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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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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挥退众人,关起舱门。菊池一山却向那年轻的足轻拜倒:“少爷。”
  -
  【稍后第三更~】

☆、63、一帘风絮(3更3)

  年轻武士一改在外人面前对菊池一山的谦恭,点点傲气无声从骨子深处漫溢而出,也不做声,径直走到菊池一山原本坐的正位坐下。
  眸光宁静,不看菊池一山,只凝着自己的鼻尖。
  此人正是平户藩大名松浦家的继承人:松浦晴枝。
  “菊池家老,你率领船队一路西来,各方捭阖,辛苦了。有事便直说吧。忧”
  菊池一山恭敬跪奏:“臣下昨夜密会大明使者孙飞隼。大明朝廷的意思,是想以海贼此时所有,来与咱们交换建文余部。臣下不敢擅自做主,家主又远在国中,于是此事还要请少爷拿主意。”
  松浦晴枝听菊池一山将孙飞隼抛出的条件说完,挑了挑眉。
  “菊池家老,依你看,这笔买卖如何?”
  菊池一山沉吟道:“倒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圊”
  松浦晴枝捉起桌上的漆艺茶杯,目光凝注那杯上金银彩绘的疏朗松枝。
  漆艺原本也是中国的,汉代传入倭国,形成倭国“莳绘”。倭国宫廷和民间都很喜欢,使用至今已是一千多年。这技艺虽然来自中国,可是以松浦晴枝自身在大明所见,却觉大明漆器工匠的手艺比之倭国工匠,已有差距。
  他没机会进大明宫廷,至少单就市集上所见,以及大明馆驿中的所见,都是如此。
  所以就算中国幅员再辽阔,物产再丰富,以倭国之小,虽然千年来一直在追随与学习,却未必没有赶超之日。甚至,据为己有。
  松浦晴枝便掀了掀唇:“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咱们值得一做。不过,却不是以大明设定的方式。咱们得按着最有利于咱们自己的方式来。”
  菊池一山便问:“少爷的意思是?”
  松浦晴枝轻哼一声:“这多年来大明始终防范我国。借口倭寇一事,规定我国十年方可来进贡一次,彻底隔绝海防,就是想将我国完全屏蔽于茫茫沧海之上,成为悬垂孤岛。所以我国非但不能禁绝倭寇,反倒要依赖倭寇,否则财富何来,西洋的火器又何来?”
  菊池一山便迟疑道:“依少爷的意思,咱们并不能答应大明的条件,不可将倭寇首领交予他们。”
  松浦晴枝轻笑:“一个不交,便会激怒大明,对我国并无好处;可是倘若全都交了,更等于倭国自绝于沧海之上,于我国长远更是不利。既然不交也不好,全交也不好,那咱们索性折中。”
  菊池一山道:“少爷的意思是?”
  松浦晴枝摆了摆袖口:“交。却要一部分一部分地交。每交一次便跟大明谈一回条件,要叫每一个人都给咱们换回大笔的利益来。否则倘若全都一次***清了,以后咱们还用什么来跟大明谈买卖?”
  菊池一山心下一凛。眼前这个少年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当过他的门生。这孩子生就一副风花雪月的皮囊,温文华贵,仿佛只适合琴棋书画诗酒花。却没想到,原来遇见关要之事,这般杀伐决断、心意曲折。
  菊池一山便赞道:“少爷好见地。”
  松浦晴枝仿佛累了,深吸口气伸了个懒腰:“倭寇就是我国与大明之间的一张王牌。咱们得攥紧了,用好了。大明担心是建文余部,既然是王气未散,咱们索性变为己用,谁也不给。就算当真是建文的后裔来寻,也绝不交还。”
  菊池一山宽心一笑:“臣下也正做如是想。四海龙王四人当中,心已不在一处。有人还想做建文忠臣,有的却已经想作我国民。如此咱们只需将那依旧像作建文忠臣的交给大明朝廷,任凭斩首还是灭门,咱们只留下那些心朝向咱们的就是了。”
  松浦大名早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担心激起海贼反抗,此时正好得了大明朝廷的这个机会,索性将罪名都推到大明朝廷身上就是了。在海贼面前,他们只需继续充当“救命恩人”与“盟友”的正面角色,就够了。
  松浦晴枝慵懒瞟向菊池一山,缓缓道:“雪子回来了,我不希望她再有机会逃走。菊池家老,我希望你这回严加看管。”
  松浦晴枝对煮雪的执念,菊池一山明白,便叩下头去:“少爷放心。”
  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可是……天皇陛下的内亲王,以及将军大人的女儿,都已赐婚。少爷又将如何对待小女?”
