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深宫之内-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你的女儿,入宫去罢!”
  当下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哭闹又是劝说,终于磨得林厚德答应了此事不说,还立逼着林厚德带木兰去给许同阅选,终于成功让林木兰以林厚德之女的身份于七月底随许同登船北上,前往东京。

  ☆、第4章 委

  夜渐渐深了,除了船舱外的水流声,林木兰几乎再听不到任何动静,就连之前略嫌吵嚷的蛙鸣都已渐渐止歇,可她却依旧难以入眠。
  也许是因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离开娘亲,心中不安;也许是因为此行的目的地是那传说中遥不可及的大内禁宫,她心生惶恐;更也许是因为临行前娘亲跟她说的那一番话。
  “……并不是娘不疼你,只是你娘没有本事,为今之计,只有将你送入宫去,才能得一条出路,免得落入那些渣滓手里受人磋磨。唉,当年一念之差,害了我自己一生不说,还把你带到了这人心险恶的世上,真是对不住你。儿啊,你此番一去,我们母女此生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你千万要记住,在这世上,除了你自己,再无旁人可信,无论遇到何事,都要靠自己撑过来,知道了吗?”
  林木兰记得自己当时哭着点了头,可现在再回想起娘亲这一番告诫,却只觉得茫然。从此以后,她真的就脱离了娘亲的羽翼,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吗?前路茫茫,那深宫之中是怎样一番场景没人知道,她要怎么撑下去?
  她不由咬牙切齿的恨起冯确来。林木兰自从与秦瑶君一同随林厚德到了扬州以后,可以说是养在深闺,外面的事除非是秦瑶君说给她听的,她一概不知,所以并不知道冯确是个怎样的人。
  那日林厚德带着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到芍药巷,林木兰为了追辉哥,才在院中遇到冯确,见他年纪不小,对着辉哥也慈爱,只把他当成一个仁厚长辈,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然后便带着辉哥走了。谁想到这人竟是个无耻之徒,竟还想威逼胁迫自己嫁与他?
  要是没有这一场事故就好了,那自己就不用离开娘亲和辉哥,独自一人去往东京面对未知前路了。
  林木兰不由悄悄落下泪来,她轻轻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脸,忽地又想起娘亲常说的一句话:“哭是最没有用的!”
  “木兰啊,你还记得娘亲为何要给你改名作‘木兰’么?”这是娘亲在告知她要去面见许押班、参选御侍时的开场白。
  林木兰当然记得,她记得她从前有个小名,叫婉儿,那时她也不姓林。木兰这个名字,是到了扬州之后,娘亲给她改的,当时娘亲教她背了一首《木兰辞》,跟她说,木兰能替父从军、建功立业,是个奇女子,娘亲希望她也能如木兰一样,自立自强,不做软弱可欺的弱女子。
  也是自那时起,她改姓了林,从此跟生父一家再没有任何的瓜葛。
  她知道娘亲是极恨生父一家的,可她自己也许是因为当初太小,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记忆,对于生父一家人基本没有什么印象,也便谈不上爱恨。
  但是现在,她忽然又对生父一家生了恨。要不是生父崔海平当初行为不检,蓄意引诱哄骗娘亲跟他出走,娘亲又怎么会被宗族所弃?最可恨的是,崔海平在娘亲生下她以后,得知被秦家承认无望,竟以“奔者为妾”为由,另娶商贾之女为妻,还任由他的妻子将自己母女赶出家门、流落街头!
  今日种种,追本溯源,都是因崔海平心怀不轨、无情无义而起。若不是他们一家赶自己母女出门,林木兰就不会因染风寒而重病,秦瑶君也不会为了救她而委身于扬州客商林厚德,进而随他到了扬州,更不会识得什么冯确,被他们如此威逼胁迫……。
  “当初病病弱弱的一个小人儿,如今也长大了,该离开娘亲,嫁人去了。”秦瑶君说这话时,脸上有一种林木兰从来没见过的神气,像是欣慰,更像是痛苦,“你爹爹现给你谋了个好前程,儿啊,你千万要记得你爹爹的恩德,将他当亲爹爹一样看待,一辈子都做林家的好女儿,知道了吗?”
