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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四木)-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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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眼下朱沐嗣已死,白菇又出来害死人命。
  “怎会这样?”闵安不得不惊疑,“玄序走了,再没人能知道这些毒东西,难道是哪里还有漏洞不成?”
  花翠凑过来说:“会不会是玄序临死之前,已经采到了白菇,转手交给了别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闵安越想越觉可能,心里的不安仿似涟漪一般,逐渐泛大。玄序是有可能将毒源转交给别人,但别人没有他那样的精细心思,能忍,能不动声色埋伏在四周,直等到最好的机会,才出手一击必成。
  她想起乱军攻城那晚,她搜寻李培南踪迹而不慎落水,岸边有一个蓑衣男子救了她一命,打量他周身轮廓、看他留下的扎纸灯,都觉得熟悉;她又想起发傻的温什来司衙里,本是见不着她吵闹不停,后来听说居然被门子小朱收服,温什吃了他的蜂蜜米果糖之后,变得乖多了……
  闵安连忙走出房,赶到小朱平时寄宿的吏舍里,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小朱人已走,留下一间收拾的齐整的偏房,一罐子桂花蜂蜜就放在显眼位置上。
  她走过去一闻,不出意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花翠赶着进房时,就看到闵安失魂落魄地坐在炕沿上,额头渗着一层汗。
  闵安抬头看花翠:“我真是傻,去年在白木郡里,玄序不知做了多少回这种米果给我吃,也是蘸了这种蜂蜜水,也是这种味道。今天温什吵着要吃糖果子,我拿给他了,闻到了熟悉味儿,竟然没反应过来。”
  花翠也不由得脸色发白:“安子你别瞎说啊,当时玄序可是死透了的,你和非衣都验过了。不能说这后面出了事,看起来像是他做的,就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闵安沉默,有了更多的考虑。当初她亲眼目睹朱沐嗣的尸身透着青白色,即使是死,他遭受的折磨依然没有停止过。她看得极为难受,忍不住自戕追随他而去。
  那种痛苦,死过一次的人才能体会到。
  深夜,闵安留在后宅里难以成眠。小朱之事挂在她心头,而她依然拿不定主意,他是否就是朱沐嗣。她没有证据能上呈到刑部,证明三名官员命案的元凶就是朱沐嗣,只因世人想法与花翠一致,皆认为那人已死。将罪名归咎于已死之人头上,恐怕是荒天下之大谬。
  灯影儿突地一闪,闵安抬头一看,深院中多了两团模糊的影子。修长身影的人隔窗说道:“勿怕,我是阿昙,深夜来访有事要奏。”
  闵安连忙开门。
  萧冰穿着蓝花染布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用风帽遮住了大半个头脸,她的容貌本是不易看清,又因装作苗蜡族师婆装扮,她特地在脖颈中套上了束布,嘴上蒙着绣饰了花草的口罩,使得外人根本看不见她到底长了什么模样。
  师婆在左州是一种神秘的职业,凡是迷信之人,见她必然参拜,哪能抬头去看她的脸,冲犯福瑞神气。此地最大的拥簇者便是兵总格龙,他赠与师婆一块腰牌,便于她在总兵府来去。
  师婆常常出入总兵府,占卜问神,还曾唆使格龙强抢民女续香火,作威作福一时。萧冰趁着总兵府人马清剿苗蜡族时,一刀把她杀了,顶着她的名衔,暗夜里继续在左州走动,倒也对得上师婆的风范。
  萧冰去总兵府寻吴仁拿解药,往来一趟,听到了柔然失踪案后的隐情。她服下了苗疆尸毒解药,又将吴仁带离了总兵府,专程去了市集戏班歇脚的地方,抓到了化身为侏儒的朱双双。
  朱双双曾在萧冰身边生活十几年,得她照顾不少,只因自身是朱家寨人,不能违背宗族里的规矩,所以才在暗地里参与了朱家寨的计划,做下了几件不轻不重的勾当。
  她一见萧冰找来,就知道情义与族规不能两全。
  可以说,从孩童时期起,她就是由萧冰一手带大的。萧冰于她,像是娘亲、师父,感情胜过族人。她的心思没有那样歹毒,知道出暗手祸害李培南就等于背叛了萧冰,所以逃来逃去时,她总是拣了熟悉的地方落脚,也方便萧冰找到她。
  总归不是完全避开萧冰,来个死不相见。
  萧冰将朱双双捆在戏班幕布里,整成一团包袱,提着她跃进司衙后宅,凭着一身功夫,没惊动任何人。
  见到包袱里屈膝坐着一个扎双髻,脸盘圆圆的小姑娘,神色淡淡,闵安猛然想起了她是谁。
  闵安劈头第一句就问:“小朱可是朱沐嗣?”
