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弄死那朵白莲花-第2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搬到房间里去。”孙神医对着院门口围成堆的下人道。
  人已经晕了过去,那些丫鬟才试探着上前,忍着恶心先是伸手触了触她的胳膊,见没有反应,才七手八脚将人抬到了房间内。
  一进屋便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和刺鼻之味混杂,孙神医视线落在床角堆着的几个白瓷瓶上,率先取了一瓶打开闻了闻。
  手猛地握紧,眼底深处巨浪翻涌!
  又出现了!
  再张开手时,瓶子已经成了一滩粉末,被丫鬟行走间带起的风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花园林荫下的凉亭里,陈欣澜与林织窈简直已经将彼此视为了知音,胡扯了一通后,颇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对了,我听说林湘被烧了,她现在怎么样?”陈欣澜道。
  顾怀瑜笑了笑,“好的差不多了,但身子还是有些不适,只能静养着。”
  陈欣澜道:“那一个月后的夏苗她不是就无法参加了?”
  顾怀瑜一怔,夏苗她是知道的,这是大周开国以来的传统。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一年有四季,皇上会带着皇室子弟与文武百官共襄,届时不止宫中受宠的嫔妃连京中各大世家小姐也会参与,称得上一场盛事。
  围场就在京郊,占地极为宽阔,里头圈养着各种猎物,历年来谁能猎得老虎,便算是魁首,这可是能在皇上及百官面前施展身手的好时机。
  大周虽重文,但还是有不少世家贵女想要在这事上大出风头,是以骑马射猎是必学的。若能得皇后或者哪个宠妃一句赞赏,于自己名声大有裨益。
  前两年甚至有贵女因马上风姿飒爽,被皇上看中,收入宫中的。还有因这场盛事大放异彩,寻了好姻缘的,所以,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便成了京中男儿贵女们竞相展示自己的时机。
  “若身子还是这般,想来是不能去的。”顾怀瑜道。
  陈欣澜有些可惜:“上次比试,她见要输了便一鞭子抽了我的马,我还想着找补回来呢!”
  林织窈暗啐了一口,这事倒是挺符合林湘做派的。
  “哎,咱们不说她了,免得影响了心情。”
  陈欣澜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正说的起劲,一小丫鬟脚步匆匆而来,隔着老远便停了下来,敛去面上的惊慌失措后,缓步走到顾怀瑜面前,将浮香院中的情形附耳告知。
  顾怀瑜面色一沉,林湘的疯癫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她没想到孙明德居然又去了浮香院。
  “大姐,欣澜妹妹,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来。”
  林织窈抬眼望着,见她虽笑着,眸中还是藏着事,遂点了点头:“行,你去吧。”
  院子里静悄悄一片,门窗在闭了许久之后全数被推开,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好了不少。
  顾怀瑜进门后,就见屋中一片狼藉,已经有丫鬟在埋头收拾着,林湘仰面躺在床上,身上脸上抓了不少血印子,而孙明德正坐在暖阁的榻上,手中端了杯茶,缓缓喝着。
  “你们先下去吧。”顾怀瑜朝丫鬟吩咐道。
  人一退走,孙明德朝她笑了笑,从榻上起身:“顾小姐。”
  顾怀瑜看着他,重生之后,她看人喜欢看眼睛。一个人伪装的再好,一双眼睛总能在不经意间透出点什么。
  “不奇怪我为什么会回来?”孙明德捋着白胡须道。
  许久,顾怀瑜才笑道:“奇怪。”
  孙明德眼眸闪了闪,朗声刚笑了两声,忽然就像被捏住了喉咙笑不出来了。只因他见顾怀瑜笑看着他,声音淡淡。
  “我奇怪的是,孙神医带着孙明德的一张脸,到我府中,所为何事?”


第76章 
  孙神医尴尬的咳了两声,本想卖个关子,谁知这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清了清嗓子后,终于摆正神色,问道:“你认得我?”