  松浦晴枝眼底泛起冷意:“雪子就算是家老的女儿,可是她母亲却也是个卑jian的明女罢了!就算将她收为妾室,难道我还算是委屈了菊池家老你么?”
  菊池一山神色一黯,只得垂首下去:“臣下,不敢。”
  。
  松浦晴枝出了菊池一山的船舱。
  暮色已下,灯影映着水光,阑珊飘摇。
  松浦晴枝忽地侧头向转角望去,寒声断喝:“谁?!”
  随着衣带声簌簌,一个娇弱的女子,满面惊色地闪身而出。映着灯光,照亮她一张苍白的脸。
  松浦晴枝眯起眼来:“是你?”
  正是花怜。
  tang
  花怜便跪倒:“恩公。”
  松浦晴枝目光转寒:“你怎么在此处?”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垂下头去,声音放柔:“你方才都听见了什么,嗯?”
  花怜急忙簌簌叩头:“婢子,婢子……”
  松浦晴枝便疑心更重,声音一冷:“说!”
  花怜惊惶道:“婢子,婢子不敢说!”
  松浦晴枝眼中更加阴冷,测测道:“……你说就是。倘若不说,那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花怜惊得半晌忘了呼吸,良久才一口气喘上来,眼中已是沁满了泪。
  “恩公,婢子,婢子说!”
  松浦晴枝这才略显和缓:“说。”
  花怜便哽咽起来,泪却不敢流下来,只能哀声干涩道:“婢子,婢子感念恩公救命之恩,便想报答。可是婢子出身卑微,又无半点财物,无以为报……婢子只得,只得将恩公深深烙印在心底。”
  松浦晴枝闻言也是一怔。
  “恩公贵为武士,自然是婢子不敢奢望之人,婢子便只有,只有远远地望着恩公。可是恩公从来未曾为婢子停下过脚步,更从来未曾多看过婢子一眼。婢子打熬不住,便,便千方百计想出现在恩公出现的地方,只期冀能‘撞见’恩公一回,叫恩公看我一眼,跟恩公说上一两句话,婢子,婢子便,心满意足。”
  花怜说完,又羞又愧,伏地痛哭,再也不敢抬头。
  松浦晴枝从小便是平户藩的第一公子,多少闺秀、夫人都肖想于他。纵然只是从街上走过,也会平空接到许多投掷而来的香囊和扇坠儿。于是面对眼前女子的倾慕,他并不诧异,也未曾怀疑。
  只是傲然抬起眼睛,疏离道:“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你能奢望得起的人。花怜,我救你不是因为你,而只不过是因为你恰好是你家小姐的侍婢。你既说过,她都曾救过你,我便没理由坐视你不管。仅此而已。”
  花怜嘤嘤哭泣,似乎哀绝。
  松浦晴枝却没再安慰,而是起身就走。
  看他走得没了踪影,花怜方止住悲声,悄然松了口气。
  方才若不是用这样的情由,她都无法顺利脱身。
  花怜嘤嘤怯怯地起身,转身想要走回去。却在甲板尽头,讶然见煮雪正坐在船舷上。脊背抵着栏杆,目光望向远方。
  那姿态,竟透出莫名惆怅。
  花怜便一惊,回头望向自己方才所处之地,盘算着这段距离是否足够掩盖住方才她的动静。
  煮雪却疲惫转眸望来,苍白一笑:“你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不过我不是故意打探你的心事,我来也是与你相同的用意,也是想瞧瞧我爹唤那人来商议什么。”
  花怜一急,忙辩解:“小姐,你听我说!”
