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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晋升札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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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元帝心底不是没有过思量,却还是下了要彻查的意思。无他,就是忌惮而已。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身边藏着一条毒蛇,总觉得让人心慌。就算是狮子也有打盹的时候,嘉元帝不能由着事态如此发展下去,趁机拔了毒蛇的牙也好。尹家是几百年传下来的世家大族,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了,但是廋死的骆驼比马大,能趁机制衡一下也好,免得让他们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另一层考量就是为了子嗣了。
如今自己正年富力强,膝下也有了四个儿子,但是这江山的延续总不是简单事情,总该好好考量一下。嘉元帝虽然偏向子珺,但是却也想着要尽量给四个儿子公平,看看谁才是能够担起大任的那个。
子珩母亲不过是个区区的歌姬,看上去爹不疼娘不爱的,但是嘉元帝却为他安排了名满天下的老师,更有打算将来为他寻一门显赫的妻室。
子琰外家势大,为了制衡,就得削弱尹家和德妃的势力。可是世家大族几百年的根基哪里能轻易动摇?尤其是尹家世代清贵,族中子弟几乎都是可造之材,不说封侯拜相,当些干臣却是都当得的。因而,哪怕是他之前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也对这个二儿子表现得不甚亲热。
至于三子子珏,抱养到吴氏宫里就有了一个手握兵权的外祖,虽然脑子有些不清白,但是这吴昭却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将来成就必定不会低于他的父亲,有这样一个舅父倒也不差。
最让嘉元帝难以抉择的就是子珺了。
贵妃之子,地位在几个儿子之间最为崇高,但是偏偏外家不功不过,说起来还有些弱势,靖康侯府后继无力,等子珺长成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嘉元帝不得不承认几个儿子中,最得他偏爱的就是四子了。他是阿蔓拼死拼活诞下的孩儿,更是他唯一抱过、亲过的儿子,正因为这样才难。
嘉元帝想给他最优渥的条件,却又怕他将来不能承担大任。在拼杀中走上帝位是大周不成文的规矩,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但全成了史书上一笔寥寥带过的人。
想到子珺,嘉元帝又想到了离开的阿蔓。
“摆驾长乐宫。”
☆、第76章 076
嘉元帝来长乐宫可不是逗闷子的; 他是想亲自将查出来的事说给阿蔓知道。这事只要一天不了结; 阿蔓一天不会解开心结; 放下提着的心。
嘉元帝心里这样想着,但是一跨进门看见阿蔓母子正在嬉戏; 嘴里的沉重话却一下子都吐不出来了。
阿蔓早就看见了一抹明黄色,但是记恨着刚才的事; 索性就当作没看见似的; 继续和子珺玩耍。
嘉元帝在一旁看着看着; 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有你这样的娘吗?”
阿蔓正在给子珺翻身。子珺已经五个月了,前不久刚刚学会翻身,只是他养的健壮白胖,每次翻身看上去就特别的笨拙,所以阿蔓每次看见孩子在努力翻身就忍不住想要帮他。
阿蔓努嘴。
“我怎么了呀?”
嘉元帝将她放在子珺身上的手挪开。
“你不能总帮他把什么事都给做了,这样算什么?将来学走路的时候怎么办?”
这话说得有道理,阿蔓就算是存心想挑刺儿都挑不出来。
“哦。”
阿蔓不再试图帮子珺翻身了,但是眼睛却仍旧还紧紧的盯着榻上的孩子。
嘉元帝轻轻的捏了一下阿蔓的手; 想让她将眼神放到自己身上。可惜,无果,嘉元帝又轻咳了两声示意; 终于让阿蔓瞥了他一眼。
“陛下?”
赵福将殿中所有伺候的宫人都遣下; 自己也悄悄了出去了; 守在门口看着。
嘉元帝见此,才将查出来的是全盘托出。
阿蔓听着不由得吸气,整副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德妃布局; 其中牵涉了两个皇子,还牵涉到了好几位妃嫔,表面上看起来是祁容华嫌疑最大,口供人证也都俱全,但是一查之后便让人发现了又一只替罪羊——纪贵姬。阿蔓不得不承认,若是这事单单就自己来查的话,绝对不可能会查出幕后的德妃。
诡谲深宫,尔虞我诈,阿蔓此刻深刻的领会到了这两个词的意思。
细细究来,让人不得不惊恐。
“陛下会如何处理德妃?”
