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女帝直播攻略-第4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容礼,你究竟帮不帮忙?”孙兰睁着亮晶晶又无害的眸子,看得丰仪内心又是一顿臭骂——孙兰这货跟孙老爷子不一样,扮猪吃老虎倒是挺能耐的,这是吃定了自己拿他没辙。
  “真是欠了你的。”
  丰仪叹了一声,好歹是朝夕相处多年的同窗同僚兼朋友,见死不救也不是他的风格。
  正所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孙兰想了亓官家大娘子多年,总不能叫他一直当单身狗。
  孙兰笑道,“果然还是容礼仗义。”
  若非教养约束,丰仪这会儿真想翻个白眼表达自己的内心。
  什么“仗义”?
  要不是孙兰这不要脸的小子软硬兼施地威胁,他也不至于上这一艘贼船。
  “容礼,你说说你的法子。”
  丰仪作为这一代最为出色的年轻人,孙兰对他寄予了厚望,他肯定有法子的。
  “法子?写信给主公,先探一探她的口风。不然的话,我们俩擅作主张的结果便是你的爷爷、我的父亲,他们都兜不住。”丰仪道,“虽说静慧只是要求保留户主身份,日后不拘泥内宅,看似简单、没什么问题的要求,背后却牵扯了诸多我们沾碰不得的东西,我们解决不了。”
  孙兰表情哑然。
  他没想到丰仪说的办法就是找长辈,之前是找爷爷,现在是找主公。
  毕竟是孙老爷子培养多年的孙子,孙兰的政治嗅觉也有,只是不如丰仪那么敏锐。
  “试探主公的口风?”孙兰道,“倘若主公有意长久推行女户,扶持女子,一门双户主兴许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不过,推行双户主又会牵涉赋税、人口稽查等问题,唯有从根源解决才能让一切水到渠成。倘若主公有意,我们的问题必会得到回应。反之,主公若是按下不表,那便意味着女户的事情要有其他变化,有可能是进一步改进,也有可能是一时之计?”
  丰仪点头道,“这事儿还需要主公表态,我等才好想办法,不然就是白费功夫。”
  如果主公没这方面的意思,他们两个一头热,最后也是无用功。
  孙兰不确定地问,“容礼,你瞧这事儿……有多大可能?”
  丰仪以扇遮面,唯独露出的眼睛漾着意味深长的笑。
  “咱们的主公,究竟是女子。若是不改变世人对子嗣继承的观念,来日有了子嗣,延续的却是男子的香火,岂不是意味着她十来年的征伐都是给少主之父做了嫁衣?”丰仪看得透彻,孙兰看得一愣,头一回发现自家好基友是丰真亲生的,“人活一辈子,或为钱财、或为功名、或为地位、或为权利,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自己。为何世人这么在意香火?自然不仅是为了死后有后人香火供奉,死后的世界如何,唯有死人知道,活人不知,另一重原因便是薪火传承。”
  奋斗一世的硕果,自然是想给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又有亲疏之分,好比手心和手背。
  如果世人都认为男嗣延续的是男方一脉的香火,那么主公未来的一切传给了男嗣,在世人眼里,不就相当于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哪怕儿女都是自己生的,但心里终究不爽快。
  孙兰道,“主公不是这种愚人,思想岂会如此狭隘?”
  丰仪叹道,“你怎么将自己都骂进去了。”
  孙兰噎了一下,倏地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发青。
  丰仪道,“这不是愚人的想法,只是寻常人都会有的想法,算不得狭隘。倘若你未来膝下只有一女,女儿注定要嫁人入了旁人的户籍,你劳碌半生的东西都要被女婿通过你女儿占去,你心里可痛快?反之,若是女儿独立一户,延续香火,百年之后,你心里也会舒畅一些。”
  谁都喜欢占便宜而不是被人占便宜。
  只是,延续数千年的传承观念,岂是这么容易被扭转的?
  孙兰道,“这么说……主公答应的可能性很大了?”
