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盛世重生之苓娘传-第8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新罗大军此刻在何处?
    “将军,新罗人已经反往鸭绿水去了!”终于有将领回过了味来,惊诧道:“那些新罗狗贼,恐怕是趁着大雪,将队伍绕过了往哥勿州最东的山坳,从最险峻的那处南返。”
    殷林力面色很沉,东山坳那条道十分险峻,又是大雪难行,他料定新罗人要往哥勿州去的,是以只派了三百人巡守,如今恐怕是都折了。
    “那处路途最短,确实险峻,但若是新罗人不怕死,先头有人拼死寻出一条安全路线,大军要行走并不难!”
    殷林力麾下又有一名将领急声道:“果毅都尉信中所说并不错!如今我等扑空,果毅都尉是危险了。我等还需速速返回鸭绿水边,否则,果毅都尉麾下那四千人,即便加上我等营地当中留守的一千来人,怕也截不下新罗八千人。”
    又有老参将说道:“正是如此,果毅都尉有料敌之机,能算到新罗人的路数,定然会率兵截击渡河的新罗兵马。卫氏子弟性情悍烈,所练兵马也都悍勇无伦,即便只剩一卒一马,也定然不会投降。——将军,我等需速速返回,否则果毅都尉危矣!”
    将领们纷纷进言,殷林力道:“罢了,确然是我失算了。我等便从西边路返回罢。”
    老参将着急出了一额头的汗,进言道:“还请将军三思!军情紧急,西边路最是遥远,若是大军从此路返回,怕是赶不上了。不若我等循新罗人行过的路,打那山坳转回。”
    殷林力不语,自有他的心腹冷声说道:“陈参将,你这就想错了。如今大雪纷飞,那山坳路线十分险峻,一不小心便要滑下山坡身死,我等手上兵马如今是此地防线最大的一股兵力,如何能兵行险着。”
    “也不知新罗人是否在那条道上设了埋伏,若是有,我等岂非将战力拱手相送?”
    “那新罗人如此狡诈,果毅都尉未必能料到他行军路线。如今是寒冬腊月时,我大丹便叫他新罗人暂且苟延残喘半岁,待开春了,定然一举进军,灭他新罗则个。”
    毕竟大军是忠武将军麾下,到底还是从了忠武将军的命令,从西边最平坦的一条路途返回。殷林力又命人放飞手上最后一头信鸽,给鸭绿水边的兵马传递这样的消息:
    “新罗人狡诈,已掉头回返。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当死守。”
    ……
    在丞公府里过了不太舒服的一个时辰,华苓和七娘跟着大郎回了家。
    自己曾住的园子被如此糟蹋,七娘却并不是特别不乐。
    倒是华苓,一上自己家的马车就将这事给大郎说了,怒道:“大哥,你看他们家是什么意思,给我们小鞋穿?这是同族人该做的事?他们家也才搬进去几个月而已,怎么敢如此嚣张?倒搞得我们好像成了人人都能欺负的小可怜似的,好生气!”
    大郎赞许地揉了揉七娘的额发。他含笑道:“小九,这人情冷暖,世事变迁便是如此。你敢站出来说话,别人就高看你一眼。你做得了事,别人就愿意聚在你身边。但即使自己不能做事,背后有人,别人依然要高看你好几眼,情愿聚在你身边。”
    “我们家以前有爹在,爹是丞公,整个大丹他只在皇帝之下,自然谁也不敢小看我等。如今爹不在了,如今丞公是华德,你看,是不是谁都应当高看他身边人一眼?与我们那时是一样的。你凤嫂嫂有句话是这般说的,食得咸鱼抵得渴,我等既然生为谢家子弟,这高低沉浮,也应当有觉悟才是。在此事上,倒是小七比你要通透了。”
    华苓撇了撇嘴说:“他们家就是恶心人,身份上的高低也掩饰不了这一点。”
    七娘抿着嘴,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摇头说道:“其实我也并不是不生气的。只是想到他们家是那等装饰,心里有些明白,与这等人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若是计较了,是与自己过不去呢。”
    “什么装饰——?”大郎问,然后很快想到了那些个回廊悬挂起来的织缎幔子,和那些个枯树上装饰的各色缎布条,不由朗声大笑。
