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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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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ng、顺天府之间,本是螳螂、蝉、黄雀的关系。不光紫府和灵济宫千方百计在顺天府安插眼线,而顺天府亦在紫府和灵济宫内有眼线。
幸而此时灵济宫和顺天府,因为兰公子的存在而结为联手,否则灵济宫和司夜染只会处境更难。
。
唐光德设法安排贾鲁与双宝见面。
关于地点,唐光德问了贾鲁。贾鲁沉吟了片刻,便道:“就到求阙阁吧。”
唐光德不明其意,听见了还愣了下。贾鲁见状便无赖一笑:“我想请你兄弟吃顿好的,难道不行么?还是,你怕我到时候掏不起银子,却赖你们兄弟付账?”
唐光德无奈,只得将地点设法通知给了双宝。
安排完了,他只觉惴惴,猜不透贾鲁为何在审问完了凉芳之后,突然要私下见双宝。
。
这个夜晚,同样难眠的还有深宫中的人。
坤宁宫,王皇后已然接到了父亲王谓的信儿,得知孙志南已然顺利从曾诚旧宅中起获了赃物,都是曾诚准备送呈给司夜染的……王谓说,由此一事,便能坐实了曾诚贿赂司夜染;或者再向深说,便足以引人猜测,曾诚那么大笔银子既然并无下落,是不是就是都送给司夜染了!
贤妃听了,面上却依旧不放心:“这件事依旧不过是咬着司夜染不放而已,即便可以牵连到贵妃,怕也却不足以让皇上废了贵妃。”
王皇后慵懒靠在石青金线引枕上,觑着贤妃道:“你当真糊涂了。司夜染这些年也算是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他替皇上管着那么些皇店,皇上私己的银子都是从他手上过的,于是这上上下下多少人盯着他那双手呢!倘若他胆敢有半点手脚不干净,让皇上的银子从他指头缝儿里漏出去了,就算百官不敢弹劾他,紫府公孙寒他们难道能放过他?你当皇上不第一个便不饶他?”
“他之所以能年少得宠,这么些年来始终在皇上心尖尖上,还不是他素日谨慎,纵然手握内帑,却从无一两银子的错处。他够聪明,灵济宫里虽然锦衣玉食,可是所有的都是皇上赏下去的,每一样全都有账可查,这才会安安稳稳这么些年。”
“就算他得了曾诚的银子,可是他并无胆量和机会花用出去!”
贤妃紧蹙秀眉道:“他既然如此廉洁,咱们岂不是又没了机会?”
“怎会!”王皇后无声冷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坐在如此高位上,手上百万千万的银子过着,他却一两都不贪?别说你我不信,文武百官和天下人不信,就连皇上他怕是都不放心吧!”
“一年不贪,又何保连年不贪?一两银子的错处都没有,难道皇上就不会怀疑,他是瞒天过海的手法太过周密,就连皇上的眼睛都能蒙住?”王皇后缓缓饮了口茶:“他太过完美,这在皇上眼里,反倒是最大的可疑。你懂么?”
“更关键的是,既然司夜染这么些年如此勤谨,那曾诚送给他的百万银子,他都用在何处去了?——自然上自皇上,下自百官都会想到贵妃去!司夜染是她的奴才,是靠着她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于是司夜染得了银子,岂能是不孝敬给贵妃的?于是贵妃这些年的穷奢极欲,所费的那些银子,便自然有了来源了。”
王皇后得意地笑:“如此,必定百官参奏,民怨如沸。到时就算皇上还舍不得,皇上又岂会为了一个老妇,再去与朝堂,与整个天下为敌?皇上只会顺应民意,至少废了贵妃去。若能再进一步,直接要了那老妇的命,也并非毫无可能。”
贤妃缓缓笑了:“妃妾愚钝,多谢娘娘教诲。”
“听娘娘这么一说,妃妾倒终于明白,为何运河沿途百官的参奏,尚未有足够实据,皇上却也将司夜染留宫关押,并且冷落贵妃了。”
王皇后点头:“贤妃啊,咱们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你该明白皇上最怕什么——如此寂寂深宫,皇上虽然广有天下,可是他却最怕隔着这重重宫墙,他却不知道宫外都发生着什么。”
“除了宫墙,皇上最忌讳人心隔肚皮。尤其是他宠爱、宠信的人,倘若他们敢背着皇上,私下里做违背皇上的事,皇上的恨意只会更多。”
贤妃点头:“贵妃想要什么,都得是皇上赏赐的才可,再奢靡贵重,皇上也都给得起;司夜染再位高权重,他手里的权势也都是皇上给的,皇上给他这权势也只是要他好好替皇上办事,而不是为他自己……否则,皇上定会因宠生恨,绝不留情!”
