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元徵宫词-第7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双痕奉命过来送行,上前送道:“婕妤,今后就安住在锁春殿罢。”
“双痕姐姐…………”林月娉折身走过来,深深跪拜下去,“请转告皇贵妃娘娘,他的大恩大德嫔妾铭记在心。虽然谈不上什么回报,今后枯灯青烛相伴之时,必定日日佛前香火祈福祷告,愿皇贵妃娘娘福泽绵长。”
“起来罢。”双痕弯腰搀扶起他,低声问道:“婕妤,到底是谁…………”
“不必再提了。”林月娉摇头打断,淡淡微笑道:“当时的确是自己太傻,竟然糊涂到不顾一切,也没有深究那人的来历,所以才会铸成今日大错。可是事到如今,想来还应该感谢那人才是。”
双痕叹道:“看来,你是真的不后悔。”
林婕妤侧首看向宫门之外,重重叠叠的朱红色细长宫墙,划出一层层不可逾越的界限,锁住宫中所有女子的似水年华。眸间浮起一层稀薄的怅然,透着无可奈何,“唯一愧疚的就是…………,此生都是对不起双亲……”
宫内消息传的飞快,顷刻皆知。林道辅得知女儿无恙,赶忙正装进宫谢恩,痛哭流涕道:“皇上隆恩,臣愿意肝脑涂地回报……”
“你身为皇子们的太傅,应该多用点心思在学问上,好好教导皇子们读书,别忘记自己朝臣的本分!”明帝在龙椅上冷笑,不耐烦道:“行了,别在朕跟前哭哭啼啼的!该谢谁就谢谁去,还不赶紧跪安?”
“是,臣谢主隆恩。”林道辅听得清楚明白,赶紧告退。
“皇上……”多禄捧着托盘上前,将粉彩喜鹊掐金盖碗小心端出来,“皇贵妃娘娘让人送来金桂杏仁酪,还温温儿的,一股子扑鼻的桂花香气呢。”
揭开描金掐丝的碗盖,内里的杏仁酪雪白粉嫩,上面洒着些许桂花、花生、芝麻等碎末,让人观之便心生食欲。杏仁酪是滋阴止咳的佳品,明帝勺了一勺在嘴里,果然甚是甜润细腻、柔滑无物,片刻便就吃了个干净。多禄见皇帝脸色不错,讨好笑道:“奴才听说,是皇贵妃娘娘亲自做的呢。”
“嗯,都出去罢。”明帝品味着嘴里的丝丝甜润,想像着慕毓芫煮茶的样子,以及他特有的温柔微笑,心底生出无限的寂寥落寞。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三十七章 苍生(上)ˇ
宫中每逢大事之后,总会有一段出奇安静的时光。林氏凭借容颜与皇贵妃相似而获宠,然而却没能因此青云直上。倘使没有皇贵妃出面求情宽释,甚至连身家性命也险些不保,那么此等缘分究竟是福、还是祸?到最后,反倒让人有些分不清楚。只是三宫六院的妃子太多,每天都有新奇琐事发生,没人会总惦记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不到月余便渐渐被人遗忘了。
近来阴雨绵绵,淅淅沥沥将近下了大半个月。十公主穿着新衣裳进来,春水色的百子刻丝对襟云锦长衫,箭袖紧装,再配上胭脂红羊皮小靴,仿似新雨当中一枝烈艳艳的初绽赤葵花。进殿先对着窗外叹了口气,嘟嘴抱怨道:“母妃,这没完没了的雨要下到什么啊?已经在宫里闷了好些日子,总是没法出去玩儿。”
“傻丫头,别整天只知道玩儿。”慕毓芫朝前招了招手,微笑道:“眼下正是秋收时节,雨水一直不停,想来田地里稻谷已经损伤不少。若是再这般连绵不断,百姓们可就没有米粮过冬了。”
“那……”十公主侧头想了一会,抚掌笑道:“嗯,就把皇宫里吃的分给他们!”
