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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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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影急道:“娘娘当真要将僖嫔送到皇上面前去?娘娘,如此分宠,娘娘心下又岂能不心如刀割!”
  贵妃怆然一笑,轻叹一声:“自然心如刀割。可是,却没得选择。皇上刚过三十,正是身子鼎盛的时候,而本宫——已然侍寝无力。皇上心有不足,便总难免从药上寻求排遣……如今他的身子被那些药折腾到了这个地步,本宫又如何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如此?”
  梅影也是难过,却还是忍不住道:“那一旦僖嫔得了宠,当真生下龙裔……”
  贵妃眸子一冷:“那又怕什么!本宫缺的正是一个孩子,本宫抬举僖嫔,她若得了龙裔,自然要抱来给本宫抚养。到时候留子去母就是了。”
  梅影忍不住激灵灵一个冷战。
  。
  万安宫。
  僖嫔坐在窗下刺绣,歪头娇俏含笑,瞧着凉芳走进来。
  却见凉芳一身绝望,一脸的血痕。
  僖嫔惊得一把丢了手中绣品,奔上前去扶住凉芳手臂:“师兄,这是怎么了?”
  方才贵妃那茶盅砸中面颊,一块瓷片打横划过凉芳右面颧骨处,一道长长的血痕。起初他不在乎,却在一步一步走向万安宫的时候,始觉那疼痛一寸一寸地入了骨。
  他抬眼凝望僖嫔,哀哀含笑道:“你拜托我的事,我已替你办了。贵妃已然应允,允你出现在皇上眼前。”
  僖嫔手忙脚乱替凉芳止血包扎,听了凉芳的话却还是忍不住一喜:“真的?”
  凉芳石雕一般不动,也无半点温度,只淡淡应着:“是。”
  僖嫔方停了手,错眼来瞧凉芳的眼睛,讷讷问:“师兄,你不高兴了?”
  湖漪忙收拾了,躬身告退出去。
  凉芳抬眼静静凝望僖嫔:“僖嫔娘娘,你当真就那么想得皇宠么?我在昭德宫里,亲眼瞧着贵妃种种,即便是宠冠天下的贵妃,却也未尽安乐。”
  僖嫔垂下眼帘去:“师兄是怪我了吧?可是师兄哪里明白我这样身在深宫中的苦楚?不是我想争,可是情势却由不得我不争。倘若我不得皇宠,我便只能是旁人手里拿捏的棋子,要我往东我不敢说西,若有一日叫我去死,我都没有半点力量自保!”
  僖嫔说着落下泪来。
  “我这一辈子,万事都由不得自己。小时候被我爹送去学戏,他便是想着将来将我卖了给人当妾,能卖个好价钱……后来他果然为了酒钱就将我卖了——不过买了我的人却是杭州镇守太监,他将我送入宫来。这多年一步一步走来,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更没人在乎我的死活。我在他们眼里微末如蝼蚁,可是蝼蚁也要设法求生啊!”
  “我便明白,我的命不能再由着旁人,我得自己经管自己。而在这寂寞深宫里,想要活下来,想要有出头之路——就必须得有皇上的恩宠。师兄,你最明白的,不是么?”
  -
  【还有~】

☆、35、堂皇背后

  今日僖嫔刺绣,江潆被叫去尚服局取丝线。她取回来便兴冲冲朝僖嫔的寝殿去,却在台阶前被湖漪给拦下。
  江潆不解:“你拦着我做什么?是娘娘叫去取丝线,往常尚服局里的推三阻四,今儿却极痛快,开了匣子任凭我挑。我正想将此事禀给娘娘,叫娘娘也舒心一回呢,你怎地不叫我进去?”