  林木兰还记得,在林厚德带她去见许同的时候,脸上神色也很奇怪,像是糅合了无奈、恼恨、阴沉等等情绪,那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回来以后,娘亲将前因后果都说给她听,她才知道林厚德为何会那样。
  他心里一定也很恨冯确吧?明明是花了大价钱铺路,要送一个亲生女儿入宫的,临了变成了她这个拖油瓶,又怎么会不恼恨?
  林厚德确实恨透了冯确。不是因为他恬不知耻、谋夺别人幼女——这在他们的圈子里实属常事,而是因为冯确竟然将他当成傻子,背地里使手段逼迫秦瑶君,还敢趁他不在,堂而皇之的登门吓唬秦瑶君,这就是不将他林厚德放在眼里了。
  人人都以为他林厚德是个重利商贾,女人不过是身边点缀,高兴时哄哄,不高兴便丢在一边,自有更年轻貌美的扑上来,秦瑶君跟了他近十年,都没被他接回家便是明证。
  可是却没人知道,他之所以不把秦瑶君接回竹苑,恰恰是为她好,也是他们两人商量之后的结果。
  林厚德总觉得竹苑里有什么东西作祟,不然为什么在外边时个个娇美可人的美人,一旦接回家便渐渐面目可憎起来了呢?还有,在外面生下的辉哥能平平安安长到五岁,为什么竹苑里除了正妻生下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其他男孩都夭折了呢?
  他甚至请过高僧去做法,却并没什么改善,于是林厚德就明白了,作祟的不是鬼神,是人。他自己都因此轻易不肯再回竹苑,又怎么会把秦瑶君接回去?
  秦瑶君人生的美貌,又知书达理,若不是当初落难,怎会委身于他一个商贾?林厚德对她本就有几分不同,再加上她又给林厚德生了一个惹人喜爱的儿子,林厚德待她自然就多了几分真心。
  这次冯确竟敢如此欺侮秦瑶君,还间接坏了他的事,林厚德面上不显,心里却将冯确记恨上了。过后又得知冯确竟通过白余一与竹苑那边的妾室结交,意图通过正妻之手陷害秦瑶君,使她无路可走,只能把女儿嫁给冯确。林厚德火冒三丈之余,反而庆幸自己一时心软答应秦瑶君送木兰入宫了。
  秦瑶君说得对,若是自己送了四娘入宫,对他们母子来说,非但不是幸事,反而可能是祸事。竹苑那边对他们母子嫉恨已久,若是四娘入宫得宠,到时恐怕连自己也难以保全他们母子了。
  林厚德看清事实之余,又找到白余一,将自己抓到他把柄的事告诉了他。白余一一向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物,当下便将罪责都推给了冯确,说自己并不知道冯确想做什么,只是居中牵了个线。
  林厚德也不拆穿他,只是要他入股盐引争夺,与自己一起引冯确入瓮,几经谋算之下,终于使得冯确倾家荡产、落魄而死,这段公案才算了结。
  可是这些事却都已经与林木兰没有关系了,她在船上渡过了含泪入眠的第一晚,早上起来,两只眼睛不免有些红肿。
  与她同居一室的美人叫陈晓青,也是来自扬州,见林木兰对着镜子揉眼睛,便低声道:“这样揉会越来越红的,等会儿我们想办法要个熟鸡蛋来滚一滚,就好啦。”
  “是么?”林木兰转回头,见陈晓青身穿丁香色织宝相花纹云锦褙子,头发挽了双鬟,插戴着一对金梳篦,打扮的清爽干净,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她不由露出一丝笑来,“多谢你了。”
  陈晓青肤色极白,说话也柔柔软软的:“不必客气。你是叫林木兰么?是哪一年生人?”
  林木兰回道:“是的,我是戊辰年七月生人,你呢?”
