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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珂浮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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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王看着呈递上来的许多调查卷宗,垂着眼,眼底汹涌澎湃,直到片刻后才淡淡道:“有徐世德的证据也够了,只怪他平日手脚太干净,也怪不得你,不过御史台职权受限,有些事情他是做不了的,总有些人帮他,那就查个彻底好了。”
  顿了下,他的手按住了旁边的王印。
  “有些人,寡人现在动不了,其余的,还是能动的。”
  于是风声鹤唳,几日之内朝堂连番下了七八个官位不等的实权官员,似是将通州的贪污案燎原之火烧到了邯炀,但很多人都知道,这恐怕是君上要对这个案件做一个结尾了。
  一个血腥而震撼的结尾。
  九家,连同薛徐两家一起满门抄斩的那一天,刑场之外观刑的老百姓一片肃穆,还有惶惶不安,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了,为什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狗官,本是高兴的,可又觉得这些权势大于天的大官们都如死狗一样被砍了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变的?
  王权吗?有许多人看下蜀宫方向,有人下意识跪下,高呼蜀王万岁。
  于是许多人一起跪下了。
  行刑那一天,作为近期最让朝野内外恐惧的许探花是不主掌的,有人说这是因为探花郎仙人之姿,不能观那血腥之状。
  但没什么人知道探花郎当时坐在一辆马车上,那马车悠哉游哉得过了刑场,马车内的人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那刀起人头落的数百人。
  有很多无辜的人吧。
  “阿青,你可见过自己家人被杀死灭门的模样?”
  这问题其实有些残忍,但当事人既已经历,又何惧这小小一个问题。
  真那般脆弱,早死如尘埃了。
  “没有,我被一个老奴拼死带出去了。”阿青回答。
  “那有些可惜了,最好的便是当时也被一起杀了,一了百了,你肯定怨过那老奴吧。”
  阿青沉默一会,后说:“怨过,也庆幸过,庆幸他让我活着,也才能看到那些人死了。”
  许青珂靠着马车,马车继续往前走,她的声音也有些飘忽不定。
  “那我跟你不一样,好像这些人死了,我也不是那么舒坦,要么是死得不够,要么就是因为……”
  “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何等苍凉的话,出自灵魂,又入了灵魂,像是寥寥天穹顶下逗留人间的孤魂野鬼诉吟。
  上不得极乐解脱,入不了地狱堕落,在人间,需要活成另外的样子,把自己活得那么孤单,那么寂寞。
  活成了一个本不该如此的许青珂。
  与此时,宫中的蜀王听闻,当时神色略愉悦,仿佛终于得到了身为君王应有的最大尊荣。
  这种感觉,他在十几年前也有过一次。
  这些,好像是他钦点的探花郎带来的。
  “寡人,终于得了一个可助我辉煌王位的人才。”蜀王酣畅淋漓得笑了。
  旁边的宫人垂头不敢言语。


第94章 牢狱
  ————————
  薛绍这些人被满门抄斩了; 但罪魁祸首也是最大的源头言士朗却还在关在廷狱之中,这个案子注定要收尾; 而朝堂之上有官员督促廷狱尽快结案; 毕竟许青珂主导的案子已经几乎要收尾了,只是卡在了廷狱那儿,于情于理廷狱都不能懒惰吧。
  这些人的建议重点简而言之就是——你们廷狱既然办得这么慢; 不如跟三司联手好了。
  于是许青珂该过问下在廷狱中的言士郎等言家人吧。
  朝堂上众多官员附议; 蜀王本让廷狱**办言士郎是有私心作祟,不想让自己的把柄暴露; 却不想那言士郎的根基那么深; 让严松没能将他拿下; 断不了源头; 投鼠忌器,不管是严松还是蜀王都怕贸然动手会引起反弹。
  这才拖到现在; 可这些人是想做什么?把许青珂拖进来?还是许青珂自己想夺廷狱的权?
  蜀王心思浮动; 脸上冷漠,淡淡道:“此案已经到尾声,只是那言士郎狡猾的很; 不肯交代; 何况他也是朝中阁老,贸然问罪也是不能的,但也不能太久; 严松; 寡人再给你五天时间。”
  “五日后再无结果; 便让许青珂提审。”
  这话一说,严松看下许青珂。
  四目相对,有人想,这是君王下的老爪牙跟新爪牙的锋芒相斗,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其中厉害吧。
  霍允彻微微皱眉,今日朝向有些问题,似乎是对着许青珂跟严松的。
  是谁在背后出力?
