璟熙虽然没收了喜宝给秦二柱做的那件衣裳,但他也表现出了自己大方的一面,他将自己布料最次款式最旧的一件衣裳送给了喜宝。
    喜宝怀里揣着银子,手上捧着包裹,开开心心回家过年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站在雪里、一直不住往江府大门张望的秦二柱。
    秦二柱穿着件褐色的粗布袍子,身边还赶着一辆马车,见到喜宝时,眼睛亮了一亮,随即朝着喜宝笑。
    喜宝早向他跑着去了,现在对喜宝而言,看到二柱哥哥就像看到亲人一样。
    秦二柱将喜宝抱进马车,然后撩着帘子看着她,半饷才说:“殷姨在家等着你!”想问一问她在江府过得好不好,却到底没开口,只是放下车帘便赶起了车子。
    喜宝跟着秦二柱回到家的时候,秦妈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菜,旁边殷秋娘也坐在的桌边。
    殷秋娘听得动静,转过头问:“可是喜宝回来了?”
    喜宝见娘目光还是直直望向一方,心里有些难受,走过去抱着娘亲。
    “娘,喜宝不孝,没能在娘身边伺候着。”说着伸手擦了下眼睛,然后从怀里掏出银子来,“主子心好,给的压岁钱,娘您收着。”
    殷秋娘叹了口气道:“喜宝,娘这眼睛怕是好不了了,也不必再往里砸银子。你也别去江府做工了,等开春暖和一些,咱们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
    秦妈妈随即瞥了眼儿子,果然见儿子一脸彩色,她握住殷秋娘手,叹道:“回去做什么?你们回去,孤儿寡母的,岂不是只有挨欺的份儿?家都没了,还能到哪儿去,不若就留在京城跟我做伴儿吧。”
    喜宝也立即点头:“娘,怎么可以不治病呢,病是一定要治的。”伸出手轻轻抚摸母亲的眼睛,“娘为了养育女儿熬坏了眼睛,女儿一定要治好娘的眼睛。”
    殷秋娘心里一阵酸楚,其实这些年来,她为了报答张仕的恩情,几乎所有心思都放在张天佑身上了,对女儿,倒是怠慢了许多。现在想想都觉得对不住女儿,她自从七岁开始便没吃过一顿好的,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裳。
    她一年最多只能吃一次肉,穿的衣裳也是捡了旁人不要的。她看着别人吃肉会眼馋,可是却很乖,从来不主动讨要吃的。捡来的衣裳穿着嫌小了、或者说坏了破了,她会自己打了补丁继续穿。
    不但如此,她还会主动去找活做,然后赚了银子给她哥哥念书用。
    原想着那张天佑出息了,怎么也会顾着喜宝的,可他竟然连前途都不要了。
    喜宝见娘没再说话,便将包袱打开,拿出江璟熙给她的那件衣裳,递给秦二柱:“二柱哥哥,这是给你的衣裳。”
    秦二柱敛眸瞧了瞧,垂落在两侧的手忽而握得紧了些。
 
 第二十章
    殷秋娘听得女儿说给二柱衣裳,这才想了起来,她是叫女儿给这二柱侄儿做件衣裳的,便笑道:“这些日子一直吃你们的住你们的,着实不好意思得很,喜宝给二柱侄儿做件衣裳也是应当的。”她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头,温声道,“喜宝,快让你二柱哥哥将新衣裳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喜宝很开心,一直将衣裳往秦二柱手里推:“二柱哥哥,这件衣裳可漂亮了,你去试一下啊?”
    她确实觉得衣裳好看,也确实希望二柱哥哥能跟她一样,有好看衣裳穿,但她不敢说这衣裳是少爷的。
    自从秦妈妈得知喜宝卖身给江府当丫鬟后,她便就不太愿意小儿子跟喜宝亲近了,此番见殷秋娘还是一副撮合他们的样子,她脸上虽还堆着笑,可到底笑得不若往日那般真实了。
    秦二柱的态度却跟他娘截然相反,只要是喜宝亲手做的,他就喜欢。他嘴笨,不太会说话,只是将衣裳接过,往自己屋子去了。不一会儿换了衣裳出来,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说不出的英俊威武。
    这衣裳的布料款式确实如江璟熙所说,不太够上档次,也就是京城普通布行里的布料。江璟熙当时心里虽有些生气,但到底顾及着喜宝些,因此选的衣裳颜色也跟喜宝做的那件一样。
    所以,秦妈妈跟二柱都不知道这衣裳其实是江府少爷不要了的。
    秦妈妈见儿子穿了新衣果然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心里也开心,笑道:“呦,喜宝这丫头手就是巧,竟然这般合身。”她索性起身,走到儿子身边细细瞧,然后放开声来笑,“妹子,不大不小,合身得很呢!”
