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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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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宗唉……正默默起身往外退的赵东林,心中一声叹,说点啥不好啊……
  但在容华公主看来,这话并不算“不合时宜”,皇兄虽然在一些规矩上的事,有时对她严厉,但在金玉财帛之物上,对她十分大方,向来是要什么给什么,一只碧玺珠串而已,怎会不给?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指尖还没碰到那串碧玺珠,皇兄就移开了手,淡道:“这道不行,你要喜欢碧玺珠串,朕改日另外赠你一些。”
  要是平时,容华公主还是要撒娇闹闹的,但皇兄刚刚发了点火,她此刻也不敢再生事,就只笑挨着他道:“我知道了,这道碧玺珠串,皇兄要拿来送给贵妃娘娘。”
  皇帝不置可否,只将珠串放到一边,问道:“来这找朕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想让朕,给你找个夫家?”
  一提这个,容华公主面上的笑,就挂不住了,闷闷地垂首坐到一边,皇帝望着她烦闷的背影道:“世家才俊有的是,你要是都不喜欢,朕将今年春闱的状元郎指给你。”
  容华公主气鼓鼓地转过身,“皇兄欺负人!什么状元郎,上届的状元郎都三十多岁了,高颧突骨,一脸坑坑洼洼,长得像头驴,皇兄要把我嫁给这样的人,我……我就提把刀嫁过去,大家同归于尽!”
  皇帝大笑,“这次朕选材兼看脸,给你选个年轻英俊、又才华横溢的,叫天下女子都羡慕你。”
  容华公主嘟嚷着道:“我不要……”
  皇帝负手走过去,低身觑看她脸色,“你心里不会还在想着明郎吧?”
  容华公主把头垂得更低了,指绕着一缕乌发不说话。
  皇帝道:“别想了,他都成亲快两个月了,还想他做什么?!”
  容华公主心想,成亲了,也可以休妻再娶嘛!
  皇帝从她脸上读出了这心思,劝道:“命里无时莫强求,明郎从小心里没你,只把你当成妹妹,从没对你动过其他心思。他成亲这两月,你可曾见过他,他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每日上朝都春风满面的,朕和他做兄弟做了这么些年,从没见他这样高兴过!就前几天,朕找他谈朝事,底下进了道青州茶点枫茶糕,他吃了一个,说是同青州琴川本地做的,味道一模一样,想带些回去给妻子尝尝,朕许了,原要找人拿个食盒装给他,他却说天气冷,怕用食盒拎回去就凉了,找了方帕子,将那些热乎着的枫茶糕,小心翼翼地包好,揣在了怀里,你听听,他何时这样心思细腻地对过你?!感情上的事,勉强不来,硬要强求,结的,也只会是苦果……”
  皇帝就这一个亲妹妹,也是真的关心爱护她,“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看妹妹虽然低着头不说话,但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点都不服,他也是心累兼口渴,暂停了“长篇大论”,自斟了杯茶的间隙,见赵东林又进来了,躬身传话道:“皇后娘娘派人来说,想请陛下一个恩典。”
  皇帝一边喝茶,一边示意他说。
  赵东林道:“皇后娘娘说,今儿是正月十五,她想留武安侯和夫人在宫中过元宵,想请陛下允许武安侯和夫人待到戌正才出宫。”
  皇帝问:“明郎人这会儿在长春宫吗?”
  赵东林回道:“说是武安侯和夫人都在。”
  皇帝再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妹妹,这夫妻情深,得叫她亲眼看看,才知道死心。
  “走吧”,皇帝放下茶杯,拉着容华公主站起,“我们也去长春宫凑凑热闹。”


第6章 夫妻
  虽然时间还是下午,但宫内已经到处张灯结彩,内监宫女们,穿梭在长廊间,扶梯的扶梯,挂灯的挂灯,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十分热闹。
  皇帝并未乘辇,而是携着妹妹容华公主,并几个内监侍卫,在这欢庆的热闹气氛中,一路徐行至长春宫外。
  长春宫内,似乎也十分热闹,欢声笑语已随风越过大红宫墙,如同清脆的银铃摇曳声响,散落在深红淡紫的梅林上空。
  清新的梅香如丝如缕、沁人心鼻,皇帝想起第一次见她,就是在这里,远远地望见她站在一株绿萼梅下,微微仰首,望着一树傲雪凌风的碧玉梅花,其滟如风之回雪,其神如月射寒江,令人见之忘俗。
  他回忆着向里走去,边走边忍不住想,也许她就站在那株绿萼梅下,一转弯就能看见了呢?!
