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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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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宦官都直接听命于皇帝,外臣绝不准干涉,否则便难免被疑有不臣之心……于是此刻贾鲁也被吓了一大跳,扭头来死死瞪着司夜染:“司公公这说的哪里话来?”
好在皇帝仿佛并没听出两人的弦外之音来,依旧盯着那画儿:“既能画画,又能办案,啧,倒是个人才。”
皇帝指着画面,扭头对张敏说:“伴伴,你来瞧瞧,这些死人怎么还都面露微笑啊?难不成草原人对生死,与咱们中原略有不同?”
张敏便凑过去看,看罢也是狐疑摇头:“果然古怪得很。”
皇帝便笑望贾鲁:“贾、贾爱卿,你,你倒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贾鲁便被问住了。兰芽并没告诉他该怎么说,他也当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皇帝却被这谜题给勾住,便一挥手:“那人现在何在?”
贾鲁答:“就在乾清门外。”
皇帝欢喜地一拍掌:“宣!”
贾鲁盯了张敏一眼,张敏再无言地用目光望了司夜染一眼,司夜染点头……张敏便明白了,笑着对皇帝说:“圣上宣不得。那位是灵济宫里无品无级的,不能面圣。”
“那有何难!”皇帝心痒难耐,盯着司夜染琢磨了一刻:“你手底下有羽林三千户……灵济宫也有四千户,那封他个百户,也不算过吧?”
司夜染吓了一跳:“圣上天恩浩荡,可是他尚不及!”
张敏也劝,从内官体制来说也没有这么升迁的:“皇上,此等事体总该经司礼监审核……”
皇帝叹了口气:“罢了。就赏他个内宫行走吧。也不是什么实际秩品,不算干涉司礼监办差,这总行了吧?”
。
候在乾清门外的兰芽,就这么大得天恩,得了内宫行走的身份。
那掌门的内侍听见乾清宫的内监来通传,羡慕得什么似的。
实则这内臣,当真不论什么品级高低,真正的贵贱都只凭与皇帝关系的远近。内宫行走虽然是个虚衔,没什么实际的秩品,但是却等于此人从此有
了直接面见皇上的资格。说不定便也从此有了专折密奏的权利。
这便是内监们最最羡慕的了。
羡慕之余,司礼监的差官们没敢含糊,按规矩先查清兰芽身份。幸有之前的验身记录、落籍档案等,查询完毕,也不敢让皇上等太久,便给兰芽发放了特制铁牌,放了兰芽进去。
兰芽也从老虎洞而入。张敏手下的小内监已然等在洞口,一路跟着小跑,一路给兰芽身上熏香,生怕带进什么晦气来;再一路叮嘱面圣的规矩细节。
兰芽没顾得上听仔细,见了皇帝,只知纳头便拜。
皇帝也不多理会,急着召唤她到桌边去问画里情形。
兰芽爬起身走过去,趁此机会连忙回眸去瞥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司夜染……
太好了,他没事。
司夜染的目光也迎着她望过来,她只敢放肆与他对视片时,便急忙收摄心神走到皇帝身边去。
方才那一眼,她看见他眼瞳中深深的担忧——她明白,他那担忧不是为了他自己,是因她而起。
实则,他当真不必担心。只因为她并不是头一回见皇帝。她年幼时,早已随爹爹见过。只不过那时荣华,此时早已成了隔世的云烟。
皇帝凝眸望了她几眼,忍不住叹息:“果然是小六手底下的人,这副相貌,当真也是倾城之色。”
兰芽盈盈浅笑:“奴婢哪里担得起?奴婢是无根的人,便如这尘世飘萍。先前得遇司大人,有了依傍;此时又有幸得见天颜,当真死而无憾。”
皇帝见过太多人对着他时诚惶诚恐的模样,那些人手脚无措、话也说不利索,便会引得他也跟着连带着紧张。一紧张,便结巴了。而身为帝王结巴,是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他便拼尽力量去压制——可是越压制越紧张,便结巴越厉害。到后来,他索性懒得见外臣,后来便连早朝都不上了。
于是这个新来的小内侍,竟然不慌不忙,浅笑相应,倒让皇帝心下为之一宽。
他便指着那画儿问:“这些人死了,怎地还挂着笑?你这岂不是画错了!”