    殷秋娘见他们喜欢,自然打心里高兴:“大姐别再夸喜宝了,不然这孩子可是会骄傲的,她现在是越来越不经夸!”说着便搂住了女儿脖子,将女儿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然后想到女儿打小吃的苦,心里一酸,眼睛里立刻就有了泪意。
    “妹子,今儿是除夕之夜,喜庆的日子,可不能哭!”秦妈妈记得大夫说过,这殷秋娘的眼睛最忌讳的就是流眼泪,便赶紧过去劝慰,“这再苦再累的日子都过去了,你现在女儿长大了,又孝顺懂事,可不比什么都强?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妹子可比我有福气,生一个闺女可比我生俩儿子强!”
    那该死的大柱,尽听他媳妇话了,连除夕这团圆的日子也不晓得回来!等过完了年,她非抄着家伙过去揭了他的皮不可!小兔崽子,真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二柱以后找媳妇千万不能找老大媳妇那样好强的,秦妈妈又瞧了眼喜宝,忽而觉得可惜得紧。
    若喜宝没有卖身当丫鬟,那可多好,那她必然是认定了这儿媳!
    “好了,咱们赶紧吃饭,再不吃,这菜都凉了,那就白瞎我忙活这大半天功夫了。”秦妈妈是个喜庆人,只几句话便将气氛又转了过来,招呼着大家都坐下吃菜。
    喜宝吃了肉才回来的,不饿,便盛了一碗糯米元宵粥喂娘吃。
    旁边秦妈妈瞧得眼馋,故意酸酸地说:“妹子真是有福气,瞧喜宝这乖巧的样子,我真恨不得她是我闺女。”啧啧叹道,“养儿不中用啊,我家老大我是指望不上了,以后啊,也就能指望指望二柱了。”
    秦二柱一边听着,嘴上虽没说什么,却也已是夹了好些娘爱吃的菜放到了她碗里。秦妈妈这才笑了,伸手便戳儿子脑袋,哼道:“真是一根没嘴的烂木头!”
    殷秋娘心里很中意二柱这孩子,便道:“要我说像二柱这样的才是及孝顺的,大姐好福气。”
    其实秦妈妈也打心眼里更疼小儿子,听得殷秋娘夸儿子,她笑得合不拢嘴。
    一家四口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了年夜饭后,便一起坐在炕上守夜,闲聊着。
    秦二柱一早便将打铁用的火盆搬到了屋子里来,所以外面虽然冷得很,可屋子里却十分暖和。喜宝吃饱喝足了,此番正歪在母亲怀里,很快便有了睡意。
    秦妈妈瞧见了道:“呦,这没到时辰呢,可不能睡。”
    殷秋娘推了推女儿,喜宝立即睁圆了眼睛,端端正正坐着,可还是觉得很困。
    秦二柱眼神一直往喜宝那里瞟,终于鼓足勇气说:“我买了烟花炮竹,我带着你去放烟花吧。”
    喜宝一听有烟花放,立即就不想睡觉了,朝着秦二柱使劲点头。
    秦妈妈说:“那你们俩去外面放吧,我跟你殷姨坐屋子里说话。”又叮嘱儿子,“你喜宝妹妹小,又是女孩子,可不能叫她点火。你点了火,叫她瞧着便是。”
    秦二柱已是站起了身子,恭敬道:“娘放心,儿子明白的。”她可是比娘亲更在乎喜宝安全的,怎会叫她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外面雪堆得很厚,秦二柱先是拿了工具铲了一片雪,然后将买的烟花挨个放在空地上。
    喜宝不敢靠近,只远远瞧着她二柱哥哥,见二柱哥哥拿出火折子要点火了,她吓得赶紧捂住耳朵。
    秦二柱还没点,忽然转头去瞧喜宝,却见喜宝捂着耳朵蹲在角落里,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他忽然觉得从头到脚都有一股热血涌过。他回过身,点了第一个,然后起身走到喜宝身边守护着。
    烟花绽放到空中的时候很美,五颜六色的,衬着暗黑的夜空,有种说不出的绚丽。
    喜宝见并不是很可怕,也不再捂着耳朵了,但还是蹲在角落里,小小身子缩成一团,只是呆呆地仰头看着那烟花。
    她小的时候随娘去给大户人家做工,过年的时候,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们也都会放烟花。她喜欢看漂亮的烟花,但她怕公子小姐们嫌弃她、会赶她走,所以不敢靠近,只能一个人蹲在暗黑的角落里、躲在没人瞧见的地方,眼巴巴瞧着那些绽放在夜空中的漂亮花朵。
    喜宝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人带着她一起放。
    “二柱哥哥,我想亲手放。”喜宝仰头瞧着秦二柱,眼睛亮亮的,有些乞求的意味,“我就点个火,点着了我就跑,不会伤着自己的。”
    秦二柱慢慢弯下身子,蹲在喜宝跟前,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觉得好看吗?”