  难道是蜀王想压下廷狱锋芒以方便许青珂上位?
  太子爷也若有所思。
  “既给了五日,便是君上给的缓冲时间,若是他的意志,不必这么麻烦,所以是另一个人,这个人的势力比言士郎更强,根基更深,只是盾牌已暴,他在背后不得不出手而已。”
  这是妖灵的回答,那么到底是谁呢?霍允彻想了下,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话。
  “枫阳侯景霄”同一时间,太子也念出信笺上的五个字,他微微皱眉,枫阳侯景霄是隶属他这一脉的,也是他最大的底牌,但他总归对这个舅舅提不起信任,只因他太过深不可测,跟皇后也不是很亲近,其实这也是他们这个太子党里面最大的隐患,只是明面上他们固守一体而已。
  其余还好说,自己毕竟是太子,难道对方还能背叛他不成?他不喜的是——自己没法掌握侯府,且隐隐有种自己被对方掌握的感觉。
  这对于一个骨子里其实很自大的太子而言是一种羞辱。
  所以太子此时得知今日朝向是枫阳侯景霄出手的时候,心情是不愉的——难道他的这个舅舅已经厉害到这个程度了吗?能逼的自己父王都退一步。
  若换了他呢?
  太子心惊的时候,往下看,果然看到一排字。
  ——殿下想当傀儡吗?
  太子表情顿然扭曲。
  ————————
  严松回到廷狱,最深的那个牢狱之中,防御森严,三步一哨。
  他踏着阶梯不断往下走,走到最底部的那个庞大水牢,里面有一股让**呕的腐烂气味,只因那水池中隐隐有白骨,腐烂的血肉也就成了酸水。
  这是让活人难以忍受的地狱。
  素来儒雅雍容的言大阁老就吊挂在这水中,下半身已经开始腐烂。
  严松的脚步声不紧不慢,踩着中间过道走到言士郎的面前。
  “寒门出身是有好处的,因为经历过最底层的痛苦,所以能忍旁人不能忍。”
  言士郎抬起脸,原本俊雅雍容的脸早已瘦骨嶙峋,他微微笑着:“你不也如此吗,严松。”
  他们似乎是相熟的?
  严松:“看样子言阁老的眼里终于有了我这个君王爪牙了。”言士郎轻笑:“以前是不熟,也不想熟,最近几天才忽然想起你应该也算是我的一个故人。”
  严松面无表情,“说说,我听着。”
  言士郎盯着他,因为说话,嘴角的伤口也会扯动,但他好像不觉得痛:“那一年,我曾在那个人的府上偶然见过你一次,一个平凡的青年,身无分文,出身卑贱,连那府上的微弱花草都比他尊贵,也因此,我多问了一句,听人说是被夫人偶然救回来……后来我再未见过你。”
  严松随他讲诉,自然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初见并没有任何特殊,对方记不住他,他当初也记不住对方。
  “我当时也没想到,曾仕途不顺为人陷害的一介儒生被自己的主子出手相救并且一路提拔成为心腹后,还能歹毒背叛,论狠毒,朝中多少老鬼都不及你半分。”
  言士郎不以为然,嗤笑:“歹毒?背叛?你也经历过那等卑贱的日子,可曾有过想出人头地掌握乾坤的野心?我的野心是权势,那人对我越好,越分明尊卑,我努力奋进不好吗?说到底,这世间本就胜者为王,换句话说……”
  他嘴角一咧,牙齿沾染血水。
  “严松,你就没有想杀死那个男人取而代之的心思?就为了他那位美貌冠绝天下,才学气度仿若仙华尤物的妻子。”
  他吐出那三个字。
  “白星河”
  严松想,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不管当年有多少人猜测如云,总是压抑得像是地窖里面腐烂的尸体,没人愿意下去看,也没人愿意去清理。
  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别管了吧。
  “被那样一个女人救了,一定会起一种贪心吧,说到底,你我是一样的,总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者人。”
  言士郎反而像是一个胜者了,起码他得到过,而严松……
  “你说得对,我的确想过,嫉妒会让人发狂,恨不得杀死那个男人取而代之,但有种人总是让人不能伤害的,我有软肋,所以当年依旧卑微。”
  “若我知道后来她会死,我一定不会走。”
  严松盯着言士郎,“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后悔过?”
  言士郎眯起眼,后悔?“我说我后悔了,你还会放我走不成?”