  顾怀瑜摇了摇头,依旧那般笑盈盈看着孙神医,眸中带有狡黠:“若方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我就能肯定了。”
  孙神医噎了一下,复又缓步踏上榻基,将茶盏端在手中,打量着顾怀瑜:“说说你怎么认出我的?”
  顾怀瑜也坐到了一旁,侧头看着孙神医,缓缓道:“其实很简单,孙明德是我派人抓的,现在应该还在沧州,即便是他中途逃了出来,王府也不会是他会来的地方,更不会对着我笑得那么奇怪。再者,普天之下,会这易容术的少之又少,若再加上易形换骨,想来也只有无人觑得其真面目的的孙神医能有如此神通了。”
  所谓易形换骨,是一种特殊的功法,能调动内力至关窍处,通过内外力相互挤压,收缩骨缝,改变人的身形和高矮。
  林修言曾与她说过,江湖上会此功夫的人不多,孙神医绝对是其中翘楚。
  方才顾怀瑜细细打量过,孙神医虽与孙明德看起来无二,但脖子却不如孙明德那般长,其后关节距离也较常人短些。
  孙神医暗道失策,早知道就不对她笑那么一下了,又问道:“还有呢?”
  顾怀瑜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面具虽薄如蝉翼,覆于脸上与人肌肤无二,但人的五官之中,眼睛周围的皮肤是最薄的,也是最容易牵动的一处,一嗔一笑,一眨眼,都会随之而变化,若是覆上了东西,即便再轻薄,表情也会随之僵硬迟缓,失了那股子灵动。”
  孙神医赞赏地点了点头,顾怀瑜说的没错,这个问题也是他一直在研究的地方,若是眼眶处不贴合,始终是这易容术最大的瑕疵。
  只是平日里也没人会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对方脸打量,所以一般来讲,若非刻意去看,易容之后还是不会被人察觉。
  “还有呢?”孙神医又问。
  顾怀瑜摇了摇头,干脆答道:“没了。”
  她才不会讲,其实方才她喊出孙神医名号,也是直觉使然,想诈他一诈,没想到效果还挺好。
  易容术会的人多不多她不知道,只听说过一个孙神医会,他又与陈渊有师徒关系,来的时机又这般巧合,且孙明德也是孙姓,同事岐黄一术,即便是叫错了也能圆得过去。
  不过,现在嘛,倒是不需要再去圆了。
  “那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吗?”就这么被诓了的孙神医笑道。
  顾怀瑜想了想,试探道:“宋大人让你来的?”
  “你这小女娃,还挺聪明。” 孙神医挑了挑眉,神色瞬间哀怨起来,连声道:“我那徒儿自昨日起,便魂不守舍,黯然神伤,回府之后还伤伤心心哭了一场……哎,也不知是练什么功法走火入魔了。”
  顾怀瑜整个人一僵,不可置信看着孙神医。
  原因有二。其一,孙神医竟然是宋时瑾的师傅。其二,端看他道骨仙风,声音稳重且带沧桑,未曾想,这瞎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宋时瑾会哭,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还伤伤心心的哭,那更不可能了!
  “您是他师傅?”
  孙神医睨了她一眼,嘴角向下扯了扯:“那般瞧着老夫作甚,是怀疑我骗你吗?老夫也不敢相信,他是被老夫从乱葬岗捡回来的,相伴十余载,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神伤,即便是练武之时,手脚寸断,浑身鲜血长流,也未曾见他流过一滴眼泪,唉……”
  长长一声叹息,带着无尽的悲哀。半真半假之话,倒叫他说得十成真。
  他眼中情绪不似作假,顾怀瑜莫名有些心虚,问道:“真的吗?”
  孙神医点头,丝毫不心虚:“真的,从五岁到现在,这还是我第二次瞧见他哭。”
  顾怀瑜心里一惊,不知想到什么,喉间有些干涩,忙端起茶润了润嗓子,才问道:“这些年您一直陪着他?”
