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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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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袒女儿,自己下不来台,便翻出旧时积存之事。不知怎的,二人争执半日,杜守谦最后竟要休妻!
杜夫人郁郁绝望,一巴掌扇在杜守谦脸上,恨声道:“你以为自己当年是探花,在京里很了不起么?当初若没我爹爹力保,凭你也能进到内阁里去?只怕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穷乡僻壤,做个芝麻绿豆官呢!”
杜守谦气得煞白了脸,只说不出话来。外间仆人慌了神,赶紧到后堂去禀报,杜老夫人急急赶来,一行泪、一行劝,方才将此事平息。
连父亲都争不过,祖母也责备自己,杜玫若不由灰了心,此后见到杜夫人总是尽力回避。只是想着若亲生娘亲还在,也不用受他人委屈。然而,宫中一道圣旨传来,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鬓若裁,眉如画,笑似三春暖风。
皇后一袭朱色金罗蹙凤华服,裁剪甚是合宜,臂上挽着五色凤衔绶带,兼之裙上金蔓草花纹衬托,更显气度大方、华贵难言。待宫人领进杜玫若,拉着手细细看了看,温柔笑道:“玫若,跟着雯儿一块玩罢。”
“嗯。”杜玫若情不自禁点头,有些不能相信,面前这位温柔美丽的女子,竟会如此怜爱唤出自己名字,几乎要错觉就是梦中娘亲。
入宫的头一个月,处处都是新奇。元徵城的恢宏大气、气势煌煌,让杜玫若有些晕头转向、眼花目眩,原来皇城竟大到如此地步。只是宫中规矩甚多,各人住处有定,即便是四公主仗着皇帝宠爱,却也不能踏出正德门半步。东西六宫总共十二处,一座座华丽奢侈的宫殿里,锦绣帷幕之后,处处都有娟美如画的女子。
不过任凭千娇百媚、莺叱燕咤,皇后却有着独一份的雍容高贵,那种母仪天下的大气,将别的女子都比下去。素日里,皇帝总是常来凤鸾宫,对皇后也甚是温柔,连带杜玫若和宫人们也沾光不少。有次皇帝心情甚好,问询四公主和杜玫若起居,夸赞杜玫若是一朵小玫瑰,后来浑名便流传开来。
只是那样其乐融融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后宫里风波忽起,皇帝册封了一位宸妃娘娘,出自豫国公慕家,入宫后便三千宠爱集一身。皇帝来凤鸾宫的次数,也渐渐开始稀薄了。皇后却丝毫没有抱怨,贤惠大度、依旧如常,然而独自无人时,也不免透出一丝淡淡落寞来。
四公主自幼得帝后宠爱,天真烂漫、性子无忌,拉着杜玫若去泛秀宫请安,说是要看那女子到底美在何处。泛秀宫乃皇帝特旨重修,内殿珠帘敝月、绮幔藏云,更兼层层薄纱帷幕不断,椒泥檀木幽香,令人几欲不知身在何处。二人跟着宫人往里进,四公主也看得有些出神,末了叹道:“了不得,比母后的中仪殿还美呢。”
杜玫若性子沉稳,顺着应道:“嗯,是不错。”
“寅雯,过来坐罢。”宸妃声音清澈若水,隔着蝉翼薄纱看得并不真切,只见她翩然起身相迎,似从一抹缥缈云雾之中走来。
“慕母妃,寅雯给你请安。”四公主虽然年幼,行事却是大方。
“呵,快起来。”宸妃柔声一笑,掀开纱幔扶起四公主来,剪水明眸中漾着动人光芒,衬得笑意灿若云霞,“还是你出生时见过,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四公主甚是好奇,问道:“我出生的时候,你见过我?”
“那当然,我同你母后是表姐妹。”宸妃拉着四公主坐下,又朝杜玫若笑问道:“你就是杜玫若?听说是寅雯的伴读,内阁杜大学士的女儿。看你们俩在一起,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和皇后表姐的趣事来。”
“是,臣女见过宸妃娘娘。”杜玫若赶紧行礼,四公主却缠着宸妃,非要听皇后小时候的事情。二人聊得有趣,身旁的人皆不敢出声。
即便是杜玫若先存偏见,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女子确实生得甚美,而且气度上也丝毫不输于皇后。可是,即便她美若天仙又如何?杜玫若默默坐着,等了大半个时辰,四公主才笑着站起来,还意犹未尽央道:“慕母妃,得空我再过来找你,还说以前的事可好?这会我肚子饿了,得先回去。”
“也好,免得皇后姐姐担心。”宸妃微笑点头,又吩咐宫人拿出精致点心,自己起身相送道:“改日跟你母后说好再来,我让人预备你爱吃的,说多久都没关系,晚了就在这儿用饭。”
四公主伸出手去,笑着勾了勾,“那好,可说定了。”
二人回到凤鸾宫,皇后大约得知消息,正坐在内殿舒云长榻上等候,因问道:“雯儿,是不是淘气去了?有没有对你慕母妃无理?”
