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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叫夫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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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

  她亲自将春桃搀扶起来:“还算你悟得明白,这件事你原本也是一片好意,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我暂且不计较,毕竟,咱们俩以前虽然不和睦,可这宁秀宫中我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只有你。你只要安守本分,我以后会对你好些的。”

  春桃忙感激涕零的谢恩,韩婕妤对她摆了摆手:“去吧,看看药熬好了没。”

  春桃应诺离开后,韩婕妤死死抓紧被褥咬牙切齿。

  ————————————————

  清池宫,春桃和采薇耳语几句离开后,采薇回了大殿。

  陈贵妃一身鹅黄色的宫妆襦裙,披散着头发坐在妆奁前,脸上未施粉黛却已是美极。殿内摇曳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连肌肤都好似成了透明,娇嫩而细腻。

  采薇附耳对她言语了片刻,她莞尔一笑,略微颔首:“做的不错。”

  采薇拿玉梳为她梳理着后面披散着的墨发,感叹道:“看来娘娘您当初把春桃这颗棋子安插在韩婕妤身边还真是步好棋,这下韩焉那个蠢女人怕是要与皇后结仇了。”

  说着,她又面露不解之色:“可是娘娘,奴婢有些不明白,韩婕妤不过是个小小的婕妤,难道她还真能与皇后对抗不成?”

  陈贵妃笑着摇头:“你可别小看小人物,有时候坏了大事的偏偏还就是小人。即便韩婕妤不能扳倒皇后,总也会想办法让帝后之间生出芥蒂来的。这步棋,本宫相信自己不会走错,咱们就单等着看好戏吧。”

  采薇仍有些不明白,但做下人的规矩她还是懂的,便也没敢多问,只默默帮着陈贵妃梳头。

  突然不知怎的,采薇觉得脊背一阵发凉,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她脸色微变,惊得后退半步:“二,二公主!”

  陈贵妃神色微凛,侧目望着站在不远处碧纱窗前的二公主岑锦瑶,语气清冷异常:“你何时来的?”


第19章 丸子

  岑锦瑶面无表情的立在那儿,对陈贵妃对她的质问置若罔闻,大殿里沉静了好一会儿,她终究什么也没多说,径自转身走了。

  采薇一颗心砰砰直跳,脸色瞧上去有些难看:“娘……娘娘,二公主她不会去找圣上告状吧?”这若是给陛下知道了,那整个清池宫上下岂会有命在?

  陈贵妃却淡淡摇头,似乎十分笃定的样子:“不会,她是聪明人,我若出了事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何况,咱们方才声音不大,她即便隐约听到了什么,顶多也只是怀疑罢了。没有证据,她就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采薇稍稍放下心来:“还是娘娘了解二公主。”

  陈贵妃轻笑:“人到底还是我生出来的,我们母女虽然离了心,但她做事素来是个谨慎的,无凭无据的,她不会轻举妄动。这点,她像我。”

  说起这些,采薇又忍不住多了句嘴:“说到底,二公主也是娘娘您十月怀胎生下的,您当初难产,险些就……到底是亲生女儿,公主年幼不知事,娘娘您何必与公主置气呢?娘娘倒不如与公主走的近一些,她凡事还能想着你。”

  陈贵妃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一双水眸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清幽:“当初原以为诞下的是个皇子,还能与阿玮并肩作战,谁曾想是个公主。内廷不得干政,她也帮不了我们什么忙,如今愿意疏远着我们就随她吧。现如今她不得我喜爱,等将来万一大事落败,兴许还能保下一条性命。若是成了……我自然也不会亏待她。”

  采薇恍然大悟:“原来娘娘竟是打得这个主意,可惜公主她不懂娘娘的心思。”

  陈贵妃拿着梳子随意梳理着左侧垂落的一缕乌发,脸上的表情在雀跃的烛火下阴晴难辨:“不知道最好,将来万一我不在了,她与我没什么感情,自然也就不会伤心。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儿肉,她日后若能平平安安的,我也算知足了。”