  “那姐姐比我大一岁,我是己巳年九月的。”陈晓青立刻换了称呼,“姐姐昨晚是想家了么?”
  林木兰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应了一声:“嗯。”
  陈晓青抿起唇瓣,轻轻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也很想家,可是我又不敢哭,怕哭肿了眼睛给人看见。”
  林木兰想到她比自己还小一岁,竟然能忍住不哭,心里有些佩服,便道:“还是陈妹妹厉害……”话刚说到这里,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她忙住了口,看向陈晓青。
  陈晓青已经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见林木兰看自己,忙上前几步,将她也拉了起来。两人刚刚并排站好,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个身穿海棠红鸟衔花纹褙子的少女迈步进门:“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出去?该用早膳啦!呀,木兰,你眼睛怎么肿了?昨夜里偷着哭了是不是?”
  “柳姐姐。”林木兰认得此女正是将园子借给许同的柳群锡之女柳晨,临行前林厚德告诉她说,已与柳家打好招呼,让她和柳晨今后彼此照应、互为援助,所以昨日上船之后,林木兰就一直与柳晨在一起说话,不曾有机会与同屋的陈晓青多谈。
  柳晨看林木兰不好意思了,便也不多说她,只道:“你等等。”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不一时又扭身回来,递给她两个还烫手的熟鸡蛋,“快剥了壳敷一敷。”
  陈晓青忙接过来帮忙,与柳晨一起帮林木兰敷好了眼睛,然后才一起去了外面厅中用膳。

  ☆、第5章 入宫

  此次许同一共遴选了八名江南绝色美人,除了来自扬州的林木兰三人,还有来自江宁府的周华、刘青莲、钱惜,以及来自苏州的彭娇奴和吕月娘。
  她们八人分了四个舱室,两人合住一间,与柳晨同居一室的是苏州彭娇奴。说来几名美人各有千秋,林木兰三个私下议论起来,却都公认是彭娇奴最为出众。
  不过美人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脾气,柳晨就与林木兰和陈晓青抱怨过,说彭娇奴不爱说话,闲暇无事时只在手里捧着一卷书看,从来不理会她。
  于是柳晨就理所当然整日赖在林木兰她们这里,只在晚上才回去睡觉。她性情活泼,爱说爱笑,又比林木兰和陈晓青都大,懂得照顾她们,没多久就得到了林木兰和陈晓青的真心喜欢和依赖。
  陈晓青则是个典型的江南少女,她性情温柔似水,年纪虽小,却很懂得体贴别人,一点娇气也无。加上她出身乡绅之家,读过书,与林木兰更能谈到一起去,两人又同居一室,常常互相宽慰鼓励,共同支撑着渡过了初初离家的艰难时光,便又多了几分与他人没有的亲密。
  林木兰一直被秦瑶君养在深闺,从来没有玩伴,如今陡然得了这两个人陪伴,解了她心中愁闷之余,也多了几分底气,觉着自己不是孤身入宫,忐忑之意便淡了许多。
  可惜旅途终归是旅途,目的地总有到达的一天,在船上渡过了月余悠闲时光的林木兰等人,终于在九月初二这日,被告知将在明日进城下船,入大内。
  “听说入宫之后,先要去尚仪局1习宫中礼仪。”消息灵通的柳晨向林木兰二人介绍道,“那小黄门2说了,这礼仪是大事,一定得用心学。只有学好了礼仪,才能被送去太后宫中,太后最喜欢知礼守礼的,只要得了太后的喜欢,便能……”
  说到这里,她脸上微红,停了下来。
  林木兰和陈晓青领会了她未竟之语,也都有些羞意,便都没有接话。
  还是柳晨先回过神:“这里没外人,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三人论美貌,谁也不及彭娇奴,可她一向独来独往,又不及咱们有商有量、能互相帮扶了。其实除了咱们,吕月娘也结交上了钱惜,周华整日跟着刘青莲行事,可说是各成一体。”
  听了这话,林木兰怔然,陈晓青懵懂,都一起瞧着柳晨,等她下文。
  “来之前,我爹爹就说了,这宫中的事啊,其实也跟经商差不离。要做一个能获利的商人,首先须得有本钱,这一点我们三人已都有了;第二得有买主,这点也已经有了;第三么,买主只有一个,你要想让他买你的东西,要么是你的货物极其出色,压倒其余人等,要么你就得找个好帮手,与你一同压制其余人等、争得买主的青眼。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三个人一同使力,就不信胜不过旁人!”