  孙神医沧桑的视线落到她脸上,点头:“老夫捡回他之后,觉得他根骨极佳,是个能继承衣钵的好苗子,便准备将毕生所学悉数传给他。他悟性极佳,从五岁到十岁,短短五年,便已经将功夫学了个差不多,只是在岐黄一脉上,就不如他师弟了。”
  若五岁到十岁宋时瑾都跟在他身边习武的话,那么自己上辈子遇到他时,是他八岁那年,宋时瑾离开之时,尚不到十岁,如此一来,两人就根本没时间认识的,更何谈相处那么久!
  “那,习武那些年,你们去过青衣巷吗?”问出这话的时候,顾怀瑜声音有些颤抖。
  孙神医端起茶抿了一口:“青衣巷?没去过,那地儿有什么好去的,我一直带着他在苍南山闭关。”
  顾怀瑜指尖一抖,手中的茶盏晃倒在了桌子上,淡黄色的茶汤泛着香味蜿蜒流下,一滴一滴似砸到了心尖。
  她可以肯定,宋时瑾还是那个宋时瑾,只是这辈子与上辈子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回忆中的一幕幕快速闪过,最后定格在她替他上药那日,宋时瑾看着自己的眼神上。
  “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找了好多年,却一直找不到!”这句话,当时未多想,如今却是不敢细想。
  心里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顾怀瑜掐紧了手心,面上慌乱一片。
  孙神医瞧着她神色有些不太对劲,问道:“怎么了?”
  顾怀瑜勉强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
  孙神医细细打量了她两眼,视线落到她紧捏着袖口的指尖,力气大到似乎要将绫罗撕碎,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床上一声粗嘎的嘶吼响起。
  林湘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浑身深入骨髓的痒,让她在神志还未完全清醒的时候就用手不停的抠着,没了指甲,她就只能依靠疼痛来缓解,整个人缩到墙角处,不停蹭着床栏。
  孙神医抬脚走到床沿,还未瞧上两眼,林湘已经嘶吼着扑了过来:“孙神医,你回来了,你救救我,快,快给我药。”
  孙神医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死死锁定在她泛着丝丝黑气的伤口处,神色渐凝。
  林湘手脚并用,从床上滑下来,连爬带滚地爬到孙神医脚下,眼睛里红血丝密布,仰头看着他:“孙神医,你给我点药吧,我受不了了,我要痒死了。”
  一提到痒字,似乎身上痒意更甚了些,林湘浑身颤抖了一下,涕泗横流。
  孙神医眉心处跳了跳,忍不住后退两步,但林湘几乎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到了手上,死死抓住他的袍角不放,整个人控制不住往前一扑,趴到了地上。
  “她吃这药多久了?”孙神医回头问顾怀瑜。
  顾怀瑜面色平静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林湘,道:“月余。”
  林湘这才注意到房间内的顾怀瑜,她嘶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去找顾怀瑜算账,却因脚底心都在痒又摔了下去,这么一疼,倒是缓解些许。
  这下连骂顾怀瑜的心思都没有了,满地打着滚,不停将自己往地上摔,就像一条跳出水面的鱼,画面既凄惨又有些滑稽。
  等她力气耗得差不多了,孙神医才伸手往她脖间一捏,林湘顿时翻着白眼,又晕了过去。
  沾了点她身上的血在指尖捻开,孙神医凑到鼻尖闻了闻,味道淡不少,但与记忆中还是有相似之处。
  “你与她不睦?”这话是对着顾怀瑜说的,虽是问她,语气却肯定。
  既答应了宋时瑾要护着她,顾怀瑜与其他人的恩怨孙神医自然是知晓了的。
  与林湘不睦早已是人皆知晓的事,顾怀瑜也不隐瞒,点了点头:“是。”
  孙神医眼睛死死看着她,慢慢道:“若我要为她解了这毒,你可愿意?”
  顾怀瑜问道:“您有办法?”
  孙神医摇头:“没有,只能一试。”
  “好。”顾怀瑜没有犹豫。
  孙神医倒是诧异:“你不阻止?”