“哪有……”四公主拉长声音撒娇,倚在皇后怀里摇晃,仰起小脸笑道:“慕母妃说,有一次母后去她家玩,在后花园遇到一条蛇,母后当时就吓哭了。后来一看,谁知道……”
“谁知道只是条绳子,对吧?”皇后打断四公主的话,摇了摇头,无奈笑道:“芫妹妹也真是,怎么跟小孩子说这些?明天过去问她,非要治她的罪不可。”
四公主乐不可支,连连笑道:“还有,还有……”
“什么事,这么好笑?”
“皇上来了。”皇后放下四公主,整理华锦宫衫迎上去,温柔笑道:“是雯儿,刚跑去芫妹妹那边,听了许多故事,回来乐得什么似的。这下倒好,我这个做母后的,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明帝颇有兴趣,朝四公主笑道:“雯儿,跟父皇也说说。”
四公主勉强忍住笑,一五一十说起来。明帝听了也笑,还时不时问皇后几句,皇后淡淡微笑着,看不出有何特别情绪,一如往常的恬静。当时杜玫若年幼,并不懂得后宫女子之事,只是本能的觉得,皇后不应该喜欢宸妃。然而皇后的态度,一直到杜玫若长大以后,也没有弄清楚。
没几年,皇后的亲妹妹进宫。当时朱贵人年幼,时常去泛秀宫与宸妃说话,或者学画习字之类,却甚少陪在皇后身边。皇后不免有些唏嘘,怅然道:“连佩柔…………,也喜欢去宸妃那儿……”
“皇后娘娘,刚写好的字帖。”杜玫若捧着竹绢纸,静静站在皇后旁边,看着朱贵人远去的背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后来,杜玫若以秀女身份再度入宫时,朱贵人早已荣升为贵妃。二人来往渐多,日常言谈间私心留意,方才明白当初之由。只是那时,皇后已经薨逝十年有余。偶尔想起,却好似弹指之间而已……
静夜无声,月华如水。
一轮如钩明月的悬于当空,淡薄清辉泼天洒下,与瑞兽铜鼎内的缕缕轻烟混合,似梦境般弥漫漂浮开来。杜玫若散开一头青丝,只着一件胭脂色薄绢中衣,衬出吹弹即破的莹白肌肤,浅声笑道:“皇上,还不困么?都已经二更天了。”
明帝唇角微微弯起,却不答话。只是懒洋洋捻起一缕散发,在她肩上绕圈抚弄,良久才意兴阑珊放下手,阖上双目似乎睡去。杜玫若有些失措,刚要说话,却听明帝开口问道:“今儿朕来的时候,等了会,听说你去了贤妃那儿。”
杜玫若看了看皇帝,忙道:“是,姐妹们都去了。”
明帝又问:“怎么,有什么要紧事?”
“也没什么,是预备中秋节宴席。”杜玫若伸手放下帷帐,躺进云锦绫被,枕着明帝的臂膀,“贤妃娘娘说,如今后宫里姐妹们甚多,怕宴席上安顿不周,因此让大家拣自个儿爱吃报上,吩咐御膳房做成食盒。不过,回来的时候…………”
“怎么?”明帝眉头微蹙,睁眼看了过来。
杜玫若有些踌躇,在明帝犀利的眼光里犹豫,最后还是说道:“在贤妃娘娘那儿说完话,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皇贵妃娘娘……”
“哦?”明帝眸色微动,只做漫不经心问道:“是么,那她说什么没有?”