  湖漪疏离道:“娘娘午睡了,你别打扰。”
  江潆便忍不住冷笑:“别跟我说这个。我倒是比你先到娘娘跟前来服侍的,娘娘几时午睡,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原本湖漪排名在江潆后头,她来万安宫前是江潆近身伺候在僖嫔身畔。后来湖漪来了,僖嫔渐渐更喜湖漪,反倒将江潆疏远了。对此江潆本想不计较,可是眼瞧着湖漪一日一日地拿自己当半个主子来,便有些看不过去揠。
  湖漪见江潆今儿既挑开,便也回以冷笑:“我明白你一直仗恃比我进来得早,便时时处处总要显得高过我一头去。可是我今日却要提醒你: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咱们万安宫要与从前不同了,你对我的态度最好也从此便好好地改一改!如今我才是娘娘最近身的宫女,容不得你再对我这般说话!”
  江潆又羞又恼,抓着丝线便出了宫门去,郁卒地窝在长街墙角里生闷气花。
  小包子拖着扫帚正在左近,本是跟踪着凉芳来的,恰见江潆出来,便凑过来闲聊。
  “姐姐这是怎么了?这万安宫里,谁敢给姐姐气受?告诉小弟,小弟定替姐姐出气!”
  江潆便气乐了:“你个小鬼头,就凭你还能替我出什么气?”
  小包子眼珠子一转:“我好歹管着这长街啊。谁要是欺负姐姐,我就朝谁脚底下扔钉子!”
  江潆笑开,拍了拍小包子:“好啦。”
  小包子问:“姐姐不如说说,到底怎么了?”
  江潆想了想,便忍不住道:“……湖漪拦着不叫我进娘娘寝殿。莫非,是昭德宫的那位又来了?”
  小包子一听便吓得一身冷汗:“他一来就进娘娘寝殿,还不叫人进?”
  江潆伸手给了小包子一个脑崩儿:“你还小,懂什么?”
  小包子则失神地盯着墙根儿:“别看我年纪小,可是刚进宫的时候却是伺候师父们洗澡,给师父们搓背的时候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候,他们便给我说过说过不少的深宫秘闻。我可知道,这宫里还有‘上。床太监’……”
  “哎哟!”江潆知道自己可惹祸了,连忙一把捂住小包子的嘴:“我的小祖宗,算我求你了,可千万别乱说了!”
  小包子便问:“他们,没有?”
  江潆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唉,我得走了,不能跟你在这儿胡说了。”
  。
  小包子便去找薛行远拿主意。
  薛行远听完愣了半晌,对着指头道:“凉芳这个人,在灵济宫时就很邪性,阖宫上下都离他远远的。偏也只有兰公子不避着他,亲自送他进宫之余还时时处处都有回护他之意。我虽然猜不透兰公子这么做的缘由,却也明白公子定然有她的道理。”
  “此时公子不在京师,咱们无从向公子拿主意,便也只好觑着公子一向的意思,尽力回护于凉芳才是。倘若凉芳出了事,灵济宫自然也受连累。”
  小包子只能点了点头:“好。以后我就义务替万安宫守门了。若有个风吹草动,我便立时通知里头。但愿凉芳别被按住了手才好。”
  虽则跟薛行远商定了对策,可是此事未免叫小包子觉着心烦。
  他便趁着每月一天的轮班,跑去冷宫见了自己兄长。自家亲哥哥,他便忍不住将此事影影绰绰说了说,没提僖嫔和凉芳的身份,只说有这么个事儿。
  大包子听着倒没怎么,只笑笑说:“这有什么新鲜的,历来宫闱里从不乏这样的故事。更何况咱们皇上对贵妃专房独宠,六宫里多少怨旷之人?就算跟太监假凤虚凰一番,只要不被人知晓,皇上自己也未必在意。”
  送了小包子走,吉祥笑眯眯走进来问:“看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包子脸——方才那个就是你兄弟吧?难得见你兄弟来瞧你一回。不过你们兄弟两个方才鬼鬼祟祟说什么呢?”
  寻常都是大包子得了空去看小包子。小包子年纪小,胆子也小,又听多了老太监讲过冷宫闹鬼的事,他一般都不敢来。
  大包子便笑:“他也是有了解不开的心事,才敢来冷宫瞧我。”
  吉祥搅着小手绢儿问:“他有了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呀?”
  大包子想着便乐了:“他长大了。”
  吉祥啐他:“这算什么?”
