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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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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夜染冲藏花哼了一声,抬眼去看兰芽:“什么事,嗯?”说着便起身,将刚脱下的大衣裳又要穿上,想陪着兰芽同去。
夹在大人和藏花之间,兰芽有一点脸热,便忙推着司夜染:“大人去不得。怎么忘了,我现在还在与大人闹意气呢?这段意气,咱们得且闹上一段时日,大人现下只能袖手。”
兰芽说罢便进了内室收拾齐整,然后就出了门。
司夜染坐在杌子上,目送兰芽身影穿过灯光,出了观鱼台的大门。这才一挑眸望向藏花:“跟上去,替我陪着她。”
藏花一怔,转头望向司夜染,只觉自己面上的血液瞬间被抽离。
司夜染则只淡淡挥了挥袖:“去吧。”
。
藏花只觉一阵眩晕袭来,站在门口连忙伸手扶住了门边的紫檀架子,才勉强让自己稳住。
回头去望司夜染,大人已经转身回去安安静静地吃饭。初礼一道一道上菜,眼珠子有些不放心地扫过来。
大人的话已说完,是摆明了不想再说了的。
他为难地转头望向门外。夜色静袅,她的芳踪已经杳然,再不追上去——就追不上了啊。
他只能一跺脚,朝司夜染噗通跪倒:“大人……小的,去了。”
“嗯。”司夜染并未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初礼只能暗暗低叹一声。
。
藏花出了门便发足狂奔。
实则真不用这么紧张,他知道兰芽要去的地方是翰林院,就算晚一刻,也不至于找不见人。可是……就是不想错过哪怕一点点能陪她同行的路程呢。
以藏花的脚力,奔出灵济宫去不远,也就是才拐了一个街角,便已经追上了兰芽。只是,他却还是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将身影藏在夜色里,沿着屋檐墙脊悄然无声地跟随着她。
倘若她这个时候偶尔抬头,说不定会在清白月光映衬之下,将他当成伏在屋檐上的一只大黑猫。
他紧接下来便是想:她怕不怕猫?
tang。
兰芽到了翰林院,下轿。
仰头看天地,白月黑天,清光给翰林院的房舍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
什么朱梁画栋,在这一刻所有的炫丽和辉煌都褪色而去,只剩下这天地之间最最简单的黑白二色。
她禁不住轻叹一声。
倘若这世间万事,也能都如眼前所见这般,只用黑白二色来区分,该有多好?
就在那一片黑白二色妆点的天地之间,果然踽踽走着一个身影。
笔直如修竹,却也孤单若墨烟。
兰芽便嘱咐轿夫们等在路边,不必跟上来。她疾步撵上去,也没出声,只是静静走在他身边。
他忽地停了脚步,侧眸看她。天地无声,他却听见自己的心跳倏然加快。
她也只仰头,回他无声一笑。
两人便都不再说话,相携走向翰林院去。向看门的出示了身份,看门的一听是新科状元,连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开了大门相迎。
看门的本想一路陪着,但是碍着职责所在,门上不能没人看着,便躬身告退。
秦直碧也回礼:“我也只是走走看看,不会给小哥添麻烦。”
门子急忙又是施礼:“状元言重了,小的岂敢。”
门子将手上的灯笼交给了秦直碧,自己便回去了。整座翰林院被夜色笼罩得幽深静袅,只有他手上得一团灯火,悠悠远远融入夜色中去,隐约勾勒出那肃穆严谨的建筑线条。
秦直碧深吸一口气,走到翰林院学士的房间前,驻足仰头,轻声说:“这里,就是我爹爹从前呆过的地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仿佛还印着他的影子。我便是一抬头,便仿佛能看见他的音容笑貌。”
兰芽也吸气垂首:“我明白。”
所以秦直碧才没办法青天白日跟那十几个新科进士一同来拜门,更无法做到与老翰林们热热闹闹地彼此寒暄……因为他爹爹秦钦文翰林学士,就还站在那里,还在用严谨而又期待的目光,无声地望着他。
在这三大案中,秦钦文实则死得最惨。纵然岳如期和袁国忠也是殒命,不过总归是一刀毙命,而秦钦文则是被凌迟处死,死后薄皮蓄草,悬挂在城门之上……
而秦家的家人,实则也是三大案中下场最令人悲伤的:岳家、袁家不过是死了而已,可是秦家人直到现在还有活下来遭活罪的——秦家女眷,他的姐妹、嫂子、表姐妹、堂姐妹,直到此时还有沦落在教坊里,每日夜被二十条汉子糟蹋的!