  煮雪却抬手拦住:“不必说了。实则他救下你那天,我就已看出你对他颇有不同。我带你离开那船舱,你还忍不住停步回望……花怜,咱们都是女儿家,你的心思,我懂。”
  花怜百口莫辩,便急道:“可是小姐却为何这般心碎?莫不是,小姐与那人之间……?”
  煮雪冷笑截住:“你别胡说!我恨菊池一山,恨倭国每一个人,也包括他!”
  “当真?”花怜追问。
  倘若煮雪当真对这人无情才好,否则,否则——以他最后对菊池一山所说的那句话,煮雪眼前就是一个永无救赎的火坑!
  煮雪怆然冷笑:“自然!我是大明子民,又是大人手下,我又怎会与他有半点纠葛!”她仿佛醉了,甩甩头:“我这一生,只想死在大明的国土之上。决不能像我娘一样,客死他乡,随浪漂泊。”
  花怜心下生痛,缓缓道:“若是真的,婢子才能放心。小姐,多谢你搭救,婢子还要与小姐一路生死相依。婢子绝不能叫小姐,遭受半点的伤害。”
  煮雪眯眼望来:“你在说什么?”
  花怜深吸一口气:“适才小姐追问的事,婢子没敢说实话——此刻婢子冒死向小姐请求:请小姐允许婢子恋慕那位武士大人吧。婢子给小姐叩头了!”
  煮雪猛地一颤,背后栏杆跟着簌簌地响。
  煮雪只能冷笑:“谁拦着你了?谁又不允许你了?原本咱们就不是真的主仆,我是大人的人,你却是兰公子的人,你根本就不必听从我的。既然是你自己打定的主意,我也没资格拦着你。我只给你一句话:好自为之。不要为了所谓儿女情长,而误了你们公子给你的差事!”
  花怜垂下头去。想及兰公子那日对她说的话:“……不管怎样,我都信你。”
  花怜便展颜一笑,福身下去:“多谢小姐成全。”
  她出身卑微,爹是清贫的渔夫,娘是海女。爹娘不顾性命,风里来浪里去,却也没能替他们一家人赚来一栋遮风避雨的房子。他们一家人都蜗居在船舱里,永远不知明日如何。
  以她的命运,将来也只能步娘亲的后尘,成为海女。
  每日光着身子潜入无边深海,去采集珍珠、鱼蛤。没有人看得起她们,就算生得貌美也只能淹没在海底。
  甚至,这样的海女没有男子愿意迎娶。爱情之于她,永远只能是奢望。
  后来爹病了,没钱买药,娘便不顾风浪袭来,冒险下海,想多捞几颗珍珠,能为爹换几副药来……可是娘一走,便再也没能从海里归来。
  她哭着去求武士大人,宁愿卖了自己。
  她的容貌,和她不顾一切的毅力,叫那武士对她产生了兴趣……再后来几经转卖,她落到了秋芦馆家主手里。
  这多年过来,从未有人对她说一句温软的话,没人对她有半点的尊敬之意。
  直到那一天……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公子,手摇纸扇翩翩而来。捉住她的手腕,轻声细语与她说话,更——替她画了她这辈子第一张小像。
  她也是个女子,她也有自己身为女子的尊严和矜持,而这一切从来都只被人践踏在脚下,只有那一个人除外。
  虽则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个宦官,还是一个更大宦官的男宠……
  不过没关系,他却依旧能给她这天下其他的男人永远给不了她的一切。
  于是她愿意照他的吩咐去办事。愿意为他,护着这位高傲却实则也脆弱的雪小姐。

☆、64、惊闻乍响(3。2第一更)

  月船和兰芽决定入伙,山猫便又去问赵玄等人。赵玄他们也帮了忙,山猫自然也满心感念,也想拉入伙当兄弟。