  大包子便解释道:“咱们在宫里当内侍的,总难免瞧见宫闱里的事儿。他起初年纪小,也不晓得问;如今,这是长大了……”说着便面上一红。
  吉祥觉得有趣,便追问:“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大包子却抿嘴不言,被追急了便道:“吉祥你与
  tang我们这些没根的人不同,我们也就是一说,却不适合叫你知道的。你这般纯净无邪,还是不要知道了。”
  吉祥哪里肯依,跟大包子发了脾气。大包子无奈,只得将事情约略说了。
  吉祥瞪大了眼睛:“上。床太监?是做什么的?”
  大包子红着脸支吾道:“纵然太监是没根的,不过外形上好歹还是个男子。所以有的娘娘实在打熬不住了,就,就叫太监上榻……假凤虚凰一番。”
  吉祥听着虽有羞涩,却未躲闪,反倒眸光一闪:“是谁跟谁?”
  大包子摇头:“我也不知。”
  吉祥便央告:“……你帮我去打听打听。我好奇死了。”
  大包子只得说:“我兄弟也没说清楚。也罢,待日后见了他,我再问问就是。”
  大包子以为,这么敷衍一下,拖延过去,吉祥便自然就会忘了。这些宫闱腌臜事,当真不该染脏了她的耳朵。
  他却不知,吉祥却是听入了心。
  。
  青州。
  秋闱将近,秦直碧准备赴京赶考。
  这些日子来,秦直碧时常失神的情状,都落在陈桐倚眼睛里。寻常念书恨不能头悬梁、锥刺股的人,这几日看着看着书都能笑出来;收拾着收拾着行装都能呆愣半晌……陈桐倚便也忍不住打趣:“秦郎,我还在你眼前呢嘿!”
  秦直碧脸热,急忙轻斥:“你又胡说什么呢?”
  陈桐倚依旧摇着那把掉渣儿了的破蒲扇,眼睛一闪一闪地道:“难道秦郎没有看不见眼前人,却想着那远在天边、摘不到够不着的人么?”
  秦直碧宛如冠玉般的面上掠过一片红云,“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陈桐倚只能叹息:“秦郎你瞧不见我,我早已认命了,也不怨。可是秦郎你瞧不见小窈师妹,可就麻烦了。如今小窈师妹一颗芳心都悬在了你身上,山长和师娘也早明里暗里放了话,你是他们心中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这些日子山长不断修书向京,都是在替你赶考铺路。这些你若都瞧不见——那可太伤人家的心了。”
  秦直碧蹙眉:“我并未请托山长如此,更不喜欢这样做。科举乃是为国取仕,全凭才学,又何苦做这些事?”
  秦直碧抬眼望来,瞳光明亮:“我秦直碧多年来的苦读,便是为了这样一天。我有自信可凭自己才学金榜题名,不劳山长提携,更不会倚仗裙带。”
  陈桐倚除了叹气还是叹气:“话虽如此啊,可是山长也是一片好心。况且官场习气如此,光有才学却未必能点得中状元。”陈桐倚说着捅了捅秦直碧:“秦郎的心我知道,是非要点中状元才可。除了状元,就是榜眼探花都是不屑的吧?”
  秦直碧面上一红。
  实则他本人倒未必如此较真儿,能为国效力就是,倒不非要状元不可……只是,却曾有个人清丽含笑对他说:“公子乃是状元之才,天降大任”,他便横下一条心,拼尽自己这一身所学,也一定要状元红袍玉带,重新回到她面前。
  秦直碧又出神了……陈桐倚只能再叹口气,用破蒲扇拍了他肩头一记:“容我说句实在的话:若想点状元,你便不能拒绝山长的提携。状元不仅仅靠自身才学,更靠门系,更看主考恩师的举荐。”
  陈桐倚还有接下来的话没说——若接受山长提携,便必得接受山长的女儿小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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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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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同姓不婚

  陈桐倚的话,说一半留一半,秦直碧岂能听不出来?