  丰仪笑道,“先探了口风才知道结果。”
  他这一套分析搁在普通人身上大概是可行的,但搁在姜芃姬身上却不太对。
  哪怕结果是一致的,但分析过程却是大相径庭。
  因为孙兰把话说得太满了,所以他现在有点儿方,不太敢去看静慧,生怕对方对他失望。
  殊不知——
  他这些反应都在人家意料之内。
  因为父辈的关系,长生与静慧也算是手帕交了,关系极为亲昵。
  静慧刁难孙兰的事儿没多久就传到她耳朵里。
  她道,“我看这事儿不好办,你这是故意刁难人家。”
  作为金鳞书院强大师资力量培养出来的学生,静慧和长生先天基因又给力,自然不差。
  推行一门双户会有什么阻碍,心里也是清楚的。
  “我自然知道不好办,但也正好让他知道,娶我可没那么容易,亓官家的女儿也不是寻常内宅妇人。他敢娶就该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来日跟我为这争吵,倒不如一早就说得明明白白。”
  长生嚼着嚼着花生酥,眼珠子忍不住打转。
  远处,丰仪正跟孙兰凑一块儿想着如何给姜芃姬写折子,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有种不祥的预感。
  _(:з)∠)_


第1746章 这是道送命题
  认真说起来,这还是丰仪二人第一回 正经八百给主公写折子。
  每一字每一句都斟酌了再斟酌,力求用最精简的语言说清楚事情。
  为此,两个金鳞书院的优等生熬了一整宿,写废的草稿足有厚厚一叠,始终定稿不下来。
  倒不是说他们有完美强迫症,更不是他们腹中墨水不够用,仅仅是因为这事儿越写越深入,越深入越让二人感觉棘手。偏偏他们还要硬着头皮去写,这才犹豫不定,写废了不少稿子。
  从天黑到天亮,二人经过数个时辰的商讨,终于定稿成功。
  “我说怎么脑子有些昏沉……原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孙兰走到窗前打开窗,金灿灿的晨光顺着缝隙倾泻而下,笼罩在人身上,仿佛披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纱衣。丰仪的眼睛习惯了黑暗和烛火,骤然被没什么温度但格外灿烂的晨光映照,酸胀的眼球就忍不住发出抗议了。他下意识抬手遮住眼前,隔绝晨光,这才好受不少。
  “时辰不早了,我去唤人准备温水洗漱。”
  清洗过后再去补个觉,免得熬夜修仙修得猝死。
  丰仪缓慢从席垫上起身,饶是动作够小心了,脑子有些混沌,双脚软绵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未等他吩咐,仆从先一步告诉他,风家大娘子和亓官家大娘子登门拜访。
  “静慧怎么来了?”
  长生倒还好理解——因为两家住得极近,府上多有往来,长生打小就喜欢上门找丰仪玩耍——静慧就不太能理解了,两家关系也没走得那么近,她一大早上就登门拜访——
  思及此,有些迟钝大脑终于想到一个人。
  丰仪将目光转向修仙修嗨的孙兰,这货的反应比他还慢,这会儿还在懵逼状态。
  他想,他知道亓官静慧突然登门拜访的主因了。
  “洗个脸,别一脸油光、满目呆滞地出去见人。”
  尽管大家都这么熟了,但小伙子还是不想女方瞧见自己满脸油光、眼角眼屎都没洗的模样。
  哪怕这两位都是模样英俊的少年郎,但哪个让少女怀春的少年郎不是精心拾掇过的?
  “容礼哥哥,我来找你啦。”
  欢快的声音传入室内,驱散了原先凝重的气氛,好似给空气注入了一股活力。
  长生二人过来的时候,丰仪他们已经在仆从的服侍下用温水靧面,带着温度和热气的巾帕与脸接触,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用牙粉仔仔细细刷了两遍牙,再用温水漱口,重新将长发梳好,佩戴零碎的腰饰。不多一会儿,又是两个清清爽爽的清爽少年郎啦。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丰仪收拾好了才出来见人,“可曾用了早膳?”
  长生道,“还未呢。”
  丰仪顺势道,“那便一起先用了早膳再谈其他。”
  “容礼哥哥,瞧你与阿兰眼底的青黑,你们昨夜愁得没睡呢?”
  长生笑着微眯双眸,含笑的眸子扫过二人眼底的青色,再瞧他们不怎么高的精气神,一下子就猜出两个小伙伴昨夜修仙一整宿了。只是,她话中的幸灾乐祸太明显,被丰仪敲了脑门。
  “好啊,你们俩专程过来瞧我等二人如何狼狈的?”
  长生笑道,“这只是顺道啦,原先还想效仿静慧姐姐给容礼哥哥出难题的……”
  丰仪上扬的笑容僵硬住了,他现在听到“难题”二字就有些怂。
  亓官静慧不给长生带个好头,怎么尽教坏人呢?