王皇后轻哼:“可不是。我爹和孙志南的联名奏折送到了皇上御前,倘若不是皇上的首肯,孙志南又如何敢去起获这一批封存不动的字画?由此可以窥见皇上的心意。待得再过几日,那些字画进了京,那司夜染便百口莫辩了!”
贤妃由衷道:“此事多亏有国丈从中周全,方得今日越发明朗的局面。”
王皇后欣慰点头,却也随之叹了口气:“只可惜咱们没能说动废后,倘若有废后的父兄及舅父帮衬,此事原可更容易。”
贤妃想到当日废
后的情形,也跟着叹了口气:“废后这些年也当真是心灰意冷了吧。”
想及废后被圈禁在冷宫中的倾颓模样,王皇后的气儿便顺了些。她自己今日再不济,毕竟还正位中宫,而当年那个对手,早已衰老如老妪,一双眼睛宛如死鱼一般再无半点波澜。若此,从前的恩怨便也可以尽数放下了。
只待再料理了贵妃,她在这后宫当中,终于可以真正凤仪天下。
贤妃道:“既然外头的事,早已由国丈捭阖清楚了;那么内宫的事,娘娘是否也可下旨,开始着手了?”
王皇后没着急回答,只是侧耳朝前头的乾清宫倾听了须臾。
贤妃看了一眼春茗。春茗便凑近贤妃,仿佛与贤妃耳语一般道:“……奴婢方才回宫去给娘娘取一件大氅,恐稍晚又有大雪,以免娘娘凉着。正巧在外头遇见张敏公公,正引着僖嫔去乾清宫侍寝。咱们下头人都说,以今日僖嫔得宠的势头来瞧,颇有贵妃当年的模样;纵然贵妃老去,僖嫔活脱脱又是下一个专房独宠的贵妃呢……”
贤妃面上一白,猛地一巴掌打向春茗去:“大胆奴才,你竟在这里胡说什么!你当这还是本宫的寿安宫么?这里是皇后娘娘驾前,是位正中宫的坤宁宫,岂容你这般不知规矩地乱嚼舌根!”
贤妃说着落泪,撩裙向皇后跪倒:“皇后娘娘,都怪妃妾素日管教不严,才令奴才在凤驾之前口无遮拦。妃妾这便着人送她去尚仪局,着尚仪局按律惩治!”
王皇后却只淡淡挥了挥手:“算了。她虽说失仪,说得却也不假。”
春茗急忙上前重重叩头,哭着谢恩:“多谢皇后娘娘再生之恩,多谢皇后娘娘……”
闹过这一阵,王皇后已然乏了。她疲惫道:“那件事,贤妃你便安排下人手去吧。是时候了。”
。
回到寿安宫。
贤妃并未急着着人去叫长贵,而是先给她夭子悼恭太子上了柱香。她抚摸着儿子的灵牌,就像抚摸着儿子粉嫩的面颊,幽幽道:“……儿啊,你本是皇上钦立的皇太子。这个皇太子之位,只能是你的,为娘看不得这个位子再为他人夺去。”
“太子的风光,太子的尊贵,为娘只准留给你,绝不容他人染指。”
春茗说得没错,以僖嫔今时今日受宠的局面,怎么可能还没怀有龙脉?尽管她自己一径否认,那也不过是忌惮着贵妃,或者是想要瞒过其它妃嫔,想要自保而已。
虽则现下还无从判定僖嫔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可是她现下却也已然没有了耐心去等。倘若当真是皇子呢?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因此而封僖嫔更高的位分,僖嫔的孩子也更会成为太子……到时候僖嫔母子就会都踩到她母子头上去。
当年她不得不忍一个贵妃,如今,她决不允许第二个贵妃出现。
一石二鸟,一胎两命,自然是最好的法子。
贤妃哭够了,一向吃斋念佛的慈眉善目,变得如冰一般坚硬,她坚定吩咐春茗:“去,把长贵给本宫叫来。”
贵妃因失宠而对僖嫔生恨,昭德宫的人去杀了僖嫔肚子里的孩子……在外人眼里这该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又有谁会怀疑?