纵然高中状元,他却如何能欢欣?
纵然高中状元,可是他的家门冤案一朝不被洗雪,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反倒对他是绝大的讽刺!
——高中状元又怎么样,又有能力改变什么,啊?便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依旧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在教坊生不如死!
秦直碧站的笔直,面上并无悲声,可是兰芽却知道他实则是在心下无声地嚎哭。
秦钦文的案子一日不被昭雪,他秦直碧以状元之身便一日都不能去公开祭奠先父。于是他只能在这夜里来翰林院,走过先父生前走过的地方,以手抚摸过先父从前坐过倚过的桌椅。
只能做这——无声的凭吊。
兰芽忍住难过,轻轻伸出手来,握住秦直碧的手腕。
“昭雪一事,我已在办。你,放心。”
-
【稍后第二更】
☆、昭雪三大案:月明翰林夜(2)——大黑猫
他却并不热衷,只是淡淡转眸来望:
“你能怎么办?而我,又敢有什么期待?”
兰芽被问得垂下头去。
以他的聪慧,他自然明白她能办到什么程度,又会怎样地避重就轻……于是他早早与她说得明白:他并无什么期待。
也是,再说昭雪,又能做到何种地步?是能杀了司夜染,还是杀了皇上?
兰芽便吸了口气:“白圭,不为死者,只为生者。固”
简单一句,秦直碧却也听懂了,良久,他终于长长一声。
侧眸来看她,又是压抑不住的心跳怦然。
“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忍不住反手将她的小手扣入掌心,死死握着。
人海沉浮,他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几番番都要迷失海岸。幸好有她,才让他每一次在将要被波涛淹没的刹那,重新找回方向。
兰芽深吸一口气:“我已托人打探你秦家女眷四处流落的下落。京师中教坊司的不多,大多已被送去边关军营……我明早就派人出去,不计一切代价,务必将所有人都一一找到,一个一个安全都带回来。”
秦直碧狠狠吸了一口气,别开头去,眼中粼粼已有银光。
兰芽走上前去,轻轻抱了抱他:“那么拼尽全力活下来,只为坚信还有重逢的一日,是不是?这一日已然不远,白圭,你要微笑等待。”
秦直碧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抹微笑。继而垂首望向她腰腹:“那你呢?想好对策没有?”
再殷切攥紧她小手:“与我成亲!这是对你而言伤害最小的法子,便不用你千里奔波逃开朝廷的眼线!”
兰芽一笑拂开:“白圭,怎么又来了?若当真如你所说的去办,那我以后就彻底只能当个妇道人家了。我可不愿,我还想继续男装行走天下呢。”
他的眼眸黯然下去:“这样的危机在前,你却也不想让我帮你一次!”
兰芽一笑按住他的手:“你别以为我小看你,实则我对你期许最高。我之所以这样的小事不求你,我是不想早早便祭出你这把宰牛的刀。我要你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不能以昨日之状元、今日之小小从六品翰林便心怀满足;我要你沿着朝堂玉阶,一步一步向上去,直达位极人臣之位。”
兰芽抬首,满眼清光:“到时,我的这一条命才是真真正正捏在你手里。到时,我才会求你帮我。那个时机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你可愿为了我,不急不躁,静静等待?”
秦直碧眯眼看她:“你已,心有成竹?”
兰芽清亮一笑:“修竹廊下,公子直碧。”
。
两人离开翰林院,秦直碧已然一扫来时的孤单愤懑,眼角眉梢已然漾起月色清光。
秦直碧要送兰芽回灵济宫,却被兰芽拦住:“我坐轿子来的,他们在那边等我。此时你绝不宜与我灵济宫和西厂走得太近。
秦直碧只能停步,目送兰芽离去。
司夜染的银龙小轿,此时已经成了兰芽出门的专属。那银光潋滟的轿子,在这片白月黑天的背景之下,越发显得澄澈如水,清光迫人。
。
转过街角,兰芽才掀开窗帘,朝外看了一眼。
藏花伏在房顶上,明知道以她那眼力根本就瞧不见他,可是他还是心慌意乱地下意识闪避了一下。
心下也是随之一颤。
实则他当然明白她不是在找他,而是在找大人。从来,只要她在京师,每次夜晚出去办事,大人总会放下一切事,悄悄跟在她后头,一同出去。
这两年过来,在夜色里悄然去寻找大人,已成了他们两个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游戏。她乐此不疲,大人也痴心不改。
只是今晚……今晚他越发觉得自己多余。
大人不是自己不能来,大人只是……将这个机会让给他了。
谁叫他自己心下曾经生出过那样的怅惘,便在私宅之时,便曾难过过,纵然黑夜里看她独自行走,却也不能相送,只因为明知道大人必定隐匿在这夜幕之中,悄然地陪伴着她……
便如同他明白大人一样,大人又如何不是早就看穿了他?