  皇帝如此想着,渐走转过几树红梅白梅,一转弯,竟真就见她站在那株绿萼梅下,微微仰首,将手中的一道红色剪纸,小心翼翼地往绿萼梅枝上挂。
  皇帝一瞬间都有些疑心自己眼花、抑或是其实身处在梦境之中,他顿住脚步,连呼吸也不自觉轻了些,凝望她柔美的侧颜,忽然惊觉,他是这样地熟悉她的面容轮廓,已在心底的一次次回忆中,描摹了一遍又一遍,他其实很想她,在这十四天里,不管是等着“看戏”还好,还是出于其他,他的确在心里念了她一次又一次,从没有哪名女子,能令他如此。
  皇帝想,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阿蘅~”
  一声带着笑意的清唤,打断了皇帝的旖思,也解答了他的疑问,清朗声音的主人,身着金缕圆领朱罗袍,风姿惠秀,面如冠玉,向她笑着走去,她亦含笑看向来人,眸光缱绻,仿似这偌大的天地间,眼里只望得见他一个人。
  跟侍在旁的赵东林,忽地发现圣上整个人都似僵住,虽极力维持着平静的面色,但鼻翼处轻微翕动、唇角亦微微地抽动着,都似暴露了圣上并不平静的心绪,就连呼吸,也似略略粗重了些,双目幽沉如海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武安侯及其夫人,其中深绞着的复杂情绪,连他这个陪侍圣上长大的亲信内监,一时也难以辨清。
  赵东林其实并不认识武安侯夫人,但,此等情境下,能与武安侯并肩执手、言笑晏晏的年轻貌美之女,除了他的夫人,还会有谁?!
  圣上依然驻足不动,仿佛钉在了原地,迟迟难以迈出这一步,而容华公主,已似风中飞燕般、笑若银铃地掠近前去,“表哥~”
  沈湛挽着温蘅转过身来,第一眼望见的,却是不远处的圣上,他忙携温蘅行礼叩拜,“微臣/臣妇,参见陛下、公主。”
  皇帝如大梦初醒,身子略动了动,抬脚一步步走过去,淡声道:“都起来吧,自家人,不必拘礼。”
  温蘅方才就觉得身着龙袍的当朝天子,面容有些肖似那买卖街书铺店主,但因距离隔得有点远,这想法也太过离奇,她遂就觉得自己是被日光耀花了眼,可此时圣上走近前来、命他们起身,声音落在温蘅耳中,十分耳熟,她心里这么一想,也起得慢了些,已然站起的沈湛,便十分体贴地伸出手来扶她。
  温蘅搭握住沈湛的手站起身来,眸光悄悄地在身前的圣上面上一转,发现他就是那日那位换书与她的“侍卫店主”,心中猛地一咯噔,握着沈湛的手,也不由一紧。
  皇帝淡淡的眸光,从他们紧紧相牵的手上,一掠而过,笑了一声,“早知道你们夫妻情深,今儿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见。”
  温蘅听得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松手,沈湛却牵得更紧了,眉眼温柔地笑看着她。
  皇帝静了片刻问:“京城与和青州风物很是不同,沈……夫人……在京还习惯吗?”