  好恶劣的人。
  严松也笑了,仿佛之前如朋友一样谈论的平和姿态都扭曲了,他的手直接插入了言士郎的肚子,开膛破肚,指尖揪住了他的肠子。
  言士郎痛苦几乎昏厥,耳边听到严松仿佛从地狱里传出的声音。
  “说,他们到底在哪里?”
  他们?谁?杀害白星河的那些人吗?
  言士郎牙齿发颤,在昏厥过去之前,“你……永远……不会……也不敢……明知道仇人是谁,你不能,哈哈”
  他昏厥了,会死。
  但人的生命力其实并不脆弱。
  所以严松并不以为意,只是拿出一套针线,他就站在那儿,给言士郎喂了一颗丹药,等他醒来,便是慢吞吞得缝好伤口,一针一线都很细致,来来回回。
  那动作跟姿态其实有些像女人。
  直到言士郎疼得牙龈出血,最终用丹药也无法强行醒来。
  这牢狱门口有人看守,是一个很高的人,他坐在椅子上,长腿抵着墙壁,椅子翘起,上半身往后推,手里还抱着一袋子板栗。
  闲散得像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
  严松一身血似得上来,看到这人吃板栗的模样,顿了下足。
  “从没见过恶狼头子还会做针线活的,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总觉得很厉害似的。”
  姜信似笑非笑,严松双手黏糊糊的,都是血,但也不太在意,只看了他一眼。“恐怕没那闲心,你那心上人快来了。”
  他的眼中有杀意。
  “五天,师傅还可以玩五天,如果真的没能让这言士郎吐出将君上的把柄藏匿之地,不杜绝君上的隐患,你我的荣耀恐怕就是过去。”姜信笑着说。
  严松随手在墙上擦去血迹,“那是我的事情,你的事情是——”
  他转过头,“杀了许青珂,永绝后患。”
  许青珂太聪明,只要她接触到言家,就可以抽丝剥茧查到许多秘密,君上的,他的。
  他还没能从言士郎手中得到那些人的痕迹,绝不能被这许青珂搅局。
  “你的?君上的?跟我有关吗?”姜信眯起眼。
  严松冷笑:“难道你来蜀国就只为了止步于廷狱,不是跟那些人一样为了《江川河图》,只为了一个男人?”
  还真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姜信放下了袋子,双手交叉,“阿,所以《江川河图》果然在蜀国,看来渊国的那两位不算无的放矢,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月灵宫内的那个女人告诉你的?”
  严松眼中顿时暗流汹涌,这个人竟知道……
  “你能卧伏这么久摸到月灵宫,没道理我会比你差。”
  姜信起身,“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事到如今,我跟我的心上人如今的确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许青珂显然要杀人,可她要杀的人恰恰是他要保住以从中探到秘密的。
  所以……要开战了啊,许青珂。
  所有人都在等第五日过去,也在等许青珂跟廷狱开战,按道理说,许青珂的根基还不够,多数人觉得她要被碾压了,可到底是要看君王之心不是吗。
  但四日过去都未等到廷狱反应,许青珂也在按部就班得处理御史台沉积的案件。
  也是可怕,在两个御史大夫主管的御史台十年间,累积的七八个悬案被这个人用了四天时间就破了一半。
  不说朝堂内如何震惊,民间也都沸腾了。
  但第五日这一天……有人被杀了。
  太傅张端濡。
  巧合的是,这一日是五日限定之日,也是蜀国最为重要的几个节日之一——朝阳灯节。


第95章 花月坊
  灯节最热闹的时候当然是晚上是时候; 但大早上的就有人发现太傅张端濡死在花月坊之中。
  这个案子很大,毕竟张端濡是当朝太傅; 虽然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是蜀国儒生们的领头人之一; 而且因为并不参与过多的政治,更亲近于纯粹做学问的学术群体; 因为他的地位不在于权; 而在于名。
  他的名声甚至好于那些当朝权臣们。
  但恐怕这次不行了。
  三司除御史台之外的其余两司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 并不愿将这个案子交给许青珂; 因为许青珂已经名声太甚,再让她主掌大案; 怕是天下人都只记得许青珂而不记得他们了。
  这是一个信号。
  所以三公很微妙得选择了让许青珂“歇一歇”; 但等他们的人过去一看,当时就怂了; 这案子怎么查!