于是他们两人,一个将捉继晓当替死鬼的秘密分享给他,叫他能有机会跟大人多说说话;一个则忍着自己不在夜晚随她一同出门,而将这个机会送给了他……
只因为他们都明白了他的心,明白他同时是爱着他们两个,所以他们才都怕他孤单,都悄然无声地想尽了法子能帮他排遣开些。
可是就因为他这心一乱,于是脚下便失了准头,脚下踩着的瓦片便跟着一动,在夜色里齐齐咔咔传出动静来。
抬着轿子的那四名轿夫也都不是寻常角色,登时便发现了,立即落轿,两人守护着轿子,两人便循声要窜上房来。
倒是夜色之中隐约听得她轻叹一声,继而道:“没事,都站住。”
tang
然后她的臻首从轿窗中探出来,仰头朝屋顶上望过来。
高天之下的月光便唰啦都落在她面上去,照见她绝世清丽的容颜。
她轻声唤:“二爷,是你吧?下来,好好走路。”
。
一听公子的话,两名要上房的轿夫互视一眼,急忙从院墙上纵身而下,宛若两片柳叶,悄无声息。继而双双单腿跪倒在地:“不知是二爷。小的们冲撞了。”
藏花伏在屋脊上悲伤地闭了闭眼。
想他藏花,身为绝顶刺客,到哪里都如入无人之境,来去如鬼魅……可是今晚,却叫一个没有半点功夫的丫头给识破了,他这刺客真该举刀自尽了。
他便闭了眼,也不用轻功身法,只听着屋脊笨拙地滑下来,然后噗通坠地,跌了一P股的灰。
四个轿夫何曾见过轻身功夫最好的二爷干过这样的蠢事儿?四人相顾,都险些笑出来,不过都忌惮二爷一向的脾气,都赶紧咬住嘴唇,死死咬住。
倒是兰芽撑着下颌,隔着轿窗,目睹了整个过程,忍俊不已。
他翻了个白眼儿,狼狈地爬起来,拍了拍P股上的灰,疼得一瘸一拐走过来,却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怕猫吗?”
兰芽也没问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只直接回答:“不怕!我反倒怕耗子。”
她又反问回来:“你怕耗子么?”
他忽地一声怪笑,身影腾空如蝙蝠,倏然腾转而去,扑入墙角。随即回转来,左右手各拎着一条耗子尾巴。
兰芽想笑,却随即一捂嘴,干呕了一声。
他这才惊觉自己又忘了她身子的事儿了,恼得转身回头,左右手一转,便将两只耗子的脑袋给拧下来了,尸体扔在水沟里,懊恼得暗暗跺脚。
瞧着他那模样,兰芽只能悄然叹息。
他是想逗她开心,她明白。她便轻声唤:“藏花,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他愣了愣,却摇头:“我手上有耗子血!”
“没事,你过来吧。大人专为我配了个香方,用檀香冰片等清凉去晦的香料,我搁在鼻尖就能避开了。”
他这才走回来,有些不习惯地跟在她轿子边,将两手尽量藏进衣袖,讪讪地道:“还是大人好,连这香方子也能为你单配。”
兰芽故意避开他的意思,拐了个弯儿揶揄他:“大人从前也不是没给你配过。”
他便只好“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他自己别扭了一会儿,才偏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我在房上?”
兰芽一笑,却没说话。
大人说他不来了,那大人又会派谁来?
藏花的心,还有谁比大人能更明白?
他已然自厌自弃,心字成灰;倘若他们两个再一起联袂躲开他……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兰芽便轻轻一笑:“其实我没猜到是你来啊,我就是随便说那么一下,你要是不承认,那我就换别人猜了。是你笨蛋,还真自己出溜下来了。”
“你!”他果然中招,气得掐腰跺脚。
兰芽愉快笑起来:“二爷,帮我理理正经事:当年秦钦文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藏花便哼了一声:“还能是怎么回事?秦钦文那个老八股,自认为是清流之首,屡屡上疏弹劾宦官专权。他那意思还能是说谁?自然是里里外外,明的暗的都是指向大人!”