德妃出自尹氏。尹氏可算得上是最显赫的望族,尹氏的家族史远比大周存在的时间更长。大周是由先祖马上打下来的,至今也才两三百年,但是尹氏的族谱已经追溯到了更久之前。说的难听点,大周的先祖还在打猎逐鹰的时候,尹氏就已经在做官了。
阿蔓不通政事,从陛下偶尔透出的口风中知道世家不比从前了,但是心里也没有把握陛下会真的处置尹德妃。
且阿蔓想到了更深层的事,德妃一计不成,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第二次。第一次她凑巧撞破了,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想到这里,阿蔓说出的话不由得尖锐起来。
“陛下特意将这事告诉臣妾是为了什么?让臣妾不要再追根究底?”
嘉元帝从没见过她这样带刺的表情,仿佛眼里有两簇火花似的,不禁攥紧了阿蔓的手。
“寒秋宫是个安置人的地方。”
嘉元帝虽然打定了处置德妃的心思,但是却并没有想要她命的意思,这不是偏袒,只是卖个面子给尹家。虽然他是帝王,后宫说白了就是他的家事,他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思宠爱妃嫔,但是却也不能完全自主。再说了,处置完了一个德妃,尹家完全可以在下次选秀中再送一个进来,还不如留德妃一命。
自他登基以来,科举、削藩,提拔寒门子弟,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中,眼下就只剩下氏族的问题了。他将迁回上京的王族和氏族放在对立面上,使得势大的两组厮杀,给了势弱的寒族一个喘息的机会。眼下已经在朝廷上隐隐的达成了制衡之势,德妃的特殊性就在于她还生了个皇子,若是轻易的处置了,很有可能会给人一个错觉,让人误以为他有意打压氏族,平衡一旦被打破,这些年的经营就是白费了。
最重要的是德妃的手段或者说尹家的手段高超,底下的证据都被抹得干干净净,赵福循着蛛丝马迹查出来的人,有很大程度上都涉及了宫闱秘事,抬到明面上就等于将他也摆到了明面上,让子嗣之争提前开始了。
寒秋宫是冷宫,让德妃反省也够了,昔日高高在上的人,一旦沦为阶下囚才更打击人心。等赵福将德妃做的事一一都理顺了,也总能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处置人。
阿蔓却是不接受这话。
“她差点将子珺害死,只打入冷宫就够了吗?陛下当日不是承诺过臣妾?说是查出真凶后臣妾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嘉元帝从未被人这样质问过,心里升起了一丝怒火,但是看着阿蔓隐隐含着盈盈水光的双眸就压了下来。
“朕也有思虑。”
嘉元帝捧住她的脸,将话掰碎了给她听。
“德妃身后是尹家,朕可以不宠爱她,但是绝对不能轻易处置她。”
说完后叹了口气,话里有些自嘲的意味。
“朕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换了平常阿蔓听了这话早就立刻善解人意的接口答应了,但是阿蔓看着榻上正睁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子珺,还是忍不住心头的不平。
“可是……”
嘉元帝用手封了她的嘴。
“不是不处置她,朕会做到承诺的事,只是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处于怒火之中的人往往会丧失理智,阿蔓也是如此。她此刻听不进半点的解释,固执的认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陛下不会处置德妃。
“朕已经让赵福去查德妃的底了。”
嘉元帝吻了吻阿蔓的额角,想要抚平她现在激动的情绪。嘉元帝着实没有哄人的经验,这样模糊不清的话语远不足以让人理解到他的意思。最起码现在不冷静的阿蔓就不能,她在心底强迫着自己接受这样的决定,但是心里的那一口气还堵着,难受的不得了。
偏了偏头,躲开他的吻,但好歹下意识的记得面前人的身份,努力收回心思看向榻上的子珺。这才更糟,阿蔓竟然发现子珺不知怎么的已经到了榻沿上,半个身子都已经在半空了。
阿蔓脸都白了,立刻就要站起来去抱他,却不防一站起来眼前就黑了,阖上眼的那一刻还在担心孩子。
嘉元帝立刻伸手去搂她,再看榻沿上的儿子已经一个翻身翻回了榻上,见那小脸还在无知无觉的嬉笑,不由得觉得疲惫。
处理国家大事都不比现在辛苦。
打发人去请太医,太医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才吐出了病因,气急攻心。
阿蔓晕的快,醒的也快,太医刚说完诊断她就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就询问边上伺候的采梓和采薇。
“子珺呢?”