  顾怀瑜道:“您想救的不是她,应是这天下苍生。”
  孙神医默然,许久后,叹息:“时瑾没有看错你。”
  这药孙明德既然能大批量买到,流通在外的不知几何,纵然已经被宋时瑾和林修言销毁不少,可被毒的人岂止王府中的这几人,若是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这后果,谁也无法承担。
  孙明德也曾拿出所谓的解药用过,可根本没有丝毫作用,痒虽能压制,但不能根除,身上的恶臭若不继续使用也无法消失,可若是继续使用,人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于大是大非之上,顾怀瑜还是能分得清,她虽想要报复林湘,可这只是两人之间的事,就算了孙神医为她解了这毒又如何,用自己的办法,也同样能报复她。
  “知道这药哪来的吗?”孙神医问。
  顾怀瑜答道:“孙明德带来的,若您想要样品,或许宋时瑾那里还有留存。”
  孙神医点了点了,这几年他甚少回京,也不怎么过问宋时瑾的事,看来有必要去他那里一趟了。
  言罢,又命人拿了个碗,在放了林湘半碗血之后,交给顾怀瑜保管好,才匆匆离开了王府。


第77章 
  是夜,顾怀瑜钗环尽褪,素面仰躺在床榻上,手中捏着那枚同心玉扣看着,细软的青丝铺洒在枕上,动作间发尾勾缠,心也跟着渐渐乱了起来。
  往事种种皆如云烟渐凝,几近实质般在脑中乍现,似一张张碎裂成片的画,渐渐拼接成了完整。
  孙神医的话无异于给了顾怀瑜当头一击,摧毁了她自以为熟知的一切,当相识不再,此情何以堪。
  其实宋时瑾变化这么大,她早该有所察觉的。
  与之相关的桩桩件件是从哪里开始不同的呢,从第一次就不同了。林良才接她回府当日,于朱雀街上再见,这是上辈子未曾发生过的。
  之后所有的一切,她皆以为是她重生之后带来的变数,现下细细想来,这中间又掺杂着多少宋时瑾的影子。
  若前生之事,他皆知晓,是不是就代表,他同自己一样……
  哐一声响,窗户被夜风撞开,方才还是月朗星稀,这会黑沉的云却将天染的似墨般阴沉。
  呼啸而来的风从窗楹间灌进,将屋内烛火吹得摇曳,一声惊雷带闪,撕裂了天幕。
  塌下打着地铺的绿枝赶忙起身将窗户拉上,又将灯罩取开,剪去一截烧尽的烛芯,房内光线亮了亮。
  探头望去,见床榻上的人没有动静,又准备窝进被子里。
  “绿枝,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隔着纱帐,里头幽幽的声音传来,有些小声,绿枝支起身子,听不太分明,压低声音道:“小姐,您还未睡啊?”
  顾怀瑜捏着手中的玉扣,低声道:“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是在问绿枝,还是在问何人。
  支着耳朵,绿枝总算是听清了,只是顾怀瑜声音中带着一股浓浓的悲切,让她怔了怔,窗外落雨声渐大,绿枝提高了点音量,道:“人美心善,小姐大约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的一个了。”
  不可苟同,顾怀瑜听着耳旁哗哗雨声,心尖泛起一股凉意。落雨过后,日出之际,便是宋时瑾发现她残缺的尸身之时,那般可怖可悲,毫无遮拦。
  这一切种种,他是否也记得。
  真相赤裸裸就摆在眼前,凉意自心流入四肢百骸,指尖暖玉稍热,顾怀瑜似被烫到般回神,将玉扣重新锁进盒子里,睁眼难眠。
  “小姐?”久未听到里头动静,绿枝压低声音唤了声。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只余淅淅沥沥雨声扰人,绿枝睡意渐消,就这般睁着眼到了天明。
  雾蒙蒙的天被阳光撕开一道口子,廊柱上攀着的蔷薇花沾了水,玫色的花瓣一低头,随着水滴落到地上,混进满地残花之中。
  一夜未眠,顾怀瑜脸色有些不大好,上了一层薄薄的妆之后,才算是遮掩过去。
  红玉却是被绿枝憔悴的脸吓了一跳,低声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