兰芽垂下头去。
就连藏花都是这么认为,那这天下人自然更是这么直接将罪责就都推到司夜染身上去了。谁叫大人年少而权倾天下,遇到一言不合的大臣,自然直接咔嚓……
兰芽垂下头去:“二爷,帮我办一件事:秦钦文获罪之后。所有他经手的诏书、史书全都焚毁吗;民间若有私藏,也要问连坐之罪。我也曾悄然进内书库里找过,看是否还有存货,可是后来却内书库也是一把大火……什么都没留下。二爷帮我去民间暗暗查访看看,若能找回他曾经的论述,尤其最好是史书、起居实录,拿回来给我看看。”
-
【内书库那一把大火——有余味吧?明天见。】
谢谢irenelauyy的10花。
☆、39、昭雪三大案:月明翰林夜(3)——字为罪
秦钦文获罪之后,他从前在翰林院主持编纂的书籍也一并被官家焚毁。可是古往今来,历代朝廷再做焚书,却也焚不尽天下所有私藏。
而办那暗底下的事,又有谁比藏花和西厂更擅长?
西厂重建,旧日校尉回来投奔,自然都是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又有藏花亲自率领,不出几日,秦钦文的旧稿便一件一件地汇集到了兰芽手上。
历朝历代翰林院最要紧的差事是帮助皇帝起草诏书,可是到了大明可就变了,因为大明的皇上们不相信外臣,而宁愿起用内臣。于是现如今真正帮着皇上起草诏书的不再是翰林们,而是司礼监的太监们漪。
于是翰林院真正的主要作用在于“写史”。果然汇集兰芽手上来的,主要是这类书籍。
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怕兰芽累着,所以司夜染自己将御马监、西厂所有的差事都担过去,只叫兰芽管秦家昭雪这一件差事;藏花也将秦家这差事外围需要劳力的事都包圆儿了,只叫兰芽在书房里坐着看看收集上来的书……
可是这一日一日的,藏花却还心惊肉跳地眼见着兰芽双腮塌陷了下去。
他着实忍不住,便趁着大人不在的功夫质问出来:“只叫你看看书,怎么还看成这个模样了?固”
兰芽静静抬头:“我明白当日秦钦文因何获罪了。”
藏花也一愣:“他是因为屡屡弹劾宦官专权,才被大人整治了的。你看了几天书本,难道看傻了?”
“不是。”兰芽捉着藏花的袖子将他按着坐下来,将自己面前那一摞书都推到他眼前去:“我标记了的地方,你都给我读读。”
藏花看了一会儿,看得头大:“没看出什么要紧的来。”
兰芽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本朝写史,你道是都写什么史?”
藏花这个自然知道:“那自然是修前代,写当今。”
“没错。”兰芽点头:“修前代,便是修《元史》;写当今,多为记述皇上与朝廷的起居言行实录。可是《元史》编纂于太祖皇帝洪武年间,一部《元史》竟然仅仅用了三百余天便编纂完成,实属仓促,甚或儿戏;而当今天子的起居实录、朝堂奏对,就更是因为皇上的口吃、常不临朝而难以准确。”
藏花摊手:“听不懂。”
他这些年只当杀手,干暗地里的活儿。那些朝堂之事,那些天下风云,都有大人担待。他只需听从大人的吩咐去干事就够了,从未曾多费过什么脑筋。
兰芽只能轻叹一声,解释道:“《元史》错误与缺漏极多,便需要后代的翰林们重新勘误、订正。于是对于元朝的得失,也许随着世易时移,便会有观点上的前后变化。”
“而对当今的记述,因为本朝翰林无法与历朝历代的翰林一样真正进入内宫,所以根本无从记录下准确的起居实录,所以难免要加一点自行的揣度进去来补足,这其中就难免有说错了、逆了龙鳞的地方。”
藏花终是聪明,渐渐听懂了:“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秦钦文的罪不在弹劾大人,而是——罪在这些史书的内容上?”