  未等他表示什么,长生用帕子轻抚他眼底下的青黑,心疼道,“瞧了你人,我就不忍心了。”
  尽管没说什么温情脉脉的话,但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丰仪倍感温暖。
  看,长生才是小可爱,亓官静慧这种就是披着小可爱假皮的罗刹女。
  孙兰瞧这二人旁若无人般大撒狗粮,隐隐有种胃胀的错觉。
  他也不是个傻的,这个时候不卖惨博同情,那等什么时候呀?
  四人用过早膳,长生询问道,“阿兰打算如何解决静慧姐姐提出的难题?”
  孙兰从袖中取出几张纸,心里有几分忐忑——这可是他和小伙伴熬夜修仙才写的答卷。
  亓官静慧本来也没真正强求,只是刁难而已,孙兰无法达成也无妨,有那份心就行。
  见孙兰真拿出“答卷”了,她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想要瞧瞧。
  不知眼前这两位“才子”呕心沥血一晚上能给出多少分的答卷。
  长生也凑过来瞧,二人唇角原先还噙着笑,越往下看目光越是凝重。
  看到最后,长生道,“不可。”
  静慧将几张纸整好折叠,同样也道,“我也不赞成。”
  金鳞书院是什么都教,夫子们更加注重教材和实事相结合,越是高年级接触的内容越是贴近现实局势。静慧与长生不是同一级,但二人的成绩在金鳞书院同级中都是名列前茅。
  在校有各位大儒悉心教导,在家还有家人给开小灶,不优秀也说不过去。
  长生出身风氏,爷爷风仁还是金鳞书院大佬之一,开小灶不要太简单。
  亓官静慧的外公是河间大儒魏渊,魏渊老爷子也搬来养老了,顺手还能教导外孙女。
  哪怕二人还未真正出师,但政治嗅觉不比丰仪差,甚至因为出身家学的缘故,更加敏锐。
  她们看了折子的内容才知道是什么让丰仪他们彻夜未眠,越看越是心惊胆战,当下就否了。
  “你们可知这折子内容若是泄露出去,你们处境会如何?”长生露出罕见的凝重神色,“这折子涉及太多人的利益,那些被损伤利益的人动不了兰亭公,但动你们却是不费劲的。”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一门双户主那么简单了,这里面还有赋税更改的建议。
  赋税这东西,一旦开了个头,那就刹不住脚了。
  长生光看前几条更改建议,她就知道这东西流出去会给孙兰他们引来大祸。
  哪怕他们有长辈护着,但只要有这么一桩“污点”,往后的仕途怕是悬了。
  静慧也后悔了。
  早知道孙兰会打这主意,她就不会拿这个刁难人,还不如换种温和的方式,好好交谈一番。
  孙兰的脾性她是知道的,亓官静慧也不担心自己会跟寻常妇人一样在后院蹉跎一生。
  哪怕孙兰反对,亓官静慧还能依仗自家老爹呢,父亲一向很支持她向兰亭公看齐和学习的。


第1747章 赋税制度
  孙兰道,“我跟容礼也商议过,此事牵涉甚大,不便走明路,只能走密折的路子。”
  若是过明路,接触这份折子的人会很多,消息瞒也瞒不住。
  若是以密折形式递上去,里面的内容只有心腹重臣和主公才能看到。
  相较于前者,后者的保密性就高得多了。
  长生忍不住拧眉,“若只是为了静慧姐姐的考验,大可不必这样。”
  一个不好,树敌无数也就罢了,怕就怕会填上性命。
  丰仪道,“起初是因为这个,但密折写好之后,我发现意义就不止如此了。”
  长生有些焦急,但还是按捺着听丰仪解释。
  丰仪道,“我记得,我与阿兰随军之前,书院夫子上的最后一课,题目便是‘乱世之因’。夫子让我们探讨导致乱世的根本原因。若是记得没错,夫子还将这编撰成册了……”
  长生点头。
  她也是高年级学生了,学习的内容更加贴近时局政治,类似的课程也有上过。
  丰仪继续道,“这个题目,我记得不少同窗说是皇室荒银贪婪、横征暴敛,因为他们的错,以至于天下大乱,也有人说官宦沆瀣一气,使得黎民百姓饱受水深火热之苦,更有人说天灾人祸频繁,百姓才化身暴民。东庆如此,南盛如此,但这个问题的答案真就如此肤浅简单?”