  ————————————————

  捻指间又过了数日,漪宁一直都很乖巧,每日里不是去晋江阁念书就是与太子在椒房殿里戏耍,亦或者被方德宣带到御书房里陪着顺熙帝,看他批阅奏折。

  当然,除此以外,她还不忘每日早晨和傍晚时分跟着太后练习那些不明所以的各种“功夫”。倒还别说,漪宁觉得还真有用,几日下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筋骨都变软了。

  这日皇后在椒房殿里随意的绣些花样子,漪宁则是撅着屁股趴在皇后旁边的榻桌前看着一册画本子,不时咯咯的笑着。

  阿宁还没上几天学,字也没认得几个,故而她手里的画本子几乎全是图画和动作,只聊聊有几句对话,那些对话虽不一定全认得,但结合画里的意思也能猜出大概了。

  这画本子是邵恪之给她的,说是他早些年自己随便画着玩儿的,如今给她拿来解闷儿。

  邵恪之画功了得,讲故事的本事也很不错,漪宁每看上一会儿便觉得好笑。

  皇后无奈摇摇头,斟了杯茶给她:“阿宁看得什么那样好笑?”

  漪宁道:“这本画册是邵哥哥画的她的妹妹邵稀,这个邵稀真可爱。”

  皇后略思索一会儿:“那个邵稀似乎跟你年岁相当,看你这样子倒是挺喜欢她的,等再过几年你大些,咱们就让她进宫给你当伴读可好?”

  漪宁似乎有些意外,诧异着抬头:“我也可以有伴读吗?是不是就像邵哥哥那样,他就是三哥哥的伴读是不是?”

  皇后宠溺地抬手帮她理了理额间略有些凌乱的碎发:“阿宁真聪明,你邵哥哥给你三哥哥做伴读,等你长大了岑伯母让邵稀给你当伴读,可好?”

  “好!”漪宁双手鼓着掌,明显开心坏了。她旋即又沉默一会儿,“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有伴读呢?”

  皇后放下绣活儿想了想:“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些,嗯……长到七岁的时候吧。”
 
  “七岁……”漪宁掰着手指数了数,“那还得等三年呢。”

  “三年很快的,一眨眼就过去了。”皇后哭笑不得地看她,眼神中满是宠溺和无奈。

  漪宁歪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好远好远。既然太远,她也就不去想了,只是突然又问:“岑伯母,为什么大皇子和三哥哥有伴读,而太子哥哥没有伴读呢?”她说着,拿起旁边的糯米甜糕啃了一口。

  皇后拿帕子帮她拭去嘴角的糕点屑:“因为你太子哥哥是储君,是由太傅亲自教他念书的,你岑伯父每天也会考他学问,他将来要做皇帝,注定了是没有伴儿的。”

  “那太子哥哥岂不是很可怜。”

  听着她天真的话皇后不由笑了:“是啊,你太子哥哥很孤单,所以你多陪陪她,他那么喜欢你,你多跟他玩儿他就不孤单了。”

  漪宁点了点头,下定决心要多腾出一些时间跟太子哥哥玩儿。

  她转念一想,将手里的画本子合上:“岑伯母,太子哥哥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玩儿。”

  见她这火急火燎的小性子,皇后又是觉得想笑:“现在只怕不行。”

  “为什么,今天不是休沐吗,太子哥哥也是要休息的呀。”她十分不解地眨巴着一双乌亮亮的杏眸,纷纷嫩嫩的脸颊圆润得很,肉嘟嘟的,又娇软又细腻,让人看着总忍不住想摸一摸。

  皇后道:“再过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春猎了,你太子哥哥和诸位皇子只怕都在校场练习骑射呢。璋儿是储君,他心中必然有压力,做什么也就比旁人刻苦些。”

  漪宁半懂不懂的点点头,关注的点儿却在别处:“打猎啊,是不是很好玩儿,岑伯父会带我去吗?”