兰芽深吸口气:“你看这段,尤其是对于建文时代的记述……”
藏花也一惊,急忙抽过来看。
因为如今的皇上是朱棣的后代,所以所有史书上的观点自然都是美化朱棣、抹杀建文的。甚至最初的时候,朱棣不惜篡改史书,将建文时代彻底从史书上抹掉,甚至还将建文的父亲——太子朱标的事迹,以及建文帝太子的名字统统抹除。
仿佛只要史书上不留下有关建文的只言片语,便后世无人知晓他曾做过篡位谋逆的大罪。
可是随着后来时代的变迁,朱棣的后代子孙们也明白建文帝的历史不容抹杀,所以建文又渐渐在后来的史书中浮上水面。
尤其到了先帝明英宗时,大明经历了土木堡之变,有过这样一次几乎亡国的空前危机之后,无论是景泰帝还是当今圣上,也都曾做过反思。尤其是当今皇上登基以来,频频为前朝之事平反昭雪,为于谦正名,甚至原谅了那个夺了他的太子之位、甚至屡屡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皇叔景泰帝……
于是当今的朝臣们便也觑着皇上的意思,开始对建文帝的历史有所补偿。臣子们兴许都以为,皇上都能原谅景泰帝,说不定对建文的那一段历史也已经解开了心结,可以平心静气地接受了。
于是秦钦文主持编撰的史书里,建文的身影开始屡屡现诸笔端。
更因为秦钦文号为清流之首,最厌恶宦官专权——而当年的建文帝也是对宦官管束极严,反倒是朱棣因不信任大臣而偏用宦官,才造成如今的积重难返,所以在对建文的描述里,秦钦文用的词汇开始颇多赞扬。
藏花终于看出门道来了,缓缓点头:“如此说来,是秦钦文的笔墨,犯了皇上的大忌。”
兰芽这才欣慰地舒了口气,向后靠去。
这几天她翻了不下百卷书,还都是用词晦涩的史书,还要
tang从那些隐晦的字眼里去找到证据,她真是累的不轻。
古往今来,文字最是耗神。她虽没干什么体力活,却比他们都更憔悴。
藏花不由得眯起眼来盯着眼前这个身量小小的人儿。
若这事是大人瞧出来的,是大人办的,或者方才这番话是大人说的……他不会觉得惊讶。因为大人原本是那样睿智的人,这些年又行走天下,什么都见过了。而眼前这个,分明是个女子,是两年之前还连家门都难得一出的闺秀啊。难为她竟然也能看得这般通透,想到他和这天下诸人都想不到的奥妙。
藏花的目光又这么绵绵密密的来……兰芽便有些小小心慌,当真怕他一时忍不住,便将什么都说了。
兰芽便故意一拍桌子,打断他那凝视,妙目瞪他:“你走什么神?”
藏花赶紧垂下头去,只望着自己的手:“真是了不起,你是如何想到的?”
兰芽面上便是一热:“咳咳,实则——是大人早就卖了破绽给我。”
眯起眼来,忍不住去想大人当年故意留下破绽时候的心情……大人他也许以为多年之后她才能有机会来办这个案子吧?
也是,以她当年那一幅宁死不屈的模样,她也不敢指望那样的人能看懂大人曾经的良苦用心。
藏花倒又是一愣:“大人卖了什么破绽给你?我怎么看不明白?”
当年这案子就是大人办的,于是连藏花他自己,与这天下人一样,就都直来直去地以为:就是因为秦钦文骂了大人,大人便利用手中权柄将他治了罪。哪里还能想到,大人治了秦钦文的手段里,还留下什么破绽了?
兰芽轻轻一叹:“这事总归需要你反过来想。你细想想,秦钦文一家遭的罪,可感觉似曾相识?”
藏花便眯起眼来。
无论是瓜蔓抄,还是妻女被送教坊司……这些分明都是当年朱棣处置建文旧臣的手段!
藏花冲口而出,兰芽便叹息点头:“正是。这就是大人留给我的破绽所在。”
因那惩治人的手段会联想到建文——若再以“建文”为钥匙去找秦钦文曾经主持编撰过的史书,这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兰芽轻轻叹了口气:“秦钦文虽然为朱棣后代的忠臣,却是因建文一事而死……真不知这是历史的讽刺,还是对他这一生的尽数否定。”
藏花也是心下惊惊一跳:“照你说来,真正的想要秦钦文死的,不是大人,倒是皇上?”
兰芽垂首,缓缓点头:“皇上可以赦免景泰帝,因为那是景泰帝篡夺他和他父皇的皇位,他是正位,景泰是逆臣;可是建文却是皇上心头上永远不能碰的伤疤——因为在建文面前,正朔永远是建文,而皇上只是一个逆臣贼子的后代罢了。”
“还有内书库那场大火——宫里对走水一事严防死守,而内书库又无疑是宫里防火最为要紧的地方之一,纵然有人放火,可是那火怎么说烧就烧成那个模样?怎么就没见有人及时来灭火?试问这天下,除非有皇上的授意之外,还有谁敢这么疏怠?否则大火之后,负责防火的官员怎么就没见有人因此掉了脑袋的?!”