  一个时辰不到,两司的人从争锋多秒去争取查这个案子; 到纷纷推诿给对方; 最后有了默契——扔给了御史台。
  本不该如此的,可蜀国朝堂不成体统也是这些年的事情; 司法只能混乱; 人家说推就推,往往积累重案。
  还好; 有一个许青珂可以让他们推卸责任。
  于是; 大清早的; 许青珂才起床到了御史台,两司的人正好上门来拜访。
  看了下天色,也才见白,但晨光温煦。
  “大人,两司的人来了,似乎是为了……”已有御史台的下官候着,将事情大概说了下,这人是谢临云,从他入御史台开始,这个人就素来早到晚归,比许青珂勤勉多了。
  反而许青珂经常踩点来,显得十分闲散的样子。
  “张端濡死了啊。”这是许青珂的反应,平淡的很,谢临云等人静默了,而两司的官员察觉到御史台的人——似乎有种不应该有的妥帖。
  或者说乖巧。
  真是可怕。
  两个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但御史台内部的人未尝没有这种感觉。
  起初,许青珂崛起于微末,成名于探花郎,强大于御史中丞,如今一家独秀掌握偌大的御史台,这本身是让御史台中许多官员既忌惮又敬畏的,还有许多人觉得此人外表风华,内在歹毒,毕竟蜀国历史上有几个人在入朝不到半年就满门抄斩了近十家上千人呢。
  血流成河,她风华如斯。
  等她真正在御史台中任职,在结束贪污案正经担职后,许多人不甘心让她这样入主御史台,毕竟御史大夫已经折了两个,毕竟得有新的上位,怎能让一个御史中丞担当魁首。
  其他的在御史台任职十几二十年的御史中丞又该如何自处,于是在微妙中就想冷待架空许青珂。
  当然,他们也不敢那么明显,只敢些微试探……然后就有人被查出问题当天送进牢里吃自家牢饭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
  所以此刻许青珂才刚到御史台,御史台的人就恭恭敬敬得讲打听到的情况上报了。
  “死人的话,未必全是御史台管吧,按照司职,查是你们的事情,御史台主管断案跟监督。”
  “虽然死的是一个太傅。”
  许青珂态度冷淡,让两司的人摸不透她的想法,明明他们两人的官职跟她差不多,却有一种面临三公,不,应该说更可怕的压力。
  只能硬着头皮了。
  “许大人,太尉大人乃说近日刑部多要案,且今日太傅张端濡在儒生群中有非凡名望,如此惨死,儒生已是沸腾,要办此案,还得是许大人这般年轻的学子魁首。”
  蜀国三公本该是地位最尊的官员了,可蜀国权势多为贵族把持,尤是枫阳一脉的外戚就足够让权利无法集中三公了,所以本朝目前不丞相,只有钟元跟言士朗两个阁老,而御使大夫也有两个,这是平衡之中又见平衡,也是削减三司权利的有效手段。
  但太尉傅太何是一个例外,三公里面属他最懒散,也最消极,素来不爱搭理朝中事儿,刑部的法案也多和稀泥。
  如今倒也不吝啬给许青珂戴高帽让她背锅了。
  许青珂并未欣喜,她又不是没被人夸过,何至于颠颠上管此案。
  所以她看了两人一眼,“本来查个案子而已,也无所谓,但不巧,不久前我老家不是有一些不懂事的同姓之人犯事儿了么,我正想抽空回去看看。”
  两司的人顿时头疼了,或许也没想到许青珂还有这事儿,之前不是对此很冷淡颇有大义灭亲的姿态吗?怎的现在又要管了?
  但她既然找出了这样的借口,也的确合情合理,这该如何是好。
  “许大人,您老家那边的事儿何须您本人亲自去,只需我们刑部这边派个人传个信儿就行,您若是真的想办案,不如咱们交换下,这邯炀的案子给您,您老家的案子给我们刑部。”
  这真可谓是不要脸了,堂堂刑部如斯,试想那位太尉大人又是如何的懒散不作为。
  许青珂轻笑,“听起来好像还行,还免去舟车劳顿,不过这案子如何我还没见过,让你们两司都这么避如蛇蝎,我还不至于赶着趟儿招惹麻烦。”
  这是没得谈了,而且明面上也的确扯不到御史台那儿,也是奈何不了她啊。
  两人如丧考妣,但又听许青珂慢条斯理,“但我这人好奇心重,左右闲着无事,过去看看也好。”
  这是问案不办案?两人对视一眼,最终都觉得御史台不接案,责任没法转移,但许青珂肯问案,如果破案了,这功劳还是他们的。
  退一万步讲,哪怕破不了案,结果也不会更糟糕。
  两人也没回去过问太尉,便是答应了。
  “你们先过去吧,我把今日的一些琐事了结了再过去,对了,人死在哪儿了?”许青珂随口一问。
  两人表情顿时有些尴尬,其中一个有些悻悻:“花月坊”
  “花月坊?那是什么地方?”谢临云如今是许青珂的左右手,既然许青珂要过去,是私人身份,不可能带太多人,他跟着是最稳妥的,所以地点是要记清的。
  “邯炀最有名的青楼。”回答他的不是两司法的人,而是许青珂。
  她语气还特平静,且还看了他一眼,“你没去过?”