  皇后将手里的绣活儿放在一边,将漪宁抱在自己膝上:“依着往年的惯例,你岑伯父只会带几个得力的武将和一众皇子、伴读,再有便是侍卫了,从未带过女子去猎场。”

  “那,岑伯母也没去过?”漪宁抬头看着她。

  皇后摇了摇头。

  漪宁听罢有些垂头丧气,看来岑伯父不会带她出去的。

  看她不开心,皇后安慰道:“那地方常有野兽出没,不安全,你岑伯父不带你是为了你好。”

  “嗯,我知道的。”她乖乖点着头,但看上去仍没什么精神。

  皇后无奈地往她一眼,转而笑道:“不过,阿宁如果去跟你岑伯父说,他那么疼你,没准儿就会带你去的。”

  “真的吗?”漪宁听了果真有些心动,她以前听阿娘说阿爹打猎可厉害了,可惜她都没见过怎么打猎呢。

  皇后笑着亲亲她的脸颊:“岑伯母今儿个做了几样点心,原是想等你岑伯父来了给他吃的,不过看样子是被御书房的政事给绊住了,也不知他可会想起用膳。阿宁和金嬷嬷去给你岑伯父送点心好不好?”

  “好!”漪宁笑嘻嘻着一口答应。

  ——————————

  漪宁到御书房时,方德宣在外面候着,见是漪宁,便也没去通报,直接让人进去了。

  顺熙帝还在十分认真的批阅奏折,她身形又小,蹑手蹑脚的接近龙案,然顺熙帝却全然不曾发现。这让漪宁有了些许得意,心上乐开了花儿。

  顺熙帝不经意往那缓慢移动的小粉团儿身上瞥了一眼,又默不作声的继续埋头看着手里的折子。突然,他干咳两声:“咦,朕怎么感觉这龙案底下有只小花猫,谁家的?”

  漪宁抱着龙案的一条腿,小屁股微微弓起着,一双眼睛闭得严实,自以为这样旁人就看不到她了。

  顺熙帝笑着弯腰将她一把捞起在怀里:“阿宁怎么来了?”

  漪宁有些泄气:“我那么小的声音岑伯父怎么也能发现。”

  顺熙帝瞥了眼旁边候着的金嬷嬷:“你一个小人儿倒不怎么扎眼,可那边儿不是还站着一个呢?”

  漪宁这才恍然大悟,她怎么忘了让金嬷嬷躲起来!

  看她一副失策的样子,顺熙帝忍俊不禁,用手指拨弄两下她的小耳朵:“跟岑伯父玩躲猫猫,你还嫩了点儿。”

  漪宁索性不去想这个,笑嘻嘻道:“岑伯母做了点心,叫我给岑伯父送过来。”

  漪宁话一出口,金嬷嬷已经端着食盒上前来,并将盖子打开,将点心一一取出。

  那些精致的点心顺熙帝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反而在望着那一碟子红绿相间的小丸子时面色微微诧异,眉梢微微扬起着,似乎对那丸子格外满意。

  这东西漪宁也是第一次见,好奇的指着它:“岑伯父,这是什么?”

  顺熙帝笑:“是豆渣丸子,宫外的平民百姓很多都吃这个,不会做的吃起来口感粗糙,难以下咽,但你岑伯母对这个很拿手,她做出来的丸子香脆爽口,别有一番风味。朕以前最爱吃的就是这个。”

  他说着拿了一块细细品着,满意地点头:“这么多年了,你岑伯母的手艺还是和当年一个样儿。”

  
第20章 赏赐

  “好吃吗?”漪宁有些好奇,也跟着拿了一块儿尝了尝,没有她平日里吃得点心细腻,不过香香的,似乎还很不错。当然了,跟她最最喜欢的琼花软糖糕比就差了点儿,这个是咸的,而她最喜欢甜甜糯糯的。

  漪宁不大喜欢,顺熙帝却吃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盘子里的丸子就下去了大半,金嬷嬷又盛了汤给他喝。