藏花腾地站起来:“那这个案,又该怎么翻?总不能你会傻到去跟皇帝老儿理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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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二更】
☆、40、月明翰林夜(4)——活阎王
这个晚上,兰芽忍着困倦不睡,终于一直等到司夜染回来了。
司夜染进帐便拥住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不差这一点时间。”她狡黠一乐:“因为我今儿,已是抢回了好几年的光景。”
“又说什么呢?”司夜染也表示跟不上准妈妈跳跃式的思维方式。
她窝进司夜染的怀抱,扯着他腰上的穗子:“大人当时办秦钦文的案子时……难道不是觉着我要许多年之后才会发现大人留给我的那些破绽?漪”
“嗯哼,”他心下一甜,却又是一苦。索性没说话。
她说得对,他前面每一个案子办的都是用尽了心力,给她留下足够的破绽。那破绽只有他们两个人懂——因为他太明白她的思维方式,而她一旦知道了他是小书童凤镜夜,就也能猜到他的思维方式固。
彼时,他留下这些破绽的时候,实则都是怀着绝望的难过。是因为彼时还不敢确定她是否能明白他、原谅他,更不敢想象她究竟能不能爱上他,愿不愿意与他相随,所以他也曾悲观地以为,也许他的心意要经过许多年之后才会被她明白。
他甚至还既心酸又甜蜜地想象过:那个痛恨他的人儿,会不会在后来昭雪的过程里,因为发现了他的心意,而对他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思念?
兰芽见他不语,伸手扳下他头颈来,主动送上樱唇。
她一边浅浅地吻,一边柔柔地说:“……大人彼时是以为,我办到这些昭雪案的时候,必定已经杀了大人报了仇了,或者——已经将大人下狱,正在寻找大人的罪证时。”
“嗯。”他难得脸红地笑起来:“我就是那么想的。”
“傻瓜……”兰芽心下又急又痛,便吻得又热又深。
只因为她也明白,他当年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两年前的她若是稍微想错了一点点,她与他今日的关系便不是这般……也许她此时,早已错失了他。以为终于杀了他报了仇心情舒畅,却直到一点一点掀开旧事,才明白自己犯下大错。
侥幸,侥幸。
她便激动起来,浑身如火地紧紧贴住他的身子。
他如何禁得住这样的折磨?身子立时比她灼烫了许多倍,颤抖着的手便忍不住滑行过她周身……
汗珠沿着他刀裁一般的长鬓滑下,他已捧住了她的丰软,想要含下去——却不能不拼命忍住,将脸窝进她颈窝轻轻低吟。
险些犯错。孩儿,爹爹真是该打。
如此定力,来日如何当你的爹呢?
兰芽想笑,却更觉心疼。他这一生,虽然贵为正朔皇太孙,却仿佛永远生活在隐忍之下。外人只看得见他年少而权倾天下的骄纵,仿佛只看得见他面如冰封杀人如麻,却永远都不明白他心上的苦,心底的疼。
她便更是情动,身子主动挤压着她,用她的软抵偿他的硬,伸手向下,将焦灼疼痛的他——引入掌心。
这世上的爱,专心专意之下,并非没有千变万化;只要有心,便能给他同样的好。只要是夫妻,自便可以坦然面对所有的亲昵。
她用尽了自己的指头,变换成不同的花样儿,心下却也忍不住回想起他曾对她做过的那些坏:毛笔、鹿茸胶、白玉廛尾……
从前那些拘谨,便于此时尽数化去。她凑在他耳边,巧舌呢喃:“大人,我仿佛忘了告诉你,我实则十分喜欢你从前对我的那些样儿……等十月之后,大人再,一样一样儿,重新用来吧。这十个月之间,先只让我,换几个花样儿折磨着大人。大人,这十个月的委屈,请你耐心忍受,不许反抗。”
哪里还用什么她更多的花样儿,便只她这样柔软地耸动,这样甜蜜地耳语,他便已经……全都交入她柔腻的掌心而去。
夜色宁谧,春意正长。
可是仔细算算,她与他之间的时光,已将用尽了啊……
。
秦钦文昭雪一案,天下震动。
兰芽正式以皇帝诏命,行文于刑部,并抄送兵部。着刑部查就案底,将秦家未曾斩首的幼童及女眷下落一一呈报。并着兵部细查边关军营,将所有“转营”的秦家女眷一一送归,不得有误。
刑部和兵部虽然不敢怠慢,却也阳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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