  朱双双拍了拍裙幅,站起身来:“是的。”
  闵安心中五味杂陈,半晌没了声音。
  朱双双细细瞧着她的神情,淡然道:“小朱虽然帮着本寨人做事,可他总提一个条件,那就是不伤害你,是以这两年来,朱家寨从来没对你下手。”
  萧冰冷笑:“害她身边人,她心里就好受了?”
  朱双双不作声了。
  闵安问:“他是怎样活下来的?”
  朱双双一被萧冰抓到,就做了以死谢罪的打算,不想再辜负任何一方的感情。此后但凡闵安发问,只要她能说的,必然会老实作答。“秘诀就在白菇身上。”她走到椅前安然坐下,说道,“白菇是白翅毒蜂的天敌,能缓解蜂毒。小朱曾拿山猴试验过,只要吃了白菇,就能被救活,分量给得多,活的时间越久,反之,分量少了,能救活的时间就短些。”
  “小朱被大理寺卿提审那天,服下备好的毒药,也就是毒蜂粉翅上白香灰提炼的药丸。小朱毒发,气息全无,无论由谁来验,都是明明白白的死人一个。各级官员都放低了戒心,只当他已死透,我们再差人进去,给他喂了白菇解药,将他放进泥蜡里藏着,一路带出了昌平府。提到泥蜡裹身作用,大人也是知道的,喂给他蜂蜜淡盐水,至少能延续他五天性命。”
  此后,朱沐嗣寻一清净地养伤养病,直至再出现在闵安面前。
  闵安不识他,也是有一番缘由的。
  毒性相克是自然法则,却无相生道理。朱沐嗣巧用白菇捡回一条命,遭泥蜡裹身,却不能完全根除白香灰的毒性。他的身子经过世子府刑罚,消瘦不少,周身轮廓减了一圈,再加上白香灰的毒性逐渐扩散,显现在他四肢及脸上,就不可避免会改变他的一些容貌。他为了让人完全认不出来,又在脸上做点手脚,惹人眼嫌,是以一路走来,完全达到了他要的效果。
  真相大白下,闵安的心底如江涛翻滚,搅动个不停。她痛恨过玄序的心狠手辣,做过那多的祸事,见他受尽折磨离世,怜惜他,终能以百病之身偿还世间罪过。她怀念过他,将他对她的那些好处放在心底,作为回忆来珍惜。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所回顾的记忆也是假的,他根本没死,又出来炮制一番风云变幻。
  闵安追着问:“小朱将柔然带去了哪里?还有,他做事通常都有目的,他带走柔然的目的又是什么?”
  朱双双不想和盘托出朱家寨背后的所有计划,低头不答。萧冰抬袖,轻轻覆压在她背上,冷淡说道:“事已至此,你还想隐瞒什么?在我面前,又是隐瞒得了么?”
  朱双双惨笑:“确实隐瞒不了,不过我说与不说,已无多大区别。”
  闵安料想她敢如此抖落内情,应是暗中计划的事情已经成功,更加担忧起柔然和李培南的去处来。
  萧冰喝令朱双双交代清楚,朱双双爽快说道:“小朱绑走柔然,无非是引开李公子,使得公子与他的援军不能首尾相顾。”
  果然中了心里的猜想,闵安不由得脸色一沉。
  朱双双续道:“大人应知道,公子手里仍然掌有军力,且不听从朝廷的管制,我们忌惮的,便是这批军力。公子分别与左州总兵府、白木州总兵府结盟,使两兵府形成在后的援军势力,这也是我们忌惮公子的第二层原因。有了这两大阻碍,我们必须想办法拆开他们,所以才来左州炮制一些事端,转移公子及援军注意力。”
  闵安通过询问,证实了左州军营发生哗变,千户长被刺,李培南中毒,三名朝廷官员倒毙,柔然失踪等诸多事,均是由朱家寨人在幕后推成。她喝问,可还有未被她发现的阴谋诡计,朱双双沉默不语。
  闵安再问:“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分开公子和他的军力?”
