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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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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晓是个和尚,僧录司里录有他的度牒,可是却没有寺庙肯长期收留他,源于他是个花和尚。不光不戒酒色,还不戒赌,从前接受他剃度的寺庙,无数回因这劣习惩治于他,可是他就是不改。
  这个劣僧后来也听说皇上崇信方术,朝廷中大封国师、仙人等传奉官,便来京师碰碰运气。他的名气便是从赌坊里开始传出来的。
  毕节自己都听说过无数回,说这个和尚逢赌必赢,市集里的赌徒都气不过,说他必定有妖术。
  等他凭赌术渐渐起了名气之后,索性依靠自己“有妖术”的名气开始给人看病。专门看那些生不出孩子来的夫妻,据说经他看完的一准儿就有了好消息。
  最离奇的是南市有一家员外,家里有位公子哥儿因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结果后来遭了报应,被一条野狗将命根子给咬了下来……那员外痛不欲生之余,索性想着将错就错吧,想使银子送儿子进宫当内官,想着好歹还能大富大贵。结果叫司礼监直接给剔了出来。
  回家也假门假事儿娶了个媳妇,自然是生不出孩子来的。后来听说了继晓的声名,便死马权当活马医,将继晓请了来,使了二十两银子,也没寄托太大希望——没成想,那儿媳妇竟然坐了胎!
  从此继晓便声名更是大震——更要紧的是,开始有太监私下联络他。
  他也凭这个事儿开始洋洋自得,于是托了个御马监太监的关系,自荐进了灵济宫。一番殷殷献媚,说要帮司夜染恢复阳。根,又召进一班美貌女尼伺候司夜染……结果棒打梦碎,他被西厂那位凌厉的兰少监给撞见了,一番棍棒竟然将他从灵济宫给撵了出来!
  他本想从灵济宫那边谋得个一官半职,没成想那兰少监撵他出来还不解恨,扬言说,只要有她兰少监在朝中一日,便绝不给他继晓半点机会。还说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见过三次便要摘了他的脑袋……
  他也是后来才明白,原来那兰少监根本是司夜染的男宠……他可不活该撞在人家马蹄子上了?
  。
  继晓所说的事,凉芳早派东厂番子到城中各个街市去查访;灵济宫那边也安排了眼线去探听,回来都说继晓没撒谎。
  凉芳还是多疑,又叫上了三天三夜的大型,将继晓肚子里的东西都掏尽了,这才放下心来。
  他亲自带继晓出狱,难得温煦地劝慰:“你也别就此灰了心。西厂不用的人,我东厂还是用的;兰少监说从此朝廷里绝对没有你的地方儿,那咱家就偏在朝廷里给你安排个地方。”
  继晓不顾周身伤痕,惊喜地噗通跪倒:“可是公公如何能做到?”
  凉芳一声冷笑:“现下朝里授传奉官的差事,正是在咱家手里。咱家说给你哥什么官儿,你名儿一早就能当上了。”
  翌日,负责全国僧庙之事的僧录司里便多了一名从八品的“左觉义”。
  。
  凉芳做事谨慎,此番引入继晓的同时,一并传奉了十数名传奉官。以方术进的,除了继晓之外,还有个通晓五雷法的李子生。自然这些人都是为了掩盖继晓的,其他人倒也没什么,唯有这个李子生稍微特别一点:他来自南昌
  tang;原本是布政司的小吏结果进京后因贪赃而被免了职,此人却野心不改,便索性用重金向凉芳买官,号称自己擅长五雷法,擅符箓。
  南昌,正是现如今的宁王藩国。
  。
  巴图蒙克派带来的大军死死看住大明使团,不准虎子有半点反抗,而他独自带着亲卫,挟了兰芽纵马北归。
  大明使团只能按照原来的速度缓缓跟上来,而兰芽则被她强行按在他的马鞍之上。
  彼时虎子双瞳灌血,便要冲上来拼命!