  赵玄等人便是一怔,目光都朝月船和兰芽这边望过来,显然是不知该怎么办。
  月船却别开了头,只去看江天水波,一派乐得小窈的模样。兰芽只得无声叹了口气,悄然向赵玄摇了摇头。
  她跟月船可以直捣黄龙,可是总需要个人回去报信给息风,以免息风不知司夜染所踪,反倒急了棱。
  赵玄便一抱拳:“兄弟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本并不知晓诸位英雄的身份。兄弟在家还有家小,实在不便与众位英雄同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兄弟在此别过。他日,后会有期。”
  赵玄说着话,目光浅缓落在虎子面上。
  山猫倒也洒脱,抱拳相送:“人各有志,兄弟我也不强留。但是哥哥今日的恩,咱们来日必定设法回报。”
  兰芽赞许点头,却用目光止住剩下那些腾骧四营的人,叫他们留下矾。
  此去贼窝,不能只有她跟月船两个,她得多带几个人去。
  这边说得热闹,虎子却退在一旁,嘴上叼着根草棍儿,冷眼旁观着。兰芽跟赵玄之间的那点子眉来眼去,他自然都瞧得分明,且明白兰芽的意思。
  他略作挣扎,却还是一言未发,只垂下头去,用斗笠沿儿避开赵玄的目光。
  江上远来舟,他们弃岸登舟,与赵玄、与杭州、与大明,就此别过。
  月船倒没什么,可是兰芽却还是在船行离岸的刹那,红了眼圈儿。
  无论爱过还是恨过,大明都是故土。故土难离,故土是每个人的根。
  月船虽然依旧还是满身的不在乎,可是这一刻还是垂眸深深凝望来,柔声道:“很快就会回来。”
  虎子则依旧隔着几个人的距离,冷眼旁观过来。待得看见兰芽眼圈儿一红,便狠狠蹙眉垂下头去。
  同样的离愁别绪,同样对未来的忐忑不安,当初也曾笼罩过他的心怀。
  。
  船渐行渐远,暮色笼罩海天,将他们的船安全护卫在了夜幕之内,岸上追兵也莫可奈何。
  沧海茫茫,兰芽等一行人却没能直接便回到海贼老巢去。中间停在了海中的一个小岛之上。山猫招呼大家下船,说在此休息一夜,吃饭睡觉,天亮了再等“龙宫”的号令。
  山猫和手下都是捕鱼好手,即便是在夜里,只能借助星月和火把的光亮,却也个个都能手执渔叉,准确地投中水中的游鱼。鱼儿捕上岸,只简单用匕首豁开肚囊,便直接串了架在火堆上烤。虽则肉香渐渐扑鼻,可是腥味尤重,兰芽忍不住皱眉。
  山猫倒也礼貌,第一批烤熟的鱼先拿下来,准备送给月船和兰芽去。今晚直到此时一直都很沉默的虎子忽然起身,伸手拦住。
  山猫便陪着笑:“从前自然是该先孝敬木嵘大王您的。可是今儿例外,咱不是有客人么?”
  虎子瞳仁乌黑:“我不是与你计较这个。”只抬眸望向兰芽的方向:“……这个,他吃不惯。”
  说罢也不理山猫的错愕,径自起身走到海边,抓过渔叉亲自又捕了两条鱼。然后蹲在水边细细地剥鳞、剪鳍,将内脏摘净,更用身上仅有的淡水冲洗了几遍,才重新架在火上烤了。待得熟透,他已采回大片的树叶,横托为盘,将那鱼肉从烤架上卸下来,自己装妥了,又撒上了盐,又折断两根树枝,洗干净了权作筷子搁在一边……准备停当了才递给山猫,朝兰芽的方向努努嘴。
  虎子的这一连串动作,将山猫都给看傻了。同处这么些日子,木嵘大王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可是今儿……这是怎么啦?