兰芽不慌不忙:“圣上龙睛虎目,只是奴婢又岂敢画错?既然呈到御前,奴婢那可是欺君大罪。”
贾鲁也有点傻,被兰芽的进退气度吓着。饶是他,也没敢跟皇上这么从容自在地对话。
正想着,兰芽的目光便向他掠来,脆生生道:“回圣上,贾府尹可为奴婢作证!”
贾鲁暗暗朝兰芽呲牙,赶紧上奏:“回圣上,这位兰公公所言不虚。画中情形,与现实之中情状,几无二致!”
皇帝锁了眉头:“那便奇了。”
兰芽敛了笑意:“也不奇。”
皇帝一怔:“何出此言?”
兰芽绕回书案外去,撩衣跪倒:“回圣上,那些鞑靼人死时面带微笑,只因为他们乃是心甘情愿赴死。其中更有几个年长者,根本不是被人杀死,而是挥刀自尽!”
“什么?”
皇帝、贾鲁和张敏等都惊讶一声。
“他们含笑自尽,所为何来?”
兰芽只悄然偏首去望司夜染。
他湖色锦袍跪在朱墙金砖之间,素雅清淡,恍若一抹水色、一片月光。
方才她说完那句话之后,皇帝和贾鲁等人都惊讶失色,偏只他纹丝未动。她便知道,他怕是又早就猜到了……
鼻子不由得有些塞,她深吸了口气:“他们自尽,就是为了要让此案再也查不下去。此案一旦查不下去,那么嫌疑最大的司大人便百口莫辩,无法为自己洗脱嫌疑。”
“更有甚者,那些怀疑司大人的人,更会将鞑靼人的死都归结在司大人身上,一口咬定这就是司大人的杀人灭口。”
忽地忍不住,眼中盈盈酸楚起来。她偏首只望着他:“是有人故意以鞑靼人的死,来嫁祸给司大人。”
“而那个凶手,对鞑靼人有绝大影响力,甚至会让他们为了他心甘情愿去死……那个人精心构谋此案,就是为了借朝廷的手,除了司大人!”
而那个真正的凶手,早已清晰浮现在兰芽心湖。
那是她,最不希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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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君心难测
皇帝不由再正视兰芽一眼,问道:“你说这十余人都是自杀?佐证何在?”
兰芽也顾不得礼数,索性起身到御书案旁去,抓过皇帝的御笔,扯过皇帝御用的纸张,便走笔如飞画将起来。
一旁的张敏吓得眼睛都瞪圆了,想上前申斥兰芽。却被皇帝用目光阻住,张敏只得作罢。
贾鲁和司夜染也快速对了个眼神,俱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巨大的惊吓来。
兰芽方才这全然没走心的小举动,往严重里说,掉脑袋都不为过!
兰芽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双眸晶亮望向皇帝,指着画面中狼狈一滩的墨迹:“圣上请赏眼:奴婢此时画的是一条鸡腿。腹”
皇帝挑眉:“鸡腿?跟本案有关么?”
兰芽口齿轻灵地解释:“奴婢这是验证这十余人的死因。奴婢当时借用了顺天府捕头新磨好的刀,换了各种不同的方向,用了大小不同的力道,只将这根鸡腿当做是鞑靼人的脖子。”
皇帝听得有趣,点了点头:“你发现了什么?”