“呵,净是些傻念头。”慕毓芫笑着拉他入怀,整理着衣襟道:“皇宫里统共不过几万人,可是天下百姓却是成百上千万,哪里够得上他们吃呢?你父皇最近整日担忧,为这雨水吃不好、睡不香,只盼着能够早早晴朗起来。”
“难怪…………”十公主点了点头,“今天太傅也说起大雨,还让我们做一篇有关雨水的文呢。”他斜着身子撒娇依偎着,俯在慕毓芫耳畔轻笑道:“母妃,九哥哥生怕自己写的不好,这会儿正躲在偏殿翻书查典呢。”
慕毓芫笑问:“那你怎么不着急?”
“九哥哥笨啦,非要都写的清清楚楚。”十公主双眸灵活闪动,抿嘴一笑,“回头我去找几首古人的诗词,依葫芦画瓢,写一首应时应景的诗便好。”
双痕在外面咳了一声,请示道:“娘娘,迦罗姑娘回来了。”
“好,让他进来。”慕毓芫朝外扬声,又对十公主微笑道:“外面下雨路滑,花树也被雨水打的差不多,别出去淘气,就在宫里陪着小澜玩罢。”
“是,儿臣告安。”
迦罗坐不惯宫内宽大的椅子,走近站立回道:“昨天一直等到半夜,果然有人从傅府后门悄悄进来,民女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正是身着便装的齐王。二人在书房里说到大半夜,不过门口戒备森严,无法考得太近,所以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无妨。”慕毓芫摆了摆手,“只是想确定他们是否有瓜葛,至于说了什么,想来也是些乱臣贼子的话,不用你去以身犯险打听。”
“当时迎接齐王的还有几个人,看起来也是朝廷官员。”迦罗眉色颇为惋惜,“可惜民女不熟悉朝廷的人,只记得大致相貌,不知道他们究竟姓甚名谁。”
慕毓芫却并不着急,悠然笑道:“不要紧,朝廷里有份量的人不算多,愿意倾于齐王的人也大致清楚,只是拿捏不准而已。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画像,等会让双痕带你过去一趟,照着画像辨认出来就行。”
“是,应该认得出来。”
“怎么?”慕毓芫见他秀眉微蹙,问道:“有什么为难的事么?还是昨天夜里遇到什么麻烦?若是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
迦罗摇头道:“没有,只是觉得那傅大人太滑稽。”
慕毓芫不解笑问:“呵,从何说起?”
迦罗在宫中呆的时间不短,与九皇子甚是投缘,再加上当初慕毓芫收留的缘故,因此二人也算亲近。自己侧首回忆了会,摇头笑道:“照说那傅大人也近五十岁,都是年将半百的人,不知怎么回事,人却跟少年似的一般讲究外相。开始齐王还没来时,先着急出来看了两回,一边等人一边整理衣衫,还老问身边下人姿容是否端正。民女实在觉得太过滑稽,幸好没有笑出声来。”
“呵,你有所不知。”慕毓芫跟着笑了会儿,解释道:“听说傅大人年轻的时候,面相生得极好,乃是京中不少女子倾慕的对象,还有个‘玉面檀郎’的绰号呢。”
“玉面檀郎?”迦罗似乎很是吃惊,顿了顿问道:“这个名头可有什么来历?民女是说,等等……,娘娘可知道一首叫做《一斛珠》的词?对了……,那词里面似乎也有‘檀郎’二字。”
慕毓芫见他语无伦次,疑惑道:“迦罗,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迦罗像是在极力抚平情绪,缓和片刻道:“算了,民女只是随口问问。昨夜一整宿不曾得睡,现在头晕脑涨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还是先下去歇息会儿。”
“迦罗,你先等等。”慕毓芫转到书案前面,研墨提笔,笔下行云流水,飞快将一首词写好在纸上。转身将纸递给迦罗,淡笑道:“昔日后主李煜娶了周娥皇为后,两人才情互合,经常一起作词赋曲,于是就写下了这首《一斛珠》。你瞧瞧看,是不是你要找的那首词?”
“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选幸笊桑钚幌沲矝稹P宕残逼窘课弈牵媒篮烊祝ο蛱蠢赏佟!卞嚷抟蛔忠蛔忠魍辏吹股鲆恢质腿坏纳裆媸纸搅袒厥榘福骄惨⊥返溃骸安皇牵锬锊挥梅研牧恕!