  顺熙帝吃饱喝足之后,擦了擦嘴突然把外面的方德宣喊了进来:“过几日便要春猎了,太子去年的那匹马不怎么好,今年把胡人进贡的上好汗血宝马赐给他,这会儿太子应在校场,你派人给他送过去。”

  方德宣走后,漪宁开始拉着顺熙帝的胳膊乞求去猎场的事儿了。

  顺熙帝本就疼她疼得紧,哪里禁得住她这一番撒娇,软磨硬泡之下,居然意外的答应了春猎之时也带她一起出去转转。

  漪宁到底是宫外的人,自由惯了,如今在这宫里闷了许久,也的确该让她出去换换心情了。

  得到顺熙帝的应允,漪宁开心极了,像只小兔子一窜一蹦的从御书房出来。

  回椒房殿的路上,却看到了拎着食盒从椒房殿走过来的银嬷嬷

  漪宁指了指她手里的食盒:“银嬷嬷,你去哪儿?”

  银嬷嬷笑着回话:“奴婢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去校场给诸位皇子送点心。”

  漪宁眼前一亮:“那我也要去!”她先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如果知道她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去猎场,肯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金嬷嬷和银嬷嬷对视一眼,也就同意了。

  漪宁随着金嬷嬷、银嬷嬷去了校场,太子和其他皇子、伴读们都在,顺熙帝刚命人给太子送了汗血宝马过来,所有人围着那匹马观望着,一脸羡慕。

  谁都知道,自前些日子胡人进贡了这匹马,便一直都是圣上的心爱之物,如今居然在狩猎前夕送给了太子,足见圣上虽然平日里对太子严苛,却也是最器重他的。

  其他人虽然心有羡慕,却也知道有些事是自己羡慕不来的,索性夸赞一番便不再有旁的想法。而大皇子岑玮在望着那匹汗血宝马时的表情就格外的复杂了,那双狭小的凤眸里似有羡慕,嫉妒,还有……浓浓的不平和愤懑!

  他握紧了拳头,在所有人都在夸赞这是一匹好马时,他却从始至终未发一语。

  漪宁在门口喊了两声,见大家都只顾着看马,似乎没有人发现她,一时觉得有些郁闷。恰巧邵恪之突然回转身来,两人目光相对,漪宁咧嘴笑着对他挥手:“邵哥哥!”

  听到稚嫩而又熟悉的声音,岑璋总算从“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中回过神来,眼见漪宁小跑着过来,他疾步上前拉住她,心中的欢喜急急与她分享:“阿宁,你快看,这是父皇刚刚赏赐给我的汗血宝马。”

  漪宁的表情可比他淡定多了:“我知道,岑伯母做了点心让我给岑伯父送过去,然后岑伯父很喜欢岑伯母做的豆渣丸子,吃了好多好多呢,后来岑伯父突然就要赏你汗血宝马。”她喋喋不休的说着。

  岑璋听罢立马就懂了,怪不得父皇突然赏赐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原来是因为母后。他前段日子跟母后说自己很喜欢父皇那匹汗血宝马,可母后当时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他还以为母后不会帮他呢。

想到母后这么疼自己,太子禁不住心上越发欢喜了。

  “阿宁怎么过来了?”他笑着摸了摸漪宁的头。

  漪宁指了指后面跟着的金嬷嬷和银嬷嬷:“我来给你们送点心啊。”

  岑璋眉头一挑:“也是母后做的点心?”

  漪宁点头,让银嬷嬷把点心取出来分给大家吃。皇后亲手所做的点心可不是谁都有福气尝到的,大家又都年龄不大,此刻也就不再计较旁的,全都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围在一起分起了点心。

  皇子们娇生惯养的,大都不爱吃那盘方才顺熙帝最爱的豆渣丸子,只津津有味的吃着旁的。反倒是邵恪之捻起一块尝过后,又拿了一块儿。

  漪宁方才也尝过了,觉得并算不上好吃,如今又见邵恪之吃得十分秀气,好似是什么人间美味一般,忍不住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还是刚刚的那个味道,没有鸡蛋和糯米做出来的滑腻。

  她有些吃不下去,就又给搁下了,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邵恪之吃。这个人和岑伯父一样,口味真与众不同……

  邵恪之似乎也发现了她的注视,侧头看过来,又望了眼她咬了一口放在草地上的丸子:“郡主不喜欢?”