  听她将自己三人比作货物,将官家比作买主,林木兰和陈晓青一时都想到了青楼之中卖笑的女子,脸色顿时都有些不好看,于是齐齐沉默,没有应声。
  柳晨尚未知觉,只当她们俩是被自己震住了,继续说道:“而且我们这几个人出身寻常,与宫中贵人们没得可比。听说皇后是太后的外甥女,父祖都为朝中大官,还有一位正当宠的韩妃是左相的孙女,似我等这样的出身,在宫中就如无根浮萍,若不互相帮扶,怎能有出头之日?”
  这话是正道理,林厚德也曾与林木兰说过类似的话,所以她便开口道:“柳姐姐说的很是。”
  “我听两位姐姐的。”陈晓青见林木兰应承了,也跟着应了一句。
  柳晨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道:“好,那我柳晨今日便在此立誓:来日我若有幸能得圣宠,绝不忘记林木兰、陈晓青两位妹妹,定会互相提携、彼此照顾,如亲姐妹一般,若违此誓,叫我不得好死,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两人谁都没想到她会立这么毒的誓,但细想誓言内容,又觉得是分所应当,并没什么为难之处,便也跟着起了誓。
  自此三人之间更亲密了一分,到第二日下船的时候,也都觉多了几分底气。
  她们这一行是随许同的官船先行入京,许同身上带着差使,有单独的码头进港,林木兰她们下船之后又直接上了软轿,从头至尾竟无一丝时机张望汴京城内是何等景象。
  不过林木兰也并没有多少时间叹惋,因为她虽端坐着望不见外面景象,却能听见外面是越来越安静,除了抬轿人和随从的脚步声,竟再无别的声响。
  应是快进大内了吧?林木兰心里暗自揣测。
  这样的安静很快给她带来了深重的压迫感,林木兰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她甚至能听见心跳的“噗通”声,林木兰耐受不住,悄悄深吸了两口气,开始在心里默背《木兰辞》。
  一遍,两遍,三遍……,林木兰渐渐平静下来,外面也传来了盘查声,她们终于到了皇城大内。
  禁卫核验之后,林木兰等人仍旧坐轿向前,也不知走了多久,轿子缓缓落地,有小黄门请她们下轿。八人听从小黄门的指令站成两排,便见到许同与一个青衣青裙的女子从面前屋舍中走了出来。
  “……如此就交给孙尚仪了。”
  林木兰站在第三位,听见许同说话,便抬头瞄了一眼,见那孙尚仪约二十几岁年纪,身段修长、面容清秀,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回许同道:“许押班尽管放心。”
  许同点头,向着八位美人介绍:“这便是尚仪局孙尚仪,诸位入了大内,便不可再如在家时一样,一言一行都要听从孙尚仪教导。”
  林木兰等人齐声应是。许同便说要去面圣复命,向孙尚仪告辞,孙尚仪将他送出门,回身又向八人自我介绍,自称名叫孙蓉儿,在尚仪局做女官已有六年,又将尚仪局两位主管教学的司籍孙秀红、吴双儿介绍给八人。
  “……于宫廷礼仪上,凡有任何不明之处,都可向孙司籍和吴司籍请教。”孙尚仪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去,将八人交给了那两位司籍。
  孙秀红是个圆团脸的青年女子,身量不高,脸上常有笑意;吴双儿则是小脸尖下巴,面容冷肃,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她们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各领了四个人,先将她们送至住处,分发了衣裳,让她们换好衣裳、用过午膳之后,再到院中集合。