“嗯,你回去好好休息。”慕毓芫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
自寝阁内向窗外看去,天色青灰好似一层如烟如霞的轻纱,雨线不断交集密织,跌入地面积水荡出一圈圈涟漪。慕毓芫掠平耳畔松散发丝,享受着秋风雨气的凉爽,看着眼前千条万线的雨丝,喃喃吟道:“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当大周后酡然如醉斜倚在美人榻上,口含细碎胭脂花瓣,对着皇帝莺声燕语、娇嗔轻啐,该是何等旖旎缠绵的风光?可惜大周后早早仙去,李后主更是沦为亡国之君,天上人间相隔,昔日甜蜜自然也被世事冲散。最后留给世人的,也不过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罢了。
午后慕毓芫稍歇了片刻,梦里迷迷糊糊,依稀听见春蚕啃噬桑叶的响声,醒来不由觉得好笑。原来细雨打的窗纱“咝咝”作响,只不见丝毫停歇的迹象。双痕坐在窗边针线,回头笑道:“娘娘梦见什么了?这般高兴,说出来也让奴婢乐一乐。”
慕毓芫一时起了顽心,笑道:“呵,偏生不告诉你。”
“娘娘也学得……”双痕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吴连贵在帘外叩请,因见他神色焦虑,不由笑问:“好端端的,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吴连贵上前行了礼,急声禀道:“娘娘,江南大雨水灾!”
“什么?”慕毓芫看了双痕一眼,敛了笑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折子是今天才送进宫的?你细细的说清楚,眼下南面的水势如何?”
“晌午才收到的急折,说是前日南面连降三日大雨,水势漫过河堤,襄平、陶河、广陵、苏羊等地均受水灾,今秋稻谷悉数被淹。特别是西南垗西一地,因为境内地势低洼深陷,不仅田地里庄稼没有收成,就连当地房舍也损毁大半……”
慕毓芫惊道:“竟然如此严重?!”
吴连贵摇头叹了口气,皱眉续道:“如今百姓居无定所,数十万难民们正在举家沿路北上。皇上刚刚召集了两阁大臣,商讨抚恤灾民之策,特别要稳住西南诸地安宁,以防有人借着水灾激起民变!”
“垗西…………,那不是凤翼在驻守么?”慕毓芫收回飘忽心思,正色道:“方才你说苏羊也受水灾,当地原本就是贫瘠,想来比起别处更加不太平。”
吴连贵忙道:“是,已让苏家的人盯紧海陵王了。”
“他那等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大作为?”慕毓芫轻声冷笑,“让我担心的是,别人会借机与海陵王勾结,四下串联起来,也能闹出不小的乱子来!”
“是。”吴连贵应了一声,低头沉默。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先时还看得清楚条条雨丝,到后来雷声隆隆,几乎是漫天水流倾盆泼下来。小皇子素来害怕打雷,吓得哭哭啼啼跑进来。慕毓芫拍哄着他,心里却在担心接下来的局势,遂吩咐道:“让人去正德门侯着,看着前面大臣们什么散了。”
小皇子眼中含泪,怯怯声道:“母妃,儿臣害怕。”
“小澜乖……”慕毓芫柔声哄着,俯身将小皇子抱了起来,“乖……,母妃带小澜过去睡觉,我们躲在棉被里说悄悄话,好不好?”
“好……”小皇子破涕为笑,小手环抱用力搂紧了。
慕毓芫刚刚起来并无睡意,只是合衣躺下,一面说笑,一面轻拍着小皇子哄睡。不刻雷声逐渐减弱止住,只剩下“刷刷”雨水声,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纱,反倒生出别样的凉爽清静来。小皇子蜷缩赖在母亲怀里,渐生困意,扭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会便渐渐安静入睡。
双痕过来放下绡纱床帷,悄声问道:“娘娘,小澜王爷睡着了?”
“嗯。”慕毓芫轻轻点头,却不急着起身,等了片刻见小皇子睡得踏实,方才轻手轻脚抽身下榻。走到妆台铜镜前坐下,重新挽着云髻,对镜簪着细长的东菱玉发钗,轻声吩咐道:“双痕,你去取一件披风出来。”
双痕赶忙答应下,捧着一件湖光色流云水纹披风回来,轻柔展开抖平,问道:“娘娘,等会是要去前面?可是外面雨势那么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
“没事,不要紧的。”
“娘娘…………”吴连贵探头进来,低声道:“朝臣们领命下去拟折子,各自回政观、弘仁两阁议论,皇上正在醉心斋休息。外面车辇已经备好,娘娘这会儿就出去么?”