  “下了一夜雨,吵得睡不着。”绿枝心不在焉答着。
  视线落在顾怀瑜身上,见她起身将枕头下那个檀木盒子取出,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顾怀瑜转身,对房内擦拭着桌台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们应了声,端着盆子,躬身告退。
  “绿枝。”顾怀瑜唤她。
  绿枝稍一抬眼,就见她神色郑重,周身似笼罩上了一股阴霾,仿佛将自己锁进了一个枷锁,与周遭的一切隔绝。
  “小姐。”绿枝走到她面前。
  顾怀瑜将盒子交给她:“将此物送到宋大人府中,务必要亲手交给他。”
  绿枝不解,在她心里,宋大人与小姐之间,定已经有某种情愫在弥漫的日子里逐渐萌芽,为何小姐今日要她去送东西,会是这般表情。
  那种感觉,就像是,诀别?绿枝摇了摇头,敛去胡思乱想。
  手中的盒子颇为沉重,心里依旧感觉不大好,她还是硬着头皮道了声:“是。”
  雨后天晴,阳光白的有些刺眼,刚一踏出门,顾怀瑜就不适地闭了闭眼睛,去寿安院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准备要出门的孙神医。
  两人微不可见的颔首,然后错身而过。
  孙神医行至转角,却停下了脚步,察言观色乃他之强项,只需粗粗一眼,她便瞧出了顾怀瑜今日有些不太对劲,身影一闪,悄悄跟了上去。
  老夫人年纪大,瞌睡也就少了些,这些日子以来的细细将养,总算是将最后一丝病气抽走。照着往常惯例,晨起焚香祝祷,最后一遍法华经念完,正起身,就听丫鬟通报顾怀瑜到了。
  “快请进来。”
  由白嬷嬷搀扶到了榻上坐着,老夫人对着顾怀瑜招了招手,笑道:“坐吧,今日叫你过来,是想同你说件事。”
  顾怀瑜点了点头,行至老夫人下首坐下,大概也能猜到老夫人会说什么。
  “一个月后便是夏苗,皇上会令百官携家眷同行,王府自然也是无可避免,骑马射猎之术,你也该准备起来了。”
  顾怀瑜自小养在外头,依照着顾氏那般性子,肯定是不会让她学这些东西的,所幸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虽不能学的太精,做做样子倒也行。
  老夫人缓缓道:“王府在城外有一处马场,你这两日去挑一挑,选个合眼缘,温顺的马匹,我再着人教你。”
  顾怀瑜应是,又听老夫人宽慰道:“你也不必着急,咱们不去争那个风头,会骑马便好。”
  “多谢祖母。”顾怀瑜笑道。
  看了顾怀瑜两眼,老夫人想了想,对白嬷嬷道:“一会去将仙羽阁的绣娘请来,替小姐再做几套骑装。”
  白嬷嬷福身应了声,拿着老夫人给的牌子出了门。
  “你也去吧。”老夫人挥了挥手,叮嘱顾怀瑜:“多带几个护卫。”
  顾怀瑜起身:“知道了,祖母。”
  御史府中此刻却是阴云笼罩,绿枝躬身将盒子捧在头顶,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手隐隐有些发酸。
  “她让你亲手交到我手中。”宋时瑾的声音十分低沉,目不转睛看着绿枝手中那个盒子。
  绿枝抿了抿唇,道:“是,今早起来,小姐便是这么吩咐的。”
  宋时瑾默然许久,问道:“还有旁的话吗?”
  绿枝摇头,小声道:“没了。”
  厅内鸦雀无声,门外日头高照,暴雨过后本是挺热的,这会她却感觉身上有些凉,连带着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宋时瑾还是没接那个盒子,也不明白,为何前两日还好好的,顾怀瑜却忽然要将东西送回来。
  这时,房檐处轻响,一个人影飘然落于地上,却是孙神医负着手大步而来。
  宋时瑾目光落到他身上,既无事发生,唯一的变数应该就是在自己这个师傅身上了。
  “哟,这是怎么了?”孙神医似感觉不到厅中气氛沉闷,捋着胡须踏进门,在越过绿枝时,脚步忽然顿住,故作不知:“这是什么?”