到时候外有国丈王谓联合孙志南,以及在京官员,联名参劾司夜染贪墨,再将祸水引到贵妃头上;内宫里,贵妃则又命人戕害龙脉……
如此内外联合,到时候就算是皇上再舍不得,也不成了。
。
冷宫里,四壁如冰。
早已没有了炭火,废后冷得浑身簌簌发抖。宫女吉祥忙告一声罪,然后趋向前来,伸臂抱住废后,用自己的体温来暖着废后。
孤灯冷壁,将两个相依为命的人,投影在了墙壁上。
废后看得心酸,便也反手紧紧抱住了吉祥,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我这一生,幸好还有你。”
废后被废时,宫中一应宫人全都被驱赶,只有当时还年幼的吉祥苦苦哀求,说要追随废后一生。后是主持此事的张敏心软,便应下了;也唯有因为是张敏,贵妃念着当年一同在东宫伺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的旧情,便没与张敏计较,于是吉祥便得以陪废后进了冷宫。
这十数年相依为命过来,虽然还有主仆的身份,然从情分上来说,废后与吉祥早已情同母女。
废后轻抚着吉祥的长发,难过道:“这些年只苦了你。本是如花的年纪,却连冷宫的门都没出去过……我已行将就木,一切都已无所谓,可是孩子你……”
吉祥落下泪来:“奴婢能陪着娘娘,就已心满意足。奴婢进宫时还在幼年,早已没了爹娘,幸有娘娘……”
两人抱头哭了一阵,才都平静下来。吉祥觑着窗外天际,幽幽叹了口器:“都过了元旦好久,总以为春天就快来了。可是怎地今年都到了这般时候,天还这样冷,雪还这样密?”
“是啊,”废后也道:“也或者是天人交感吧……今年的风雪,还有的熬。”
吉祥怯生生望了望废后,欲言又止。
废后便道:“孩子,你有话便问吧。”
吉祥垂下小鹿一般美丽灵动的眼睛,怯怯道:“那日,皇后娘娘与贤妃曾来探望娘娘……说了那好些话,奴婢虽然听不甚懂,却也大体听见皇后许诺给了娘娘许多好处,譬如将来能不再这冷宫里再受罪……娘娘,怎地拒绝了?”
废后叹了口气,“孩子,你还小。又一直圈在这冷宫里。你哪里会懂得后宫人心的险恶?”
吉祥吓了一跳:“娘娘的意思,难道是,难道是皇后亦不怀好意?”
废后没有回答,只眯着眼望着窗外又将风雪四合的天气,幽幽叹了口气:“……不知怎地,我瞧着皇后的模样,倒像是瞧见了当年的自己。”
“自以为凡事都已胜券在握,却不知背后早已站了人,提了刀。”
。
天,终于亮了。
天光映入河水,粼粼倒映在了兰芽面上。
兰芽眼帘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睛。
虎子遗憾地长叹了声,只好急忙后退。
昨夜水凉,兰芽睡着后下意识向他靠拢,最终主动钻进他怀里来。两只小手揪着他的衣襟,用力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他便心魂都酥了,也舍不得合眼,就这么拥着她,直到天明。
虎子退到半路,兰芽便醒了。迷蒙着睡眼,良久才想起眼前人是虎子,便“啊”了一声忙向后躲。小船一时摇曳不休,险些翻了船。
虎子红了脸,也有些懊恼,低叫道:“……你早晚,总得习惯在我怀里醒来!”
