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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天下之农门弃妇-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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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叮叮咚咚”一阵,方才便已经松散的钗环,虽然被蒋明珠用心整理过,然而经秦羽瑶这两个巴掌,顿时散乱落下。
随着一阵金银珠玉落地的清音,蒋明珠原本精致的发髻彻底不见,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衬着一张红肿的脸庞,愈发如疯子一般。这般凄惨模样,却是并无一人同情。众人甚至觉得打得好,打得真好!
“好叫大家知道。顾府,我是不屑于进的。”说罢,秦羽瑶嫌弃地松开蒋明珠,任由她萎顿倒地。
欺人不能太甚,这句话对许多人来讲,都是奉若真理的信条。当着许多官宦之女、官宦之妇的面,心地软一些,却比硬一些来得好。故而虽然可以对蒋明珠再狠一些,秦羽瑶却没有做。
走回到宇文婉儿的身边,看向两边的众人说道:“好叫大家知道,原本公主是因为我的一手好绣艺才格外看重我。我这一辈子也没遇见过更大的官,能够得见公主,已经觉得是上天眷顾。故此,我将自己的委屈与公主道来,盼公主与我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秦羽瑶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公主是个仗义热心的人,听说我的冤屈,便仗义执言,才有了今日的事。你们说我城府深沉也好,说我工于心计也罢,总归我苦练绣功,就是为着这一日。为着有朝一日得到高高在上的人的看重,与我一个公道。”
殿下众人原本觉着,秦羽瑶似乎并不是善类。然而听闻她这一番直白的剖析,不由得又有些同情。
是啊,秦氏又有什么法子呢?她只是个小农妇而已,她的儿子原本应该有更大的前程,她们母子原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却偏偏遭遇了白眼狼。她如此做,是能别人所不能,敢别人所不敢,是值得她们钦佩的!
“秦绣娘,你是个直肠子,与我一样都是性情中人,如果你不嫌弃,今日我朱琼雯就与你交个朋友。日后你店铺中出了新品,只管叫人传信给将军府,我必然捧场!”朱琼雯神采飞扬的面上,带着一股侠气。
说罢,坐在她旁边的程水凤亦是举起手道:“算上我一个!”
其他人虽然没有如朱琼雯、程水凤一般,直接表明态度,却也消去了不少忌惮。至少,这是个实诚的、率直的人,如朱琼雯一般,都不是坏心肠的人。
最重要的是,朱琼雯和程水凤虽然最是高调,然而人却是精明的。她们此时如此认可,便说明秦羽瑶着实是个不错的人。
故而也有人点头道:“秦氏,你做得很好。”
“秦氏,你当真不打算入顾府么?”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默不吭声的女孩子开口问道。
秦羽瑶抬眼看去,只见那原是一位极漂亮的姑娘,脸蛋儿晶莹,下巴尖尖,是一张极秀丽的瓜子脸。而她面上神情冷冷清清,一双眼珠儿黑白分明,如那浸入冰水中的黑棋子一般,清泠泠的煞是漂亮。
“是,我瞧不起顾青臣为人,自然不肯让我儿子认他为父。”秦羽瑶干脆地答道,“蒋氏心如蛇蝎,我便是饿死冻死也不肯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说罢,又瞥了狼狈坐起,此刻勉强拿着钗环挽头发的蒋明珠。
蒋明珠立时气急,待要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宁氏一把捂住嘴,死也不叫她开口。蒋明珠挣了几下,竟没挣开,便只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怨毒地看向秦羽瑶。
“那好。回头我便把此事告知我父,他若查清此事为实,必然还你一个公道。”那生得秀丽清雅的小姐,此刻说话也是冷冷清清的。说完,便垂下眼睛,再不出声了。
秦羽瑶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抱手施礼:“如此,多谢姑娘。”
“这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小姐,名叫颜千意。”这时,朱琼雯出声与她解惑起来,“他父亲掌管都察院,她既然如此说了,便定会与你一个公道的。”
秦羽瑶闻言,不由得面上一喜,连忙又补了一礼:“多谢姑娘。待我冤屈洗清之日,便与姑娘送上一份薄礼。”
颜千意却是微微颔首,说道:“只要你所言属实,必会还你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蒋明珠恨恨地扭头看向颜千意,对多管闲事的颜千意十分不满。左都御史了不起么?也不过是正二品的官员而已。而蒋明珠的爹爹、公公都比他的官位高,颜千意竟是不怕死么?