“嗯。”慕毓芫起身颔首,又道:“双痕你留下来,等会小澜醒了多半找人,让吴连贵跟我过去就是,等一会就回来了。”
皇帝的确是在醉心斋休息,只是静不下心,听得通报皇贵妃过来,赶忙笑吟吟迎了出去。只见吴连贵在边上撑着绿竹伞,慕毓芫被人搀扶下舆,发丝上沾上几点零星小雨珠,恍似从一团濛濛水雾中走出来。明帝走到台阶前扶了一把,笑道:“眼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想着过来了?看看,头发上全都是水珠儿。”
“过来瞧瞧皇上。”慕毓芫微微一笑,搭着皇帝的手款款进去。
明帝挥散了殿内宫人,与慕毓芫对案坐下,亲自沏了一盏暖暖的热茶递过去,自己也饮了一口,叹道:“朕原是要睡会儿的,只是却睡不着。”
慕毓芫端茶摇了摇,轻声道:“江南水患,臣妾也听闻了一些。”
“还好,此时边境战事已停。”明帝长长吁了一口气,反手揉着眉头,“此次水灾非同小可,江南七省均有轻重不同的灾情,又正在秋收之时,方才议论半日也没个妥当的计策。”
“臣妾正是担心皇上焦虑,所以才过来的。”慕毓芫抬头瞧了瞧,担忧道:“上次张老太医说过,皇上如今气血亏虚、肝火旺盛,平日需多加保养,不宜轻易为琐事动怒动气。”
明帝心头微暖,柔声道:“没事,朕知道保重的。”
“皇上,丞相杜守谦殿外求见。”
“看来,臣妾来的不是时候。”慕毓芫放下手中茶盏,起身道:“杜丞相应该有要事禀奏,臣妾到偏殿歇息一会儿,等皇上忙完再过来。”
“无妨,你也坐下听听。”明帝伸手摁住了他,又唤多禄进来放下隔帘,让慕毓芫在自己身侧坐好,方才扬声宣人进殿。
杜守谦躬身进来,奏道:“皇上,抚灾官员名单已经拟好。”
多禄赶忙捧着折子捧进来,明帝打开翻了翻,却不急着开口,又将折子递给了慕毓芫,待他看完方才笑问:“宓儿,你觉得分派的妥当与否?”
杜守谦像是吃了一惊,稍稍抬头。然而他素来处事镇定,很快恢复平常神色,朝着皇帝身侧行礼道:“不知皇贵妃娘娘玉驾在此,金安万福。”
“杜丞相不必多礼。”慕毓芫语声淡淡,听不出何样情绪。只是低头看着折子,也不知是在思考上面的不妥,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开口,静静沉默了半晌。
明帝见他有些犹豫,又笑道:“宓儿,朕只是想多知道些建议,算不上什么后妃参政,有什么想法都只管说罢。”
“既然是杜丞相精心安排,想来不会有错。”慕毓芫瞧了瞧下面,“只是臣妾听说此次水灾严重,不比往年受灾人少,抚恤银两和粮食是不是少了点?”
“娘娘果然看得明白。”杜守谦微微一笑,“只是朝廷如今也有难处,先时为着边境与霍连的战事,国库存银耗费大半,上面的份额已是朝廷的极限了。再者,也不能将所有银两都用在抚灾上头,军需、兵马以及原有开支,诸多地方都还要运转下去。”
慕毓芫侧首看向皇帝,只道:“臣妾不懂军国大事,只是难道不能想想法子,再多筹一些钱粮么?”
“你说的不错,朕也不是没有想过。”明帝微微颔首,又道:“只是,正如杜丞相方才所言,眼下朝廷已经是超支运转,实在是没有可以挤压的地方。”
慕毓芫不置可否,徐徐道:“朝廷国库固然紧张,那是因为先前边境战事的缘故。可是,边境战事连着打了好几年,却没让王宫权贵出一分银子,也没有让各大商贾交一成粮食。此时国家百姓有难,难道不该齐心协力一些?”