  长生道,“自然不是,这些只是一部分原因,却不是主因。”
  巧的很,长生前阵子也上了同样的课。
  她找自家爷爷开小灶,从这位睿智的老人家这里学到了很多。
  导致一个国家灭亡的,不可能是局部因素,而是关乎整体的因素。
  丰仪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进入军营之后,我又跟几位军师请教,有了不同的见解。亓官军师曾说起过东庆末年国库问题,皇室好大喜功、挪用军需是一个问题,但并不能掩盖国库收入连年降低的事实。这些钱尚且不能满足皇室挥霍,哪有余钱装备军需?问题是,根据最近一次人口稽查,东庆灭国之前,人口不减反增,但国库税银却不增反减。这块地方,究竟是哪一处出了问题?仅仅是因为有人挪用税银,中饱私囊?哪有这么简单呢……”
  长生道,“容礼哥哥,这些……不是没有想过,但谁也不敢动啊。”
  丰仪说的内容,长生自然也有思考过,在爷爷的指点下,她也剥丝抽茧分析了不少内容。
  哪怕理解没有丰仪这么深刻,但大致方向是对的。
  因为天下五国都是大夏朝分裂的,各国的赋役制度整体上是类似的,只有细节不同。
  所谓赋,便是以土地为征收对象,而役则是以人头为征收对象,可以是实物也可以是人力。
  以东庆举例,东庆的赋役制度相当复杂,整体上还是沿用大夏朝时期的模板。
  青壮服役的项目不仅多还很重,若是不想服役,则需要按人头缴纳一定的钱粮,哪怕不服役,还是要缴纳一定的人头税。赋税的名目倒没那么多,但说起来也很坑爹。
  田赋是按照占田额的平均产量抽取一定比例的。
  什么是占田额呢?
  一户人家平均占田的面积。
  例如马爸爸有十亿,穷人甲有零元,二人平均存款就有五亿。
  亩产抽成就更加容易理解了,一亩田产出十成,官府抽取五成,这个比例还算低的,有一段时间甚至抽成达到了八成。换而言之,农民辛苦耕种一年的收成,官府便要收走五成到八成,剩下两成给百姓,这两成还要扣除一家子的人头税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税目。
  这点儿米粮连吃都吃不饱,更别说匀出来上缴官府免除繁重的徭役。
  要是徭役征到你家头上,那就乖乖出人吧。
  当然,这些指针对普通百姓,士族贵胄有特权,减税免役,一点儿毛毛雨就能应付。
  东庆建国初期,普通百姓手中的确有不少良田,占田额也不算太离谱,但天灾人祸不是人力能预测的,不少田地被百姓以低价转卖给了士族。士族等高层从百姓手中获得更多的土地,达到兼并的目的,百姓手中的田越来越少,但以占田额为标准收的税却没怎么少。
  通俗来讲就是收入低了,缴纳的税却没低,意味着百姓到手的钱也少了。
  时日一长,百姓不堪重负,越来越多人贱卖自身给士族当了农奴或者雇农,借此争取活路。
  土地兼并之后,士族手中的田地越来越多,但他们作为特权阶层,实际拥有田地的数目比理论上的占田额大得多,这就意味着他们手中的田地越多,免税的田也越多,收入自然越高。
  不仅如此,士族还能用自身特权为本就低廉的税进行减免。
  穷的百姓越来越穷,富有的士族越来越富有。
  交税的百姓少了,交税的士族也不增加,整体国库收入自然是走低的。
  再加上各个地方官府贪污税银,国库收入能高得起来才怪。
  国库没钱,穷得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这国家吃枣药丸啊。
  东庆的情况倒是没那么糟糕,但架不住皇室太能挥霍,作着作着就把自己作死了。
  长生记得书院夫子程靖先生的话——赋税乃是国家立国之本。
  那些说金钱如粪土的假正经都该去吞粪。
  不说远的,光是近的几个国家王朝的兴衰就说明国库赋税的重要性。
  若是要动这块,姜芃姬跟士族的矛盾会越发激烈。
  不论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提出赋税改革的混蛋都会被拉出去祭天啊。
  长生望着丰仪,眼底满是挣扎。
  “你放心,我有分寸。”丰仪知道长生担心,温和道,“主公不会不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真要拿人开刀,也不会拿我与阿兰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开刀。”
  说白了,他和孙兰捆一块儿,分量还是不够。
  真要改革,多半也是算计哪个倒霉催的士族,拿人家全家祭天酬神。
  这次看似风险极大,但若是搏对了,丰仪能少奋斗二十年呢。


第1748章 强迫症晚期
  丰真怎么也想不到自家乖巧听话的大宝贝儿子,关键时刻却冷不丁给他挖了这么个大坑。
  此时的他还在路上。
  从南盛宁州到东庆丸州,两地相隔甚远,丰真一行人赶了一个多月的路,一身骨头都要颠簸碎了了。除了舟车劳顿,南北两地的气候温度也让丰真不太适应。南盛的冷是带着湿气的阴冷,冻得骨头都打想打哆嗦,东庆冬日的冷却是铺天盖地的风雪,出个门都要全副武装。
  他们抵达丸州的时候,距离除夕不足一月,百姓大多窝在家里过冬,路上极少能看到人影。
  外头天寒地冻,车厢内却是暖意融融。
  车厢内,丰真和钱素两个文士都全副武装,戴着锦帽、披着貂裘,怀中揣着暖烘烘的手炉。
  钱素是生长在温暖水乡的南方人,何时见过北方这么大的雪?