  倒是兰芽亲自阻住他,按住他将拔剑的手说:“别忘了,此来草原的非我一个人,还有整个大明使团!我一人安危要紧,可是使团百十条人命同样要紧。我先跟他去,你别担心,你在后头顾好了使团,咱们到威宁海见。”
  。
  巴图蒙克的纵马奔驰,哪里比得上马车里的温暖舒适。刚启程不久,兰芽便吐了。
  巴图蒙克只得下马来,待得兰芽吐完,从腰带上解下酒囊,递给兰芽。兰芽闻出是马奶酒的味道,便皱了皱眉,只躬身捧起一把雪来吞进嘴里。咀嚼融化,权当漱口。
  蒙克倒是自己靠着马匹,耸肩笑笑,仰头喝下酒囊里的马奶酒。
  喝完,他眯眼瞟着兰芽:“我不叫你坐马车,反倒跟我一起骑马,你是不是以为我故意难为你?”
  兰芽同样眯眼回望。
  他便哼了声,将酒囊抛给她:“喝。就算不能帮你漱口,至少能叫你暖和。你肚子里那些温热的都吐出去了,再不热乎起来,你会被冻死的!”
  兰芽便一咬牙,仰头将马奶酒灌入口中。却小心地没有叫唇触碰到酒囊的嘴儿,以此避开他方才碰过的地方。
  这个细节叫蒙克又眯起了眼。
  兰芽喝完,一抹嘴,将酒囊抛还给蒙克:“你别以为一点马奶酒就为难住我了!”
  蒙克哼了一声,没急着继续赶路,反倒是吩咐人点起一堆火。
  手下都懂规矩,将马匹集中过来,在他们两人身边围拢起来,借以挡住草原上呼啸而来的寒风,像是小小的毡帐,护住火苗。
  蒙克从马背上抽下一块皮子,扔到兰芽脚边。兰芽坐下来,蒙克自己却就那么直接坐在雪上。
  他眯眼打量着她:“我是故意的,想叫你也尝尝我当年的感受过的。”
  他从随身的皮囊里取出一条羊腿来,放在火上烤。熊熊火光照亮他面容,不知是不是温暖的缘故,他那双狼一般的碧眼终于缓缓涌起一丝温柔之色。
  他挑眸望她:“我从七岁起,就被满都海背在箭囊里,随她策马奔驰。最开始的时候也会被颠荡得要下马来吐……”
  “我是草原的孩子,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岳兰芽你不必觉得羞愧。”
  “嗤……”兰芽这才心下一宽,忍不住笑了声。
  蒙克见她终于笑了,眉眼便不由得越发和缓,凝注着她的容颜,舍不得转开目光:“你是汉人,又是女子,还是个从小就怕马,永远学不会骑马的小笨蛋……你刚才做到如此地步,滚下马来吐了却还能站得住,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刚吐完就敢喝下马奶酒——你比你们大明的汉子,甚至是武将,都已经强了好多。”
  他这已经是在……恭维她了。
  干嘛?讨她欢心?
  兰芽便只“哦”了一声,算作回答,也截住巴图蒙克的殷勤。
  巴图蒙克便眯起眼来:“别装作没听懂我的话。没错,女人,我就是在讨你欢心。这个草原上,我从没这样对过任何一个女人,包括满都海。我给你这样的恩宠,你还敢只哦一声,一副不耐烦,嗯?”
  兰芽便瞪回去:“那就是大汗的不是了。满都海哈屯给了你汗位,抚养你长大,又代替你征战,才换得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这样的女人,你还不用心去讨她欢心,大汗可真是薄情。我都替满都海哈屯不值。”
  巴图蒙克被刺得咬牙,也顾不得手里的羊腿,任凭它从火里跌入雪里,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攥住兰芽的下颌:“女人,你这副伶牙俐齿,真该好好抽你一顿鞭子!”
  “你敢!”兰芽反唇相讥:“大汗也请不要口口声声叫我‘女人’,咱家此时是大名使节,你若敢对本使有半点不敬,那就是对我大明朝廷不敬!”