“没有。”杜玫若摇了摇头,回想下午相遇之时,皇贵妃的确半个字也没说,就连自己请安,也是双痕代为免礼。
“罢了,不必说她。”明帝似是无限倦怠,翻身睡去。
杜玫若带着疑惑睡下,辗转到半夜,因觉得喉头干渴的紧,又不想唤人,遂自己披上衣裳下去取茶。皇帝被轻微响动弄醒,眉眼朦胧惺松,含混说道:“宓儿,快进来渥着,当心着凉……”
“宓儿?”杜玫若心内一惊,差点失手砸了茶盅,却不愿让皇帝看出情绪来,强自平静走回去,坐在床榻笑道:“皇上也醒了,喝茶么?”
明帝仔细看了看,有些失望,“唔,不喝了。”
那时,如同不懂皇后一样,杜玫若也不懂皇帝。至于后来的皇贵妃,行事奇怪、匪夷所思,那就更让人不明白了。如同幼时第一次见到,总是隔着一层层薄烟淡雾,整个人扑朔迷离其中,好似一团氤氲的水汽影子。
时至今日,杜玫若方才明白。那些过往世事、恩怨情仇,一切的一切,爱也好、恨也罢,竟都与自己无关。好似演了一出热闹的戏,说到底自己只不过是配角,纵使台上风光如何好,最后终将被人遗弃。
原来,从一开始便输了。
皇后篇
三月末的天气,正是春日间风开柳眼、鸟鸣花绽之时,空气里带着些许暖意,那一缕缕清风也柔酥酥的撩人。皇后轻轻推开窗扉,庭院里的景色一片生机盎然,只是自己的双目却盲了似的,看不到一丝一毫春意。那个自出生就不顺利,让自己担惊受怕近一年的孩子,几经病痛折磨,最终还是早早的夭折了。
“娘娘,保重身子啊。”文绣捧着黄玉瓷盅上来,放在榻上小几掀开盖子,还热腾腾的冒着白色水汽,轻声劝道:“五公主虽然去了,可娘娘也要爱惜自己身子,莫说奴婢等人日夜担心,皇上也是整日放心不下,近日也消瘦了一圈呢。”
皇后慢慢转回身来,看清楚文绣眼中的担心和不安,不得不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涌上来的热泪压住。侧首看见小几上的汤盅,微笑说道:“看你那样子,好似我会想不开一般,只管放心罢。”
“娘娘,奴婢只是不明白。”文绣在犹豫间低下头,似乎不敢看皇后的眼睛,小声说道:“宸妃娘娘三番两次过来,娘娘总是推病不见,若是不喜欢她,当初又何必接她进宫来?多会儿传到皇上那里,难免生出误会来,还以为是娘娘不待见她。”
皇后抬眸看过去,淡声说道:“你太担心,宸妃不是搬弄是非的人。”
“是,她是贞静的人。”文绣应了一句,却叹息道:“从前娘娘去慕府小住,或是宸妃娘娘来咱们家,都是奴婢伺候娘娘,实在是太清楚她的性子了。”
皇后反倒笑了,问道:“嗯,你又知道什么?”
“娘娘,请恕奴婢放肆。”文绣低身福了一福,“奴婢是没什么大见识,可是看个把人,还不至于会偏得太远。宸妃娘娘自幼便就聪慧,虽说比娘娘小着好几岁,可在言行上,却一星半点也不输于娘娘。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好似没个脾气,可是她真正的心思,娘娘自问可曾看得明白?”