  朱双双摇摇头:“军机要密岂是我能了解到的内容,我只知道,自从三官员命案发作以来,朝廷就派出了军队赶赴这里,出兵理由就是‘护官威,责令公子服逆反之罪’。”
  萧冰突然察觉到朱双双嘴角渗出黑血,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问:“你瞒住我还做了什么?”
  朱双双抬眼瞧着萧冰未老的容颜,淡淡一笑:“阿昙,我始终对不起你,只能先走一步了。”她之所以说“先走”,是因为她知道萧冰也是必死无疑。萧冰所中的苗疆尸毒,毒物沉浸在骨子里久了,不容易拔除,虽说不会改变她的容貌,使她看起来仍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但长久下去,总归不是好事情。
  萧冰急急伸掌渡气给朱双双,扬声道:“只要你说清朱家寨的暗情,我又何曾想过要你的命!”
  朱双双惨然:“是我心里有愧,觉得对不起你,情义两全呐,只能以死谢罪。”她拂落萧冰的手,瑟然说道:“刚在戏班一见到你,我就知道逃不过罪责,吞下了事先备好的毒药。如今毒发,我交代的也差不多了——”话音未落,她已一头栽倒。
  萧冰扶起朱双双的尸身,神色悲悯。闵安查验尸身后,轻轻叹气:“虽说朱家寨人心眼多,喜欢弄些奇巧蒙混过关,可这次双双心窝也是透凉的,应该假不了。”
  萧冰擦去朱双双嘴角毒血,对闵安说道:“我必须带走她,好好安葬,这么多年,她待我很孝顺,我不能将她留下给你做证物。”
  闵安点头:“我懂的,你去吧。”
  萧冰再不多话,背负起朱双双的尸身,用包袱布蒙住了,纵身起跃,消失在夜色中。
  灯下,闵安思绪烦乱。
  玄序未死,又生祸乱;阿循离开司衙,竟未留下一句交代的话;朱双双明明是朱家寨人,心里偏生向着阿昙,宁愿以死来偿报羞愧之情;朝廷里派出大军,想必是要来捉拿阿循的;朱家寨那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来分开阿循的军力?
  闵安苦思一刻,不得要领,索性放弃诸多杂事。她走到前院唤醒花翠,并布置人手连夜赶去了左州军营。
  军营里由左轻权代行千户长之职,他整理衣甲接待司衙一行人,听闵安转达了诸多事情。
  左轻权问:“大人想我怎么办?”
  闵安吩咐下去:“左将军当务之急是找到公子,随身保护他。我必须留在司衙里,等待朝廷来人,向他们解释清楚,三位大人的命案与公子无关,必要时,我还需调度人马与他们对抗。”
  左轻权轻轻蹙眉:“可是大人也不知公子去了哪里,我又该怎样寻找?”
  这话倒是不假。
  闵安曾问过司衙里的门子,李培南到底走向了哪方。门子都答不出,似乎不经意间,李培南就不见了。
  由此断了寻人的线索。
  左轻权整顿营兵还未出门,司衙那边又传来消息:李培南托人送去信物,将白木州总兵府的郡公主衣久岛请出了门,随后又不见送回。兵总哲使急派人寻找李培南和衣久岛。
  闵安一惊:“什么信物?”她想,在这风尖浪口上,阿循明明知道再牵扯一个总兵府小姐出来必是麻烦之事,怎还会假手他人去做这件事?