  巴图蒙克听得大笑:“大明朝廷?不敬?那朱家小儿的小小玩意儿,我何曾看在眼里。我就是拿你不当大明使节了,我就是不敬你大明朝廷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他说着死死捏住兰芽下颌,另一只手将她双手反剪到背后,便狠狠朝她压下了唇来……
  天,她都不知道,他想念她的唇,已经想得都要发疯。
  那唇上的触感,果然是他想象中的模样。不同于草原女子,更像是最嫩的羊羔,碰一下颤微微;也像是南朝出产的樱桃,若咬下去便会薄皮迸裂,里头涌出甜美的果浆来……
  他心跳加速,辗
  转着使足了力道碾压她的唇。却还不够,喘息着伸出舌去,想要强行冲入她的唇中……他相信,那一定更软滑,更鲜美。
  他等了她几个月,终于将她等来了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大明那些劳什子的清规戒律,再也没有司夜染那碍眼的在畔。他要用草原男人的方式征服她、调。教她!
  他要叫她那桀骜的玲珑身子,只能在他身子下辗转承欢;叫她那伶牙俐齿,只能因为他的攻伐而娇chuan吁吁;叫她的四肢再无法推开他,反倒只能死死攀住他,叫他带他奔驰;叫她……那颗高高在上的心,匍匐在他脚下,为他的宠爱而欢喜,为他的稍离而失落。
  他要让她只成为他的。
  他的!
  他便强力突着舌尖儿,完全不顾她牙关的紧锁。他知道她力气弱,再也抵抗不住了。
  他欢欣地将她双手死死扳紧,舌尖终于突破强围——却还没来得感受她内里的甘美,舌上便是狠狠一痛。
  登时一股血腥味儿,弥散在两人的口腔之中。

☆、8、别跟我演戏(3更1)

  蒙克一抹唇角:“女人,真该现在就抽你一顿鞭子!”
  兰芽再抓把雪揉进嘴里,“噗”地一声将血沫子吐出来,昂首一哂:“大汗除了用强,原来再不会别的。”
  她一步步走上前来,妙目灼灼盯紧蒙克:“可是我知道,大汗却也是骄傲的男人。你想要的不止是我的身子,你更想要的是我的心!否则你方才就用强要了我,你知道我并无力量抵抗。”
  蒙克眯起眼来:“你说的没错。司夜染都能得到你的心,我便不信我不能!”
  兰芽冷笑一声别开头去。
  没错,在世人眼里,她最终竟然归心于司夜染,真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吧?于是便会如蒙克一般,生出同样的竞胜之心来,觉得自己比司夜染更有把握才是侃。
  可是蒙克却根本就不明白,她与大人之间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她点点滴滴看懂的那些不必言传的心意……在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男子给得起。
  当你已经在这世上遇见了最好的那个人,那么其余的男子,即便是身家背景完全可以与他一较高下的,也都只为无物。
  蒙克大怒,一把抓起兰芽掼在马背上,他自己飞身上马,回身怒喝:“彻夜驰马,再无歇息!”
  兰芽伏在马上,却只是浅浅一笑。
  她知道他是想用这种法子先打垮她的身子,进而摧毁她的坚持。可是他真的太小看她了,她绝不会屈服的!
  。
  兰芽被巴图蒙克挟往威宁海的时候,京师也出了大事。
  本朝“三杨”之一的少师杨荣的曾孙——杨晔,被司夜染下了西厂大狱。司夜染亲自审问,对杨晔严刑拷打,甚至动用了“弹琵琶”的酷刑。
  所谓“弹琵琶”,就是用刀一根一根剃掉活人的肋骨……杨晔打熬不过,便将一应受他贿赂、为他遮掩杀人命案的官员全部招供出来。
  这其中,他杨家的亲眷俱有牵连。
  杨晔的父亲致仕指挥同知杨泰、叔叔兵部主事杨仕伟、姐夫礼部主事董序皆被司夜染命人擒入西厂大狱。连番审问下来,牵连到了朝中诸多大臣。
  司夜染更是连夜带人进杨仕伟家搜查财物,对杨家人动了重型,甚至刑及妇女,一时之间整个京师为之哗然。
  因杨荣乃是四朝老臣,身为大学士辅政,死后被追封太师,乃是台阁重臣“三杨”之一,于是杨家在文臣心中乃是楷模表率。杨家的后人被一个阉人这般折磨,便朝野上下对司夜染讨声如沸。
  便连卫隐在奉了司夜染的命执行完对杨晔的“弹琵琶”酷刑之后,都忍不住向司夜染追问:“大人,若兰少监还在京中,她可会同意大人用此刑罚?”