  温蘅暗思圣上并不提那日换书一事,就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似的,心道定是圣上那日兴致上来做书铺店主,一天下来,不知接待了多少顾客、卖了多少书出去,她这个“顾客”,应也不值一提,说不定圣上贵人事忙,都已忘了她曾换过书了,遂也安定了一颗心,恭声回道:“回陛下,臣妇都已习惯了。”
  皇帝曾设想过多次,再与她“偶遇”时,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是假装惊讶地发现他是九五至尊,仓皇跪地,高呼“吾皇万万岁”,还是继续故意把他当成侍卫之流,从上次换书聊起,继续与他玩“平民男女之情”的把戏。
  皇帝想了许多种可能,没有一种可能是,她对他自称“臣妇”。
  皇帝努力维持着淡然含笑的神色,扯了扯唇角,“如此甚好。”
  沈湛道:“微臣往家里请了两个青州厨子,园子里也仿着琴川园林的清幽样式,建了些假山亭台,就是为了让内子,能少些思乡之情,早些习惯做武安侯府的女主人,做我沈湛的妻子”,说着夫妻二人不禁相视一笑,眸中情意难掩。
  皇帝听在耳中,看在眼里,“……甚好,甚好。”
  他“甚好”了两句,那边已有人通传了皇后,皇后亲自出来相迎,一行人步入长春宫中,皇帝见殿中檀桌上铺满彩纸剪刀,问:“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笑道:“方才和弟妹说笑时,聊到了过元宵的风俗,弟妹说她们那里,除了会像京城这样张灯结彩,还会将各色彩纸,剪成小花灯的样式,挂在树枝上,臣妾就让人寻了彩纸剪刀来,请弟妹露一手,弟妹方才刚剪了个红莲花灯挂出去了,怎么,陛下没瞧见吗?”
  皇帝心道她方才原来是在做这个,没说话,目光又落到了另一张檀桌上未扎完的一只小荷灯上,问:“这也是沈夫人做的吗?”
  皇后道:“这是明郎做的,一半还没扎完,看弟妹出去挂灯纸还没回来,就撂下找弟妹去了。”
  皇帝惊讶地看向沈湛,“朕与你一同长大,竟不知你还藏着这手艺?”
  沈湛笑道:“这是微臣在青州那三年时学的”,他说着看向身边的妻子,“那时,微臣与内子相识不久,一次内子提到去世的岳母大人,曾给她做过一只小荷灯,可却被她不慎遗失了,微臣看她很难过的样子,就学着做了一只送给她,内子先前对微臣多有误会,也是因这只荷灯,才对微臣另眼相看,说来这做荷灯的手艺,还促成了微臣与内子的姻缘。”
  皇帝干哈哈道:“有意思,有意思。”
  容华公主忍耐了许久,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上去挽住沈湛的手臂,柔声道:“表哥,你也教教我怎么做荷灯吧!”
  表哥还没开口说话,容华公主就被皇兄一把给拽了回去,“你那手连花都绣不好,还学什么扎灯,怕不是要扎的满手泡,到晚上连副碗筷都拿不了!好生在这坐着喝喝茶,跟你皇嫂学学修身养性!”
  皇后从前一直以为容华公主会是她未来的弟妹,但现在,世事更转,她心里已经接受了温氏这个弟妹,看弟弟明郎与她琴瑟相和,也不想他们甜蜜的婚姻再起风波,遂上前挽了容华公主的手道:“来,坐这儿和皇嫂说说话吧,皇嫂也有好久没和你说说知心话了,只当陪陪皇嫂。”
  宫女们奉命端上茶点,沈湛与温蘅却都无暇用,他二人相依着坐在一边,一起做那只未完的小荷灯,温蘅不会,沈湛就手把手教她扎骨架、糊灯纸,挨得极近,几可说是耳鬓厮磨。
  皇帝默默饮着杯中龙井,眼瞟着他们二人亲密的情状,目光渐落在她的右手背处,那里已是一片雪腻光滑,看着已经大好了。
  回想那天以为她为了“勾搭”自己,“下血本”烫伤手来博取他的怜惜,皇帝脸上一阵燥热,心中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深感羞惭的同时,又十分地恼怒,但在恼怒谁他也不知道,只是一股汹涌的郁气在胸中翻江倒海,无处发泄。
  他仰首灌了两大口茶,像是想压下些什么,强逼着自己收回了目光,却见身边的妹妹,并没有在跟皇后聊天,也双眼直直地看着那里,眸中是明显的嫉恨不甘,看着看着,似是还想过去掺和掺和,身子微微前倾,像要站起。
  皇帝将她按了回去,低声斥道:“人家夫妻相谐,有你什么事?!!”