  宋时瑾伸手往前探去,孙神医眼前一花,那盒子已被他收入袖中。
  “你回去吧。”他对着绿枝说道。
  绿枝松了口气,行了一礼之后告退。
  “你居然将那东西给了她?”人走后,孙神医挑眉道。
  宋时瑾没有作答,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却问道:“你昨日与她说什么了?”
  孙神医笑了笑,颇为自得:“为你说好话啊,她一听你哭了,当时脸色就变了。”
  宋时瑾浑身一僵,感觉有些不大好,“你怎么说的?”
  孙神医呷了一口茶,将昨日对着顾怀瑜的一番言辞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末了还道:“对了,她还问我有没有去过青衣巷。”
  宋时瑾听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然后呢。”
  孙神医搁下茶碗,转头看着他:“当然是没有去过,怎么,你去过?”
  完了!
  宋时瑾闭了闭眼,顾怀瑜知道了!
  她心结难解,至今依旧耿耿于怀,这次若是……弄不好她会一辈子躲着自己。
  一想到这里,宋时瑾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便要出去。
  “你去哪?我还有事找你。”孙神医喊。
  宋时瑾侧头,“荣昌王府。”
  孙神医扯了扯嘴角:“我方才特意晚了点走的,小鱼儿已经去了城外。”
  “小鱼儿?”宋时瑾脚步一顿,诡异地看着孙神医。
  果然,他又给人起外号了!
  “小鱼儿,渊渊……”
  宋时瑾一瞪,孙神医嘿嘿笑了两声,没往下叫。
  昨夜刚落过一场大雨,马场上的草还挂着水珠,被阳光一照,到似星星点点,格外的好看。
  顾怀瑜从马厩里挑了一批看起来就很温顺的马,在驯马师的指导下,登上了马鞍。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训练有素的驯马女在前头牵着缰绳,一边带着她往前走,适应马背上的感觉,一边细细说着骑马之时应当注意的事项。
  顾怀瑜仔细听着,不敢错漏分毫,于生命安危之上,她可不敢随便开玩笑。这么走了两圈之后,倒是让她隐隐摸到了窍门,僵硬的身子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宋时瑾到的时候,顾怀瑜已经敢让驯马女放开缰绳,自己驾着马小跑起来。
  马背上的她,与往日大相径庭,一身火红的骑装,高高梳着的马尾,褪去那丝娇弱模样,带了几分英姿飒爽和张扬,宋时瑾默默看着,临了,脚步却踌躇起来。
  她都已经那么明明白白的拒绝了,自己再纠缠,有用吗?
  可若是今日不说,这以后,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岚姑娘!岚姑娘!”远远地,一个马夫从外头跑进马场。
  立在旁边的驯马女转身道:“怎么了?”
  马夫喘了两口粗气:“马厩里两匹马撞到了一天生产,有一匹约莫是有些难产,还指望着岚姑娘去瞧瞧。”
  大周的马很是精贵,除去战场上的战马,也就只有富贵人家能养得起,想要将一匹马养大,所耗的精力不知几何。
  岚姑娘有些着急,可主子这会正学着骑马,又轻易离不得人。
  顾怀瑜看出了她的担忧,道:“你去吧,我明日再学也成。”
  岚姑娘福了福身,向着马厩便跑了过去。


第78章 
  整个马场内地势平坦,草长得很是厚实,外围用了栅栏围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安全,顾怀瑜索性调转过马头,在马场上缓缓逛了起来。
  策马奔腾,若有机会,谁不想呢。
  马蹄渐湿,微风起,林间剃掉矮枝的树被吹的簌簌作响,红玉小跑着跟在后头,紧张地看着顾怀瑜,生怕她就从马上掉了下来。
  拉了拉手中缰绳,马蹄停了下来,顾怀瑜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绿枝这会应该已经将东西送到了吧,那么,自此之后,两人应该就不会再见了……
  他有他的高傲,一连好几次的拒绝,应当是不会再来讨没趣了。
  顾怀瑜深深吸了口气,将心口堵着的那团浊气吐了个一干二净,心却有些空落落的,闷得慌。
  这时,密林隐蔽处有一点亮光闪过,一支箭矢夹带着劲风呼啸着向顾怀瑜射去,距离太远,本就未打算一击即中,藏在树梢的人在射出第一箭之后,立马搭弓放上了第二支。
  “小姐,小心!”