  仿佛说他怎这般没见识。
  谢临云顿时皱眉。
  许青珂如今不是旁人了,虽然官职没省,但职权太大,出门纵然没有仪仗,也自有随同的护卫,只是她现在是私访,没必要带太多的人。
  谢临云留意到阿青今日没来,事实上,他好些天没来了,大概是许青珂如今已经有御史台的下人服侍,无需时时跟着吧。反正驾车有车夫,许青珂跟谢临云上了马车,朝着花月坊去。但在马车上,谢临云说:“大人要指路吗?料想您也是去过的吧。”
  竟还不忘怼她?
  许青珂:“邯炀的还没去过。”
  这话一听,谢临云心中郁气先消,又顿然更重——其余地方都去过了?
  “这般看我作甚,学子附庸风雅,风雅在诗词歌赋于红尘,红尘在山水妖娆之佳人,这不是常态吗?我也非神人。”
  是啊,她也非神人,只是一个男人。
  男人都如此,有什么可稀奇的,他以前不也被一些兄长带过去长见识吗?
  哪怕去的也的确只听曲儿见歌舞。
  但他总难想象眼前这个人会出没在那风尘之地。
  花月坊……那是真的风尘之地,无风雅,只堕落。
  风尘之地多红尘之人,活人怕死人,可又有一种好奇心,何况死的是一个大官。
  所以百姓们围观,但他们很快知道死的人是谁了,只因花月坊外站着许多白衣儒生,这些儒生乃是整个蜀国才学最高的学子组成,从学于诸多学院,上有儒道大家为师,左右也有当朝清贵们庇护,他们是一个国家里最宝贵的财富,更甚于珠宝钱财。
  可他们如今都守在大门,神情都十分激动,阻挠封守此地的三司差卫,似乎剑拔弩张要动手似的,可刑狱里面的人哪里是这些弱质芊芊的儒生可比的,推一下就倒了,可他们也不太想推,这一推弄出人命案怎么办。
  但如果这些儒生们再过分一些,那可就难保了。
  闹腾中,一片混乱,儒生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差卫们已经按住了腰上的刀。
  于此时,有一辆马车到了街道,前方一大群人围着,马车都堵在那儿,这辆马车也如是。
  人群不得不让路了,当然不是因为这辆马车,而是因为前头堵着的马车里面竟有枫阳侯府的,而且不止一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
  就是不看族徽,就看那骑马的贵公子也知道是景家的人。
  围观的老百姓纷纷后退,甚至差点发生踩踏事件,但终究让出了宽敞了一条路,枫阳侯府的马车要过去,对面的马车也要过来,但景修看到对面那辆马车的时候愣了下,只因对面起码的男子,他是认识的。
  他骑马接送,这车里的人莫非是……但这次怎么会这般低调。
  两府的马车在这道上对上,又都惊讶之下没有前进,倒是空出了地方,让一辆马车后来居上。
  马车停下,帘子撩开,谢临云下车来见到景家的马车惊讶之下也是皱眉,但也朝景修稍作揖。
  景修跟他不一样,他入了御史台,前者却是去了户部。
  以前是同科进士,如今也是同僚,理当打招呼。
  景修也朝他作揖,论出身跟如今官位,他是比谢临云高一些,可姓谢的家学渊源,背后还有两个老师,实在不可小看,只是……马车里还有人。


第96章 儒生,儒道
  景修目光深沉; 但是谢临云并未太在意; 他只是转身想去撩开帘子; 这种动作素来不该是他这样的贵公子做的,可他觉得里面那个人是他的顶头上司; 理应如此,何况——她是许青珂。
  可里面的人显然没有那么娇贵; 那纤白细长的手指跟着还在荡着的帘子; 轻轻撩开,一个人下马。她下马的时候,景修脸色一变; 也下马了。
  他竟朝他行礼了; 下官礼。
  这让枫阳侯府两辆马车里的人都是震惊。
  “四哥怎么……”
  景萱透过窗子; 看到那个人衣袍曳地,背对她们,但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儒生身上。
  端看背影,一头发丝如墨漆黑,风吹起的时候; 这个人让人恍惚如梦。
  儒生数十上百,也有一半出自清贵之家; 也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但不知为何; 在这人下马车落地后淡淡撇来一眼后; 齐齐心中冷悸; 但眼里又是恍惚的。
  这个最近在朝堂内外掀起滔天巨浪且让千尸伏野的人今日并未穿官服; 一身锦白流青丝的袍子,束腰缎带冠发,如此简单。
  让青山千峰跟万尺江河都退却暗淡的绝色近在咫尺,在她一眼望来的时候,多少才学,多少抱负,多少理直气壮都成了指尖抓不住的尘埃。
  这些儒生莫名很紧张起来。
  “逃学来看热闹么?我不知道如今你们还有这般打发时间的方式。”
  淡凉似冷泉,让人心生畏惧。
  她是谁,无人不知,无人不识。
  但前首一儒生还是有气量的,上前一步,衣袖垂落,再昂首,说:“许大人,闻说里面毙命的乃是学师张太傅,不知是否?”