☆、163、魂兮归去
兰芽冲他咬牙:“惹我?”
虎子只好投降地笑:“好,好,小人我岂敢得罪兰公子?”
原来他本该是兰伢子心上第一的,他与兰伢子的情分原比司夜染和慕容更重……可是如今,却要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位次一径退后,如今俨然已到了第三的位置上,他心下自然着急。
只是,反正来日方长,他终究有机会重夺兰伢子的心,只要他协助兰伢子除了司夜染,率军斩了慕容就是!
于是今时今日,他忍睚。
兰芽见虎子不再闹了,便扭头回去,就趴在甲板上,伸手向河里掬水洗了把脸。然后向包袱里去抽出另外两套衣裳来,一套扔给虎子:“换过。”
这一回是扮成两个脚力,两个一同凑向城门去轿。
城内但凡有事,城门处便有反应。或有榜文,或有城门处严格检查。兰芽只希望城门处一切如故,好让她有机会将身上的怀仁罪证送出去。
每当想到藏在身上的那四封书信,她心上也有恍惚——缘何月船和雪姬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先走,又何必将这顶顶要紧的罪证还交给她?他们带着,岂不是该比她更妥帖?
正自想着,城门口忽地筛响铜锣。
锣声煌煌,四野回荡,筛得人心头也跟着慌慌地。
虎子一捅兰芽:“嘿,又有人掉脑袋了!”
城门筛锣,原不是什么好事。兰芽便一惊,急问:“是谁?”
虎子抱着手臂耸肩:“谁知道呢。”
兰芽却没有看热闹的心情,拼命推开人群,向前头挤。
城门处本就人多,进城出城的人都在此处汇集,城门内外又自然形成了市集,本就满坑满谷的人;再加上被催命铜锣声吸引来的看客,这人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倒像个铁桶阵似的,水泼不进。兰芽纵使尽了力气却也没挪动几步。
还有些挑担推车的商贩不耐烦地将她给推回去,嘴里道:“挤什么挤?大家伙儿都等着看砍头呢,占地方也分先来后到,你个后生家怎有面皮浑朝前挤?”说着将担子或者推车故意横开,阻住兰芽的前路。
兰芽急了,也不管自己没什么气力,只拼力去推。
他们哪里明白她心下的急切!
她不是为了看砍头,她不是麻木不仁的看客,她朝前挤只是因为——她怕极了将要罹难的人,便是月船!
虽则她心下反复安慰过自己:不,他绝不会出事的。以他的城府,他如何连这点小小水沟都趟不过去?就算怀仁也是个老狐狸,可是那晚上她亲眼瞧见了,怀仁早已被他骗得滴溜转了啊……所以绝不会有事的,绝不可能出事的!
可是说也奇怪,她就是怎么都说不服心下莫名的忧虑,就是要忍不住要挤向前去,纵然被人家嫌弃,也非得亲眼看见那人不是他才甘心!
。
她个子小,虽然使尽了蛮力,却也全然被淹没在人海里,半点也只能旋出一点小小漩涡罢了。
虎子只好叹了口气,伸手迈腿冲进人海,左右肩轻晃便将两旁的人挤开,冲开一条路来。几个大步已然到了兰芽的身畔。
他身后,“哎呀”“呼呀”地随着一片叫声,东倒西歪一串。
虎子也不管,只抱着手臂冷冷睨向那两个为难兰芽的商贩。
兰芽这回没想息事宁人,眼睛瞄了瞄挡住前路的货担和推车,朝虎子妙目一扬。虎子便唇角轻蔑一勾,不等那两个商贩回神,已是躬身搬起了货担,朝前大喝一声:“诸位老少爷们儿,都小心自家头顶!”