  他心下也觉哽塞,便索性出了书院,一路朝街市上来。这一年来他埋头苦学,唯一的闲暇和消遣也就是说到街市上逛逛字画店,一来为怡情,二来也为打探外面的消息。
  他走进“静庐”。
  当初对这间店独加青眼,也是因为这店名。
  他前脚走进,掌柜便含笑迎上来,拱手道:“……又是琴瑟相逢。痣”
  秦直碧挑眉望去,只见黄槿长衫的男子,手摇纸扇,含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秦公子,别来无恙乎?”
  秦直碧见了,也是惊喜,急忙上前见礼:“原来是祝兄!一别多日,没想到今日巧遇。炅”
  来人自称祝雁北,商人。多日前行商来至青州,于“静庐”见了秦直碧的字画,颇为爱重,全部高价买下。只有一事,请托掌柜邀写字人一见。那掌柜也乐得做成长久的人情,便将秦直碧请来。祝雁北与秦直碧一见倾心,清茶代酒,攀谈良久。
  商人行踪无定,上回一别也未知何时能再来。却没想到此时便见了。
  祝雁北便笑:“愚兄上回听得你说八月要进京赴秋闱,六月就要动身。愚兄虽然还在异地行商,可是算算日程,再不来青州一会,怕就赶不及了。”
  秦直碧承情,深深一礼:“其实祝兄就算赶不及青州,若有机缘到京师再见也是一样。”
  祝雁北却咯咯一笑:“京师的生意做不得。愚兄虽说这些年也积攒下一些银子,却受不起京城的盘剥。且不说海岱门便课重税,更何况京师里还有坐地收税的皇店……愚兄此等小商人,进了京城就得血本无归。”
  说到皇店,便自然想到司夜染。秦直碧便一皱眉:“阉人横征暴敛,已到如此地步?”
  祝雁北便笑道:“这些商场上的事,说来徒扰贤弟你的清耳,不说也罢。咱们只说你进京赶考之事。”
  “静庐”便做东,设家宴邀请二人。
  酒过三巡,秦直碧有些不胜酒力,面色已然潮红。
  祝雁北道:“八月秋闱本为乡试,按理不必迢迢赴京。只待乡试中了,来年二月入京赴春闱便可。只是这青州特殊,因是贵妃娘娘的故乡,皇上爱屋及乌,便叫青州的学子与京师学子一同入京乡试,已是重视。这本是皇上恩典,却也要叫贤弟多受一番舟车劳顿。”
  秦直碧含醉一笑:“……所以能来青州,本也是他精心绸缪。皇上爱屋及乌,青州学子中榜的便多。呵呵。”
  祝雁北与掌柜对了个眼神儿,继而笑道:“如此说来该是好事,怎地瞧贤弟的模样,却仿佛并不欢喜?”
  秦直碧纵染醉意,然黑瞳却更漆亮如珠,灼灼盯着祝雁北:“科举既是为国取仕,便不该有任何形式的区分。皇上更不该为了一个嫔妃而影响科举。”
  祝雁北便也露了一丝醉意,摇晃道:“当今圣上多年不上朝,独宠年长近二十岁的老妇,又佞信宦官……他当这天下,成什么了!此等昏君,真是要毁了这大明基业!”
  秦直碧纵然醉,却也没失却冷静。他黑瞳紧紧盯着祝雁北,静静提醒:“祝兄慎言!此等言语已是大罪,纵然天高皇帝远,却别忘了天下处处都有紫府鹰犬。”
  祝雁北咯咯一笑:“愚兄醉了,醉了。”
  掌柜的便接过话茬儿,含笑与秦直碧碰了个杯:“曾有个同业的笑话儿,一直没敢向公子求证。今儿既然喝得爽快,在下便有些拿捏不住了。”
  秦直碧起身执晚辈礼,执壶替掌柜满上酒杯:“晚辈这些日子多蒙掌柜照拂,心下早已视掌柜为长辈。掌柜有话请问就是。”
  青衣玉树,芝兰风华,当庭而耀目。
  掌柜心下也不由轻叹:果然一表人才。
  掌柜便道:“倒是请问公子在将墨宝托付给在下之前,倒是曾与另外一间字画店合作甚好。怎地后来那同业吓得不敢再做这营生,甚至带着家人关了店远遁而去?我等同业不免猜测,难道说他曾欺骗过公子,裹挟而去?”