  呆呆接过树叶盘子,山猫才讷讷道:“大王用了这么些心,怎么不亲自送过去?也好叫那位公子知道大王的心意。”
  虎子又垂下头去,借斗笠沿儿避开山猫的目光,沉声道:“不必。”
  山猫只得掂量了掂量手里的鱼肉,这才迈着步子笑眯眯给送过去。
  兰芽连声称谢,接过来一看便愣住。
  她便霍地转头去看那边的虎子。
  海天幽蓝,明月高悬。虎子孤单单一人立在海边,远离众人,抱着手里的刀……
  兰芽的心便狠狠一疼,看了月船一眼,便起身走向虎子去。
  月船恼得呲了呲牙,却只能忍了。
  。
  小岛虽然不大,可是好在人也不多,于是众人可三三两两,各自寻了舒服的地方去休息。众人见兰芽走到木嵘大王身边去,便也都识趣,各自退远。
  兰芽吸一口气道:“你吃了么?”
  虎子抬眼望她:“我不饿。”
  兰芽轻叹口气:“那咱们一块儿吃。”
  兰芽坐下,拉着虎子也并肩席地而坐。六月的海上微风细细,沙滩也不冷,还留着白日间的暖意,很舒服。
  兰芽细细吃着
  tang鱼肉,斯文地咀嚼、吐刺,边偏首悄然打量他,柔声道:“给我讲讲你这些日子的经历。”
  见她这样自在,并没有任何初到荒岛的不适,虎子这才也放松下来。捉了枚石子,无意识地在脚边的沙滩上胡乱画着。
  “你想知道什么?”
  兰芽停了筷子,凝眸望他:“……是怎么会,忽然放弃杀倭,转而投身倭寇?”
  自大明立国以来,倭寇就是大患。整个东南沿海,无不有倭寇出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纵然是辽东,也有数次大战。袁家时代镇守辽东,虎子本该对倭寇深恶痛绝,所以兰芽不解,虎子怎么会忽然加入倭寇。
  纵然是他想叛离司夜染,逃出司夜染的掌控,可是这天下广阔,他还有诸多其他选择,又何必入伙倭寇?
  兰芽的不解,虎子都明白。他垂下头去,低低苦笑:“……当年我爹在辽东还曾亲自剿倭。而那一战,是我第一次给我爹当先锋。”
  波光映在虎子面上,有疼痛如鳞,细细漾开。
  兰芽便没说话,只静静等待。
  良久,虎子深吸一口气,仰天无声一笑:“可是兰伢子你知道么,倭寇并不是咱们从前以为的模样。”
  “哦?”
  兰芽明白,军事上的事,她所知所见永远逊于虎子一筹。
  虎子转眸望来:“倭寇,望文生义,咱们从前都以为他们是倭国人。”
  兰芽点头。
  虎子道:“原本倒也没错。最初的倭寇都是倭国海贼,或者是因倭国国内战国内乱而流离失所的浪人,在倭国没有生计,便袭扰我大明沿海,劫掠财物。所以咱们称他们为‘倭寇’。可是后来,实情却已不同。”
  “随着朝廷严厉禁海,有活不下去的渔民不得不加入倭寇。为了掩人耳目,也都扮作倭国人模样,说倭国话,混同倭国人。”
  虎子说着,目光隐隐生痛:“时至今日,所谓‘倭寇’,十人之中倒有七个是咱们大明的百姓!兰伢子你说,我还如何能继续杀倭?”
  虎子一向是最为仁义之人,他那一刻乍见事实的震动,兰芽都能想象得到。
  她便缓缓点头:“对你来说,从那一刻起,杀倭便不再是最要紧的事;比起杀了他们,你更想知道他们为何会沦落为寇。”
  虎子心下宽慰,终于微微含笑。
  他的兰伢子,一向最能明白他。
  虎子垂下头去:“我原本以为大明百姓冒充倭国人,而成为倭寇大患,只是因为渔民迫于生计。便如山猫等人都是这样入伙的。可是随着我渐渐接近他们的核心,我才发现,内里另有隐情。”
  兰芽心下便惊惊一抖:“什么隐情?”
  虎子凝眸望来:“……真正的倭寇,不是倭国人,也不是大明渔民。而是——建文余部!”
  “他们躲在东海之上,扮作倭国人,与倭国各地大明合作,利用海上贸易牟利,吸纳流民,暗藏西洋火器,图谋颠覆我大明朝廷!”