  司夜染一声冷笑:“兰少监?卫隐,你难道忘了西厂是属于本官的?兰少监别说不在京中,就算还在京中,本官下的令,她又何敢不遵?”
  一时之间,京师内外、朝野上下,都将西厂当成了阎罗殿,而司夜染则成了活阎王。
  灵济宫上下心下都忍不住嘀咕:兰公子走了,大人又回复了从前那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模样。
  。
  藏花私宅,小宁王听着亲卫的禀报,手却不曾停,照旧细细为藏花画眉。
  长眉画就,小宁王端着藏花下颌左右细看,忽地一笑:“我看,要再补一朵花儿,才更衬你这眉眼之间的风。流。”说着以细狼毫蘸了胭脂,在藏花眉梢眼角处点上了一朵梅花儿。
  藏花撑过菱花镜来左右瞧了,眼中露出喜色,面上却依旧傲慢:“画什么花儿不好,偏偏画了朵梅花儿。”
  小宁王垂首洗笔,态度悠然:“梅花不好么?女子眉间的花钿,那不是叫梅花妆么?再说梅花冷艳,也恰好应和你的性子。”
  “胡说八道!”藏花火了,伸手便用力蹭着那朵花儿:“王爷是装糊涂呢,我不信王爷忘了从前大人的对食就叫梅影的!大人还给她住的院子取名叫‘清梅坞’……她既然是梅花,我便不屑这天下任何形式的梅花!王爷故意在我眼睛上画这梅花儿,就是故意想让我不痛快呢!”
  小宁王也不恼,反倒笑了,上下打量藏花:“你瞧你,你瞧你,活脱脱一个司夜染的影子。他在西厂剔人肋骨、满门重刑,你这边就跟我耍小性子、借题发挥。你可当真在他的身边太久了,面貌和性子越发肖似,怎么就连情绪的起伏也能赶在一个点儿上?”
  藏花登时便疯了,跳上来跟小宁王理论:“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两个本来好好儿的,王爷给我画眉,我也安安静静受着了。咱们不是都说好了,谁也不准再随便提起大人了么?”
  “王爷,你从前总是怪我将一颗心悬在大人身上,不肯与你好;怎么我现在回到你身边儿了,你反倒计较起我来了?”
  小宁王依旧半点没恼,反觉有趣地勾起了唇角:“瞧瞧你,说对他伤透了心了,可是一提到他,你却还是这么激动。孤王瞧着你啊,明明就还是放不下他。”
  小宁王说着转眸去瞧着那个方才来禀报的亲卫,微微笑了笑:“你说你这么个模样,就算口口声声说肯跟我走,离开了这京师,离开司夜染……可是孤王却怎么忍心强扭个瓜儿呢?”
  藏花便眼睛都红了:“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放不下他!我说了跟你走,就是跟你走。不信你现在就启程啊,你瞧我究竟是留下还是跟你走?”
  小宁王却眯起眼来,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藏花面颊:“你就这么说想跟我走,啧,孤王还真不敢信。以司夜染的手腕,只扇了你一个耳光,我看还不足以就此打灭了你对他的情意。”
  藏花浑身一冷,面上却笑得更艳:“那王爷还想要怎样?难道也想让他给我弹了琵琶,一根一根剔了我的肋骨,王爷才肯满意?”
  “那倒并非没有可能。”小宁王面上依旧笑意吟吟:“若叫他知道了你也觊觎着那兰公子,他说不定真的会弹了你的琵琶……”
  藏花面色大变,转头四处寻找了一下,便一把捧起那胭脂盒子来,劈头盖脸直朝小宁王砸了过去。一片胭脂水粉全都化作一片雾烟,梅红雪白黛青地朝小宁王一股脑飘洒了过去。
  小宁王的亲卫连忙上前,用他自己替小宁王挡住这一片雾烟。
  藏花掐腰跳脚尖叫:“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这个门去,再也别来!”