  跑腿的文书答:“据说是李公子家祖传的白玉。”
  闵安的心沉得更深。白玉她是见过的,当初她还为着李培南随手转赠柔然的行为吃过味,李培南只解释说,留与柔然是给柔然傍身所用,随后她才没吵着要回。
  如今玉佩被第三个人作为信物骗走了衣久岛,正是嫁祸给李培南的妙招。
  偏生李培南也不见了,若他出面向哲使总兵解释,还不至于引起一场误会。
  闵安问文书:“既然公子托人去请郡公主出门,总得说清两人见面的地点吧?”
  文书答:“约在白木崖上。”
  闵安转身催促左轻权:“快去看看。”

  ☆、第134章 声东击西

  白木州白木崖上,松树凋零,白木盛长。草木的香味和清藿味混在一起,引得野蜂、走兽盘桓其中,造成了更多的动静。
  李培南带着吴仁首先上山,搜寻柔然、衣久岛两人下落。一天后,受闵安所托的左轻权也摸上山来,与百名营兵拉网搜查全山。
  按照地图指示,白木崖上有蜂子不假,却不见道观。
  几年前,李培南曾在此地抵御过苗疆叛乱夷族的攻击,由于所带人少,他放火驱使狼群跑下山去,冲开了一条道路,随后衣久岛派遣的援军赶到,帮他解开了白木崖之围。
  这次,小朱将囚禁地点选在白木崖上,就是想熟悉地形的李培南无所顾忌地上山来。两座总兵府的小姐被困,对李培南来说,都是亟待解救的大事,没找到人,他哪能轻松离开。
  一行百余人找了两天,没发现一点端倪。
  吴仁嗤道:“莫非是小朱耍了咱们?”
  李培南站在山石上,逡巡四周。他的身材修长,穿着绛紫世子冠服,清风掀起衣襟,在白灰木色映照下,衣饰既显眼又飘逸。既是拿出了世子的做派,那么引起的影响也是深远的。吴仁朝李培南脸上瞧了瞧,发觉他眉目依旧冷峻,容貌不漏任何端倪,就连左轻权都未看出真假,心里不由得大为轻松。
  李培南缓缓道:“不急,小朱既然引我前来,势必要给个交代。”他是真的不急,不急着下山,不急着去白木州总兵府斡旋——即使哲使打着找寻御封公主旗号,再次出兵向左州总兵府打劫,据传两派人堵在格龙军堡前的山道上,吵骂械斗声震天。
  两州总兵府隔离了李培南,在后方煽风点火闹纷争,这可是祁连太后派系的人乐见其成的事情。朝廷出动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直奔左州而来,继朱家寨人炮制的命案之后,正式对李培南发难。
  温知返亲领五万人马,将白木崖堵得严严实实。他令随行官员在山前大声宣读了圣旨,声讨李培南“抗皇令、养重兵、暗勾结、滋战事”等多项逆反之罪,无论山上是否有人应答,他都把逆罪立斩的号令传达了下去。
  左轻权看着底下山道密密匝匝的士兵,面有忧色,劝李培南寻捷径速速逃离此山。李培南淡然道:“我熟悉这山,没其他逃路,不怕死的就随我顶几天。”
  温知返已知李培南插翅难逃,不急于亏损兵力去捉他,下令先放火烧山。大火随着风势蹿上山去,最先惊扰了飞禽走兽。众多白狼为走避火力,纷纷蹿向山崖顶石窠洞中。李培南等人本已检查过这个洞,见无藏处,才将它排除在外。这次为躲避火势,他们再次进洞,突然看到白狼蹿上石台,朝着泥壁上的雕像嚎叫,觉察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白木崖上或许没有道观,但在苗蜡族风俗里,在石洞设置祭台,摆上泥塑像,就是为了拜神祈福所用。
  李培南忙唤左轻权破开泥壁,将裹在泥蜡里的衣久岛、柔然救了出来,两人气息奄奄,经过吴仁的诊治,身子已无大碍。
  吴仁叹:“幸亏小朱没对俩小姐下毒手,只用泥蜡养着……就是不知他画个道观是啥意思?”他摆着头,回想朱沐嗣为人的细处,心里五味杂陈,但至此也泯灭了再与朱沐嗣交结的心思。
  与小朱一样心意的李培南自然是懂得的,答道:“为了拖延时间。”
  “干啥要拖延时间?”