  容华公主紧咬着唇,面上十分不服。
  皇帝低斥了这一句,似一下子挑动了心中的汹涌郁气,话也止不住了,“别没事儿自作多情,你以为人家心里有你?!在人家心里,你什么都不是,巴巴地往上凑做什么?!要点脸面,不该想的别乱想!!”
  皇兄虽然从前也常让自己放弃表哥,但都是语气温和地劝告,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言辞冰冷尖锐,语气深深嘲讽,容华公主受不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眼圈儿一红,狠狠一跺脚,朝内殿跑去了。
  皇后望着公主掩面泪奔的背影,无奈道:“公主只是一时没转过弯儿来,陛下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重?”
  皇帝冷哼一声,“不说重些,她死不了心,她要是不死心,做出什么伤脸面的事来,岂不是要整个皇室替她蒙羞?!”
  皇后叹了口气,起身去内殿安慰容华公主,窗下,皇帝心中郁气翻涌如潮,怎么也排遣不了,心头之火烧得全身燥热,想要灌茶压一压,唇碰到杯壁,才发现茶已喝尽了,心中更是烦乱不堪,垂手就把茶杯往几上一掼。
  “砰”地一声轻响,惊动了正沉醉在恩爱小世界中的二人,沈湛站起身来,见皇后与公主都不知去了何处,只圣上一人沉着脸在窗下坐着,走上前问:“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
  皇帝收整了下面色,神情平和道:“没事,她们姑嫂去里面说说话……”
  沈湛大抵猜到是容华公主因为他又闹脾气了,默了须臾道:“是微臣配不上公主殿下……”
  “无缘就是无缘,怪不得谁”,皇帝道,“明郎,别放在心上。”
  沈湛与圣上打小认识,从圣上还是一位寂寂无名的庶皇子时,就十分要好,多年兄弟情谊,并非虚言,他心中十分感激圣上对他的厚爱和宽容,朝圣上躬身拱手道:“微臣能与内子结成良缘,全仰赖陛下赐婚,此等天恩,微臣永不敢忘。”
  皇帝如有千钧重般抬手,又如落羽般轻拍了拍了沈湛的肩,“……你我兄弟,不必客气。”


第7章 夜宴
  渐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皇帝在花萼楼设上元宴,与皇后同扶母后至上座,容华公主不坐下首,而是依偎在太后身边,太后看她双眸微肿、眼角处粉光融滑,像是不久前刚哭过,心疼地捧住她的双颊,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容华公主不说话,只微咬着唇,一双委屈巴巴的眼,幽幽地飘向旁边的皇帝。
  太后看向皇帝,“皇儿,嘉仪怎么了?”
  皇帝道:“她方才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摔疼了。”
  太后因为入宫前的伤心旧事,对这个女儿是万分宠爱怜惜,当下神色急忧,不住地上下打量爱女,“找太医看过了吗?伤着哪儿没有?还疼不疼?”
  容华公主因为皇兄那一句,心里更委屈了,随便编理由搪塞母后就算了,说什么她摔跤,她都十八了摔跤还哭,是要叫明郎表哥,还有下面这些妃嫔,在心里笑话她吗?!还有那个讨厌的温氏也在,皇兄这样说她,她的脸往哪儿放啊?!!