颜千意的旁边,坐着一位眼睛圆圆的娇俏姑娘,原是叫做齐颖的。就在众人刚来到英华宫,宇文婉儿向众人显摆曲裾时,齐颖便认了出来,这是秦记布坊的手笔。不久后,果然在宇文婉儿的袖口处发现四叶草标志。再看秦羽瑶,不由得敬佩万分。
不久之前,齐颖和兄长齐彬在青阳镇散心,偶然来到布艺一条街上,恰时陆掌柜与秦羽瑶正在官司,两人便凑过去看热闹,齐彬还做了一回主持。当时,秦羽瑶给齐颖和齐彬的印象都极深,故而齐颖只见了秦羽瑶一眼便认了出来。
此刻,在英华宫中再见到秦羽瑶,齐颖心中是惊疑的。在青阳镇上遇到时,因着秦羽瑶只是一个做商人的小妇人,故而齐颖和齐彬只是报了名字,并没有报来历,便是不曾想过她会有更大的出息。
然而这时,齐颖不由得摸了摸鼻头,她和兄长都看走了眼。这位秦绣娘,竟是超乎他们的判断。
当齐颖的目光从秦羽瑶的身上收回,好巧不巧,正好瞧见蒋明珠在瞪着颜千意。那目光甚为刻毒,不由得叫齐颖打了个寒战,碰了碰颜千意的手臂,低声说道:“颜姐姐,那顾夫人瞪你呢。”
颜千意闻言,却是眼也不抬,一张极为秀丽的面上冷冷清清,只道:“随她。”
齐颖愕然,片刻后便不再劝了,反倒有些敬佩颜千意的品性,便挨得近了,与她说起话来。
桂花节之宴会,原本也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品品茶,说说话儿,行些酒令,兴之所至做几首诗。
满殿内坐的都是整个京城里最有才情的女子,此刻宇文婉儿温柔和善,巧加点拨,在朱琼雯与程水凤的煽动下,一时间气氛竟然十分欢悦。自然,只除了一个人之外,那就是蒋明珠。
从进入英华宫中起,蒋明珠就没有欢快过一刻。先被宇文婉儿下套,再被朱琼雯羞辱,后被秦羽瑶数次打脸。此刻,颜面早已扫地,若非宁氏按着,蒋明珠早就坐不下去了。然而即便有宁氏按着,蒋明珠此刻也是满心怒火。
凭什么?宇文婉儿凭什么下套坑她?不就是有个皇帝爹撑腰么,有什么了不起?等到日后皇帝仙逝,太子继位,顾青臣位极人臣,看她怎么收拾这位过气的公主?
想到这里,蒋明珠不由得讥讽地笑了。还有朱琼雯这个贱人,到时收拾起来,自然不在话下。至于秦羽瑶,蒋明珠却是从未放入眼中过。
在蒋明珠的眼中,秦羽瑶不过是仗着宇文婉儿的势,才敢来打她的脸罢了。等到日后,她想踩秦羽瑶的脸,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谁知乐极生悲,这一番讥笑,竟然扯动脸上的伤势,不由痛得直是嘶嘶吸气起来。顿时间,蒋明珠的心中又是怨毒起来。等到日后,她一定把秦羽瑶的脸皮剥下来,贴在脚踏上,日日踩着才好!