那货担的主人惊愣上望,口中怒喝:“你,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虎子便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虎子将货担朝前猛然掷了出去!
数十斤的货担呼啸着朝人们头顶砸了下去。幸亏虎子前面提醒得及时,大家都仰头望着,这样货担掉下来的时候,落点附近的看客都眼疾腿快地闪开了,货担安安稳稳落在了地上,在人丛中恰好砸出一个大大的空当。
虎子自负一笑,还不过瘾,弯腰又想将那推车也举起来……
兰芽赶紧一扯他的手,低声道:“小爷,差不多了。咱不是来技压众人的,回头被盯住了才糟了。”说着话,已是扯着虎子急忙朝前去,趁着一种看客们目瞪口呆的当儿,已然顺利挤到了货担砸出的空当去。
再往前,人们已然只顾着瞧虎子,望了要看人掉脑袋了,于是自动自发地让开前路……兰芽便径直朝前冲。
不过还不等她冲到最前,铜锣声便又筛响。这次还伴随着炮声,那铜锣声更是一通疾似一通,筛得人心都跟着乱成了一片。虎子听了便说:“……已是行刑了。”
兰芽只觉腿一软,急忙抓住虎子,才勉强撑住。
周遭人声便也跟着鼎沸而起,有人嗓子尖,叫着:“诶,吊起来了,吊起来了!”
兰芽连忙举头望天——
只见城门高峙,日光煌
tang煌,就在那片光影之中,一个人被直挺挺吊到了半空,又一个人被同样直挺挺的吊到了半空。随即,城墙上的官兵从城垛处伸出铁钩来,在空中拦腰将那两个直挺挺的人体钩到了墙缘边儿上去,用长绳将他们束好……两具尸首,就这样被直挺挺地悬挂在了半空中!
城门高处呦呦风起,吹着那两句悬空的尸首,飘飘摇摇。
兰芽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里,眯着眼怎么也看不清那两个人的形貌。直到凉风吹来,宛如千万根针刺入她头皮去,她才终于克服了强光刺眼,隐约看清了那两个人的样子。
一个人身上阴阳道服,随风飘摆。宛若有黑白二使环绕身边,前来引魂。
另一个人身上则鹤羽飘摇,宛若白鹤旋停……宛若一缕芳魂,驾鹤西归。
兰芽一口气倒过来,已然哭倒在地。
那两个人,竟然一个是月船,另一个则是扮成道童的雪姬啊!
。
——怪不得,他突然要她先走,说要留下来等雪姬。
明明就算外头接应的人再妥帖,也比不得他自己更妥帖。他怎么就那么狠了心让她独自离开?倘若她没找见那个接应的人,或者中途就被守备府的侍卫撞破了呢?他原来是发现情势有变,所以他才命她先走……
亏他那时还能装得不动声色,让她半点都没有察觉他有任何的不对劲。
——怪不得,明明那四封信放在他身上更妥帖,可是她临走,他却还是捉住了她手腕,强将那四封信塞进了她的领口。
都怪她那时没看懂他垂落下来的目光,没看懂他那一刹的绵长……他塞好了信之后,还轻轻在她心口拍了拍。她则以为他又是故意占她的便宜,她便怒而甩开他的手……
她哪里能想到,他可能就是在用那样的方式,与她告别;他在用那样无声的手势,提醒她,一路小心。
她什么都没看懂,什么都没觉察,就那么傻傻地走了,心口除了揣着那四封信,更是揣着对他的一腔恨意!——只因为,他之前又,又用廛柄……
她是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出事;她是无论如何不曾想,那一别却成永诀。
如果她早知道,她必定不会就那样走掉。
就算这个世上,她也许是最希望他死的那个人,可是……可是她却也不想让他就这样撒手西去。
天光煌煌向她压了下来,半空中飘摇的月船忽地张开眼睛,空洞而又冷漠地望着她笑:“这样你便遂了心愿吧?这样,你便,心满意足了吧?”