  “朝廷的大军赶到左州需要时间。”
  众人聚在一起,防备狼群的进攻,一边细细答话,向衣久岛、柔然讲明处境,使她们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柔然被护在最里面,嗔怪李培南为何站在洞口不过来,李培南并未回话,只是凝神看着山坡上的动静。
  衣久岛眯眼打量李培南的背影,突觉他的身形轮廓清瘦一圈,与以往有些不同。她本想问,吴仁冲她嘘了声,说道:“别扰乱公子心神。”她只能将疑心放下,举着火把,使用自己驯兽的手段,将狼群撵到了洞外。
  草木大多被烧光,上山之路再无阻挡,李培南吩咐道:“提防点,温知返就要攻上来了。”
  衣久岛问:“你没算到会有这么一天吗?怎么不调兵来救个场?”
  李培南的声音低柔了不少:“军队在首县驻守,此刻也被朝廷的兵围着,来不了。”
  左轻权接道:“何止首县里公子的人马,连司衙也被围困住了,走脱不了一个人。”
  衣久岛冲李培南背影扁扁嘴:“那这次没法子了,我也帮不了你,听说我爹带人跑到柔然家里去闹了,连我也没顾上。”
  李培南应道:“无妨。”只需他拖延时间顶着就行。
  他和吴仁淡然以对这次的劫难,其余人可没这种好心态。只因山下几处的围困可是颇为棘手的。
  朝廷统共拨出三十万人马,五万用来围困白木崖,一万堵住司衙防止闵安来救,其余的分作两拨,手持诏书分别劝降左州、白木州总兵——谁知两州总兵向来不和,缺少李培南的斡旋下,两州人又堵住一起打起来了。朝廷的人马索性留五万在山后扎寨,观望两州兵马战况,打算在战后再去招抚。余下的十九万被调派到首县,与西疆总兵府的二十万骑兵对峙。
  骑兵营素来唯李培南马首是瞻,依旧不服从宫里的诏令,在首县军营内生出哗乱。
  如此情况下,李培南的军力及援军就被朝廷人马分化开来,似乎都遇见了阻遏,连小小的司衙里也不能幸免。
  一万人马围困在外,闵安出门与朝廷御使交涉,被喝止。闵安向御使出示香山里外三桩命案的证据,多次声明责任与李培南无关,请朝廷不要听信“吉石天相”等谣谶。她在明处拖住御使,暗地派功夫好点的探子先行摸出门去,打听外面的情况。
  司衙里一众官吏你瞧我我瞧你,都觉难以担当刺探消息的重任,最后还是镖局小姐出身的花翠,挽了个包袱赶在朝廷来人之前跑了出去,至今也不见归还。
  不过花翠倒是想法子将消息递到了司衙里,告诉闵安:左州军营一千兵力被扣,无法援驰白木崖,待她前去解救李培南,事必成,勿虑。
  闵安看信后更加焦虑,以翠花一介女流之力,怎能解救白木崖的围困?外面消息彻底被封死,闵安与白木崖、两州总兵府失去联系,随后得不到任何风声,实在让她操碎了心。
  如今堵在司衙前,不放行也不离开的御使大人,也让闵安头痛。御使说得明白:“即便本官不追问谣谶传因,也得向宫里交代,三命案的元凶是谁。臬司大人只推说是朱沐嗣所为,这理由也未免可笑了些,难道臬司大人还指望,宫里相信一个死人再跳出来,做出这种种逆行?”
  闵安的难处就在没抓住小朱这个罪魁祸首。司衙里的门子、书吏轮番作证,也只能证明小朱确有其人,是否真是朱沐嗣又是无影子的事。
  闵安再辩,御使就冷笑:“臬司大人还真当,当时验尸的温小侯爷、非衣公子、大理寺卿都是瞎子,瞧不出一个人到底是死是活?”