  容华公主越想越气,眼圈儿一红,又似要盈盈含泪了,太后心疼不已,“是不是哪儿还疼啊?要不回殿休息吧,母后陪着你……”
  容华公主瘪瘪嘴,忍不住要说出“皇兄凶我”时,就见皇兄凶凶的眼神,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当即把这四个字,给咽下去了。
  容华公主因为幼时经历,十分能体知他人情绪,她感觉到今夜的皇兄虽然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不知为何,心里好似正压着一股火,绝对不能惹,于是又能屈能伸地怂了,低着头轻声道:“我不疼了,母后别担心……”
  太后安抚了一会儿爱女,看她确实没什么事,吩咐开宴。
  笙箫声起,宫人捧着菜鱼贯而入,教坊司歌舞伎,头戴花冠,身穿彩衣,盛妆轻舞、彩袖连如云霞,坐在一众妃嫔之前的,左为贵妃娘娘,右为武安侯与他夫人,后宫妃嫔们大多薄宠,眼望着武安侯与夫人恩恩爱爱,一会儿帮忙夹菜斟酒,一会儿并首低声笑语,都看得十分眼热,心中羡慕温氏命好,能得到夫君如此之疼爱怜惜。
  而宴会上首,也有一个人看得眼热,只是他眼热的缘由,与他的妃嫔们,南辕北辙,皇帝因与皇后分坐在太后两侧,身边空荡荡的,他眸光往下逡巡了一圈,落在了他“精心打造”的宠妃身上,“贵妃,到朕身边来。”
  皇后脸色微微一黯,随即复又端庄如初,贵妃冯氏欣喜起身,在宫人的搀扶下踩阶上去,款款坐在圣上身边,为圣上执壶倒酒。
  皇帝手揽着冯贵妃的纤腰,关切问道:“方才没饮酒吧?”
  冯贵妃乖巧摇头,“臣妾日常饮食,皆严遵太医嘱咐,方才宫人呈了道蟹粉羹上桌,臣妾想着太医说过螃蟹性寒、有孕之人不能食用,一口也没有吃呢。”
  皇帝微微皱眉,“阖宫上下都知你怀有身孕,膳单上怎还安排这样的菜式,尚膳司做事也太粗心了!”
  冯贵妃婉声道:“臣妾虽不能吃这个,但蟹粉羹味美,太后娘娘平日爱吃几口,下面的姐妹们,喜欢的也不少,岂能因臣妾一人不宜食用,就罔顾了太后娘娘的喜好,罔顾了其他所有人,若真如此,臣妾难以心安。”
  皇帝道:“你这样想,是一人之见,而非贵妃之见,你有孕在身,尚膳司就算为母后等安排了这道菜式,也该仔细留意着,不该让宫人把这道菜往你膳桌上端,他们行事疏漏,就当有责罚,你是贵妃,等生下孩子、养好身体,是要帮着皇后打理后宫的,赏罚分明,就是第一要则。”
  冯贵妃得了圣上这一许诺,心中欢喜异常,面上更是婉顺淑和,“陛下说的是,臣妾受教了。”
  皇帝如此亲亲热热地与冯贵妃说了一会儿话,目光时不时悄悄往下面瞟去,见下首二人并坐的膳桌处,她正素手执盏,听明郎朝她笑说了句什么后,眼波流转地向明郎嗔去,由始至终,都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一瞬间又觉兴味索然。
  太后对贵妃腹中、皇儿的第一个孩子,十分看重,见她坐过来了,笑着问了她许多日常养胎之事,冯贵妃一一含笑回答,太后回忆着生养皇儿的往事,笑说当年亲手为皇儿缝制了许多婴儿衣裳,后来皇儿大了,也舍不得丢弃,如今都还收在慈宁宫的衣箱里。
  冯贵妃闻言笑道:“臣妾这几日,也想着亲手为腹中孩儿缝制衣裳,可却不知该绣什么样式好,正为此犯愁呢,太后娘娘为陛下缝绣的婴儿衣裳,定然是极好的,不知臣妾可否借几件来,模仿学习……”
  皇后听冯氏话中意思,仿佛已笃定了腹中是个男孩,心中一堵,她再想到精心挑选的青菱,并不能入圣上的眼,宴上阖宫妃嫔都在,圣上就是独宠贵妃一人,心里越发酸涩。
  太后注意到了皇后眉眼间的郁色,但仍是笑对冯贵妃道:“这有何不可,明儿,哀家直接让人将箱子搬到你宫中去。”
  她说着忽地想到什么,“对了,那些婴儿衣物上面,还有一块长生锁呢,也是皇儿小时候戴过的。”
  冯贵妃笑,“臣妾前几日正和陛下说,要给腹中孩儿打块长生锁,锁上的篆字,也不要那些工匠的套话,想请陛下亲自写一句。”
  “本着为人父母之心,写下对子女的殷殷期许,自然比那些工匠套话,强上百倍”,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静了须臾后,又含笑道,“记得皇儿小的时候,年年花朝日,哀家都遵着老家青州的风俗,给他编戴花环,以涤邪气,希求上天庇佑他身体康健、福寿绵长,他四五岁时还很听话,可等到了六七岁时,就害羞不肯戴了,白白辜负了哀家的一片心。”
  皇后已听贵妃娇滴滴的盈盈笑语听累了,不待她开口,就已截过话头,笑着看向下首温蘅道:“弟妹也是青州人,小时候可也是这样?”