  在读书人里面,真正的师生关系可以很讲究很计较,也可以不将就不计较,张端濡毕竟是当朝太傅,名望不俗,意义非凡。
  能看到这些眼神纯净的儒生脸上都是紧张,许青珂指尖轻勾袖摆,并不上心,也不在意,所以残忍回答:“是又如何。”
  多好的学生们啊,一个个都变了脸色,难堪,难以置信,好像自己的信仰被玷~污了。
  “怎么可以是!张太傅可是我等儒道之先师,他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定然是有人故意抹黑他,杀人后再移尸!”
  “花月坊如此污浊之地,竟让我们当朝太傅……”
  “我儒道之风骨,竟然在这种地方覆灭,真真是……”
  这些儒生一个个痛苦不堪,思想越纯净,其实越脆弱。。
  老百姓们不懂儒道之信仰,也不懂学师之敬慕,但大概有些动容。
  而差卫们觉得局面难以控制了,因为有些儒生似乎想进去抢看尸体,好确认刚刚许青珂都是一派胡言。
  场面正要混乱。
  “原来你们的儒道这般浅薄。”
  所有儒生都是一愣,齐齐看向许青珂,震惊,羞耻,还有愤怒。
  她怎能这么说!!!
  不等这些人反驳,因为以双方差距的巨大,他们若是反驳便是过错,许青珂还不至于欺负这些人,所以开口:“百家争鸣才是道,百官合政才有朝,千人万人才是天下,法家兵家农家皆如此,独有你们的儒道只需一个人便可代表,也可折损风骨?”
  多随便的语气,多从容的眉眼,没有批判,没有教导,只有她淡然如水的姿态。
  儒生们如当锤一击,皆是神色震惶。
  “这般浅薄脆弱,他在这花月坊内,还是你们在花月坊外有什么区别。”许青珂这番话是一把刀,切割了这些儒生的脸面,一群人一时也哑口无言。
  内外有什么区别?他们以为自己在外面的,张太傅在里面。
  可现在……她说没有区别。
  为首儒生有些不甘,竟又上前一步,辩驳:“可是许大人,张太傅可是太傅,他这般,且被杀了……您难道不觉得我儒道没落了?”
  贪官那般多,皆是儒道所处,该是何等让人失望啊。
  所以他们不安,且一个张太傅就让他们惶惶绝望了。
  若是不觉得,那么许青珂也不堪为如今儒道学子。
  景修想,这样的局面怕是很多人没想到了,道的信仰,于他们这些已经入了官场的人是何等渺茫可笑的东西。
  想必许青珂再聪明也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
  但是呢,他没想到许青珂看着那为首儒生,这些儒生的脸面几乎是一致的,她的指尖松开,勾起的袖子落下,上面的水纹轻荡,她笑了。
  竟是笑了,她怎么能笑,这时候怎还能笑。
  但她说:“不是还有你们吗?”
  似乎觉得他们很幼稚,连这样的道理都看不懂。
  但她又那样风月绮丽,一笑,一句,蛊惑人心,似战场擂鼓,一下子让所有儒生拨开云雾。
  是啊,还有他们!
  这位天之骄子竟也能低头寄希望于苍生吗?
  这些人欢喜的时候,却也看见她转身甩袖,淡淡一句:“莫胡闹,散了!”
  简单两个字,才是真的落地有声。
  是啊,刚刚在她眼里肯定已经十分可笑了吧,千万不能在可笑下去了,于是儒生们齐齐收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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