  言至于此,闵安无法再争论。她一头烦闷走回花厅歇息,天天吵着要吃糖果的温什又摸进门缠住她:“娘,娘,我饿。”
  闵安没好气地说:“饿了去厨房找饭团子吃。”外面一万人马虽是围住了司衙,倒是没断他们的水粮。
  温什吮着手指:“娘,娘,我饿。”
  闵安抬头看他,半晌无语。他扯着她的衣袖摇晃:“娘……米果……”
  闵安真是服了温什,也不知那米果有什么法力,一直引得他吃个不停。厢房里小朱留下的桂花蜂蜜是按日计算分量了的,已经见底。温什没了辅佐甜味,不依不饶的,整天吵死人。
  才一会儿工夫,闵安没照看到温什,温什馋瘾发作,冲撞守门的士兵,就要硬闯出去。御使带着死令来的,怎能走失一人,下令毒打温什一顿。温什如今失了心智,傍身的功夫使得七零八落,不出片刻,就被抓住一阵饱揍,他撕心裂肺地喊叫,声音传到闵安耳里,让她心尖一跳。
  闵安赶去时,温什正趴在地上,眼泪沙土糊了满脸,哭得打颤:“娘——娘——救我——”
  见到温什的惨状,有那么一瞬间,闵安已经忘记了先前与他的种种不快,他的无助与凄惨落在她眼里,极大激发了她的护犊心。她抄走一旁衙役的水火棍,举起棍子就朝门口堵着的人马打去,身后的官吏见她先动手,立刻反应,纷纷抄起家伙就跟了上去。
  司衙大门前,场面一度混乱,间杂着被踩趴的温什的嚎叫。闵安连忙扶起温什,将他带到一旁躲避。一场混战不出一刻就被控制,御使发话,让闵安带着温什外出一趟,买回温什所需的蜂蜜就速速回转,不得与外人接洽。
  闵安想着司衙里不能少了长官镇场,唤书吏陪同温什前去,可是温什不依。
  御使也说:“眨眼的工夫就回了,臬司大人有空在这延迟,不如早去。”
  司衙前的街道里就有一家卖蜂蜜干果的铺子,一炷香时间就能回转,闵安由此也放了心,在御使特派的兵士监督下,与温什一起去买桂花蜂蜜。
  店铺老板抬头看见一行四人进门,脸上笑得发光。他推说柜子上的蜂蜜陈了,将四人带进库房。温什用指蘸了蜂蜜水,放在嘴里吮,表情很是受用。闵安看得心一动,要老板舀了点蜂蜜给她试试。
  味道确是与小朱酿造的差不多。
  老板捧来一碗茶殷勤劝着闵安喝下:“秋果茶与甜蜜犯冲,特地给大人洗洗嘴的。”闵安觉得嘴甜,又盛情难却,接过茶水饮完。她问老板:“为什么傻哥只挑这种蜂蜜馋嘴?”说完还摆了摆头,眼前迷糊了不少。
  老板看着闵安稍稍涣散的眸子,笑了笑:“很简单,因为蜂蜜里兑了罂粟水。”
  闵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回头喝道:“温什过来扶我!”她努力抬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恍惚看到,同行来的两名兵士仍袖手一旁,丝毫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她才知道,温什吵闹要吃蜂蜜米果,御使放她出门,茶水里的勾当,都是有人先就算计好了的。
  老板叹:“大人勿要挣扎,这碗茶是朱公子特别配制的,下了迷药,那迷药味道轻,后劲大,睡一觉就好了。”
  闵安顺手抓起烛台做武器,可是满屋人只远远站着,看她陷入昏迷,并未对她动手,温什只管站在罐子前蘸蜂蜜吃,回头看见门外走进一道青衣身影,还嘟哝了一句:“爹,我饿。”
  小朱对温什微微一笑:“都给你备好了,随我走吧。”
  两名兵士及店铺老板向出手阔绰的小朱拱手行礼,表示依照他的吩咐,已经将事情办好。小朱还礼:“替在下回禀御使大人,在下已完成太后、小侯爷所托,带她先走一步。”
  兵士打开后门,小朱将昏迷的闵安抱进备好的马车里,带着温什辗转赶往最西边的渡口,打算走水路回到闵州朱家寨。按照计划,他的父亲朱佑成会在渡口接应他们。
  司衙里的众官吏左等右等不见闵安回来,知道不对劲,又在门口掀起一场冲突。只可惜司衙人马少,又缺乏有效指挥,最终在朝廷军队前败下阵来。