  秦直碧手中的酒盅便泼了些酒出来。
  他坐下,目光染凉:“掌柜是错怪那位了。那位关店远走,都是受晚辈所累。晚辈欠那位一个重重的人情,来日若有缘再见,必定当面谢罪。”
  祝雁北听得有趣,便忙问:“怎么说?”
  酒入愁肠,加上这些日子来的心思浮荡,叫一直守口如瓶的秦直碧今晚也想倾诉。
  他便轻叹一声道:“……小弟也曾得罪过阉人。小弟避难到青州来求学,不想阉人竟然也不肯放过,竟追踪而来。小弟寄卖在那位掌柜店中的字画便被那阉人发现。那阉人便抢走了所有字画,威胁了那位掌柜。”
  “原来如此!”祝雁北一派愤愤不平。
  掌柜问:“那些字画呢?”
  秦直碧垂下眼帘,狠狠吞了杯酒:“酒杯那阉人生生焚化在了晚辈面前。重重心意,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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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面色便一变:“小老儿我也听说过青州书院曾有一次,所有人出动,上山寻找公子……”
  秦直碧捏紧酒盅:“正是那次。晚辈的字画被付之一炬,晚辈也被吊在那山洞里,被那阉人鞭打……直至,奄奄一息。”
  温和的掌柜也气得掷杯于地:“阉人误国,合当尽诛!”
  。
  秦直碧出来耽误了些时辰,陈桐倚和小窈不放心,出来寻找。因孰知秦直碧一向都来“静庐”,便到来寻人。见秦直碧染了醉意,小窈便与陈桐倚合力扶起秦直碧走。
  陈桐倚扶着秦直碧先到外头,小窈却故意留了下来。
  小窈是秦越的独生女儿,青州无人不知。因敬重秦越,掌柜的对小窈便也格外客气,一径躬身向小窈致歉,说当真不该叫秦公子吃醉了酒。
  小窈却只上一眼下一眼瞄着祝雁北。
  祝雁北见状已是猜到小窈身份,便淡淡拱了拱手:“这位怕就是秦姑娘吧。听说,秦姑娘与秦公子将结秦晋之好。”
  这话原本没错,小窈却听得刺耳:“这位先生不必叫我‘秦姑娘’,叫我‘姑娘’就好。”
  小窈如此心有芥蒂的缘故,就是她与秦直碧恰好都是姓秦。爹娘几次明里暗里与秦直碧说了结亲的事,却都被秦直碧以“同姓不通婚”的理由给推搪回来。她爹秦越也曾经是大明的状元,身为当世一代大儒,于这说法自然也无法否决……这事便只能这样拖延下来。
  所以乍听祝雁北“秦姑娘”长“秦姑娘”短,小窈便觉刺耳诛心。
  祝雁北眯了眯眼,随即倒是一笑:“姑娘既然希望如此,那在下自然客随主便。不知姑娘刻意留步,是有何见教?”
  小窈不假辞色:“先生面生。当不是青州人士。”
  祝雁北心下警铃作响。他不该轻视眼前这个小姑娘。她虽则是个姑娘,年纪也小,可是她是秦越的女儿。秦越三十年前高中状元,入翰林院,后又入内阁为辅臣——秦越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寻常的小姑娘?
  祝雁北便客气一笑:“没错。在下乃是行商至此。”
  小窈不客气地接道:“既是行商至此,遇见秦郎便该是极其地巧合。可是以秦郎性子,却不会与初次偶遇之人把盏言欢。可见,此次已非初次相逢。”
  “小女子倒是好奇,行商至此已是偶然,巧遇秦郎又是偶然,这偶然加偶然,怎么会这么巧又有机缘能得再遇?小女子不敢信这多巧合,小女子只担心是有人别有用心。”
  祝雁北狠狠一惊,那点装出来的酒意也已然褪了。
  门外,秦直碧醉声轻唤:“小窈?快些跟上来。”
  小窈盯着祝雁北的反应,冷冷一笑:“小女子不管先生这些偶然是为了什么,只警告一点:别动秦郎的主意。先生若听劝,这青州地界随便先生履行;若不听劝……这青州便不是先生该来的地方。”
  小窈说完,福了福身,转身便走。
  。
  小窈到了门外,秦直碧含醉一笑:“你怎了?”