  红玉远远瞧着,刚一惊叫出声,就见飞驰的箭矢忽然往旁边一歪,斜斜射向了草地,另一支错开顾怀瑜之后,却直直刺入了马屁股。
  正在低头吃草的马儿忽然吃痛,抬脚嘶鸣一声之后,便撒开腿横冲直撞,越过半人高的栅栏,向着林中跑去。
  顾怀瑜心神俱震,尚还未从箭矢擦着自己发丝掠过的惊吓中回神,马儿便疯跑起来,身后是红玉的失声哭叫,她心跳似乎要蹦出心口,还是努力想要保持镇定。
  若是不将马儿速度控制下来,迎接自己的便是摔断脖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宋时瑾连连击下两支箭矢之后,屈手放到唇边,一声哨响,来不及等人过来,他便飞身追着顾怀瑜而去。
  马已经慌不择地驮着顾怀瑜就往密林深处跑,顾怀瑜牢牢记着驯马女的话,手中的缰绳丝毫不敢松开,她压低了身子几乎是趴俯到了马背之上,还未修剪过的枝桠擦着头顶飞速闪过。
  顾怀瑜将手中的缰绳收紧,口中发出“吁、吁”的声音。
  可箭矢几乎没入马身,剧烈的疼痛中马早已经失了常,哪里还停的下来。疯跑间支出来的箭尾挂在树干上,越加吃痛的马,速度不降反加。
  顾怀瑜好几次都差点被甩到地上,她不想死,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只能将缰绳缠上胳膊,死死拉住马脖上的鬃毛,胳膊已经被勒至破皮,她依旧不敢松手。
  眼前不停掠过的树影每一次都有种要撞上的错觉,顾怀瑜只能紧紧闭上眼,心里祈求着这马能停下来。
  忽然间,后背处一暖,有人已经轻飘飘落到了马背上,一手拥着她,一手从背后探出扯住崩成直线的缰绳。
  “松手!”瞥见她手肘间的红肿,宋时瑾冷声道。
  顾怀瑜吓得神不附体,耳旁全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不敢,送手之后若是摔下去怎么办。
  宋时瑾只能将人往怀中紧了紧,沉声安抚:“乖,你松手,我保证你没事。”
  他的声音太过熟悉,顾怀瑜后背处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谁。来不及思考他为何出现,潜意识中她似乎对他有种出乎意料的信任,手腕反着绕了两圈之后,乖乖地松开了手。
  宋时瑾不敢耽搁,一手用力拉紧缰绳,圈在她腰间的手用力一提,将人翻了个面朝向自己,吓得顾怀瑜惊叫连连。
  “若是害怕,就抱着我。”
  心里刚建设好的防备,于危难间轰然崩塌,在男女有别应该远离和抱紧他保住小命中,顾怀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一切等活下来再说!
  腰间一紧,宋时瑾扯了扯唇角,这马疯的真好!
  林间有暗影追了上来,宋时瑾扬声道:“不用管我,西南方向,五百米处,我要活口。”
  话音一落,那几个黑影便转身向着他口中的方向蹿了出去。
  宋时瑾曾骑马上过战场,受了重伤的战马比这疯的更厉害他都能制服,更别说圈养在马场,温驯许多的马,因此,他并不着急停下。
  身后的景物在倒退,顾怀瑜脚不落地,心里始终是不踏实,只能死死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坐下的马似乎疯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可向前奔跑的速度依旧是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