  消息传到白木崖下的军营里时,温知返紧皱的眉头稍稍松缓了下。虽说他不念旧情,不认闵安作妹妹,但听到司衙叛乱已平,妹妹又被安全带走,他的心里还是欢喜的。
  他抬眼去看,火势已经烧出一条路来,吩咐刀斧手准备攻顶。
  亲兵送上晚膳,热气腾腾的香菇汤食配上返沙芋头,旁边还搁着半只脆皮盐焗鸡,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膳食色香味俱全,又带有闵州特色风味,很对温知返的胃口。他抛去攻战的烦忧,踏踏实实吃完了晚膳。
  如果说近两天能让温知返舒缓心情的事情,恐怕就是这顿顿美味了。军队赶到左州本是匆忙,吃的也简陋,却不知底下人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好厨子,次次对着他的口味整治膳食,让他吃得欲罢不能。
  亲兵收拾完餐具,温知返觉察到咽喉涌起一股酥热,忙倒了凉茶压制热气。厚厚的毡毛帐篷外传来守兵声音:“厨娘备了去火汤进献给小侯爷,小侯爷要用么?”
  温知返暗想,来得正好,何许人物能有这么玲珑的心肝。摆手道:“放她进来。”
  一道纤秀人影提着食盒走进帐篷,面容俏丽,衣装精巧,通身不见灰败,倒飘散着淡淡胭脂香气,看似是有备而来。温知返看着她的脸,凝神想了一下,隐约记起她的来历。
  女子抿嘴一笑:“不用想了,我叫花翠,一直留在安子身边照顾她,还知道小侯爷前前后后的家事。”
  温知返走到桌案后坐下:“有何来意,直说。”
  花翠瞟了瞟帐外驻守的人影,笑道:“闵家公临死之前,将安子托付给了吴老爹,还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小侯爷是要我直接撂出来吗?”
  温知返审时度势,更觉得一介女流不会生出多大的事,有意与她见招拆招,将守兵唤退。
  花翠打开食盒,呈上汤水,絮絮说道:“闵家公知先皇心意,被斩前托信给吴老爹,叫他好生带着你们,不要给他报仇。闵家公说,朝堂上的事讲究权衡,当势力失衡时,难免就有卒子遭殃,不凑巧,他就是遭殃的那个……”她说了一刻,言谈之中以闵家公往事拉近与温知返的距离,降低温知返的防心。
  温知返不好对女人发难,尤其是养足他胃口的。他耐心听她絮叨完,才开口:“你的意思是,我现今做的,违背了闵家公的遗愿?”
  花翠嗤道:“小侯爷真是不孝,只管叫自己的亲爹‘闵家公’,像不是闵家人似的。”
  温知返一整肃容:“今晚之所以叫你进来,是想看看闵安身边的人还有什么把戏,你已叨扰许久,句句没有正题,先且退下。”
  花翠看看沙壶,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不慌不忙扒开自己的胸衣,露出一大片酥软的胸膛来。温知返恼怒,喝道:“成何体统!”却不知不觉咽下一口吐沫。
  花翠软着腰身款款走近,笑得十分得意:“来之前,我就打听好了你的口味,专门做了你喜欢的饭菜给你吃。你戒心重,我就不敢下药,所以多想了个法子,在两顿汤食里分别添点‘作料’,不合在一起,是验不出迷香效果的。”
  温知返抬抬手,察觉到已经散了一半力。他摸出贴身的匕首,冷不防朝花翠刺去。花翠多年的功夫此时有了用武之地,几下将他制服住,娇笑着依在他身上,用匕首比划着他的脸。“哎哟你好坏喔,怎能发力打女人呢?我忘了告诉你,那迷香里有催情功用,一动手,热气在身子里蹿得更快,这会儿,你怕是欲火焚身吧?”
  她将酥胸挤在他怀里,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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