  漪宁摇摇头:“没有很好吃,也没有很不好吃,而且我不饿。”说完又眼巴巴看着他,“你觉得好吃吗?”

  邵恪之道:“虽然不比其他糕点细腻柔软,却别有一番风味,而且咀嚼的久了更是觉得齿颊留香,很特别。”

  听他说得,漪宁又忍不住想再尝一口。可又害怕是刚才的那个味道,在她犹豫之时,邵恪之又拿起了一个。他将手里的一个丸子掰成两半儿,将其中一半给她:“郡主不如再尝尝?”

  漪宁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放进嘴里,又见邵恪之也在吃,便故意模仿着他吃东西的动作,慢条斯理的。

  “好吃吗?”耳边突然传来邵恪之的声音,漪宁微微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咽下去了。

  呃……好吃吗,她刚刚好像没太注意哎。

  看她傻乎乎的样子,邵恪之一时忍俊不禁,拿了一块甜糕给她:“或许还是这个适合你。”

  漪宁捧着甜糕,小声道:“邵哥哥,你给我的琼花软糖糕我都吃完了。”

  邵恪之淡淡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漪宁有些急了,他上回不是说以后经常带给她吃的吗?难道是他后悔了,以后不打算给她带了?

  “我,我可以拿玫瑰酥给你换的!”她突然很认真地道,如果自己不让他白送,或许他就会同意了吧?

  邵恪之笑着点了点头:“好。”

  漪宁高兴的杏眼一弯,咧嘴笑了起来。她本就生得好看,皮肤白净,五官精致,这般一笑又露出一排小奶牙,更是像个小花仙。

  两人坐的离其他人稍远,说话声音又不大,以至于只顾埋头吃点心的皇子和伴读都未发觉。唯有太子岑璋时不时往这边瞄上一眼,眼见漪宁与邵恪之不知说什么说得那样开心,心里只觉得被冷落了,莫名委屈。

  前几日还跟他说最喜欢他这个太子哥哥呢,今儿个就把他抛在脑后了,这个小骗子!

   漪宁和邵恪之说笑了片刻,侧首却看到不远处二公主岑锦瑶的身影。

  岑锦瑶今日穿了件湖绿色的襦裙,背对着所有人,如墨的青丝披散在背后。她虽然只有六岁,但个头却也不小,此刻正拿了弓箭在认真练习。

  漪宁突然站起来端了一盘点心跑了过去。

  “二公主,岑伯母做的点心。”她管皇子们叫哥哥,但这位二公主不好接近,她不敢叫姐姐。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岑锦瑶闻声看过来,瞥了眼她手里的那碟子点心,是糯米皮儿做的水晶包,此刻还泛着热气,倒是极为诱人。

  岑锦瑶看她一眼把手里的弓箭放下,与她一起在草地上坐下来。漪宁热情的把水晶包递给她,岑锦瑶淡淡道了声谢,拿起一块优雅地吃着。

  她很沉默,似乎天生不爱说话。漪宁四周看了看,找着话儿说:“二公主真厉害,还会射箭。”她说着指了指箭靶上插着的一支箭。虽然没有正中红心,却也歪歪斜斜在上面扎着,要是她肯定就射到地上去了。不对,可能连弓都拉不动。

  岑锦瑶跟着看了眼自己方才歪歪扭扭射上去的箭,低着头继续吃着点心。

  “你为什么要学射箭,这不是男孩子才要学的吗?”