兰芽道:“奴婢发现,也许武器和力道会有所不同,但是总有一件事是不会改变的。”兰芽指着鸡腿上的刀痕:“若是他杀,那么鸡腿上留下的刀痕的刀刃切入方向便总是大概固定的。”
兰芽说着以掌当刀,照自己脖子上比划:“从旁挥来的刀刃,切入脖颈皮肉时,刀刃一定会与脖颈呈现一个角度。这是杀人者本。能的反应,为了抵销脖颈的阻力。皇上请看,这些伤口里最多见的是刀刃向下。这个最方便释放力道,刀口最深,泰半露出骨头来。”
“次多见的,便是刀刃向上。这想来是死者本。能地躲闪过,所以造成受力点的不精确……”
皇帝也来了兴致,吩咐张敏去御膳房取一条鸡腿来,他则抽过殿上带刀侍卫的腰刀来,循着兰芽的解说换了方向砍了几刀。
金碧辉煌的乾清宫,一时也飞溅了鸡肉碎末。张敏看得目瞪口呆,伸着手仿佛要劝,却终是没敢。只能上一眼下一眼地再仔细瞧了兰芽若干眼。
皇帝砍完,仔细查看了刀口便笑了:“果然如此!难为你小小年纪,竟这般心细如发。”
兰芽面上却不见笑意,她轻轻地说:“可是这当中几位最为年长者,他们颈上的刀刃方向,却是平直的。皇上明鉴,只有执刀自尽,刀刃才可能以这样的角度切入脖颈——而且,那人自己必定抱着极为坚定的死志……”
兰芽吸了吸鼻子,悄然转眸再去望了司夜染一眼。他面色宁静,眸光幽深。
她轻阖眼帘说:“万岁,由此可见这些人实则都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他们面上带着微笑,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能以自己的一死,换得一个天大的获利……他们想用自己的死,换得司大人的以命抵命。”
。
皇帝没说什么,只说刚刚挥刀砍鸡腿也是砍得累了,命他们三人先回去。
三人到了宫门外,司夜染和贾鲁各自上马。
兰芽小小地立在地下,依旧没回过神来。
之前因事出紧急,贾鲁是驰马而来。兰芽不会骑马,贾鲁是带着兰芽两人一骑来的。于是贾鲁便极为自然地从马背上躬身,伸手将兰芽捞起来,搁在身前。
兰芽坐上马鞍,依旧困在自己的思绪里。仿若一枚茧,将自己越缠越深。
慕容为何要构陷司夜染,她再明白不过。他与她一样,对司夜染有着血海深仇,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慕容与他的仇恨还隔着两个家国,又以黄家贵胄之身被投入教坊司……所以可以想见,慕容对司夜染的恨便更深、更刻骨铭心。
而他的种种遭遇,当日与他一同被捉来的鞑靼人自然也都亲眼见证。于是当他抓住了这样一个机会,能让司夜染百口莫辩,有机会将司夜染置于死地之时,那些鞑靼人便心甘情愿为他们的皇孙赴死!
所以他们才死得那么从容,面上还带着微笑中……因为这是大仇得报,这是死得其所!
贾鲁见她半晌没有反应,便扬眉一笑,伸手拥着她,促马前行。马蹄奔跑起来时,贾鲁还故意回头,目光朝司夜染掠来。满眼都是得意。
灵济宫的人见了,面上无不变色。悄然去打量大人神色,却只见大人面上一贯的清冷,并不能看出半点异样。
。
及至跑马离了禁宫地界,贾鲁方慢下马蹄,拍了兰芽肩头一记:“小兄弟,回神了。天威难测,方才还是吓着了吧?”
贾鲁实则当真不信,凭他这小小年纪,又是头一回进宫面圣,怎么可能那么从容若定?果然,此时看来,当时那都是强自镇定罢了。
兰芽这才回神,眼前景物骤换,她这才发现已是离开宫城,奔得远了。
她忙环顾四周:“我们大人呢?”
贾鲁坏笑摊手:“谁知道呢?自己先回灵济宫了吧?”
兰芽一皱眉,回头瞪贾鲁:“大人害我!你跟我们大人别苗头斗不过,
tang便借我过桥!”
贾鲁面上依旧嬉笑,可是眼底却冷肃下来:“小兄弟,你方才何尝不是借我过桥?更何况,是在圣上面前!”