嘉元帝发现她醒来后一眼都没有往自己这边看来,再想到刚才太医的诊断,面山不由得阴沉。不等几个宫女回话就径直出声。
“子珺没事,朕让戚嬷嬷抱下去了。”
阿蔓垂下眸子不说话。倒不是因为别的,阿蔓纯粹就是为了不继续刚才的话,继而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嘉元帝却是误会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懂眼色的宫人立刻全都退下了,阿蔓半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垂着眼继续沉默。
“朕不是已经承诺你了吗?”
嘉元帝心里的怒气已经越来越旺了,但语气还不算太强烈。心里却想着,若不是见你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若不是因为你已经在心上了,朕早就拂袖而去了。一察觉到自己心里的念头,嘉元帝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阿蔓也有些不耐烦了。
“陛下愿意怎样就怎样,臣妾哪有说话的份儿?”
嘉元帝刚想说话,却听到了赵福的声音。
“陛下,重华宫来报。”
嘉元帝不耐烦。
“没眼色的东西,谁让你进来的?给朕滚出去。”
赵福心里苦啊,真是吃力不讨好,他也不想此刻进来找打啊,可偏偏重华宫这位主儿的消息事关皇嗣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重华宫有什么事?”
阿蔓倒是开口了。
赵福为难的觑了一眼陛下,却是又被呵斥了。
“没听到贵妃的话吗?还是哑巴了?”
赵福心里叹了口大气,知道今日这顿板子怕是逃不掉了。
“安贵仪有喜了。”
嘉元帝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阿蔓,却见她面无表情,语气温柔。
“陛下去瞧瞧安贵仪吧。”
“滚出去。”
这话很显然是对赵福说得,赵福也机灵,立刻去慎刑司领罚了。
“你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推我出去吗?”
气一上头,连称呼都改了,话里尽是气急败坏。
阿蔓忽略心里的异样,冷静地指出其中的不妥。
“安贵仪怀了龙种,陛下理该去看望她,臣妾怎么能拦陛下呢?”
嘉元帝有些焦躁,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为什么不能拦?”
阿蔓“哼”了一声,轻的让人听不见。
“臣妾只是陛下的妾室而已,哪能说这样的话?再说陛下乃是君王,行事哪容得臣妾置喙?”
“再说了,陛下对安贵仪的话深信不疑,难道不是十分宠爱安贵仪吗?眼下安贵仪有喜陛下不悦吗?”
“陛下最爱臣妾的柔顺,臣妾这样说难道不合陛下的心意吗?”
“请陛下不要为难臣妾。”
说完话,阿蔓起身下榻,身子伏在地上请罪,一如几月前的那一夜,只不过当下的人心里十分平静,没了当时的忐忑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参照和前男友的吵架模式。
我忍住怒火开始冷暴力,他不耐烦,然后两个人热战,最后他吵赢了,然后他没有女朋友了。(微笑)
说一个很郁闷的事,之前坐地铁,然后手里的行李箱没拿住,跑了,然后傻眼的我只能跟着行李箱跑……现在都不敢想当时的自己到底有多蠢!
最令人发指的是我在朋友圈吐槽后,下面留言全是“哈哈哈哈哈”
这个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世界。
☆、第77章 077
地下跪着的人; 态度恭谨柔顺; 声音柔和清脆; 但是嘉元帝却觉得这些话像利刃似的,一句一句都在剜他心里的肉。
随之而来的就是大怒; 同时心里还有未名的酸涩。
“这宫里有谁不知你长乐宫最受宠?又有谁不知朕的心在哪?”
“你说这样的话是在表达不满吗?”
“朕是如何待你的你不知道吗?”
阿蔓固执的伏在地上,不肯出声; 面对这样的质问奇怪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波澜。
嘉元帝想到了之前她好不容易才痊愈的咳疾就是因为之前在地上受了凉气; 见她此刻又是这样一副赌气的模样; 心下恼火的不行,本想当作没看见任由她这样,但到底忽视不了,走过去将人横抱起来。
见她一脸惊讶,却还故作恶声恶气。
“跪在地上看不见你吵不起来。”
说完后见到阿蔓红的想要滴血的耳垂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就好了点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真是养了个狼心狗肺的人。”
说完后,把人重新安置在床上。
阿蔓习惯性的就呛声。
“哪里没良心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说完后还牙尖嘴利的举例子。
“我说的那句话不是有理有据的?是陛下宠爱安贵仪假还是安贵仪有孕假?”