  温蘅浅笑回道:“是,我们那里的未婚男女,在花朝日时,都会头戴花环,来到青山绿水间,踏青闲游,以山泉水浣洗双手,寓意涤清邪气。母亲在世时,香草花环都是她帮我编的,后来母亲病逝,年年花朝日,都是家兄帮我编戴花环。”
  一旁默听她们闲谈的皇帝,忍不住随着她的话语,拟想她身着轻衣、头戴花环、徜徉在青山绿水之间、临风而立的模样,就如屈子笔下的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他心思正这么微微一荡,忽地瞥见明郎与她在膳桌下相牵的手,立时心神一凛,忙垂下眼帘,端酒就饮。
  太后见这温氏雅静淑和,说起话来婉婉相道,自有一种清逸出尘的气质,其实心里有几分喜欢,但因容华在旁的缘故,并不表露出来,只淡声问了一句,“是青州哪里人?”
  温蘅回道:“回太后,臣妇是青州琴川城人。”
  琴川,倒是距离广陵城不远,太后想起广陵这处伤心地,面上的笑意,悄悄淡了些,她不愿再想伤心旧事,又转看向皇帝,“那长生锁上的刻字,皇儿可想好了?”
  皇帝摇头,“还没有。”
  太后道:“第一次做父亲呢,慢慢想。”
  皇帝“是”了一声,眼角余光瞄到她又在与明郎相依笑语,不知为何,觉得十分之刺眼,心中十分之烦乱,忍不住朗声道:“明郎从前未成家时,宴上也爱说说笑笑,现下娶了妻室,就只在下面说悄悄话,说了什么,也说与我们听听笑笑。”
  沈湛笑着回道:“因为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提到长生锁刻字,微臣想起了内子的那只长生锁,上面的刻字不是长乐无极、福寿安康等语,十分特别。”
  皇帝起了好奇心,问:“刻的是什么?”
  沈湛道:“诗酒年华。”
  容华公主正无聊地挨着母后听他们说话,忽见母后持盏的手微微一抖,酒水都洒泼在手背上,忙执帕帮母后去擦,“母后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自圣上登基后不久,太后的身体一直好一阵儿、坏一阵儿,日日都在喝药调养,却总不能去了病根大好,皇帝听见这边动静,忙看了过来,“母后您哪里不舒服?朕这就送您回宫,召太医过来……”
  “……别小题大做,只是杯子没拿稳而已”,太后打断皇帝的话,笑着看向众人关切的目光,“别都看哀家啊,还能在哀家脸上看出花儿不成,该怎么乐,就继续乐。”
  欢宴如前,悠扬的舞乐声中,太后唇际的笑意慢慢淡去,默默看了眼沈湛身边的年轻女子,心中一声低叹,多少年了,还会因为一个巧合如此失态,她心底的这道伤,是永远也好不了了。
  容华公主正托腮看着下面的歌舞,忽被母后轻抚了抚面庞,不解地对上母后满是慈爱的目光。
  “嘉仪……”母后这样轻轻唤她。
  容华公主应了一声,但母后却又不说什么了,只是慈爱地笑着,将她搂入了怀中,“我的好女儿。”
  最后一道桂花元宵呈上膳桌不久,上元宴终,众人随圣上步至花萼楼外,赏看花灯。
  兔儿、仙鹤、美人,灯轮、灯树、灯楼,各式各样精美绝伦的元宵彩灯,将皇宫连成了灯的海洋,看得人眼花缭乱,内监们接连燃放着烟花,夜幕流光溢彩,宛如天公吹散流霞,散落人间。
  璀璨夜空下,沈湛牵握着温蘅的手,在她耳边轻轻道:“惟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说得再轻,也落入了有心之人的耳中,皇帝默默瞥看他们携手相依,准了他们一同请退,望着他们并肩远去,一个人在晚冬的寒冽夜风中,徐行回到了建章宫。
  赵东林看圣上人回到建章宫,刚走进殿内,眼光瞥见不远处御案上的碧玺珠串,就定住身子,僵站在原地不动,如此片刻,又似忽地痛下了什么决心,大步上前,抓起那珠串,就朝地上的火盆狠狠掷去,面无表情地望着那道珠串,被烧得火红的银骨炭吞噬包围。
  如此又片刻,圣上不知是心中有气还是后悔,又忽地一脚踹翻了那火盆,伸手去捡那碧玺珠串,而后不知是否因为烫手,刚捡到手中,就一甩手,将珠串“唰”地扔进了高几花觚里,极清脆的“叮”的一声,铮然回荡在幽殿中,余音不绝。


第8章 惊梦
  温蘅回到府中,见房里桌上放着一只小包袱,问:“这是什么?”