旁边,宁氏的一只手死死地掐着蒋明珠的手臂,生怕她一时被刺激了,做出什么鲁莽事。宁氏可是瞧见了,宇文婉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来了好几眼。每一眼,都并不是真正的不经意,因为那里面分明带着讥讽和嘲笑,冷得渗人。
此时,宁氏有些坐立不安。她不是蒋明珠,此时看得很远。很显然,宇文婉儿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而当今皇帝的身子骨健朗,至少在位五年是没有问题的。在这期间,宇文婉儿肯定嫁得如意夫婿。
以皇帝对宇文婉儿的疼爱,必然不会叫她吃亏,定给她选一门婆家既有权势又不显的门第,让他们继续宠着宇文婉儿。故此,哪怕日后皇帝去了,宇文婉儿也不会有丝毫改变。有了婆家照看的宇文婉儿,仍然是谁也踩不得。
而宇文婉儿又不是只会作的傻子,否则这些年来也不会荣宠不衰了。所以,以宇文婉儿的脾性和手段,注定是叫人踩不动了。既然如此,宇文婉儿便只能是叫人躲着,切不可招惹的存在。
故而,方才宇文婉儿针对蒋明珠时,宁氏只见劝不得,便立时放弃了。即便是此时,宇文婉儿看起来不似再拿蒋明珠做筏子的样子,宁氏也不敢有丝毫放松。一边死死地掐着蒋明珠的手臂,一边忍不住频频抬头朝殿外看去,希冀着皇后娘娘的人快些过来。
兴许是这不停的祈祷起作用了,不多时,英华殿外低头小步快走进来两名宫女。一名是宁氏的婢女,另一名虽然不是,然而宁氏却认得——正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宫女。
见到这般情形,宁氏不由得心中激动起来,终于可以逃离这里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放松了蒋明珠的手臂,凑过去低声说道:“你再忍一忍,一会儿咱们到皇后娘娘的宫中去,再也不待这里了。”
蒋明珠没有回应,此刻低着头咬着嘴唇,心中却是恨得不行。她如今这副模样,还要到皇后娘娘的宫中?给更多人笑话么?脸上火辣辣的痛,却半分不及蒋明珠心中的愤怒。
随即又想到,脸上既这般痛,莫不是叫秦羽瑶给打花了吧?想到这里,才着急起来,一会儿到了皇后娘娘的宫中,她先要瞧一瞧自己脸上是如何了?千万不能毁容,蒋明珠宁可自己掉二十年寿命,也不愿意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庞,有着一丝半毫的损毁。
宁氏只见蒋明珠方才还淡淡的样子,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竟然又激动得有些坐不住似的,不由得心里毛了。眼瞅着就到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出岔子才是,便又伸手掐住蒋明珠的手臂,不令她乱动。
此时,与宁氏的婢女一道前来的那名宫女,已经向宇文婉儿讲明来此的缘由:“皇后娘娘有事宣宁氏和蒋氏。”
宇文婉儿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人在那边呢。”
强留是留不住的,早在之前,宇文婉儿已经看到宁氏派出去的人。她原来也没打算留住两人,出了这样的事,已经不是她能够兜得住的了。毕竟被秦羽瑶所打耳光的人,是蒋丞相的女儿,不是寻常人家女子。
这一幕落在蒋明珠的眼中,却不由得想道,宇文婉儿不是厉害么?却也怕皇后娘娘吧?哼,等到待会儿,看她怎么向皇后娘娘告状!想到这里,只觉得脸上的疼痛也仿佛减轻了些。与宁氏一道从地上起身,向宇文婉儿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去。
谁知这时,却只听宇文婉儿说道:“宁氏随母后的人去吧,蒋氏却不必了。脸孔已然这般,莫要吓坏我母后。”
蒋明珠此刻心中想着,待会儿到了皇后娘娘身边,该如何告状才好?蓦地听见这一句,不由得懵了。还是宁氏机灵,连忙说道:“皇后娘娘那里有上好的伤药,是别处都比不了的,我正好带蒋氏去上药。”
皇后娘娘是天下最大的女人,谁有她那里的东西好?何况,蒋明珠是要去上药的,宇文婉儿还能拦着不成?宁氏这个理由,却是再合理也不过。
宇文婉儿便勾唇一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吧。”说罢,挥了挥手,令两人跟着那名宫女去了。
宁氏和蒋明珠生怕再有变故,直是忙不迭地抬脚就走,脚步飞快。坐在殿上的宇文婉儿,看着两人的背影,直是嘴角勾了勾。谅她们也不敢告状!