  林木兰三人因站成了一排,便都被孙秀红领了去,另一个与她们站在一排的是彭娇奴,于是这次四人被分在了同一间屋内。
  “尚仪局地方狭窄,委屈四位了,好在只是暂住,还请四位多包涵。”孙秀红满脸笑意,十分客气。
  柳晨率先应道:“不委屈,司籍您太客气了。”
  孙秀红一笑,叫了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宫人进来,道:“这是香儿、沫儿,几位有甚事体都可吩咐她们去办。”将一切安排妥当,孙秀红便告辞而去。
  林木兰等人在香儿、沫儿的服侍下换了一色的柳绿织缠枝菊花纹窄袖褙子,接着又分别洗过手脸,重新上妆梳头,待一切收拾完毕,午膳也送来了。
  午膳四个人都有些食不知味,因初到此地,也都不敢随意谈笑,便都低头默默用膳,吃完之后,又一起去了来时的院中。
  她们四个到的时候,周华等人还未来,倒是两位司籍已经坐在门口等了。四人忙过去见礼,礼毕刚说了几句话,周华等人也到了,两位司籍便站起来,令她们依旧排作两排,开始给她们介绍宫中情况。
  两位司籍滔滔不绝,一个讲累了换另一个,就这么连续讲了一个时辰。八人虽然出身不算尊贵,可也都是自小养尊处优,被人服侍着长大的,这么直挺挺站一个时辰,早就受不了了,有胆大的如周华,已经暗自挪动了不下十余次左右脚。
  “怎么?这么快就站不住了?”吴双儿凛冽的目光直直射向周华,“若是太后与官家、圣人在说话,要你们于一旁服侍,你们也这样晃来晃去不成?”
  周华也不知圣人是谁,喏喏不敢言。
  倒是孙秀红好心为她们解惑:“圣人便是皇后殿下,宫中惯于如此称呼。”又强调,“吴司籍所言并非危言耸听,这是常有之事,入宫服侍之人,不论品级高低,这站功是第一个要练出来的。”
  当下叫了手下掌籍出来,示范正常时该如何站立,等待贵人传召吩咐时又该如何站立,以及贵人们在说话时,侍立在旁的人该当如何。
  于是一整个下午,她们都在学习如何站立,除了喝水出恭,没有一丁点休息的时光,到晚间回房,个个都直接倒在了床上,再没有一丝力气。
  第二日睡醒起来,众人不免腰酸腿疼,柳晨便安慰林木兰和陈晓青说:“第一天嘛,要给我们个下马威也是常事,以后必不会这样了。”
  谁料这一次她却错了。从站到走、再到坐,这些便是小孩子都会的事情,她们却要一一从头学起,每一日都觉辛苦到了极点,再受不住,可这样的辛苦还是日复一日,一直到九月二十三日,八人才终于得蒙太后召见,离开尚仪局。

  ☆、第6章 觐见

  庆寿宫外,林木兰按照尚仪局教的规矩笔直站立,头微微下垂,盯着自己鞋尖,丝毫不敢抬头张望。
  她们八人昨日黄昏便得知了今日要面见太后的消息,虽然各自紧张兴奋,思潮起伏,可也只能暗地里思想几番罢了,其余事体却毫无施展空间。
  因昨日孙尚仪便交代了,面见太后之时,所穿衣裳、佩戴首饰皆有人分发,不许添减一分一毫,所以众人虽各有心思,却也只能照办。
  八人从衣裳到打扮都一模一样,如此一来,彭娇奴的样貌更显出众,林木兰一瞬间就明白了宫中为何会这样安排,这就是要让绝对美貌之人鹤立鸡群。
  她这里正在猜测彭娇奴会不会一举得了太后青眼,便有小黄门来传她们入内觐见。林木兰忙收敛心思,小步跟随众人入宫门过庭院,至庆寿宫正殿阶下稍停,另换了一位中年内侍引她们进去。
  林木兰牢记着昨日孙尚仪的教导,一路进去都不敢抬头张望,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自己身前三步远,除了地上的青石砖,什么也没看到。