兰芽面上一红:“小弟与大哥一样,都是为了朝廷办事。”
“少扯!”贾鲁面上的笑全都散了:“你自打进了宫门,眼睛里瞧的、心里想的只有你们大人。你只一心想着借我过桥,让我帮你唱念做打,然则你全程从未考虑过我半点感受,从未顾念过我半分!”
兰芽一怔,惊讶望向贾鲁。
贾鲁有些狼狈,转头去随意地甩着马鞭:“……你也知道,我跟你们大人原有不睦。还有,你进宫之前,他险些构陷了我,说我以外臣身份干涉内官职司——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我自与他又添新仇!”
兰芽终于仿佛有些明白了……她面色渐白,回过头去,两手攥紧缰绳:“大哥若怪,便都怪在小弟身上吧。如果小弟当日从来不曾遇见过大哥,大哥便也不会有此时烦恼。”
贾鲁也没想到,不由得死死盯住她后脑:“你竟是为了你们大人,连你我的相遇都成了后悔?”
兰芽心念疲惫,缓缓摇了摇头:“……大哥与小弟相遇于教坊司。可是大哥又怎会明白,那里本是小弟伤心之地。”
冬风萧瑟,远远带来宫城角楼瓦檐上的清雪。丝丝缠缠挂满兰芽鬓发,更显得她肩头细细,我见犹怜。
贾鲁沉叹了口气:“算了,愚兄向你赔礼就是!前面的话我都收回,不跟你们大人计较就是,也免你从中为难。”
“当真?”兰芽惊喜回眸,眼瞳里一片晶亮。便仿佛彻夜的雪后,却不期然开了满庭的梅。
贾鲁看得满眼缤纷,心跳异动,只好咧开唇角大咧咧地笑:“自然!你当你大哥我是个娘们儿么!好了,从此愚兄再不与你小器计较,你的什么我都容得!”
兰芽展颜而笑:“多谢大哥!”
。
三人离去的乾清宫,张敏亲自跪在地上,用巾子一点一点地擦掉飞溅在各处的鸡肉碎末。
他手下的徒弟两个一组捧着巾子,已是前前后后换过了百十条全新的巾子去。可是张敏还是不放心,再亲自爬进桌帷下去,将死角都清理干净。
小徒弟们低声求:“师父交给咱们吧,仔细师父的腰腿又得疼了。”
张敏年轻的时候总扮作马匹,四肢着地跪在地上驮着那时候刚两岁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满地爬。那时的太子骤然失护,四周危险林立,纵然只有两岁却也本能知道危险,于是夜里不敢安睡,彻夜啼哭。只有骑马这一个法子能哄得太子安睡片刻。于是张敏就这么驮着太子爬,有时为了让太子能多睡一会儿,一爬就是一整夜。
当时还年轻,也不觉得什么,睡上一天就好了;如今年纪大了,年轻时的毛病便全都找回来,落成了沉疴。连皇上都极是感念,寻常不准他再下跪。
徒弟们的孝心,张敏当然明白,却没停手起身,只斥了声:“你们那手脚毛毛躁躁,还是都看着吧。等我哪天真爬不动了,你们也好见样学样,记着我今日的规矩。”
小徒弟们都乖觉称是,张敏自己心下却是一片无声叹息。
皇上今儿的行为实则已是逾矩。外人纵然没看出什么来,他却可是都看得真真儿的:当皇上从侍卫腰间抽出那把明晃晃的钢刀来时,皇上的眼睛亮了;皇上挥刀砍向那根鸡腿时,面色绯红、目光坚毅……
那情景,是决不能被外人看出关窍来的。
只因为他是皇帝,又是经历过土木之变、夺门之变后太子之位失而复得的皇帝,他的一言一行极有可能牵扯到朝堂上尚且泾渭分明的英宗派、代宗派这两派臣子的神经。
夺门之变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可是此时的朝堂却已经不起那般折腾。
。
收拾得差不多了,皇帝也更换好了衣裳。再出来又是那个和事老般心平气和的人,说话又结巴起来:“伴伴,快,快起来。让,让他们去收拾便罢。”
张敏便也遵旨起身,便笑着进言:“听皇上之前夸赞那个兰小子的画技……不如老奴铺纸,伺候皇上也画两笔?皇上技痒,老奴早知。”
皇帝这才笑了,搓着手吩咐:“正是正是。朕当真技痒难耐,当着小六和贾鲁这两个年少有为的能员,又、又不好意思被他们看,看扁了,一直忍耐知此时。”
张敏手脚麻利,片刻便铺好纸,研好墨,将笔递到皇帝手中。
“皇上,今儿画一幅什么画儿呢?”