嘉元帝伸手摸了摸她的膝盖,发现有点凉意; 就用手在上面捂着,听到她说这话,想也不想的就开口了。
“我哪里宠爱安贵仪了?我去重华宫都是为了安贵仪说你的事。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你?”
阿蔓不适的想要逃开他的手; 却发现脚被捉住了; 怎么动也动不了; 因而开口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因为我什么?”
嘉元帝说不出矫情的话,咳了两声。
阿蔓有些不耐烦这样的拘束,但是腿被人箍着就在嘴上讨便宜。
“因为我才让安贵仪怀孕了?”
这话说的轻浮; 就是阿蔓自己都觉得不妥,话里有些大逆不道,还有些酸气。
嘉元帝有些不耐烦在安贵仪的事情上揪来揪去,话里也带了些烦躁。
“那是个意外。”
说完这句话再不肯多说一句。
阿蔓冷哼了一句,满脸都是不以为意的表情。
嘉元帝张张嘴,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在这事上有些直不起腰来。他膝下只有四子一女,两子还在襁褓,说起来子嗣并不兴旺。后宫又有宫妃怀孕说起来应该是好事才对,哪怕他不是个重子嗣的。即使安贵仪不像阿蔓这样得他心意,他也该表示欣喜才对。
可是刚才听见赵福禀报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悔。
后悔什么呢?
嘉元帝仔细的剖析自己的心思。
后悔赵福不该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将这事给禀报了?还是后悔这事不该让阿蔓知道?亦或是后悔不该让安贵仪怀上孩子?
嘉元帝想着想着就有些不敢想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嘉元帝放开阿蔓,往书房走去。
阿蔓愣在了床上,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刻跟她一样抱着不解的人还有重华宫的春华和秋韵。
“明明说赵公公已经将主子怀孕的事禀报陛下了呀?怎么长乐宫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连晋封和赏赐都……”
春华说到这里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宫里是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宫妃有喜之后会得到晋封和赏赐,端看陛下的喜好和宫妃的得宠程度。
秋韵在旁宽心。
“当时贵妃娘娘有喜的时候陛下不是也没晋封吗?等小皇子落地后还不是一下子被封作了贵妃娘娘,说不定咱们主子也会这样呢。”
春华一听心却提的更高了,春华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不像秋韵这样半道上才跟着主子进宫的,自然嗅觉更灵敏,尚在犹豫呢,却发现秋韵已经跑去禀告娘娘了。
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入内了。
“禀报陛下了吗?”
安贵仪半躺在榻上,抚着小腹声音吻合。
春华跟着秋韵一同回是。
“陛下怎么说?”
瞧着秋韵不说话了,春华只能斟酌着禀报。
“秉了赵公公,只不过赵公公说陛下和贵妃娘娘正在说话……”
春华说到这里闭了眼睛,果然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被破了满脸的茶水,心里庆幸着是凉茶,但是却立刻跪在了地上。
“主子消消气,您肚里还有小皇子呢。”
秋韵在旁求情。
“去外面跪一刻钟。”
春华松了口气,在重华宫伺候的人没人不知道主子最厌恶的就是长乐宫的那位贵妃了,平日里就是有人提起贵妃这两个字就会被责罚,眼下才不过在外跪一刻钟。
春华领罚去了,殿中只剩秋韵伺候着。
“陛下必定是被贵妃给拖住了,这宫里哪个不知长乐宫的主子最霸道?又有哪个不晓得长乐宫的善妒?娘娘如今身怀有孕,生个小皇子才是重中之重呢。”
秋韵自小就跟在身边伺候,最摸的清安贵仪的筋脉,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果然下一刻就见娘娘笑了。
“是啊,谁不知呢?”
安贵仪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声音笃定。
“陛下待会子肯定会来重华宫的。”
安贵仪口中的陛下此刻在做什么?