  殿内十分安静,有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这让林木兰的心略微宁定,动作标准的随着中年内侍的指示向殿中端坐的太后和皇后跪叩行礼。
  “都起来吧,规矩学的不错。”一个温和慈蔼的女声响起。
  想必是太后,林木兰心里默默想着,随众人谢过太后起身。
  “抬起头来让老身瞧瞧。”那声音又说话了。
  林木兰忙微微扬脸,目光却不敢移动,依旧瞧着地上,只能从余光中看到殿内四壁站着不少宫人内侍,看来司籍们没有骗她们,这站功果然是最要紧的。
  “许同你这差事办的不错,这几个孩子都很招人喜欢,你给老身说道说道吧。”
  原来许押班也在,林木兰不知为何,微微松了口气。
  只听许同语调恭敬的回话:“谢太后夸奖。”接着便从站在最前、左首第一个的柳晨开始介绍,无非是名字叫什么,今年多大,父祖是做什么的几样。
  他说到哪一个,哪一个便上前一步,向宝座上的太后和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屈膝行礼。
  太后一直静静听着,只在许同说到彭娇奴之父为苏州长史的时候,插嘴问了她一句:“可读过书?”
  “回太后,读过。”彭娇奴答得极其简短,但她的吴侬软语在安静的大殿内却显得十分动听。
  太后似是笑了两声,又低声道:“阿颖,你听她说话好不好听?”
  另一个年轻的女声回道:“好听。”说的又短又轻,像是带着几分不情愿。
  太后便没有再说话,许同又接着介绍后面的刘青莲、周华等人,期间太后再没有出声,一直到他介绍完,太后才道:“都很好,在外面等了这许多时候,都累了吧?杜鹃。”
  一个青衣宫人上前几步,应道:“奴婢在。”
  “带八位御侍去休息。”
  杜鹃应了是,转头走到林木兰等人跟前,待她们行礼告退之后,便带着她们退出大殿,沿殿前回廊向东走到底,转而向北。
  林木兰一路默默跟着,见刚才进去的那座大殿之后建有柱廊,柱廊北端另接着略小些的几间轩昂宫殿,正自感叹这宫内的肃穆庄严,引路的杜鹃便开口介绍了。
  “这里便是太后寝宫。几位御侍初入大内,太后不放心,要留诸位在庆寿宫内住一段时日。”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引着林木兰等人经过太后寝宫,继续向北行,绕过一个小花园之后,才指着前面的一排房舍说:“便是这里了。”
  那排房舍坐北朝南,约莫有八、九间,杜鹃带着她们走向西首一扇门内,介绍道:“这里里外一共五间屋子,中间堂屋公用,另外四间,每间住两人。”又指着东面道,“我们这些侍奉太后的宫人都住在东首,诸位御侍若有事,尽管往那边去寻我们。”
  说着迈步出去,叫了一个小宫人去东首将不当值的几个宫人都叫了过来:“这是蔷薇,那是蕙兰,水仙,芍药……”,又向宫人们介绍林木兰等人,“这便是今日来的八位御侍。”
  这几个宫人都穿着相同式样的青衣青裙,只有上身所着的半臂颜色不同。林木兰依次看过去,见那叫蔷薇的宫人约有十八、九岁,面容端正严肃,穿的是藕色暗纹半臂,与她们行礼的时候也是规规矩矩,其余几个宫人都跟在她身后,显然以她为首。
  “我还要回去复命,蔷薇,这里就交给你了。”杜鹃自始至终面带微笑,温和可亲。
  蔷薇点头,待杜鹃走了,便转头对林木兰等人说道:“屋子都收拾好了,诸位御侍可自行分派住处,一应用具也都齐备,水仙和芍药会带人服侍各位,”她说着一指身旁穿浅杏和牙色半臂的两位宫人,“有事尽管吩咐她们。”
  柳晨立刻笑着接话:“辛苦几位姐姐了。”
  另一边周华不屑的撇了撇嘴,转头拉住刘青莲的手,说道:“咱们选屋子去!”