皇帝略忖,和气一笑:“还,还画朕、朕最爱的《一团和气》吧。”
张敏悄然舒了口气,堆了满脸的笑:“不错,皇上原本最喜欢一团和气。”
皇帝便含笑颔首,提笔作画。
所谓《一团和气图》,画面上粗看是个笑面米勒;再细看,原来是三人合一,分别代表儒释道三教。
随着画笔轻旋,
皇帝面上的神色也越发平和。张敏明白,皇上方才执刀狠劈的戾气,终于化尽了。
画笔将收,皇帝却仿似不经意地问:“伴伴,你说蒙古真的想除掉小六么?”
张敏忖了忖,赔笑道:“万岁自有圣断。老奴只懂伺候皇上衣食起居,旁的就不懂了。”
皇帝一笑,仿佛应对张敏,却又仿佛自言自语:“……蒙古当然恨小六恨到骨头里。小六不到十岁便替朕出宫办事,缁衣小驴行走北边,明里暗里替朕除了不少私结蒙古的地方官员。甚至经了他手暗里除掉的鞑子匪酋亦有不少……”
“鞑子初时不知,后来才知道原来办成这些事的不过是个十岁还不到的孩子,他们骄傲大折,早就扬言定要将小六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张敏此时才如梦初醒地回应:“老奴愚钝,幸有万岁点醒。如此说来,鞑子们用十几条俘虏性命来构陷,的确居心险恶。”
皇帝无声一笑:“……不过,朕倒也因此可以放心了。”
张敏心下一跳。
皇帝画完了《一团和气图》,错开话题,指着那三人合一的笑面米勒说:“瞧,这幅图左边的是追随皇考的臣子,右边这是追念皇叔景泰帝的臣子,而朕就是这个居中而坐的大肚弥勒,让他们都为朕所用。”
“若以天下轮,这左边的就是北元蒙古,右边就是女真新秀,朕也要当好这居中而坐的米勒,大肚能容,兼收并蓄。”
张敏由衷行礼:“老奴钦佩圣上。若无圣上此等胸怀,又如何能复景泰帝之帝号,又如何有于谦大人的追谥……天下万民,俱感圣上恩德。”
皇帝憨厚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朕唯一留把柄给世人的,不过贵妃一事。朕已然千方百计安定了天下,就请天下万民也容许朕爱一个人吧。”
张敏眼睛有些湿。对贵妃,他与旁人又有不同看法。
当年太子初封,只有两岁,却是因为先帝英宗遭遇土木之变,被蒙古掳走之时……太子年幼惊悸,身边陪伴的只有他与时为宫女的贵妃。贵妃以一介女子,竟然身穿戎装,仗刀守卫在太子帐边,唯恐拥戴景泰帝的人潜入加害……
同甘共苦过的情分,张敏也知贵妃的好,更理解皇上何以独宠于她。
张敏便暗自叹了口气,向上施礼道:“而小六是贵妃宫里从小看着长大的,皇上体恤之心比旁人更多一些,便也是自然之事。”
皇帝轻笑:“不过朕也明白,小六想要执掌紫府;而公孙寒和仇夜雨则对此甚为忌惮。实则朕依旧还是以这幅画说事儿:左边是紫府,右边是小六,实则朕依旧是居中而坐的这个人,不希望他们频起内讧。”
张敏心下微微一颤:“圣上请恕老奴多嘴一句:小六纵然明知是仇夜雨告了御状,可是在圣上面前却半个字都没有指责过仇夜雨与紫府;反观仇夜雨所为……当真是比小六差了太远。”
皇帝舒心一笑:“所以朕宠着小六。只不过外头那些愚钝的人,不明白真正的情由罢了。”
张敏垂首,藏住心底暗忧。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奇怪,越是信任与宠爱的人,你便越害怕有朝一日他背叛了。若如此,到时候失去的不只是这个人,更是皇上对自己眼光的自信。
此为天子,如何能受得自尊受折?