  兰芽双手狠狠一颤,树叶盘上没吃几口的鱼肉,扑簌簌全都跌落沙滩。
  此来东海,她一直都隐约直觉海上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团。她一直都担心这个谜团会与司夜染有关。她不怕司夜染身上背着的“大藤峡小罪人”的身份,她不怕他公报私仇借机杀几个大藤峡之战的军官,可是她却——不敢想象他若与建文余部有半点关联。
  若当真与建文有关,那司夜染便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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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后第二更~】

☆、65、又爱又恨(3。2第二更)

  兰芽走回月船身边,已是双股栗栗。
  虎子的话在她耳边不断轰响:“咱们都是大明忠臣之后。世祖皇帝当年藩地燕京,我袁家便曾世代都是世祖爷爷的麾下将官,所以我袁家一门自然只忠于当今皇上。”
  “而兰伢子你,既然是岳如期岳大人的公子,便也一定知道岳家一门也是追随世祖爷爷的。令尊岳大人更是贵为文华殿大学士,曾被当今圣上尊为师长,那你的心自然也是忠于当今朝廷。”
  “咱们,便都该与建文一脉势不两立。倘若建文一脉重掌朝堂,那么咱们便必定是他刀下之鬼——所以兰伢子,咱们这回索性联手揪出建文余孽,向朝廷报一大功,既全了你我父祖对朝廷的一片忠心,又可将你我自己从司夜染掌中解脱出来。你说好不好?”
  虎子说罢垂下眸去,略作犹豫道:“况且这一回,因东海号周灵安之死一案,我总隐约觉得司夜染似乎也与海贼有所牵连……兰伢子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也是建文余部?倘若能坐实此等罪名,朝廷必定不会留他!到时,咱们便也可以为各自父母家人,报仇雪恨了!”
  兰芽腿脚僵直踩着沙滩,沙粒簌簌陷入脚窝去。瞧着月船那猥琐的身姿由远及近,她想走得更稳些,她甚至想朝着他笑……却,怎么都做不到矾。
  关于家门的惨案,她曾经如何都想不明白缘由。纵然是爹曾在朝堂之上弹劾过宦官专权,却也不只针对司夜染一人,更多是指向当时的紫府督主公孙寒,甚至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仿佛怎么也轮不到司夜染来亲自带人痛下杀手。
  可是方才,虎子却在不经意之间,仿佛给了她一个答案。
  她爹爹岳如期是当今皇上的内阁重臣,而他的祖父、曾祖就更曾是世祖朱棣的家臣,曾为世祖发动靖难之役出谋划策,立下过汗马功劳……世祖朱棣登基后,大封功臣,她岳家得以封妻荫子,步步高升。更在爹爹这一代位极人臣,家族声望达到了顶峰。
  倘若司夜染当真与建文有关联,那司夜染便一定会视岳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也所以才会亲下杀手,满门屠戮!
  是,不是?
  。
  月船转头来望她,微微含笑,献宝似的摊开掌心,上面伏着几片叶子:“你瞧,握住好到了鱼鲜草。将它覆在鱼肉上,就不嫌腥了。”
  天上繁星如坠,月光皎洁落满他面上。虽然是隔着月船那猥琐的眉眼,她却还是心跳得无论如何都无法自控。
  可是眼前的人,纵然在她心里依旧是那绝世风华,可是这一刻却又恢复了灭门当晚所见的阎罗模样!
  她曾渐渐麻醉自己,她曾悄然为他找理由开脱,她想过或许他那晚也是慑于皇命,或者是公孙寒的调遣……总之,她想以为那一晚的罪行,并不是他主动的错。
  可是倘若终究是她错了,终究是他毫不手软只为屠戮她满门以报仇……那她便再无选择,只能——恨他;只能,重拾仇恨,重要设法杀了他!
  月船看她已然走到身边,却不近前;又逆着月光,看不清她面上神色,便忍不住长眉轻蹙,柔声道:“怎么了?可是那鱼肉难吃得紧?我本以为你到虎子身边去,再难吃的鱼肉也可下咽了呢。”
  他竟然还在与她说笑,竟然还在明里暗里告诉她,他吃醋……
  可是她此时哪里还有这个心情!