  烟雾散了,小宁王推开亲卫,蹙眉望过来:“瞧你,这是何至于的?”
  藏花凄楚冷笑:“我这个人,最恨人家不信我。既然不信我的,我就也懒得虚情假意,索性一刀两断了好。我跟他之间的,藕断丝连也好、快刀斩乱麻也罢,那总归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而眼下,我说跟你走,却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你非要打混了给掺和到一起来说,我就是不爱听!”
  “我管你是吃醋还是故意找茬儿,总归我耳朵净,我听不得!既然你总说些让我不爱听的话,那我又何必留着你在这院子里?既然你总觉着我跟他之间还没摘干净,那我索性再回到他身边儿去罢了。就算挨他巴掌,总归他对我是一片坦白,爱了恨了都叫我知道得明明白白,不像跟你,说话还总得藏着心眼儿,一句话里至少总要绕三道弯儿!”
  “我知道你还疑心我,那你索性赶紧走,你明哲保身去好了。我藏花的门槛,从今往后还就不叫亲王进了!”
  。
  小宁王狼狈地被撵出门,藏花亲手咣当关严了门。
  亲卫有些犹豫,问:“王爷,咱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再不上门儿了?”
  小宁王这些年跟藏花之间的爱恨痴缠,亲卫全都看在眼里。虽说小宁王表现出来的永远是仿佛不那么在意,他在王府也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也不怎么好男风……可是亲卫却明白,在小王爷心里,这个藏花是特别的。
  小宁王望着那关严的大门眯了眯眼睛:“总归,只凭那么一个巴掌,他就说他恨毒了司夜染,就想跟孤王走……孤王是不肯信的。除非他跟司夜染之间,当真挑开了兰公子这个茬儿,那他们两个才真可能是掰了。否则,怕只是双簧着在孤王眼前演戏!”
  -
  【今天还是三更,稍后还有两更~~】

☆、9、也曾说过不心动(3更2)

  小宁王无旨偷入京师,自不敢回敕造的宁王府,也不敢住馆驿,而是以商人的名义赁了处院子。
  小宁王回了院子,多年伺候的内官钱容上前接过他的衣裳,低低禀告:“草原的使者到了。”
  小宁王神情一振,进内见过那商人打扮的侍者,接过一卷羊皮。小宁王打开羊皮,上下瞧过,只是一幅美人图罢了。他便蹙眉:“什么意思?”
  侍者接过那羊皮,从腰间抻出草原特有的剔骨小尖刀,左手将那羊皮撑开,刀刃便灵巧滑入皮层。转瞬,一张羊皮便被破开成两张,里头那层上用火烙印出了字迹梅。
  “妙啊。”小宁王都忍不住啧啧称赞。那些字迹从表面的那幅美人图上也影绰绰能看出来,不过却恰好映在美人身边墙壁的一轴字画上,冷不丁看去还以为是画面的背景。
  况且这剥羊皮的刀法,大明百姓总归耍不过草原人,更不会有人想到那样薄的一层羊皮还能从中破开为二。纵然这羊皮被人寻获,也猜不到里头藏着的秘密。
  那使者躬身:“这是我大元汗亲自写给王爷的信。”
  小宁王便展开细观……看罢扬眉而笑:“好!孤王就等着这一天呢!我们南北兵合一处,孤王带兵从兀良哈三卫截断亦思马因后路;接下来掉头南下,直取京师!侃”
  。
  所谓兀良哈三卫,也就是大明北方与草原在河套地区的交界地区,为大明的九边重镇。先代宁王原来的封国便在大宁,于是这片土地都是宁王藩国所在。后来燕王朱棣存不臣之心,便勾结宁王,约定一并举兵南下,甚至曾许下“二分天下”的诺言。