“让大臣们捐点银两是可以,不过多半是杯水车薪。”杜守谦摇了摇头,叹道:“为官清廉者自然不必说,便是稍有积蓄的,又怎见得个个都愿意做善人?总不好朝廷明令强缴,那岂不是乱上添乱?至于那些囤粮的商贾,更不好以朝廷旨意征收粮食。”
明帝听完二人辩论,想了一会,“说来说去,还是朝廷的银两和囤粮不够。眼下最需要的是过冬粮食,纵使灾民拿够银两,只能看不能吃也是无用。”
“皇上圣明。”杜守谦顺了皇帝一句,又道:“正如娘娘所说,此次水灾均在江南几省,其实北面各大粮商是有些囤粮。只可惜,朝廷拿不出太多银两来。”
慕毓芫想了一会,插问道:“丞相的意思,是用银两去跟粮商买粮?”
“这法子不错。”明帝在扶手上敲了敲,思量道:“既然如此,发放给江南的银两都拿去换成粮食,也省得朕替下面官员担心。”
杜守谦颔首道:“是,微臣先下去拟旨。”
明帝也不再端正坐着,懒洋洋的斜倚在龙榻上,握起慕毓芫的手,玩笑道:“今天有你陪在朕身边,好像轻松了许多呢。”顿了顿又问,“宓儿,累了吗?”
“不累。”慕毓芫摇了摇头,“皇上从早忙到现在,想来是累了。不管怎样,总归还是要喘一喘气,先好生歇一会儿。”
明帝叹道:“哎,若能多筹些银子就好了。”
慕毓芫低头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臣妾回去想想办法,皇上睡罢。”
“你想办法?”明帝陡然来了兴致,翻身坐起来笑道:“等朕猜猜,是不是自己带头捐出金银首饰,然后再让其他人也跟随捐金?罢了,那样也筹不了多少,别弄得让众人都抱怨你,回头意思一下便好。”
慕毓芫笑道:“皇上让大臣们出血,难道他们就不抱怨了么?”
“他们敢?!”明帝略微挑眉,停了会笑道:“唔……,顶多也就是腹诽罢了。”
“呵,反正皇上听不见。”慕毓芫也掌不住笑出声,拉着皇帝到里面躺下,又抱来软枕自己倚着,侧首笑道:“臣妾自有主张,皇上且安生睡下罢。”
“好,好……”明帝依言躺下,又扯了扯慕毓芫的衣袖,让他也陪躺着,阖目闭了一会眼睛,突然笑问:“莫非,你背着朕偷偷藏了小金库?”
慕毓芫故作认真点头,嫣然笑道:“正是,皇上才知道呢。”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三十七章 苍生(下)ˇ
…………江南七省水患,令后宫嫔妃上缴金银器物赈灾。泛秀宫一道紧急懿旨颁下,惊乱了原本闲极无聊的嫔妃们,或背地抱怨、或赶紧邀宠、或静观不动,东西六宫里顿时热闹沸腾起来。众妃奉命齐聚椒香殿内,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待皇贵妃将场面上的话说完,皆忍不住细声窃语。
慕毓芫也不急着招呼,只端着一碧茶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等到底下渐渐安静,方才悠悠道:“此次捐金乃是为江南百姓着想,善举不论多少,只求心意,姐妹们各自量力而行便好。”
双痕捧着朱漆盘子上前一步,清声唱道:“皇贵妃娘娘捐有通玉长簪四枚、双尾攒珠凤钗四枚、赤金云头合钗两对、双色宝石珠花四对、翡翠白玉手镯各一对,统共合计二十四样首饰。”先不论这些首饰的精美难得,便是数目也足够吓人,众妃不由都轻呼了一声,各自面面相觑。
“娘娘如此仁厚大方,着实让嫔妾等人汗颜。”谢宜华朝众妃说了一句,侧身微笑道:“嫔妾虽然不敢与娘娘相比,但想到江南百姓流离失所,也当略尽绵力,此次一定凑够二十样捐出。”
杜玫若待他话音一落,抢先笑道:“皇贵妃娘娘不愧为六宫表率,贤妃娘娘亦是让人敬佩,嫔妾虽然年轻不知事,心里却是早已被二位娘娘折服。既然如此…………”他侧首看向身边侍女,吩咐道:“玉荷,你先回去拣十八样好的。”
“是。”玉荷答的干脆爽快,躬身退出。
惠妃原本沉默不言,此时忙道:“既然宝妃妹妹捐了十八样,那嫔妾也就随数,虽不是什么贵重难得的,也一定攒够数目送过来。”
如此一来,十八样便成妃子之位的定数。熹妃早已失宠多年,平日得的赏赐自然不能与宝妃相比,他又没有惠妃那般忍得,不禁抱怨道:“原本是朝廷的事情,咱们跟着凑什么热闹,便是把后宫所有的金钗都熔了,又能换到几百两银子?”