  岑锦瑶微微一愣,突然转眸问她:“你又为什么跟着太后学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漪宁微微怔愣了一瞬,旋即也就明白了:“原来每天早晨在御花园里抚琴的是二公主啊。”她最近每天早起后都会跟着太后在御花园里强身健体,岑锦玉犯懒早上起不来,只有晚上才跟自己一起学。漪宁每天早上跟奶奶练习的时候总能听到琴声,之前一直不知道是谁,今日可算是知道了。

  岑锦瑶没回答她的问题。

  倒是漪宁又接着道:“因为奶奶说练那个将来老了可以像她一样强身健体,所以我就练了啊。”

  岑锦瑶突然笑了笑,那笑意极淡,意味莫名:“恐怕是想不被欺负才是真的吧?”

  漪宁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当初她看奶奶身强体壮的,这才主动开口要一起学的,的确是想着自己如果强大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了。毕竟,这皇宫并不是她的家,岑伯父和岑伯母又忙,不能时时刻刻顾及她。

不过,这个想法她连岑伯父和岑伯母都没说过,二公主怎么会知道?

  见岑锦瑶不说话,漪宁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二公主你练习骑射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很强大对不对?”


第21章 贤妃

  岑锦瑶捏着一块点心把玩着,却没吃,只是说:“你还小,等再大些你就会明白,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些表面看上去无害的人,也有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父皇和皇后娘娘给你的恩宠越多,你就越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会盯着你,看着你,这对你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二公主素来话很少,今日突然说了这么多,漪宁听上去有些吃力,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明白了:“我听说岑伯父以前很喜欢你的,你是不是不想被所有人盯着,所以就故意惹怒了岑伯父,让他不喜欢你了?”
  
  岑锦瑶敛着神色,半语未发。直到过了许久,她才突然说了一句:“我今日所言只是想提醒你,遇事要多留个心眼儿,别给旁人抓到你软肋的机会。”
  
  “……哦。”漪宁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也知道这话是为她好的,便很乖的答应了。

不过,她的软肋是什么?她自己好像也不知道啊。她得找找自己的软肋,然后藏起来不被人发现才好。
  
  岑锦瑶将水晶包重新搁回盘子里,默默站起身,背对着漪宁继续练习射箭。
  
  漪宁见了跟着站起来:“二公主,岑伯父说这回狩猎要带我去,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岑锦瑶头也没回,神色淡淡:“我没兴趣。”
  
  漪宁看她态度不怎么好,为免惹到她,索性也就不跟她说太多话了:“那你自己好好练吧,我去找太子哥哥他们了。”说完自个儿摇头晃脑着蹦蹦跳跳的走了。

她似乎永远都这般天真可爱,无忧无虑的。
  
  岑锦瑶射箭的动作收回来,侧眸望着渐渐远去的小姑娘,目光略微有些深沉而复杂。多么纯真活泼的姑娘,可惜待在这皇宫里,早晚会变的。
  
  那晚母妃和采薇的话她其实并没有听得很清楚,但隐约有些许猜测,终归是对皇后和漪宁不利的。

萧漪宁自幼失去双亲已经够可怜的了,母妃的心……可真狠。

————————

  几日后,静安宫

  三皇子岑琰一身利落的骑装,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儿,脸上洋溢着绚烂的笑意:“母妃,你瞧这骑装做的恰好合身,儿子穿在身上刚刚好。”

  刘贤妃在昭君软榻上坐着,身上穿着素净的乳白色宫装,上面绣着浅淡的黄色茉莉,墨发由一支白玉簪固定,除此再无别的装饰。她五官精致,倒也是个罕见的美人儿,但因为常年卧病,脸色看上去略显苍白,周身散发着一股娴静,似有出尘之气。

  旁边的环嬷嬷搀扶她起了身,她缓缓走至儿子跟前,慈爱的为他抚了抚领口的灰尘。这本是新衣,领口处其实干干净净的,但刘贤妃仍做得很仔细,一丝不苟的。

  刘贤妃体弱,当初诞下岑琰时也将这病气过继在了儿子身上,是以刘贤妃对岑琰格外疼惜。虽然昨晚上已经嘱咐过儿子多次,可今日她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你身子不好,狩猎之时莫要深入危险之地,也别像太子和大皇子那般争强好胜,只当是散散心。你平平安安的,在母妃心里比什么都强,可曾记下了?”