所以才有皇帝此番这样明里暗里考校于小六。不过幸好小六证明了他与蒙古没有任何牵连,甚至还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皇帝困了,上楼打盹。张敏悄然无声退出去,心里却在想那个年轻的兰公子。
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给了他内宫行走的身份……
灵济宫、小六的身旁,是该多个人了。多一双,能替皇上看清小六一言一行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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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和气图》,现藏故宫~~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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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痛打一顿
贾鲁送兰芽回灵济宫。
兰芽也不知自己哪儿突来的矫情,非不让贾鲁抱她下马,她自己冒着有可能再度摔个狗啃泥的危险,还是坚持自己从马鞍上滚下马来。
贾鲁终是不放心,在马上弯腰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却还计较地避开了手,只让他碰着了她袖管。
贾鲁一怔。
她忙埋首奔上台阶去腹。
急吼吼奔进了门,绕过花丛再兜了个圈子跑回来,隔着门缝儿望出去。果然见贾鲁竟然还没走,坐在马上,仿佛有些呆了。
她的心便更沉沪。
咬着手指,闷声不响转头向宫内走。
心下已有不祥预感。
她径直去观鱼台求见司夜染,初礼依旧一副不待见的冷脸。兰芽这回却再也找不回之前跟初礼斗嘴的勇气,只垂头耷脑地问:“大人是回来之后,又出去了吧?”
初礼轻哼一声,算是应了。
兰芽便再低眉顺眼地问:“礼公公,求您知会一声儿,大人去哪儿了?”
初礼忍不住一声冷笑:“兰公子出宫都忘了大人,让大人独自回来!既然兰公子与贾大人同骑乐不思蜀,又何必管大人去哪儿了!”
兰芽指甲划着身侧衣缝:“……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是心里想事儿,没留意。”
初礼冷哼:“那敢问公子又来找大人,是要做什么?”
兰芽摇头:“倒也没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我只是,想要跟大人说说话……”
说过了,才能安心。
初礼哼了一声:“实不相瞒,礼部尚书邹凯大人下帖子来请大人过府饮宴。听说是教坊司又收进来几个好的,邹凯这是上赶着请咱们大人先挑!兰公子,且静等吧,说不定今晚大人便会带新人回宫来呢!”
兰芽一怔,抬头呆呆望住初礼,一时竟也不知心下该是何样滋味。
此时,身畔走过一个弓背垂手的身影,兰芽下意识瞥了一眼,便急忙收摄神色。
是方静言。
。
兰芽存了心眼儿,悄然告别初礼,跟在方静言后面。
一直跟到水镜台。
门口伺候的双福眼睛尖,远远就瞧见了跟在后头的兰芽。兰芽遥遥向他示意,警告他别说话。
方静言领先进门的时候,双福瞅了方静言一眼,忍住了没吱声。
方静言也没留意双福的反应,兴冲冲直奔里头去,找见薛行远等一班少年,便忍不住高声谈论起来:“你等可知,我在观鱼台门口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水镜台原本是以陈桐倚为首,等陈桐倚跟秦直碧一同去了青州,方静言便迫不及待地猴子称老大。从前因为双福和双禄总拣着陈桐倚讨好,方静言早心有怨怼;待得陈桐倚走了,他寻常也没短了找由头欺负双福和双禄两个。
因此上兰芽走进了水镜台,甚至已然走到了窗边儿去,双福纵然眼睁睁瞧见了,却也半点没言声。
兰芽便立在窗边儿,静静听里面的动静。
薛行远等一众少年都问:“方兄快说说!”