“熹妃姐姐,此言差矣。”杜玫若朝上看了一眼,缓缓笑道:“方才皇贵妃娘娘不是说了,这原是大家的一点心意,怎么能以银子多少来论呢?”
熹妃手上丝绢绞紧了些,冷笑道:“谁不知道你宝妃娘娘的能耐?隔三差五就有赏赐下来,自然不当回事,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比得上?自个儿要在皇上跟前讨好,何苦拉上别人做垫背!”
杜玫若淡声道:“熹妃姐姐言重,不过是为皇上分忧解劳罢了。”
“分忧解劳?”熹妃冷“哼”了一声,“如此大话也好意思说出口,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不成?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连规矩礼数都忘了!”
众妃原都以为熹妃抱怨,不过是因为皇贵妃提出捐金之意,却没想到他对宝妃不满更大,转瞬变了气头风向。眼见二人不合争执起来,皆是抿嘴沉默。杜玫若面上仍是含笑,并不理会熹妃,转而朝上请道:“赈灾一事刻不容缓,得赶紧把金银凑集起来,嫔妾先回去挑拣一下,早些把东西准备好。”
“嗯,都回去罢。”慕毓芫抬了抬手,看着众妃依次告安退出去,又单独与谢宜华交待了几句,方才吩咐道:“双痕,让人把寅歆请进来一趟。”
“是。”双痕扶着他进了内殿,转身出去。
安和公主不刻赶到,大约是在路上听说了大概,进殿便道:“慕母妃金安万福,儿臣先替母妃赔个不是。”
“寅歆,我不是让你来赔罪的。”慕毓芫指了座椅与他,又道:“眼下国家有难、百姓受灾,天下若是因此而动乱,起居都是不安,哪还有心思戴那些花花草草?再说,皇上正心烦着,你母妃再这般吵吵闹闹的,难免惹得你父皇生气。”
“是,让慕母妃费心。”安和公主欠了欠身,叹道:“母妃就是那样的脾气,儿臣平时劝他也没用,想来今日又是有所冲撞了。”
慕毓芫却是一笑,悠悠道:“我倒没什么,只怕别人却是得罪了。”
安和公主吃惊抬起眼眸,然而他亦是聪明之人,并没有当场询问得罪了谁,继而笑道:“听说慕母妃有心捐金赈灾,这是极好的事,儿臣虽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想跟着凑个热闹呢。”
慕毓芫颔首笑道:“那好,回头也跟寅雯说一声。”
“娘娘……”送走了安和公主,双痕折身回来愁道:“这点子首饰能有多重?况且钗环原本打造难得,若是都熔掉取金岂不可惜?”
“别担心,我心里自有主张。”慕毓芫微笑摇头,随手拈起一支九转连珠赤金双尾凤钗,灿色映着指尖蔻丹,衬得纤细手指白皙几近透明。因而声音亦是清澈如水,一字字清晰吐道:“自今日起,后宫嫔妃装束皆以本宫为标准,凡是钗环数目超过者,都以逾越不敬罪交由掖庭令处置!”