  小窈摇头:“没事。”
  门内,祝雁北攥紧指尖:“没想到这秦家的丫头便这样难对付!”
  掌柜的抱拳道:“……倒不知王爷,何苦拨冗到青州来屡会这位秦公子?莫非,王爷也是在秋闱之前,便先圈定可用之才?”
  祝雁北,朱奠培,正是小宁王。
  -
  【铺垫几章,大家别急着只看主角。这些配角后面是可以左右主角命运的。这些内容后头都极重要~明天见。】
  八百地藏的1888红包
  9张:添馨妈妈
  6张:flyinsummer
  1张:胖娃胖嘟嘟

☆、37、公子姓周

  小宁王咯咯冷笑:“历朝历代皆有‘榜前择婿’的旧例,只要金榜题名者,不问出身、不拘老幼,尽数被瓜分殆尽。你道那些非富即贵者,当真是缺这么个女婿?他们要的,依旧是这个金榜题名的女婿将来的势力。更何况是秦白圭这般的年少才俊?见了必定要收归自己麾下才得安心。”
  “实则孤王动手已是迟了。你瞧秦越早已动手,竟都不问秦白圭来历,甚至只当忘了本是同姓,竟然也要死拉住招作东床……而在秦越之前,更有灵济宫那位。颏”
  “秦越和灵济宫那位,眼光都极精准,既是他们看中的人,必定万里选一。既然如此,孤王如何能不来分一杯羹,岂容他们专美于前?”
  “静庐”掌柜便会意笑道:“秦公子也着实值得王爷这般看重。”
  小宁王转了转纸扇,看纸扇上的丹青流动,仿佛化作某人的眼角胭脂。
  实则这天下的人才并非秦白圭一个。那些人纵然不及秦白圭钟灵毓秀,他却也不至于为了独秀于林的便舍弃了那一整片林木——可是这世间,被藏花独独鞭打过的只有这个秦白圭罢了。
  于是这个士子,他必定要争来麾下。
  。
  且说陈桐倚在外头雇了轿子,抬着秦直碧往回走。
  秦直碧仿佛醉得深了,在轿子里一径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夥。
  陈桐倚不好说什么,小窈却不放心,跟在轿子外,扒着轿窗絮絮直问:“秦师兄这是怎么了,何至于粗心到与这般叵测的人交结?眼见秋闱在即,师兄合该一心准备应试才是。”
  秦直碧仿佛睡沉了,咕哝着别开头去,没应声。
  小窈无奈,只得住了嘴。回到书院,非要亲自替秦直碧掖好了被角,方不舍离去。
  陈桐倚坐在榻边儿,摇着那把破蒲扇瞧着,待得小窈走远了,才用那蒲扇拍了秦直碧脑门儿一记:“睁眼吧,别装了。”
  秦直碧方周身清净地坐了起来。
  陈桐倚心下都替师妹悲哀:再怎么用心使力地对他好,他则明来明拒,暗来装傻。不听不问不理,不管小窈怎么使力,都像一拳砸在白绵上一般,半点效果都没有。
  陈桐倚便也知趣地没提小窈,而问那静庐里陌生的访客。
  “实则我也与师妹有相同的疑问:白圭你不可能瞧不出那人来者不善。”
  秦直碧静静望他一眼,静逸流风:“就因为那人来者不善,我才要与之结交。否则又如何能知他身份,窥他来意?”
  陈桐倚哑然失笑:“原来如此!我就说我们状元郎不会如此被轻易蒙蔽才是!”
  秦直碧却并无笑意,只淡淡道:“三年一届科举,朝堂上下都虎视眈眈。八月秋闱近在眼前,此时正是时局最为敏。感之时,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多加着小心。”
  陈桐倚便忍不住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若是另外有人想要延揽你,那也是好事。说不定你因此便可逃脱司夜染掌控,难道你不愿意?”