说来也真是巧合。
阿蔓之前在御书房伴驾的时候听到了吴昭的一番话,心里略有感触,回宫后将印象最深刻的一句给写了下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
写完这句话后又觉得可笑,又拿起比在旁打了个叉,揉作一团放在了旁边。
却不想正被嘉元帝瞧了个准儿。
嘉元帝看着这张被捏的皱巴巴的纸,心里忽然明白了许多。
但明白过后就是矛盾。
身为帝王,三宫六院乃是常事,再说了就连那些臣子也都是三妻四妾的,相比于先王或者是其他别的人,他已经算得上清心寡欲了。
自从阿蔓入宫后,他就已经毫不掩饰的表达他对阿蔓的偏爱,就连前朝都有所风闻,有许多人都跑去巴结靖康侯府。
虽然之前因为襄阳伯府的事和阿蔓发生争执,他不往长乐宫走了,但是说真的,到其他人的宫里也没怎么样过,除了有一夜他在重华宫,将安贵仪当成了阿蔓。
之后将事情都查清楚后,阿蔓的心结再加上皇后病重,他更是每日只往长乐宫来了。
嘉元帝突然想到在避暑行宫的那两个月。
他和阿蔓仿若夫妻般的相处,两人之间也没有旁人,阿蔓脸上的笑容以及她轻快活泼的举动,都叫人心醉,他在回宫后甚至想过要再去避暑的行宫。
这么一想,嘉元帝还真的有些瞠目结舌起来。
这样说来,他其实早就已经抱着这种想法了?
嘉元帝有些坐立不安。
真是太荒唐了,大周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
这么一想就想到了天黑,直到阿蔓也忍不住了。
“让人去书房瞧瞧陛下,就说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戚嬷嬷在旁劝说。
“娘娘自己去瞧瞧陛下吧。”
说完后更是语重心长的道。
“两个人相处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再说了,陛下到底是陛下,娘娘和四皇子都需要陛下的庇护。”
这样一来还真的没借口不去,阿蔓想张口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满腹的话都吐不出来,最后只化作了无声的叹气,还是往书房去了。
却不防书房里竟是一片黑暗。
阿蔓左手提着裙裾,右手拿着一盏琉璃灯,一边走一边低声唤。
“陛下?”
“嗯。”
听到应声阿蔓才松开眉头,一边点灯,一边轻声抱怨。
“陛下到书房来做什么呢?怎么都不让宫人点灯?真是的,底下伺候的人也没有半点分寸。”
明明应该觉得这样的唠叨太烦人,但是嘉元帝却从阿蔓的话里汲取到了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他小时候不懂事总是盼望对他冷漠的父皇和母后给的一丝丝的关爱。
阿蔓点完了灯,又走上前去替陛下揉了揉肩膀。
一点暖意从肩上延伸到了心里,嘉元帝的心忽然涨得发疼,麻麻的,还带着一丝甜意,嘉元帝喟叹了一声。反身过去搂住了阿蔓,将头埋在了她的胸前,双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腰。
阿蔓被这突然的动作一惊,就看见自己胸前埋着的头,仿佛很脆弱的模样,不知为何心软了一瞬,没有挣脱,反而伸手保住了陛下的头,还轻轻的抚了抚他的头。
不过只一瞬嘉元帝就恢复了常态,阿蔓也从刚才的柔软中回复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话。
“陛下,该用晚膳了。”
嘉元帝点点头,伸手搂住阿蔓。
阿蔓却是下意识的就想往边上挪,甫一念起,又想到了戚嬷嬷的苦口婆心,硬生生的让自己不动。
嘉元帝没察觉到这些,他搂住人后,见她垂着眼皮发懵不知道再想什么,就低了头问她。
“怎么了?”
说完后习惯性的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却是被她躲开了,嘉元帝愕然。
☆、第78章 078
说实在的; 阿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躲开; 自己尚在茫然却听到面前的陛下恍若无事的说话。
“不是说用膳了吗?”
说完后揉了揉阿蔓的头发,先转身走了。
阿蔓弄不清陛下的意思,但眼见着桌上沉默的尴尬; 又想到戚嬷嬷说的话,知道自己之前太过放肆; 便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陛下,今日这道樱桃肉不错,您尝尝。”
一边说,一边用公筷夹了一块放到陛下的碗里。
嘉元帝也给面子的尝了,之后还点点头。
有这么一遭,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轻快多了; 就连底下几个伺候的宫人都放下了心,顺带着戚嬷嬷也欣慰的看着这一切。
用完膳后,嘉元帝本应顺理成章的在长乐宫留宿。
阿蔓沐浴完后; 由着采梓和采蕊给她打理; 见内殿中没有陛下的身影; 就提了一句。
“陛下呢?”