  她们二人转身而去,彭娇奴跟着一声不吭的扭头就走,钱惜和吕月娘对视一眼,还是站住与蔷薇等人说了几句客气话。
  蔷薇的表情始终如一,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友善而高兴,也没有因周华等人的冷待而恼怒,只是尽职尽责的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情形,着重强调了哪里可以去走走,哪里绝不能踏足半步。
  她说完这些便回了东首,林木兰等人则回去分屋子。
  此时先回去的周华和刘青莲已经占了东侧里间,彭娇奴则独自进了西侧里间,柳晨便苦笑道:“看来咱们又得像在船上时那样了。”拉着林木兰和陈晓青进了西面次间,“你们住这里,我还是和她一起吧。”
  “也只能如此了。”林木兰低声道。
  陈晓青跟着点头,抬头四顾,见这间屋子并不大,南边窗下放了一张四方黑漆桌,两边各放了一把黑漆圈椅,桌子上还摆着一支白瓷长颈瓶,瓶里插着几支粉红月季;北面则是分左右各放置了一张小床,在两张床之间有一张小小的梳妆台,台前还放了一个绣墩。
  这会儿功夫柳晨已经进了里间又出来,拉着她们俩到东侧床上坐下,低声道:“她选了西面靠墙那张床。”
  这间屋子与里间只用了槅扇做隔断,柳晨怕声音大了彭娇奴听见,便一直低声说话:“好在里间另有门出去,不用非得从你们这里走。”
  “也不知要在这里住多久。”陈晓青跟着小声说道。
  柳晨也没想到太后见过她们,竟然只是把她们安排到宫人的住处,其他再无一言,不免有些沮丧的道:“那就要看太后的意思了。”说到这里,想起太后只问过彭娇奴话,心里泛酸,“不过里面那位兴许住不了几天,到时这两间只剩咱们三个就好了。”
  谁知道她一语成真,三天之后,太后召见彭娇奴和周华,两人回来后都是一言不发,第二日一早却有人来接彭娇奴,说是她已被点为御前司寝,要往福宁殿去侍奉官家。
  众人或妒或羡,周华更多了一份失落。她那日在太后那里,也是见到了官家的,虽不敢抬头窥视龙颜,单听官家声音清朗,便已觉心动,谁知官家竟只选了彭娇奴一个,这怎不叫她懊恼伤心?
  偏偏这份懊恼伤心谁也不能说,周华也不想被人看了笑话,便把郁气发在了服侍她们的小宫人身上,不是嫌茶热了,就是嫌饭冷了,总之没一样满意。
  “她当这还是家里呀?”柳晨从外面进来,低声对林木兰和陈晓青说道,“脾气也太大了,我看见翠儿在哭呢,水仙脸都气红了。”
  林木兰道:“我们要不要劝劝她呀?翠儿虽说是分配来服侍我们,可到底是太后的宫人,她这样无礼,太后知道了恐怕会生气。”
  柳晨摇摇头:“咱们还是少管闲事,她可不会领咱们的情,恐怕还要说咱们是借故邀买人心。你们俩跟我进来,我有话说。”将林木兰和陈晓青拉进了里间去。
  “我刚刚听说了一个消息,”柳晨查看过窗外门边,才拉着她们两个低声说话,“你们猜彭娇奴为何这么快就承宠了?”
  陈晓青摇头,林木兰猜道:“因为她生得美?”
  柳晨笑道:“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最要紧的一点,韩充媛有喜了!”

  ☆、第7章 皇后

  林木兰和陈晓青一起瞪大眼,她们进宫也快一月了,对宫中几位嫔妃都有了大致了解。
  韩充媛便是之前柳晨提过的韩妃,其祖父官至左仆射,父亲位在舒州知州。前年以将相家子选入后宫,听说很得圣心,甚至隐隐有与官家青梅竹马的结发妻子、皇后向氏分庭抗礼的趋势。
  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