于是,被打断的宴会便又继续起来。
宇文婉儿是懒得应付什么的,便软趴趴地倚在榻上,一只手支着腮,只瞧着他人玩耍。而秦羽瑶却知道此时是难得的好机会,她原本做出高跟鞋勾搭宇文婉儿是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跟京中贵女搭上线,叫她们知道秦记布坊的东西?
此刻这里坐着整个京城里面,最尊贵、最讲究、最有才情的女子们,秦羽瑶自然要把握住机会,跟她们联络交情。何况,宇文婉儿却是不在意她做这些,便应了朱琼雯的邀请,坐过去说起话来。
自然,秦羽瑶并不似那些手段低级的推销,张口闭口便是自家店里的东西。秦羽瑶坐过去后,先是与她们随意聊着,诱导着对方主动提起秦记布坊,才偶尔提几句。然而重心却是放在女子的穿着打扮上,只把前世的经验结合时下的流行,极巧妙地说出来。
而如此新鲜又有趣的东西,却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纷纷向她讨教,并深深记住了秦羽瑶和秦记布坊。有几人甚至直言说道,等秦记布坊开到京城里来,她们必然来捧场。
看似无心插柳,实际上是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秦羽瑶为了营造出这个局面,却是早早就想好了的。有多早呢?在那个秀水村的小破屋里,第一个缝制绣花鞋的晚上,秦羽瑶就已经开始想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秦羽瑶成功地给各位贵女和贵妇们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当然,多亏了朱琼雯的大力捧场。以及,那个圆眼睛的娇俏姑娘,齐颖的大力吹捧。
“夫人,您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齐颖挤在秦羽瑶的身边,娇俏的脸蛋上,此刻满是佩服与尊敬,“想那时,我和哥哥都没有想过,您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秦羽瑶便微微笑道:“事在人为。没有做不做得到,只有想没想得到。”
于秦羽瑶而言,走到这一步,却并不是多么出奇的事。首先,她是来自先进的未来世界,脑子里印刻了许多精妙新奇的东西。其次,她运气不错,总是遇到一些贵人,比如方承乾,比如任飞烨。再次,有宇文轩这个大boss,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且,秦羽瑶并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不谦虚地说,秦羽瑶算得上一个聪明人。故此,天时地利人和,秦羽瑶几乎样样不缺。走到这一步,又有什么稀奇?
当然,在别人的眼中,便是一个传奇了。只见此时,那神情冷冷清清的御史家小姐,颜千意也走了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敢问夫人,竟是如何想到这般精妙之物?”
秦羽瑶感激她在关键时刻出声,且肯为自己向颜御史传话,便答道:“说出来颜小姐恐怕不信,我常常梦见许多奇妙事物,这曲裾便是其中一种。所以,如此说来,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自己设计的了。”
“夫人真是谦虚。”颜千意冷冷清清的秀丽面庞上面,此刻也不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只见她秀气纤细的手指拈着一块素净手帕,微微掩唇说道:“怎么旁人都梦不到,却偏偏叫夫人梦到了?”
秦羽瑶便哈哈笑道:“甚是如此,可见我是奇才。”
这一番臭不要脸的模样,直是叫坐在殿上的宇文婉儿好气又好笑。同时,又禁不住在心中得意,秦羽瑶的秘密竟是谁也没告诉,单单只告诉了她呢。想到这里,眼中的笑意不由得渐渐浓了,且竟然潜藏着一丝温柔。
这温柔却叫拈着葡萄吃的程水凤瞧见了,霎时间不由得一怔,低头扯了朱琼雯的手臂,附耳说道:“我怎么瞧着,公主似是有些不对?”