隔了两日,雨水稍稍停歇下来。京中的王妃诰命、商贾夫人接到懿旨,说是皇贵妃邀请诸位夫人进宫,愿将后宫赈灾簪钗义卖,所得银两皆换成米粮抚恤灾民。虽然王妃贵妇有机会进宫,也不过是寥寥可数,并非人人都有机会,更不用说那些商贾富户的家眷。再加上是皇贵妃亲自邀请,所去者非富即贵,世家名媛、尊养娇女齐聚一堂,更是从未有过的繁华热闹盛景。
因此消息一传开,立时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谈资。抛开头一次进皇宫的新奇,毕竟那么多女子齐齐汇集后宫,因此皆是纷纷赶做衣裳、定制钗环,都不肯在当日让旁人轻瞧了去。到了赏珠会的这一天,慕毓芫早命人将未初堂布置妥当,另外在御花园内设下丰盛晚宴,以备义卖结束后欢聚一场。
双痕此时才明白过来,因而笑道:“娘娘的主意不错,这样可比熔金划算多了。”
“呵,何止好上十倍?”慕毓芫掀开托盘上的红绫,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钗环,“听说常有人学宫内样式打造金簪,既然他们这么喜欢,今儿就把货真价实的卖给他们,不是比外头打的更好?认真说起来,是有不少钱多没处花的主儿呢。”
香陶从外面进来,笑道:“了不得,都说要亲眼瞧一瞧娘娘呢。”
“我有什么好瞧的?”慕毓芫闻言一笑,“若是瞧一眼便给一千两,那我就天天坐好了,让他们瞧上十天半月,岂不把朝廷的金库都堆满去?”
双痕笑道:“一千两也太便宜他们了。”
主仆几人说笑了一阵,慕毓芫又问:“对了,让你们专门请的粮商夫人们呢?若是都到了,让他们先进来说会儿话。”
“是,奴婢出去瞧瞧。”
双痕出去片刻,便请进来六位华服锦衫的妇人。众妇人衣着打扮也还富贵,只是有些拘谨不自然,比不得王妃命妇见多大场面,一个个皆敛眉低头行礼。慕毓芫一脸和颜悦色,微笑道:“原是让大家进宫玩儿的,都随意坐罢。”
国中粮商虽然众多,但却以此六位妇人家中做的最大,粮店分号遍及全国,举国粮食大约占了七、八成生意。几家大粮商银子赚的多了,羡慕京中繁华,皆在京中修筑有别院,因而请人也算方便。想来众妇人已事先商量好,内中一名海蓝锦衫妇人回道:“能得皇贵妃娘娘盛情邀请,乃是我等莫大的荣幸。”
双痕在边上道:“娘娘,这是庆福行的霍夫人。”
慕毓芫笑道:“听说,如今庆福行都由夫人当家呢。”
“让娘娘见笑了。”霍夫人连忙谦了几句,解释道:“只因外子身体不大好,近年着实不能太过操劳,妾身只是帮衬着一些,断然说不上‘当家’二字。”
慕毓芫也不多寒暄客套,直接说道:“霍夫人,眼下江南七省水灾严重,不仅将房舍损毁,田地更是悉数被淹,百姓们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今次召诸位夫人前来,就是想跟夫人们商议一下,能否替朝廷百姓解决燃眉之急。”
众妇人脸色均变,霍夫人勉强笑道:“国家有难,自然应当尽自己一份薄力。”说到此处略微停顿,担心问道:“不知,皇贵妃娘娘如何打算?”
“诸位夫人不必担心,朝廷断然不会强行收粮。”慕毓芫见下面气氛紧张,先拿话缓和了一下,“只是眼下朝廷也有困难,前几年战事消耗太多,而这次受灾的地方又太广,一下子拿不出足够的银子。不怕诸位夫人笑话,那赏珠会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实在是没有办法,想着能多筹一点是一点。”
霍夫人忙道:“娘娘宅心仁厚、福泽绵长,所以才慧及天下百姓。”
“呵,霍夫人真会说话。”慕毓芫不理会他的恭维,往下续道:“特意单独留下几位夫人,是想请夫人们回去商量一下,希望能多体谅朝廷的难处,以平价将米粮卖出。另外,此次所购米粮数量太大wωw奇書网,朝廷只能先给款粮的四分,等到来年秋收,再以同样的新米补足所缺的六分。”
“这……”霍夫人面有难色,“不是妾身只知道银子,可是米粮全都收购走了,我们今后又怎么开门呢?若是等到明年,这一年下来的店铺银子,还有给伙计师傅们的资费,不是要倾家荡产了么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