  起初还有些兴奋,看得久了,那股子新鲜退去,心底只剩对百姓的担忧。
  “积雪厚重,不知百姓这个冬日该怎么过……”
  虽说瑞雪兆丰年,但雪太大了,那就是雪灾,百姓房屋质量又不好,每逢冬日不知有多少百姓的房屋被积雪压垮。没了遮风挡雨避寒的房子,这么冷的冬天该怎么过呀——
  钱素眉头染着愁色,反观丰真这货一路都是好心情,甚至有雅兴温酒小酌,喝得两颊飘红。
  最后,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解释了两句,宽慰了钱素。
  “你没发现我们一路行来,路边就没瞧见一具百姓尸体?”
  莫说冻死在外头的尸体,他们连大活人都没瞧见几个,官道上的积雪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丰真吹捧了一下自家主公,笑道,“主公治下宽和,待百姓极好,岂会让他们连冬日都过不好?今年这场大雪不算太大,百姓应对早已有了章程。哪怕百姓居住的屋子被积雪压垮了,官府也会将他们安置在避难之处,等房子修缮好了再回去的,不会让他们有三长两短。”
  外人说得天花乱坠也比不上亲眼所见,丰真笑着道,“进了城你便知道了。”
  其实,不用进城,钱素也知道自己担心有些多余。
  进入丸州之后,钱素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官道附近总有村落,这些村落的房子还都整整齐齐,好似一个娘胎出来的多胞胎兄弟。要知道百姓的村落,房子盖得五花八门,不仅模样不好看,质量不牢固,位置也是乱七八糟。这些村子却不太一样,整整齐齐,看着就舒服。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瞧见有百姓爬上屋顶清扫积雪。
  隔得距离有些远,他瞧不清百姓的模样,但却看得见对方穿着很厚实,足以御寒。
  丰真给他解惑,“官道附近的村落都是官府统一招募流民新建的,这些百姓大多都是流民,还有一部分是深山村落的百姓,经由官府做主,从山上迁徙下来。建在官道附近,其实也是为了他们运粮方便,借由官道的四通八达,百姓可以将家中积累下来的农物运往各地贩卖。”
  此处距离深山不远,还有开辟出来的农田,百姓可以在此修生养息,自给自足。
  当然,官道的养护也由这些村落轮流负,例如冬日积雪,各自负责清扫某一段路。
  一个冬季下来,官府会下拨一定的钱粮或者各种植株春种给这些村子的百姓。
  钱素道,“故土难离,他们会愿意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
  “起初还真有一部分百姓不愿意,甚至怀疑里头有什么阴谋。”丰真笑着道,“东庆也经历数年战乱,百姓深受其苦。官府给他们搬了地方,换了房子,送了良田、春种、农具、耕牛,谁又会真正死守着老地方不肯挪窝呢?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一个村子的某些人变得富足了,其他人再固执也会心动。主公心怀大善,这些百姓也不是不知好歹……”
  除了少数几个心腹,无人知道姜芃姬在下怎样一盘大棋。
  钱素听后,赞同丰真的说辞,姜芃姬的确是个仁善的明主。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只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住上好房子,实在是难得。不少诸侯只晓得发展自身,从百姓身上榨取更多的资本去逐鹿天下,难得有这么一个诸侯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却造福黎民百姓。
  越是了解,钱素越是替曾经的自己感到羞惭。
  偏见真是要不得!
  丰真听了钱素的话,但笑不语。
  姜芃姬造福百姓是真,不过这个建设计划也不仅仅是为了百姓。
  因为乱世,不少百姓出生无法登记户籍,属于黑户,没有户口自然无法进行人口稽查。
  没有精确的人口统计,日后的税法如何执行?