  “不要说了!”她握紧双拳,紧贴身侧。
  他发觉不对劲,伸手一把捉住她手肘。
  兰芽此时不想与他有半点亲近,便用力想要甩脱。
  他却死死攥住,眸光浮起雾霭,怎么也不容她逃避。
  “究竟怎么了?你若不与我说明白,我便绝不松手!”
  兰芽情急之下,眼泪涌满眼眶。此时她真的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无力,恨自己连甩脱他的手都做不到,更要如何说报仇?
  两人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一众海贼的打量。
  月船便收紧了手,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避开众人,走上小岛中心的一片山岗。小山上葱茏长满了叫不出名字来的植物,那些虬奇的树枝横七竖八,交织成一片小小迷宫。
  兰芽一路挣扎,却都没用。直到被他拖上小山,拖进林里,他方松了手。她腿便一软,跌坐在地。
  泪,终是忍不住,跌落了下来。
  她赌气不想看他,便用力只将目光向下去。目光钻过树枝迷网,恰能俯视海面。月光银鳞一般荡漾在海上,宛若有银龙翩跹游弋。
  月船便叹了口气,与她并肩坐下:“现下自可说了。虎子究竟与你说了什么,嗯?”
  情势至此,兰芽知道什么都不说是不行的。她便将几种思绪轮番转过,只挑次要的来说。
  “我听说倭寇里十人倒有七个是大明百姓;还有,据说倭寇里藏着建文余部。”
  月船闻言垂下头去。
  兰芽便笑了:“大人此番自愿潜入海贼中
  tang来,就是想为朝廷建功,将建文余部都揪出来法办的吧?”
  月船缓缓抬眸,目光深邃难测:“……兰公子又说笑了。此番东来,兰公子才是钦差;而我,不过是随从观光罢了。”
  兰芽狠狠一哂:“大人的意思是将此事全权交给我处理?也好,那我就要将建文余部一个一个都揪出来,能就地正法的便正法,头目则解至京师,交由皇上圣裁!”
  她此时心里正含着恨,话便也说得格外狠。月船抬眼望她,眼中渐生寒意。
  “我一向都不该忘了,兰公子原本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杀伐决断,甚至不在本官之下。”
  兰芽冷冽回望:“大人说对了!我承受过何样的痛,我便也要将同样的痛回报到仇人身上,一分不遗!”
  月船眼底骤然一冷,伸手便攥住了兰芽的脖颈。
  兰芽反倒笑了,不但不躲,反倒将自己的脖颈送上前去:“大人想在此处掐死我么?那大人就动手吧。我已苟活多日,已是累了……就让我去天上,与我爹娘团聚,再不必独自在这世间,受着左右为难之苦。”
  她便紧紧闭上眼睛,含住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此时说这绝情的话,心境竟然又与从前不同。从前能说得斩钉截铁,一往无前;可是这一刻却——说得软弱。只因想到,倘若她死了,这世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那些曾经独独只展现给她的温软,又将重新被冰封……她便,心下颤抖不安。
  她竟,在恨他疑他之余,竟然对他产生了这般浓浓的不舍!
  她恨这样的自己,却无可奈何。
  。
  月光都被屏蔽在了小小迷宫之外,只有那一点波光月影粼粼倒映而上,照亮她的脸。
  她言谈之间的恨意,她眉目中含着的情愫……全都一痕一痕印入他眼底、心上。虽那般柔软,却一下一下不啻鞭笞。
  他深深吸气,感受着她脖颈在他指尖的柔软。
  他嘶声道:“我是想杀了你。可是我现在,却该死地,更想亲你!”
  他收紧指尖,掐住她的颈子,将她扯向他。她呼吸受阻,脑海中渐渐空白,便也使不出力道挣扎。只能无助又绝望地感知,自己被一点一点拉向他。
  而她自己心底,竟然还在该死地渴望他的唇落下。
  她怎么能这样,她该死地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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