皇后倒想起儿时景象,闺阁女儿间总是笑语晏晏,描红绣花、吟诗作对,那是何等的让人怀念难忘?再想到今日的格局,心里只觉一阵闷窒的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感慨,轻声叹道:“她原本就很难得,我比不过她。”
“娘娘!”文绣的语气有些着急,“娘娘可别忘了,当初豫国公家耗费人力,请遍天下文人雅士、画工琴师,不就是为了让她将来做皇后么?再说,她又不是没有…………”到底是忌讳的字眼,顿了下旋即打住,“如今皇上御驾过去,还得看她的意思,凡事总是千依百顺着,只怕不称她的心。这后宫里的妃子,除了她,还有谁敢当面撵皇上走?将来她若是诞下皇子,难道娘娘一点也不担心?娘娘……”
“不怪她,你出去罢。”皇后的语气不容商榷,缓缓转过身去。
自决定迎她进宫之时,就早已明白,她若是有心去争宠夺权,恐怕最后输的人多半将是自己。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自己亲手造成的么?况且,皇帝心思笃定,纵使自己反对又有何用?她年轻色殊、背景深重,不论心思、脾性、手段,每一样均可傲于人前,如此女子怎能教人不倾心?或许唯一能胜过她的,便是那贤惠大度的虚名,却似一条看不见的无形绳索,紧紧捆了自己的一生。
时光颠倒回转,回到仁启二十八年。端王在京城中郁郁不得志,十分苦闷,遂借着生母凌妃生辰之由,领着人去外省采办贺礼。当时端王已有两位侧妃…………董氏和郑氏,董氏诞育一子一女,郑氏怀有身孕七月余,端王妃身为正妃,兼之端王不在京中,少不得更要留心关照郑氏一些。半月辛苦下来,加上还要料理王府上下人等,不免有些失神辛苦,府内医官赶来请平安脉,才得知王妃已有身孕两月余。
端王妃又惊又喜,其实早知经期迟了两个月,只因年少脸皮薄,央求着近身女官多忍耐一会,迟一些再让人诊脉。却还是有些担心,轻声问道:“可是当真么?千万莫要弄错了。”
“王妃大喜,大喜!”医官连连点头,躬身贺喜。
消息很快传出去,董氏仗着自己进府的早,又有一儿一女傍身,原本很是骄傲。如今虽然不情愿,但碍于名分,也只得封好贺礼过来道喜。郑氏早已身形臃肿,不过她素日为人很是恭谨,竟不顾侍女阻拦,也是晃晃悠悠赶了过来。董氏身着锦茜色八团起花对襟展衣,甚是华丽,裙上更是遍刺金枝纹样,以绢掩面笑道:“王妃大喜,此次必定是个小王爷。”她又侧首看向郑氏的腹部,“看妹妹的情形,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不过也好,给小王爷添一个姐姐,将来必定多疼他几分。”
眼看郑氏脸色稍变,端王妃连忙圆场道:“如今孩子还在肚子里,是男是女,也得等到生下来才知,此刻怎可断言?难为你们辛苦一趟,等会一起用过晚饭再走。”
董氏原就心存挑衅,如今见端王妃有身孕,自然更是忿忿,端王不在的半个月,王府里总是风波不断。端王妃有心弹压几句,却又担心自生气,难免影响腹中胎儿,每日里也懒得理会,只盼着端王早些赶回来。然而郑氏却是避不过,受了不少闲气,每每独自房中垂泪,端王妃只好常去劝解一番。
文绣气得直跺脚,恨道:“小姐脾气太好些,由她闹得王府鸡飞狗跳的,那样不知礼数的人,还给她留什么脸面?随便找个缘由,先关起来再说。”
端王妃正在梳妆,因端王不在府中,自己又身怀有孕,装束上只是尽力清减,金钗珠环皆省。手上捻着一朵新折的香樟玉兰,对着铜镜比了比,簪在云鬓侧首抿好,方才说道:“董氏再不好,也是寅馨和寅瑞的亲娘,王爷不在府中,我又怎好处置她?平白担个不贤的名声,待王爷回来,只怕也难理论的清,不如再等等。”
“姐姐,在等谁呢?”隔着一挂翡翠珠帘,有透澈如水的女子声音传来,仿佛也沾染了翡翠的绿色,带着几分碧莹莹的脆气。
端王妃闻声转回身去,探目一看,帘外一名十四、五岁的娉婷少女,一袭明蓝色对襟绡纱新衣,底下月白色水纹绫波裥裙。正是自己的姨表妹,豫国公慕家的小女儿慕毓芫,猛然见到更是欣喜,含笑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说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王府的人没为难你罢。”
“他们敢么?”慕毓芫还是未出阁的女儿装扮,顶发拢起,梳成反绾垂云髻,侧鬓挑出两缕细长发丝,轻柔服帖一路垂下。拉着端王妃的手往里走,甚是随意,拣了对放的两把椅子坐下,浅声笑道:“难得王爷不在府上,不然我还不便过来呢。”
端王妃摒退跟前的人,问道:“无缘无故的,姨父怎么肯放你出来?”