  将百姓迁徙到固定的村子,统计人口,安排户籍,不仅是为了造福百姓,同时也是为了对百姓进行统一管理,保证社会治安。这些屋子也不是送的,照旧还是低价租赁给百姓,鼓励百姓生产创造价值,再向官府买下屋子的永久居住权……这些都是隐形存在的人口红利。
  在丸州,这样的村落比比皆是。
  这些村落全是围绕耕地和官府修筑的道路建设的,少则一村四五十户人,多则一村百户人。
  当然,这些建设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基本是修好一个村子搬一批人。
  起初百姓还不大愿意,后来都伸长脖子,盼星星盼月亮,希望能轮到自家。
  车轱辘继续往前滚,没多久便看到高大巍峨的象阳。
  说是县已经不大附和了,这里的常住人口甚至比最大的州府还要多,城池不停向外扩建。
  当然,这些扩建都是有章程的。
  入了城,看到城内整整齐齐的房子,钱素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知道世上有个词叫“强迫症”,大概能明白心底的感受。
  不论是村落建设还是城池建设,主事人的强迫症是不是到了无可救药的晚期?
  屋子要整齐划一,屋檐的装饰都要一模一样,建筑规格不能有一处不同,甚至连地上铺着的青砖都要按照一定的规律……因为姜芃姬当年在湟水会盟安利青砖制作方法,不少诸侯回去也开始折腾,但他们弄得四不像,青砖铺得不是很美观整齐,但象阳这里却不一样啊!!!
  待在这样整齐的地方住久了,估计连性格都会在潜移默化中被改造。


第1749章 风雨欲来
  钱素这想法不是没道理。
  象阳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哪怕是文盲也能说上两句。
  百姓不识字,但在这里生活近十年,这些规章早就融进骨子里,形成一种特殊的精神面貌。
  钱素入城之后,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世外桃源。
  象阳的格局与其他城池不同,人有人走的道,车有车走的道,因此这里的道路格外宽阔,足够五架马车并行。每隔五百步,路边还立着个半人高的木桶,时不时有百姓朝里面丢什么。
  街道宽敞、干净、有秩序,让钱素这位土豪也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局促。
  嗯……
  那种局促感类似于文盲混入学霸圈子。
  丰真露出久违的表情,兴冲冲给钱素解释。
  “那些木桶是做什么的?”
  “丢废物的,还有牛马的秽物,路上不允许有这东西,若是不处理被抓是会扣钱的。”
  “那些奇怪的车怎么回事?”
  钱素瞧见隔壁路过一架两匹马拉的马车,除了头顶,四面都是敞开的。钱素瞧了一眼,发现车厢隔了三块木板,放了六张胡凳,里面坐着六个穿着还算干净的普通百姓。
  丰真瞧了一眼,说道,“车马行弄的公共马车。”
  “按照古制,庶人一驾,士两驾,大夫三驾,卿四驾,诸侯五驾,天子六驾。”钱素眉头拧了起来,面上颇为不悦地道,“观穿着,这些分明是庶人百姓,岂有这个资格?”
  “说是这么说,但一匹马也拉不动六个人啊。”丰真道,“起初也的确有士人反对,不过主公那个性格,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车马行也有利于百姓,两马拉车又怎么了?”
  象阳越来越大了,居住百姓也多,南北东西隔了老远距离。
  姜芃姬为了安置上了年纪的战马,弄了个车马行,让马儿拉车,车夫都是退役下来的士兵。
  让马儿拉车,省了百姓走路的功夫。
  当然,上车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普通人家都承担得起。
  若非姜芃姬拍板,这个车马行还弄不起来呢。
  因为双马拉车是士人才有的福利,普通民间组织也不敢跟风弄什么车马行,生怕被扣个僭越逾制的罪名,所以,车马行一直是官方机构。为了便于管理,还弄了个车牌标记。
  因为成本太高,这时候马车牛车可不像后世的私家车那么普及,交通也未曾拥堵过。
  百姓可以在固定的站点等车,若有空车就能上。
  有趣的是,起初叫嚷着反对的家伙,后来也开开心心用车马行的公共马车。
  没办法,不是谁家都有钱养马车牛车,大多时候都是靠双腿。
  既然有这么便利的交通工具,普通庶民都能用,凭什么他们不能用?
  钱素看得津津有味,从起初的震惊到后来的平静,但中途却没怎么合拢嘴。
  “到了——”
  丰真下了车,暗中揉了揉老腰,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另一辆马车前。
  “两位夫人可以带着小郎君和小娘子下来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