采梓一边小心翼翼的用熏炉给娘娘烘头发,一边答话。
“陛下去重华宫了; 不过陛下……”
阿蔓还没听采梓说完这话,就摇摇头打断了。
“是我着相了,宫妃不得窥探帝踪。”
采梓还想继续说呢,却发觉面前的娘娘并没有听这话的意思。只好对正在给娘娘身上抹精油和乳脂的采蕊使眼色。
采蕊更是话拙,酝酿了半天才冒出句话来。
“娘娘; 陛下待会就会来长乐宫的。”
阿蔓却以为采梓和采蕊在安慰她,趴在榻上轻笑。
“用不着这样安慰我呢。再说了,安贵仪有孕这样的事,陛下去重华宫看望安贵仪也是应该的。夜里更深露重的,留宿在重华宫才是正理呢。”
和阿蔓同样想法的还有重华宫的安贵仪。
安贵仪瞧着面前的陛下,面上三分的羞涩,七分的期待。
“夜深了,外面路不好走,陛下就在重华宫歇下吧。”
安贵仪说完,就要张罗着宫人给陛下洗漱。
却不防被拒了。
“不必。”
安贵仪咬咬唇,一昏头,一句话脱口而出。
“陛下是要去长乐宫吗?”
嘉元帝这才正眼瞧了眼前的安贵仪一眼,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安贵仪不甘心,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面上就带了点点的哀伤。她本就颜色好,容颜冷艳十足,但是当她做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却不由得让人从心头生起了点点的保护欲来。
“陛下今日不能留在重华宫吗?”
嘉元帝挑这时候来重华宫,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来的。说实在的,这宫里的孩子,除了子珺,其他的都不是在他的期待下出生的,只是大周需要一个继承人而已,他也需要优秀的儿子来继承他的江山。无可无不可的,他有了这些儿子,他从来就不是个慈父,跟儿女也不太相处。
他曾经以为他会一辈子都这样,让底下的儿子在厮杀中走出一条血路,就像当年的他一样,成为最适合这锦绣江山的主人。
但是没想到,他此生遇到了一个阿蔓,还给他生了子珺。
他今日才明白过来,此生怕是就会这样了吧。今后,这宫中唯一能再诞下子嗣的怕是只有阿蔓了,安贵仪肚子里的这个该是子珺最后一个异母兄弟了。
来看安贵仪,一是为了孩子,二是为了安贵仪之前在他面前说的话。
“朕来重华宫是有话要问你。”
嘉元帝放下手里的茶盏,茶盏碰到几上发出的清脆的声响让安贵仪的心一跳,安贵仪若有所觉,强笑着回话。
“陛下要问什么?嫔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嘉元帝似笑非笑的看了安贵仪一眼。
“朕记得你当日言辞凿凿的跟朕说,蕙贵妃和襄阳伯府的次子有染。”
说到这儿,嘉元帝眼神里淬了点点冷意。
安贵仪面上勉强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但仍故作镇定。
“嫔妾的确见到过蕙贵妃和萧公子见面,举止亲密。”
嘉元帝心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举止亲密?他查出来的却是两家有意结亲,安排了他们进面,但是每每身边可都是有人在旁的,如何私相授受?再看面前的人神情勉强,举止慌张,虚掩在袖子里的手不难看出正紧紧的揪住了帕子,一副做贼心虚的神态。
嘉元帝只觉得自己从前简直蠢透了,竟然这样简单就被人给挑拨了。再想到安太傅平日里在朝堂上的作态,不由得就有几分的鄙夷。
果然是父女,就连玩弄人心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样的。
安太傅这老狐狸最看得清朝堂的局势,也会把握人心,就连自己的心思也能摸得着一点点的边。知道自己如今最想扶植寒门子弟,就干脆的利用自己太傅的名声来培养寒门子弟。
嘉元帝在后宫对这安贵仪有三分宠爱,其中也有安太傅的原因。而安贵仪也是个精于算计的,之后相处也都作小服低,更时时刻刻将她父亲挂在嘴边。
嘉元帝嘴角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贵妃岂容你小小一个贵仪污蔑的?”
嘉元帝重重的拍了一下,震的几上的茶盏都倒了,茶水淌了一地,也吓得安贵仪心口重重的跳了一下,跪在了地上。
“陛下,嫔妾说的都是真话。”
嘉元帝不耐烦听她的辩解。
“贵妃的事朕都查过了,都是子虚乌有的,念你已经有了身孕,朕就不计较了,不过以后朕若是听到一点闲话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嘉元帝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愿在后宫里还用弯弯绕绕的手段,直接警告安贵仪不可在外胡说八道就行了,谅她也没这个胆子阴奉阳违。
他已经让人将底下的首尾给彻底清理干净了,安贵仪这儿一处理,这事就可以翻篇了,毕竟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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