  入宫多年,刘贤妃深谙后宫生存之道,素来不争不抢,对圣上也早已死心。在她心里,再没有什么比她们母子二人平安舒心来的重要。

  岑琰自然明白母妃的心思,这话虽已听过很多遍,仍认真的回着:“母妃放心,儿臣知道的,我不会和太子、大皇子他们争什么。只是许久不能骑马了,还有些心里痒痒。”

刘贤妃笑笑,又叮嘱一句:“骑马也得小心着些,别摔了。”岑琰因为身体的缘故,马术并不怎么好。

“好了母妃,你放心吧,儿子都记下了。”

  这孩子乖巧,刘贤妃很是欣慰。

  这时,外面的人禀报说邵二公子来了。

  邵恪之进来后,先规规矩矩向刘贤妃行了礼:“给贤妃娘娘请安。”

  看到邵恪之,刘贤妃笑着招呼:“霆儿来了,刚好,前几日本宫给琰儿做骑装时也给你做了一套,快过来试试合不合身。”说着已示意环嬷嬷去拿了。

  自打邵敬霆为自己另取了表字恪之,同辈便都以恪之而称之,长辈们则大都是连名带姓唤他邵敬霆。而贤妃娘娘却是个例外,她就像个慈祥的母亲一样,每次都很温柔的唤她霆儿。就连她的亲生母亲,每次看到她都不曾这样叫过他。只会一脸不耐的对他道:“老二,怎么当哥哥的,净会欺负你弟弟!”

  邵恪之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忙垂下头去:“不敢劳烦贤妃娘娘。”

  环嬷嬷已经将骑装呈了上来,刘贤妃笑着道:“琰儿和太子、大皇子他们都不大能处在一起,也亏得皇后娘娘选你做了他的伴读,看你们俩关系好,本宫也拿你和他同等对待。去岁狩猎时,我看你连身骑装都没有,今年也便给你做了一套。”说着对岑琰使了使眼色,“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霆儿进去换衣裳。”

  见两个孩子进去了,环嬷嬷禁不住碎了句嘴:“也不知那长浚伯夫人是怎么想的,有邵二公子这么一个出色又懂事的儿子,却偏偏不放在心上。到底还是亲生的呢。”

  刘贤妃坐在软榻上抿了口茶,唏嘘叹着:“孩子多了,排在中间的难免不被重视。”

  “可这也太偏心了。老奴听说邵家四公子是个小霸王,都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刘贤妃瞪她一眼:“旁人的家务事,咱们不必插嘴。”

  环嬷嬷自知失言,她家娘娘最不喜欢下人背后嚼舌根了,便默默垂在一旁没再多言。

  刘贤妃手艺极好,大小也刚刚好,岑琰看邵恪之穿在身上,很满意地点点头:“难得见你穿上这身行头,很有一股男儿气概。”

  邵恪之心上暖暖的,此刻却不知说什么好,走出去后便只是感激的跪在地上对刘贤妃行了大礼:“娘娘有心了。”

  刘贤妃亲自扶他起来,笑着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去吧,莫要让陛下久等。”

  岑琰和邵恪之从静安宫出来时,恰巧看见贴身侍候岑琰的小星子牵了匹马,岑琰看了看那匹棕色的马儿,困惑地看着他:“这不是太子殿下以前经常骑的那匹吗,怎么你牵着它。”

  小星子回道:“三皇子,这是太子的人牵过来的,说是三皇子以前的那匹太过瘦小,如今太子有了陛下赏赐的汗血宝马,就把这匹赠与三皇子了。说这马儿性子温顺,最适合三皇子不过了。”

  邵恪之道:“太子也是为了三皇子考虑,既然送了,咱们就收下吧。”

  岑琰上前看了看那匹马,通体的黑色,骨骼强健,虽和汗血宝马不能相提并论,却也当真比他那匹好上太多。他点了点头:“太子仁义,顾念兄弟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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