  后朝廷担心宁王拥兵自重,当真要朝廷履行“二分天下”的诺言,便收集宁王罪证,掀开宁国有不臣之心,于是将宁王藩地南迁至南昌,而将北方的这片重要的土地华贵了当年曾经发兵参与过靖难之役的蒙古部族。从此兀良哈三卫成为半独立的藩国,游走于大明和草原之间。而大明北方的大宁重镇,也几乎失于防守。
  虽然到了今代的小宁王,当年的事已经远去了数十年,可是兀良哈三卫当地的军民当中,还有不少是当年的宁王旧部。一旦小宁王登高一呼,那片土地上依旧有人会云起追随。
  而重掌了兀良哈三卫之后,就等于向草原洞开了大明的北门。巴图蒙克正是看中了小宁王的这一资本,于是多年来与小宁王暗通款曲。
  时机终于到来。
  。
  夜色如墨,泼洒而下。
  司夜染又来为吉祥换药。
  经过这些日子来他的悉心调理,加上吉祥的生命力顽强,她股上的伤已渐渐好了。皮肉重生,又是软腻柔白,并未曾落下半点疤痕。
  这个晚上,京师入冬降下了第一场大雪。寒风裹挟着雪花仓惶地拍上窗棂。可是房间内的灯火柔暖,吉祥又提前温了一壶花雕,于是灯影酒香便熨暖了这个寒夜。
  吉祥这般露着少女的白腻,羞红了脸侧转身子来盯紧了司夜染。她眼波如丝,这般侧过身子来,就更是将少女身前身后的隐秘全都影绰绰展现在了司夜染眼前。
  她今儿,只身上一件桃红的小夹袄,衣襟却早在故意呼疼中扯落了半幅……
  司夜染上完了药,便眯起眼来。
  吉祥满意地喘息,伸手捉住司夜染的手,将它又放回到她股上……“别这么急着拿走——人家还疼,你就再多摸摸嘛。”
  今晚儿,是她的收网之时。
  他来之前,她好好儿地鼓动了鼓动身子里那虫儿。那虫儿既养在她体。内,便要吸她的精血过活。她这些日子来受伤,身上精血不足,那虫儿便也很是有些恹恹的。她曾担心那虫儿熬不过来,不过幸好一切无恙。她好好地将那虫儿唤醒,就是为了今晚。
  所谓蛊者,乃是多种毒虫争斗之胜者,于是真正的蛊便是这天下所有毒虫的王者、克星。她生为大藤峡公主,便有这样使命,要用自己的身子养着那蛊中之王。她可以对别人下蛊,用自己身子里的蛊王来控制所有的蛊虫。
  她涌起身来,她知道她身子里的虫儿也饥饿地张开了口。
  司夜染眼中现出迷茫,他使劲摇了摇头,仿佛想让自己清醒;可是更多的迷惘在他眼中堆积,氤氲成无法挣脱的雾霭。
  “对,就是这样~”
  吉祥满意地笑,浮起身子来,少女白腻的胴。体像是一条月光之下的鱼,滑动游弋到了司夜染身上。她攀过他的膝,滑过他的腰,玉藕一般的手臂缠绕住他的颈子,她的身子毫无遮掩地紧紧贴住了他的身子……
  他身上的锦袍,那特属于丝绸的凉,叫她身上微微起了小小的粟粒;而他锦袍上的绣花,浮凸立体,便是小小的嶙峋,硌着她身上同样凸起的部位……那种触感光滑而又嶙峋,微凉而又磨砺,叫她周身不自禁地颤抖。
  她渴望着他将她生吞活剥;或者反过来,她将他生吞活剥。
  她已等了太久,盼了太久。今晚,她不
  tang会再让他有机会跑掉。
  。
  漫天狂风大雪,蒙克不顾一切地驰马飞奔。
  兰芽抵抗不了草原上这般鬼嚎一般呼啸的寒风,浑身上下都已挂满了冰雪。帽子早就掉了,青丝被风扯散,滑落马背。
  就连眉毛和眼睫都因呼出的热气而挂满了白霜。
  她冷得全身的骨头都在打架,到后来根本就坐不稳马鞍,终于在即将到达威宁海的这一场大风雪里,昏倒在了蒙克的怀里。
  蒙克狠狠咬牙,盯着她那明明弱小却执拗得让他无可奈何的小背影,真的想叫她这么冻死了,真的想再也不管她了!