。
“不是的,不是的!”
兰芽拼命想要挡开那耀眼的日光,想要捉住他的道袍,双手这样一摇摆,整个人便猛地从榻上坐起。
环视周遭,竟已不在城门口,而是在一间房舍内。
“兰伢子,你醒了?”
虎子奔过来,扶住她,心疼地为她将凌乱的发丝拨开:“你终于醒了。”
兰芽愣愣望住虎子,这才哇地一声哭出来,伸手紧紧抱住虎子:“虎子,月船死了,雪姬也死了!我以为他们必定能顺利脱险,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南京,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他们竟然死了!”
虎子也忍不住落泪:“我也没想到!如果知道他们那夜遇险,我就算中了毒箭,也不能舍下他们先走!”
兰芽深深吸气,让自己止住哭声,只抬眼问:“我怎么就这样回来了?你呢,你问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没有?”
“有!”虎子握紧了拳,“你当时便昏倒在地,我送你到这件客栈,交待掌柜的照应。我便又回了城门去,问清楚了:原来他们当晚便被怀仁擒住,连夜秘送进应天府审问……然后,然后便被拿捏了个欺诈拐骗的罪名,问以缳首!”
兰芽眼前又是一黑,不过她死死忍住。
“不会的,他们不会这样简单就被怀仁捉了……我是亲眼见着怀仁反应的,他当时完全被迷醉了——定然是有人通风报信!定是有人害了他们!”
兰芽砰地一把捉住虎子的衣袖:“帮我想想,那晚究竟还有谁人出现过,后来却又忽然不见了?”
没等虎子回答,她自己已然先说:“有魏强,还有那个月将军。我后来只顾着进怀仁的书房,我跟月船、雪姬都在怀仁的书房……外头没有留人防备,没人知道魏强和月将军都去做了什么!”
他的布置再周密,终难免孤掌难鸣。就他们几个进了内宅,顾得了书房里头,就自然无力防范外围……还那么巧,本来能在外围放哨的虎子却中了箭,更是毒箭!于是便仿佛被砍掉左手,空有一手的他们就被蒙在了卧房里!
可是以他的聪明,如何能在外头一个人都不备下?便比如那个接应她的人……可是他却在那一刻改了主意,让那接应的人只带着她安全地离去,而根本放弃了那人对他的保护!
他几乎是舍了他自己的安危,只为了能让她妥帖地离去。
也许可以解释为,他是为了那四封信能够安全离开。可是倘若他已死了,那四封信纵然安全地保存下来,还有什么用!
“兰伢子……”虎子凝望着她,欲言又止。
“你说!”兰芽低下头,不准自己垂泪,双手只狠狠揪紧身侧的被褥,死死绞在指间。
虎子叹息一声:“实则,还有一个人。”
兰芽手指蓦然一松。
虎子极为犹豫,不知此时是否该在兰芽心头再洒下一把盐,便犹豫着道:“……我知道你必也已想到了,可是你却只说了魏强和月将军……或者在你心里已经否定了对他的怀疑,那我便也信你,不说也罢。”
兰芽用力摇头,再摇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不,我没有排除对他的怀疑……”兰芽抬起泪眼,这一刻无助得像个婴孩:“虎子,我好怕是他。虎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
深深望着此时孤单无助的兰芽,虎子心头自然有确切的答案。
怎么办?自然是杀了那鞑子最干净!
可是此时此刻,却又如何能这样对兰芽说?
他便只摇摇头:“这么久以来,我都已习惯凡事都听你的。这一回就还是你做主,你决定怎么办,我都依你,我都帮着你。不论生死,我都陪着你!”
兰芽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轻轻闭眼,泪珠儿终于滑落了下来。
“虎子,那你帮我办好两件事:其一,用咱们所有剩下的银子,去雇一艘最快的船。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南京,火速回京师去。”
虎子点头,“那第二件事呢?”