  侍女回话道:“是温公子亲自送来的,是什么奴婢们也不知道,温公子原想亲自交到夫人手上,可坐等了很久,夫人和侯爷都没有回来,后来……”她略一顿,悄看了侯爷一眼,声音也放轻了些,嗫嚅道,“……后来大长公主看见温公子来府,同他说了些……话……温公子就放下包袱先走了……”
  沈湛已可想象母亲都说了些什么了,讪讪地抱住温蘅道:“明天我去趟青莲巷,代母亲向慕安兄赔个不是……”
  温蘅微摇了摇头,“哥哥是不喜与人争辩的性子,应只是不想有言辞上的冲撞,才主动离开……婆母的那些话……倒应该到不了他的心里……”
  她说着手打开小包袱,见里头是一方薄底高盒,再将盒盖拿起来一看,三只栩栩如生的小面人,出现在她眼前。
  宽衣博带的中年文士,自然是她的父亲,青衫隽秀的年轻男子,是她的好哥哥,而正与他们围坐在庭树石桌旁,一起吃元宵的碧裙女子,自然就是她了。
  温蘅爱不释手,一时拿起这个看看,一时拿起那个看看,喜爱之情,溢于眉眼。
  沈湛从后抱着她,头靠在她肩头,恹恹道:“慕安兄没把我当家人,怎么也没捏个我,坐你身边……”
  温蘅嗤笑,“这是去年上元夜时,我们一家过元宵的场景,那时有你沈明郎什么事呢?”
  沈湛道:“那时你虽还没肯松口嫁我,但你的父兄都已知道,本州刺史心悦自家姑娘,爱慕难舍,怎还没把我当未来女婿、妹夫看呢?”
  温蘅笑,“你心悦我,我就一定会嫁你吗?只要我一天不点头,在父亲哥哥眼里,你就只是青州的刺史大人。”
  “那你后来怎么又肯点头了?”沈湛笑问,“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可你还从没告诉我,你是何时对我心动的呢?”
  温蘅笑而不语,沈湛知道她最怕什么,手揽住她腰,在她腰窝处轻轻一挠,“告诉我嘛~”
  温蘅立时笑颤如花枝,“……明郎,你别碰那里……哎呀,你别……我要生气了……明郎……”
  她扭挣着要逃,沈湛将笑软如春水的妻子,紧紧箍在怀中,眸含笑意道:“我知道了,你肯定也是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心动了,是不是?”
  温蘅不答,只手搭在他肩头、轻轻地喘息着道:“别在这儿胡闹了,要把泥人摔坏了怎么办?!这样精细,哥哥不知捏了多久呢。”
  沈湛“嗯”了一声,“那我们去里面胡闹。”
  温蘅嗔打了他一下,急去看屋内侍女听见了没有,可抬头看去,屋子里哪还有其他人,侍女们早不知何时退得干干净净,沈湛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孩子气道:“我不管,我也要学做捏面人,把我自己也加上去,还有我们的孩子。”
  温蘅笑,“哪儿来的孩子?”
  沈湛唇际笑意更深,明亮双目倒映着她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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