  可是曾经,在江南的春色里,她那双含羞带怯望来的眼眸,却仿佛冰缝儿里绽放的桃花,便是这漫天风雪,却也还是挡不住、避不开,一点一点在他眼前、在他心海,桃红开遍。
  彼时,她是爱着他的。
  彼时,他却戴着另一个人的面具。
  他也警告过自己,她爱着的不是自己;可是她的目光投来的那些酸酸甜甜,却是那个面具之下的他的心真真切切品尝着的……
  所以,纵然狠下无数次心,纵然屡屡被她挫伤,可是他还是——放不下她。
  他仰天一声长啸。若草原上陷入绝望的孤狼。
  长啸随风而去,他一把捉住她小小肩膀,拉开衣襟,将她裹进他的皮袍,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温暖。
  。
  这个夜晚,小宁王踌躇满志勾画着自己未来的图景。
  钱容却轻轻敲响了房门:“千岁,门外……有贵客到。”
  小宁王便一眯眼。
  钱容用这般犹豫的语气说出的人,便只会是一人——藏花。
  小宁王拢紧衣襟,故意哼了一声:“你告诉他,我睡了,叫他回去吧!”
  钱容为难道:“奴侪这样说了。可是那位贵客说,王爷若不赏脸,他就不回去。”
  小宁王闭了闭眼:“跟他说,他的门槛儿高,连我堂堂亲王都再登不得;那孤王这个门槛儿就更高,就更不是他一个小小阉人能登得起的了!”
  哎哟……一听王爷这个口吻,钱容心下这个为难哟。这哪里是王爷自恃门第,这根本是王爷在耍小性儿呢。这哪里是王爷不肯见,这分明是王爷非要叫那位进来哄……
  钱容只能叹一口气:“是,老奴这就去说。”
  小宁王便眼前这一卷舆图怎么都看不下去了,便只立起两只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可是今晚风大雪急的,只听见一阵阵雪沫子哗哗啦啦拍着窗纸的动静,却压根儿就听不清大门那边的人声。
  小宁王便蹙眉,高声问:“钱容,回来了么?”
  门外没有动静。
  依旧是霰雪拍窗,风号入耳,满满的都只是凄冷。
  小宁王便越发坐不住,站起身来再问一句:“钱容,还没回来么?”
  外头值夜的亲卫只得代替回答:“回王爷,钱公公还每回来呢。”
  正说着话儿,门外头一片踩雪的吱吱嘎嘎声,钱容抱着廛尾赶紧奔上台阶,呵着热气道:“千岁,老奴回来了。风大路滑,老奴这把身子骨不中用了,这才走得慢了些。”
  小宁王便狠狠儿地吸一口气,尽量不着痕迹问:“他,走了?”
  -
  【稍后第三更~】

☆、10、付出这些够不够?(3更3)

  贴身伺候了王爷这么多年,王爷这点子语气钱容还是听得懂。他便忍不住叹息:“那位贵客也是个倔脾气的,说这个门槛儿登不起也罢了,不过他今晚儿既然来了就绝无离去的理儿,那他就在这门槛儿外头站着好了。”
  “他还说,任凭王爷怎么着,总归他是立定了这门槛儿之外了。”
  “这个狂妄孤傲的东西!”小宁王恼得忍不住骂,“便由得他,他愿意站就让他站!好了孤王要安置了,从现在起什么事都不要来烦孤王。就算门外大雪里冻死了人,也不必报给孤王知道!梅”
  钱容一个当奴侪的还能说什么,只得躬身去答了声:“遵命。”
  小宁王便一个箭步钻回榻上去,还“噗”地一声自己吹灭了蜡烛。
  他用力合上眼睛,用力命令自己赶紧入眠。
  只是这京师的夜……总是让人忍不住辗转反侧。
  定然是因为外头的风大雪急,那一阵子一阵子哗啦啦的雪沫子敲窗声,简直跟传闻里西厂司夜染用尖刀剔人肋骨的声音堪可一比。
  他翻了个身,索性用被子将耳朵也盖起来。却还是不济事,心思怎么都定不下来,就是一直一直朝门外去侃。
  他末了只得一声挣扎的低呼,便推开衾被坐了起来。
  外头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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