方静言得意而笑:“平日咱们早看不惯兰伢子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他不过是与咱们一同从牙行出来的,又凭什么今日得了自由出入的腰牌去?还不是靠着卖P眼儿,才混上大人新宠的位置。说什么‘兰公子’,要换成是我,真真儿羞死!”
“他这样的日子也长远了——我方才就听见礼公公对他说,大人去参加礼部尚书的饮宴,说是教坊司来了新人,礼部尚书要进献给大人呢。说是今晚上大人就会领新人进来了!什么狗P兰公子,不过承宠短短数月,便要被打回原形了!”
水镜台这几个剩下的少年,统统被净了身。当初虽然要死要活,后来被兰芽一把刀搁在桌面上,问各人究竟谁真的要死?从那之后倒是没人再闹了,渐渐就也安心当了无根的人,脑海里也渐渐盘桓起特属于内监范畴的话题来。
比如这个“卖P眼儿”……大家听得都是眼珠子贼亮,兴趣盎然。
倒难得薛行远谨慎些,凑上来低声劝:“方兄慎言!你在司礼监验身之时已然得罪了那位,此时回了灵济宫若再不谨慎些,仔细被那位寻了由头报复。”
“报复?”方静言冷笑:“我既与他撕破了脸,便不怕他报复!再说他的底细,你我岂有不知?别看他镇日耀武扬威,实则他就像个娘们儿,手无缚鸡之力。真的厮打起来,我少不得照他那张脸狠擂几拳,才是泄了恨!”
薛行远还是力劝:“方兄尽说糊涂话!倘若你俩真的打起来,你哪有机会与他单打独斗?他仗着大人撑腰,大人手下的锦衣郎自然会帮着他!”
“不会!”方静言自信豪言:“大人纵然宠他,却也摆明了他只是个男宠。大人在宫里也对他一向不假辞色,听说大人最厌烦有人恃宠生骄!倘若真的打起来,大人定然只放我们两个单挑!”
“再说了,大人为何今天弃了他,单独先回宫来?还不是因为他又搭上了顺天府尹!大人今晚就将带新人回来,我等只需好好看着,他今晚该是如何的可怜……”
远远侍立的双福也有点听不下去了,担心地瞄兰芽神色。
兰芽只是唇角微挑,听的仿佛不是骂自己的话。
窗内,那方静言越说越得意,仿佛净身的屈辱和痛苦,都因此时嘴上痛快给发泄出来了。
“在牙行时,咱们便见得他与那慕容时有暧。昧。那鞑子冷冰冰的,寻常也不搭理咱们,倒独独对他有些不同……我从前还参不破这内里情由,此时倒是全懂了!”
便有人按捺不住,撺掇着:“静言你快说说,情由是什么?”
方静言越发藏不住猥琐,他嘿嘿地笑,眼睛放出贼光:“……敢情,他那时候就向那鞑子卖P眼儿!”
“真的?”一窝子少年都炸开了锅。
窗外的兰芽,面色终是一冷。
方静言却还不知危险就在窗外,继续得意地卖弄:“真别说,他们两个还当真是有缘,听说那鞑子被送去教坊司卖P眼儿,兰伢子则留在宫里卖……”
兰芽再也忍耐不住,扬手一拳便将窗棂击碎!
方静言对她有怨,她明白。从前一直忍着,只因为顾念一起从牙行走出来的情分。便如她从前一遍遍跟慕容、秦直碧、虎子他们说过的一样,他们既然同命,便该同舟共济。
再者,从慕容、秦直碧、虎子几个人的身份上去揣测,兰芽担心就连方静言、薛行远等一众少年怕也同样都是忠良之后!
若果然如此,即便不屑方静言言行,却也要看在他们父兄一世忠良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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