兰芽伸手握住虎子的手,“第二件事,风险极大。我希望你办,却也不希望你自己冒了风险去。你听我的,能办便办,若是当真办不成,亦不要逞强。”
虎子点头:“你说。”
兰芽反手抹干净眼泪去:“第二件事,我求你使出你爬城墙的看家本事来,去把月船和雪姬的尸首放下来。我总归不能让他们两个一直被吊在半空里,我总得送他们两个,入土为安。”
虎子便反握住兰芽的手:“你放心,不管有多难,我必定将这件事办成。因为这不光是你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兰芽点头,再点头。
虎子不知月船是谁,他只是记住了那个与他交往过一场的神棍。那么就让虎子只记着,他是个仗义疏财的家伙,也好。也不枉这一生,这样地,相遇过一回。
虎子抽抽鼻子:“两具尸首,你一个人定然忙不过来。我给你推荐一个帮手——你悄悄儿回悦来客栈去,去找夜晚当值的那个二掌柜去。我想,那个人兴许能帮上你。”
虎子一怔:“那你呢?你不与我同去么?”
兰芽摇头:“我帮不上你的忙,去了也只给你添累赘。我便不去了,我得去做另外一件事。”
虎子有些紧张:“你要干什么去?”
兰芽凄然一笑:“你别管了。”
。
京师。求阙阁。
楼外一城风雪,楼内灯火鎏金。
唐光德陪着双宝进来时,双宝的斗篷风帽上都压满了雪沫子。站在门口先都掸干净了,才褪下雪湿了的披风,整肃了衣冠,这才清清静静地走进来。
贾鲁坐在灯火里,眯眼望缓缓走近的双宝。
双宝他从前倒也见过,无论是在灵济宫里的擦身而过,还是当日冯谷之死一案中他跟在兰公子身畔的偶然一瞥,贾鲁也都对双宝多少有些印象。
可是此时看来,却又不同了。
兴许是被这窗外的雪色、窗内的灯光映得,越发显得眼前这少年粉雕玉琢。
或者也是因为那个更为灵动的兰公子不在身旁,于是终于让这个始终低眉顺眼的孩子,有机会抬起眼来,正眼相看。
贾鲁瞧着,不由得自己举杯先干了一盅,笑道:“你灵济宫果然钟灵毓秀。啧啧,个个都了不得。”
双宝一笑,走上前来执壶要替贾鲁斟酒。
贾鲁忙挥袖遮住,轻轻一推他:“你在灵济宫,在你兰公子身边是奴才,该干这些事儿。可是今晚上,你却是我贾鲁的贵客。你且坐下,不必做这些事儿。”
唐光德便含笑上前来:“卑职执壶。”
双宝岂敢叫兄长伺候?唐光德却笑着将兄弟按坐下来:“你今晚不是我兄弟,你今晚是灵济宫的宝公公。你是代表兰公子和灵济宫来与贾府尹说正事的,你便担得起这般。”
双宝这才坐了,面上平静下来。
别看年纪小,他已然通身的气度。隐约看上去已然颇有了几分兰公子的做派。贾鲁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双宝便举袖抱拳:“敢问贾府尹今晚缘何相邀?双宝本是灵济宫一个小小奴婢,如何敢当贾府尹这般款待?”
贾鲁便也一笑:“宝公公,要怪就怪本府从前小看了你。清芳、沁芳之
死,死于嗜血虫,本官想了几个人,却忘了还有一个人也知道嗜血虫的内情。”
贾鲁目光不远不近地盯在双宝面上:“……就是你啊,宝公公。”
“原本你家兰公子查案,你就曾跟在身边,当日在冯谷死亡现场,就是你陪着你家兰公子查勘的。你家兰公子在灵济宫里唯独不背着你,他有什么话都对你说了。所以知道嗜血虫内情的,除了本府、你家司大人、兰公子,以及我顺天府的捕头孙海等人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就是宝公公你。”
双宝听了,面上却毫无所动,只是淡淡点头:“贾府尹说的不错,咱家是知青。不过贾府尹今晚相邀,难道就是来确定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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