朱琼雯便道:“有什么不对的?不打人不骂人,我瞧着好得很。”
程水凤便拧了她一下,道:“就是没打人没骂人,我才觉着古怪。从前的时候,她哪里是这般模样?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朱琼雯便回想起来,渐渐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少女模样。矮矮的,面容却极为明艳,穿着大红衣裳,桃腮上挂着的不是少女娇俏,而是阴鹜与狠戾。手中执着一根鞭子,时而打在这里,时而抽在那里。
“却是不一样了。”朱琼雯不由得抬头,看向榻上的宇文婉儿。但见宇文婉儿仍旧是那张明艳的模样,然而身上穿的衣裳已然素了许多,显出少女的清纯可爱。
且,瞧着宇文婉儿的目光,竟是追随着秦羽瑶而动。只有少数时候,才在殿内扫视巡查,查看异常情况。注意到此处,朱琼雯也是有些纳闷,不由得开玩笑道:“咱们公主,莫不是喜欢秦夫人喜欢得不行了?”
朱琼雯没觉着这句话有什么,然而程水凤却渐渐变了脸色。程水凤所知道的东西,远比朱琼雯要多。朱琼雯是个真正的直肠子粗心眼,程水凤却是心细如发,且从书中看到过,女子和女子之间,也是可能产生那种感情的。
故而此时,再看向宇文婉儿的时候,不由得胸中砰砰跳动,竟是不敢再想。连忙拿起杯子,灌了一杯水才罢休。
朱琼雯不知道她又怎的了,却也没管,在朱琼雯看来,程水凤常常是有些奇怪的。便丢下她,也往秦羽瑶的身边挤过去了,笑道:“秦夫人,不知道你的秦记布坊何时才能开到京城来?”
秦羽瑶是极喜欢这位朱琼雯姑娘的,只觉着她的性子率直爽朗,又犀利痛快,便笑着答道:“这个不清楚的,总要到时机合适了才行。怎么,薛夫人已经等不及了吗?”
朱琼雯闻言,却瞪起眼睛道:“再如此打趣我,我却是生气了。”
听了这话,秦羽瑶的眉眼间全是笑意,连连道:“好,好,我只唤你琼雯,再也不唤你薛夫人了。”
朱琼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我,朱琼雯,才不是什么薛夫人。”
这句话秦羽瑶最是爱听,眼中笑意不由更深。朱琼雯这句话听着粗糙,实际上却包含着她对自己的认可与喜欢,这是极难得的。不说在时下,女子地位极低,常常事情都要以别人、以规矩为先。便说前世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够如此坦率地讲自己?
“既如此,你也叫我羽瑶吧。”秦羽瑶笑着说道。
朱琼雯刚刚答了一声“好”,还不待说什么。忽然只听一句“阿瑶”,不由得抬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殿上坐着的宇文婉儿支着腮正看向这边,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此刻抬起另一只手朝秦羽瑶示意着,说道:“你是本公主发现的璞玉,理应对本公主最特别才是。便这样吧,其他人叫你什么我不管,只有我能够叫你‘阿瑶’,其他人若敢叫,哼哼!”
说话间,神情已然闪过一丝阴鹜。直吓了众人一跳,不由想道,公主莫非又要癔症了?却只听秦羽瑶答了一声“好”,下一刻再看宇文婉儿时,便又是慵懒的娇俏少女模样了,不由得立时松了口气。
人人对秦羽瑶,不由得更是敬服了。能够将宇文婉儿收拾得如此服服帖帖,秦羽瑶也是大顺朝第一人。
“参见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派人来宣秦绣娘,不知道哪一位是?”就在这时,一名宫女从外头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后说道。
众人闻言,一时间全都住了口,紧紧盯着那名宫女。而宇文婉儿此时,少女娇俏的模样不见了,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沉沉的满是怒容:“母后因何事宣秦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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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父皇,此人该杀
那宫女只是低头垂眼回答道:“回禀公主,奴婢不知。”
闻言,宇文婉儿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渐渐从榻上直起身子。莫非,蒋氏好胆,居然当真向皇后告状了?