“这个么…………,天机不可泄露。”慕毓芫侧头一笑,耳上一对艾叶形碧玺坠子,随着她的笑声轻微摇晃,映出流盼动人的剔透殊色。
端王妃看着裙上鹅黄色攒珠流苏,伸手拨弄了半日,珠子细密,用力转了转,手上便硌出一痕浅红之色。略微沉思了一会,抬头说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必定是王府上的笑话传了出去,爹爹娘亲不放心我,所以变着方儿让你过来,好陪着我说话散散心。”
“怎么,就不能是我想见你?”慕毓芫只是盈盈一笑,避而不答。
“当真?让我仔细瞧瞧。”端王妃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愿意再说下去,故作认真看了半日,笑道:“我可瞧得明白,你哪里是想见我,分明是姨父成日逼的太紧,自己躲出来清闲罢了。”
慕毓芫脆声一笑,“不错,不错,你果然看得仔细。”
二人幼时常住一起,比之亲姐妹更加融洽,自端王妃出嫁后,已经有一年余不曾见面,今日相见自是分外高兴。正好此时将近正午,端王妃吩咐下人做菜,都是一些彼此爱吃的菜式,又让人取出珍藏的酒来。文绣立在旁边伺候,斟酒笑道:“好久不见王妃这般高兴,只是如今不能多饮,表小姐你可别很劝才是。”
“好姐姐,我知道了。”慕毓芫还用儿时称呼,文绣也笑了笑,将桌面上的菜细心布置一回,遂领着侍女们悉数退出。
端王妃笑道:“我不大有胃口,你自个儿多吃些。”
“呵,不怕我把王府吃穷么?”慕毓芫打趣了一句,夹了两筷子雪笋丝在碟中,却突然放下筷子,起身说道:“缜表姐,你先坐着别动。”
“要做什么?”端王妃不明所以,见她含笑走过来蹲下,一脸顽心大起之色,将头轻轻贴过来,竟是要听一听腹中胎儿响动。瞧她神色认真的样子,不由笑道:“果然是出府没人管你,这样的淘气,哪还有平日公侯小姐的模样。”
慕毓芫抬起头来,一脸正色道:“我听见的,他在叫我小姨呢。”
“行了,行了。”端王妃也忍不住笑起来,扶着她起来,“虽说你来哄我开心,也不用这般卖命,连小姐的款儿也不要,好生坐回去罢。”
“缜表姐,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慕毓芫一语未了,外面却传来嘈杂声音。方才二人想要清净,因此只在偏殿置了酒席桌子,此时自窗口看出去,原来是董氏领着一群人来,嘴里赫赫蜇蜇,仿佛与文绣等人起了争执。
端王妃看在眼里连连叹气,对慕毓芫说道:“你今儿刚来,偏就撞见这般不成体统的事,我只望彼此相安,怎奈她却总是不肯消停。”
慕毓芫却笑道:“值什么,待我出去一会。”
端王妃阻之不及,只见她穿过内殿,自台阶翩然而下,摒退了文绣等人,含笑与董氏说了几句,却远远的听不真切。过了片刻,董氏面上怒气稍平。慕毓芫倒像是有备而来,又让人捧来一份东西,也不知说了什么,让董氏听得连连含笑点头。二人仿佛格外投缘,说说笑笑半日,董氏摘下一个黄玉镯子来,亲自套在慕毓芫手上,方才转身领着人出去。
“这般沉重,还怎么戴在手上?”慕毓芫回到偏殿,将黄玉镯子随手一撂,盛了一盏新炖的白鲞雪蹄汤,饮了一口笑道:“口干舌燥,这汤喝着刚刚好。”
端王妃问道:“到底什么事?”