  秦直碧没说话,抬眼静静望来。
  陈桐倚赶紧坐回椅子去,脸有些热,便使劲摇着那把破蒲扇扇风,讪讪道:“难道我说错什么了么?白圭,别告诉我你甘心一辈子受司夜染控制。”
  秦直碧收回目光,黑瞳宁静,垂下头去:“我不是为了司夜染。”
  陈桐倚心便一跳:“……别告诉我,为了兰公子,你竟然甘心受司夜染掌控,便来逃生的机会都弃了!”
  秦直碧眸光缓缓放柔,波光潋滟:“若没有她,我现下早已是一副枯骨;若不是被她点醒,我早已放弃向学之心。又何谈什么逃生,什么另择良木?”
  陈桐倚呆了呆,也只能摇摇破蒲扇,再摇摇破蒲扇。
  这个话题也不好延续下去了,他便再换一个:“那你觉着,静庐里那位访客,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秦直碧目光高远如墨色青山:“他不满朝廷,私下里甚至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陈桐倚一挑眉:“哟,这人是什么来路啊,竟这么大胆子!”
  秦直碧径自起身,濯冷水净面:“他究竟是谁,早晚咱们朝堂上下必定都能见到。纵此时戴着面具,到时也都得全都摘下来。倒不急于一时。”
  。
  小窈房内。
  她支开丫头,又悄悄收拾起行装来。
  不想房门吱呀轻开,一个人悄然无声走到了她背后,轻咳一声:“这是要做什么去?”
  小窈惊得一跳,想要遮掩已是来不及。只能浑身发麻地扭头望向身后,尴尬地起身一礼:“爹爹,您怎么来了?进来都不敲门?”
  秦越捋髯凝视这个宝贝女儿。
  “没错,此事是为父失礼。不过为父若不如此,又如何能当面戳穿你这点小心思?”
  小窈便也认了:“也罢,女儿便说明白就是:秦郎此番进京赶考,女儿是必定要跟着同去的。就算爹娘拦阻,女儿也绝对
  tang不改初衷。爹娘纵然能拦得住女儿一时,却拦不住女儿其后——总归有女儿逃将出去的机会!”
  秦越便笑了:“谁说为父和你娘,会拦着你了?”
  “爹您说什么?!”
  小窈大喜过望,跳过来抱住秦越:“爹爹当真允准女儿同去?”
  秦越点头:“为父和你娘都知道,你放心不下白圭。你那小心眼儿里生怕白圭在外头又结识了其他的女子。你如此这般,爹爹明白不是爹爹的女儿小气,而是白圭当真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别说是你,就是为父我也担心他被人抢去呢!”
  小窈这才欢喜地红了脸:“女儿,多谢爹爹和娘体谅。”
  秦越抚着女儿秀发,幽然道:“为父卅年前高中状元,本是一腔报国之心,却因宦官误国,朝堂之上无有为父抒怀之地,不得不怅然辞官,回归田园。可惜天命不叫为父命里有子,为父便只能将这一腔抱负都寄托在未来的女婿身上。幸而今生能得遇白圭这样的孩子,为父便知道,成就为父未尽之愿的机会,终于到了。”
  小窈眸光晶灿:“爹爹放心,女儿与秦郎定会携手实现爹爹宏愿!”
  秦越疼爱垂眸:“只是此番,你须男装。”
  小窈便从包袱里斗出一套衣装,撒娇一笑:“女儿已经准备好了。此番,女儿就当秦郎的小书童!”
  秦越笑罢,眉间却也隆起忧色:“小窈啊,为父看得出来,白圭这孩子来青州之前,曾有故事。以他对你的态度来看,未必他从前心中没人——于是爹爹这心下,委实担心你若去了京师,会受了委屈。”
  小窈黯然垂眸:“女儿岂能不知?这回非要同去,便也正是想要瞧一瞧那个人。不管她是哪方神圣,女儿总要亲眼见了才能安心。”
  小窈想着便又明艳一笑:“女儿更有信心,不管那人是谁,女儿都必定能胜过她去!”
  。
  船到浙江,走完了运河,再往前去不远就是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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