说起来,自从上回宇文婉儿顶撞了皇后一次之后,皇后对宇文婉儿便很有些不待见,似是只等着她出了岔子,揪她的小把柄呢。
且,今日早上在正阳宫中拜见皇帝时,宇文婉儿和贵妃娘娘的一身母女装,遭到皇上的赞口不绝,眼中竟是再无其他人的影子。想来,皇后娘娘应当是心中记恨了。想到这里,宇文婉儿面上的神情愈发森寒起来。
宇文婉儿想得倒是不假,蒋明珠与宁氏进入慈德宫后,本来宁氏领着蒋氏就要避开,毕竟是这样的大日子,叫蒋明珠出现在众人面前,却是叫她出丑了。
谁知蒋明珠全然不这般想,在蒋明珠看来,她乃是冤屈的,受了无尽的屈辱。她的父亲乃是丞相,她凭什么要遭受这种屈辱?何况,若不先发制人,以后真正是长多少张嘴都说不清了。
故而进入慈德殿后,蒋明珠甩开宁氏的手,放下遮盖面容的袖子,就地那么一跪:“皇后娘娘,臣妇冤啊!”
虽然蒋明珠已经被宁氏挽起头发,然而这张肿若猪头的面孔,仍旧叫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皇后娘娘甚至没有认出来,一看之下,被这凄惨丑陋的面容吓了一跳,问道:“你是何人?因何喊冤?”
都怪那可恨的秦氏,居然将她的脸打成这般,连皇后娘娘都认不出来了。蒋明珠恨恨地咬着牙,暗暗想道,等到日后秦氏那小贱妇落到她手里,她每日都叫那小贱妇吃上一顿板子不成!
心中恼怒翻涌,面上却是一副委屈至极的神情,蒋明珠抬头露出整张面孔,眼中含着泪光道:“皇后娘娘,我是蒋明珠啊!”
作为蒋丞相的爱女,蒋明珠常常进宫来的,与后宫一干妃嫔等都熟悉。听得这一声,其他妃嫔们定睛一瞧,不由得吓了一跳:“是明珠啊?你不是去了婉儿的英华宫么,怎么却成了这般模样?”
话刚出口,那名宫妃便不由得后悔了,讪讪地看了坐在皇后娘娘旁边的李贵妃一眼,不好意思地道:“姐姐,我并非说婉儿的不是,我只是——”
“罢了。”李贵妃淡淡地道,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蒋明珠,平平地道:“蒋氏,你的脸怎么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皇后的眼中不由得露出喜色,宇文婉儿,你不是骄纵跋扈么?今日丞相的女儿在你宫中出了这等事,看你怎么辩解?面上却做出担忧的模样,问道:“是谁将你打成这般?”
“是公主宫中的一个绣娘!”蒋明珠悲愤欲绝地说道。
蒋明珠不是傻子,宇文婉儿乃是皇帝的心头肉,当做眼珠子一般爱护着,她即便再恨宇文婉儿,也不能说宇文婉儿的不是。天家威严,便是如此。
然而,若只是一个小小的绣娘,一切便好说了。故而,蒋明珠只是无比悲愤地道:“那绣娘也不知怎么哄了公主欢心,竟然仗着公主的宠爱,处处欺负臣妇,并且将臣妇打成这般模样。臣妇实在冤屈,还请皇后娘娘为臣妇做主。”
闻言,皇后的表情有些高深起来,偏头看了李贵妃一眼,却是慢慢说道:“你将事情细细说来。”
蒋明珠便解释了起来:“回皇后娘娘的话,事情是这般的……”
自然,在她的口中,一切便又是另一番模样。错的变成对的,对的还是对的。一切的事端,全都是秦羽瑶引起的。说到愤极之处,又拉出宁氏说道:“事情的真假,宁氏可为我做证。”
宁氏是皇后的娘家人,常常进宫陪伴皇后,故而宫妃们也都认得她。皇后娘娘就更不必说了,便转过头看向她问道:“事情可是明珠说的那般?”