“不过是些闲话。”慕毓芫又喝了小半盏,方才说道:“那董氏絮絮叨叨,说郑氏不尊重她,将她新送去的玉瓶弄碎了。姐姐且想一想,这又算是什么大事呢。她只嚷着要姐姐处置人,不过是有意为难姐姐,多半那玉瓶早就坏掉,故意生事而已。”
端王妃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她素来就这样,前儿非说我怀的是男胎,郑氏怀的是女儿,当着面让人下不来。况且那么一说,倒好像我有别样心思似的。只是,方才你与她说了什么,倒让她自个儿走了。”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慕毓芫狡黠一笑,明眸中似有乌黑水光流动,闪出熠熠光芒,“也不是什么真话,不过哄她罢了。”仿佛有些惋惜似的,又道:“倒是送给她的东西浪费,还是年前节下爹爹进宫,太后亲自赏赐下来的呢。”
端王妃却是摇头,笑着叹道:“宫中赏赐的东西,你们家还得的少么?金的、银的、玉的,再珍贵的东西,到我们慕府四小姐面前,也难算得上稀罕物事。单说你那房里的那些摆设,可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比起我如今的寝阁,也不知要好出多少倍呢。”
慕毓芫眉眼盈笑,问道:“你喜欢哪样?都给你送来。”
“呵,我可要不起。”端王妃想起往常的一些流言,含笑说道:“你可是太后亲定的孙媳,那些东西都是有名目的,别人又岂敢……”
慕毓芫把脸红了红,雪白莹润的肤色透出粉色,佯作生气道:“我替你解了围,反倒被你取笑,便不陪你,还是回府去的好。”
景帝珍爱皇五子旻晔,举国皆知,兼之皇五子又是皇后嫡出,而皇后与太后更是同出一门,其储君之意不言而喻。豫国公慕家乃是当朝重臣,近些年来,太后更是拉拢亲近的厉害,因此外间传言,未来太子妃必定非慕家女儿莫属。而豫国公府上,素来好养天下四方才俊,时常为其女讲学、搜艺,似照一代皇后准则培养,因此那些流言便越传越厉害,竟渐渐变成了定论。
自那日之后,董氏突然安静下来。而端王收到书信,不日就要赶回京畿,故而慕毓芫不便多留,小住几日便告辞回去。端王得知王妃有了身孕,一路赶得甚急,进府连衣衫也没来得及换,掀帘大声说道:“佩缜,佩缜我回来了。”
端王妃自是欣喜,轻声说道:“旻旸,我有你的孩子……”
端王好似孩童一般欣喜,将端王妃打横抱起来,非要她亲自再说一次,二人在屋里笑闹着,侍女们赶紧退了出去。端王抱着王妃转了几圈,方才停下来道:“佩缜,早知道有这等喜事,我断然不会出去,近日让你辛苦了罢。”
端王妃轻轻挣脱下来,扶着桌沿在椅子上坐下,稍微定了定心,温柔笑道:“倒不辛苦,你走反倒更好呢。”
“什么?”端王没大听明白,诧异问道。
端王妃掩面轻笑,忙解释道:“你走了以后,慕家小表妹怕我寂寞,特意赶来住了几日。我们两个人,每天同吃同睡在一起,又能说说旧事,我还真舍不得她走呢。”
“不错……她是你的表妹。”端王没头没脑这么一句,轮到端王妃满心不解,只见他眸中闪过一丝惋惜,却是让人看不懂。很快他又笑了,已和寻常无二,“我千里迢迢赶回来,你却说这样的话,早知就多逗留一会,倒是成全你们。”
“生气了么?”端王妃有些迷惑,左右寻思也是不解,侧首瞅着端王的神色,仿佛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于是玩笑说道:“难不成,你还吃我们姐妹的醋?”
“嗯,正是。”端王淡淡一笑,略过不提。
…………时光兜兜转转,直到今日方才明白。原来自那时起,他的心就不在自己这儿,皇后默默想到此处,心里不由更痛一些。忽而又想起文绣的话,意思再清楚不过,连她也看出宸妃在皇帝心里的份量,所以才会那般惶急担心。可是归根结底,这一切却不是她所愿意的,若真有纷争之日,恐怕要怪的人也应该是自己。
“佩缜……”
明帝的声音自外传来,皇后不由稍稍吃惊,情知脸上泪痕犹在,赶忙拿起手上绢子拭了拭,勉强微笑迎上去道:“皇上,今儿早朝这么快?方才不曾听见声音,皇上稍等一会,臣妾去叫人上新茶来。”
明帝执住她的手,怜惜道:“多爱惜自己,别再为寅柃哭了。”
“是。”皇后温柔的答,其实那一刻却想说不是,自己不是在哭寅柃,自己的心思不是他所看到的,纵使相敬如宾,也总觉得少了一层什么。
明帝眉目间略带倦色,自己懒洋洋坐下,将头轻贴在皇后的胸前,合目环住她的腰身道:“你是朕的皇后,凡事有你还能分担一些。不似她们整日让朕烦心,整天哀声叹气的,变着方儿挑剔别人不是,哪有点妃子模样?”
…………皇帝口中的别人,自然是指宸妃了。
皇后想要劝慰几句,心底却是悲凉,想好的话也说不出口,原来“贤惠”二字,竟是这般让人生受煎熬。那苦涩仿佛是自头顶泼下,一直在全身蔓延开来,从里到外,每一寸肌肤都是苦得发痛。在那一刻,皇后忍不住怅然想开,若是有可能的话,自己宁愿抛弃这母仪天下的虚名。只做一个让皇帝真心怜爱的妃子,比如像宸妃那样,能够时时处处牵动皇帝的心。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刻,也是好的……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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