    喜宝站起来,与他平视着,一脸真诚:“好看极了,第一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放烟花呢,我很开心。”想到了以前,喜宝撇着嘴巴,“以前还在姑苏城的时候,府里小姐们嫌弃我是绣娘的女儿,所以过年放烟花从来不带着我玩。”
    秦二柱心疼喜宝,想了想,垂着眸子说:“以前没有的没关系,以后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可以满足你。”说着便牵着喜宝的小手,拉她过去,将火折子递给她,“没事儿的,有我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喜宝心里还是挺害怕的,因为以前有个小姐就是因为放烟花而伤了眼睛,后来寻遍天下名医都没治好呢。她小手紧紧握住火折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敢去点。
    她是闭着眼睛点的,结果已经点着了她还不知道。当烟花“嗖”地大响一声时,她吓得立即往秦二柱扑去:“二柱哥哥。”然后使劲捂耳朵。
    秦二柱自然不会叫喜宝伤着,他健硕有力的双臂紧紧将喜宝抱住,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喜宝别怕,有我在你身边。”
    两人烟花放得开心,忘乎了所有,这一切却全都被秦妈妈瞧在了眼里。
    因此,守完岁后,见殷秋娘母女已经歇息了,秦妈妈跑进了自己儿子的屋子。
    秦二柱正准备脱衣裳睡觉呢,他娘冷不丁就进来了,着实吓了他一跳。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去睡?”秦二柱望着自己娘亲,知道她估计有话要说。
    秦妈妈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娘实话告诉你吧,喜宝确实是在江府做工,但不是陪着小姐们读书的,而是卖身给江家六少当丫鬟!”见儿子忽然愣住了,秦妈妈猛灌了杯茶,又说,“所以,纵使娘之前是同意的,现在也不能同意了。娘不能叫你吃了亏,别以后顶了绿帽子却还不自知!还傻乎乎乐着!”
    “娘,说什么都没用,我喜欢喜宝。”秦二柱只愣一会儿便就反应过来,他说,“打您将喜宝带回家那刻起,我就已经瞧不中旁人了,我就想好好守护她。”
    秦妈妈气得直敲儿子脑袋:“以前找媒人给你说了那么些姑娘,你一个没瞧上,怎么这会子就这般死心眼了?咱们老秦家现在再怎么不济,那也得娶个良家女当媳妇!”
    秦二柱虽是个沉闷的性子,但有的时候嘴上还是能说出一翻道理来的:“娘,大嫂又如何?大哥娶了她便忘了娘了,孩儿以后断不能像大哥那样!比起大嫂,喜宝可孝顺懂事多了,娘您还不满意?”
    “那倒也是。”秦妈妈当然喜欢喜宝了,只不过……要怪就怪她哥哥张天佑了,好好的造什么孽,偏偏害得自己妹妹替他受罪。
    “要说喜宝那孩子,也真是可怜得很。唉……”秦妈妈深深叹了口气,有些犹豫。
    秦二柱立即说:“等来年开春铁铺生意好了,儿子攒银子给喜宝赎身,到时候她就不是丫鬟了。”
    秦妈妈说:“那倒也不必你替她赎,我听那丫头说过,好似只卖身了三月。估计也是那江家少爷就想出这口恶气,或许是为娘想多了,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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