对于蒋明珠的颠倒是非,宁氏早已听得冷汗淋漓,可是又不好出言打断。只因为若是纠正了蒋明珠的话,则必然得罪了蒋明珠。而若是缄口不语,蒋明珠行的这事却是给宇文婉儿招祸,日后免不了被宇文婉儿记恨。
故而,纠结万分的宁氏,双手绞着帕子站在一边,低头半晌竟是想不出法子来。听得皇后开口,宁氏抬头张口刚要回答,蓦地瞧见皇后的眼中闪动着几分熟悉的光泽,不由得舌头僵住了。
宁氏从小就是个伶俐人,再会猜人心思也不过了,故而才能在宁国公府的众多小姐们脱颖而出,独独被皇后看中,特允经常入宫。此刻,宁氏看着皇后眼中的神色,只觉得心下发寒。若是她没有看错,皇后娘娘竟是想替蒋明珠出头的。
蒋明珠话中的真假,皇后娘娘要是一点也没听出来,宁氏是不信的。可是,皇后娘娘既然听了出来,却为何想要替蒋明珠出头呢?宇文婉儿是那般难惹的性子,皇后娘娘竟要同宇文婉儿杠上吗?
然而宁氏毕竟是宁国公府的人,对于皇后娘娘自然是一百个支持,哪怕心中惧怕不甘,也不过是在心中转了一个念头,很快便点头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蒋氏所言非虚。”
话音刚落,只听李贵妃发出一声冷淡之极的“哼”,一双美艳的眼睛毒辣辣地扫了过来,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幸而皇后娘娘此时出言道:“婉儿是个好的,只可惜识人不明,在身边放了这样一个没规矩的东西。来人,去英华宫宣那名绣娘。”
说着,眼角扫了李贵妃一眼。谁知李贵妃竟是不动声色,坐得稳如泰山。然而即便如此,皇后仍是眼尖地发现,李贵妃搭在膝上的双手,却将一块手帕绞得紧紧。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唇角,两个贱人,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看本宫今日如何修理你们!
李贵妃此刻确然是恼怒的,这恼怒的对象正是宇文婉儿。她多么了解自己的女儿?不论蒋明珠说得天花乱坠,李贵妃却是从中一下子就抽丝剥茧,察觉到了真相——必然是宇文婉儿宠着那秦绣娘,由着她对蒋明珠动手。
秦绣娘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懂些绣艺的民妇罢了,竟敢哄骗她的婉儿?等到此事过后,一定治她一个大大的罪名!此刻,李贵妃心中气闷,独独没有想到,她的女儿,哪里是轻易被人哄骗了的性子?
却说那名宫女从慈德宫中出去后,便一路往英华宫中走去。身为皇后身边的宫女,本来同宇文婉儿是没什么利害的。偏偏从前宇文婉儿因为生得矮,宫中任何女子见了她都必须矮半头,否则便要遭到鞭子的抽打。故此,竟是没几个躲过的,几乎人人都挨过。
宇文婉儿是那样的脾气,宫中几乎谁的脸色也不看,想抽谁便抽谁。这名慈德宫中的宫女,便曾经遭过宇文婉儿的鞭子,又从主子的口中听出要收拾宇文婉儿的意思,心中转了几个圈,便往英华宫中去了。
当宇文婉儿问起缘由时,机灵善意的宫人,是应当提点两句的。偏偏这名宫女记恨宇文婉儿抽过她鞭子,便不肯提,且心中想道,叫你跋扈不可一世,终于也碍了皇后娘娘的眼了吧?
任你多么受宠,在这后宫之中,也得听从皇后娘娘的话。从前是皇后娘娘不屑于搭理你,才叫你上串下跳许多年,如今皇后娘娘预备收拾你,你且就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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