    “七姐你可真是高端……七姐你是站在月芽儿上看人呢……”华苓倒在七娘怀里,笑得直蹬腿,连日来的闷气是一扫而空。
    ……
    十一月四日,鸭绿水已经尽数封冻。
    依据忠武将军那边给来的消息,卫羿估算新罗人返程渡河时,最多还能剩下七千人,也许更少。新罗人想要顺利带着物资返回新罗,想要避开大丹人的大部队,肯定要分出一部分的人马伪装出一条大军行走的路线,不可能毫无折损。
    他麾下有四千五百人,若是对上新罗这批人马,实力上也并不是悬殊的对比了。再加上对方是长途跋涉,靠近鸭绿水边时,定然已经人困马乏,他的人则是以逸待劳,守株待兔,战力上定然还要高出。
    如此一看,两方实力相差是更少。
    “若是时机把握得当,许是能把新罗人杀得溃散。”卫羿反复看着地图,缓缓道。“只是我等对新罗人所知太少,难以确定他们将从何处渡河。”
    “只能杀得溃散而已?若是利用这河边地形,我等是否有可能全歼这批新罗狗贼?”朱谦潮已经知道殷林力麾下兵马是扑空了,从此对卫羿的判断力心悦诚服,近乎盲目崇拜。“新罗人灭了一个辽城州。若是叫他当真施施然带着许多物资回家去,我等颜面何在。那殷林力毫无建树,送了新罗人一营一城,若是我等能剿灭这批人,这份军功定能叫你连升三级。二十来岁的四品将军,嘿嘿!”
    朱谦潮的话让卫旺、黄斗等将领都兴奋鼓噪了起来,呼喝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都尉,我等便是拼死,也不能叫新罗人跨过鸭绿水。我等好好合计合计,干脆一口吞下这块肥肉便了,到时兄弟们人人身上有军功,各个连升三级。到时候我娶个婆娘回家,一进门就给她挣了个诰命,那是何等风光!”
    卫羿眼神一动。他抬起头,盯着朱谦潮等人问:“五品以上与六品以下官员,其妻品级是大有不同?”
    “那可大有不同了。最要紧的是,六品以下官妇并无授册。”朱谦潮立马口沫横飞地给卫羿数道:“便如你。你娶的是老丞公家的女郎,她嫁与你时,因其父是一品丞公,她能着绣翟鸟的罗衣出嫁,能佩花钗九树,能有比照郡主品级的嫁妆。但再风光也好,她并无授册,嫁与你以后,也不过是普通官妇而已。”
    “若我是五品以上,又如何。”
    “若你是五品以上,她还是风光大嫁,一到你家,手上就有授册,若你是五品,她便是县君,若你是四品,她便是郡君,实打实的正五品、正四品外命妇,地位与你等同。若你还能往上升,她自然也还往上升,这有品级的与无品级的女郎,地位自然是差了天与地那般多的。”
    卫羿慢慢点了点头。女郎的风光荣耀是来自于供养她的男人。他自然不会让谢九嫁与他之后,风光比在娘家时少一点。
    如今他只是正六品,很有必要尽量多挣功勋。
    沉思半晌,卫羿眸中厉色一闪,道:“在北边河岸,新罗人可择的来路太多,我等毕竟人少,防线不能分散。若是埋伏在河对岸,又如何?他过了河以后,要返回新罗州城,又有多少条路?”
    ……
    “大哥这几日里与华德堂哥是谈得如何?”
    回到兄妹三人在城西暂居的宅邸,华苓略作梳洗,让金瓶带着两个侍婢收拾物品之后,还是跑到书房寻大郎。
    “能如何?”大郎是在翻看属下送来的资料,闻言摇了摇头,神色清明。他说道:“爹曾说,若是这件事不能在他手上有所进展,到华德这一代是不可能了。我当时还并不很同意,但如今方才觉得,爹是看人看得极准。”
    华苓抱着手臂靠在另一张书案前,轻声说道:“大哥,你说句实话,谢族族长是华德的话,你心服吗?”
    大郎神情一震,深深望了华苓一眼。他笑了笑,也站了起身,背着手在书案后来回走了两圈,淡淡道:“心服又如何,不服又如何,族规便是族规,若是大家伙儿都不遵守,这家族也就散了。”
    “是这道理。”华苓说:“只是在他手上,怕是散得更快些呢。我很不看好他。”
    “你这看的也太悲观。”大郎好笑,道:“平心而论,华德为人还是可以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华苓说:“大哥,你是太乐观了。就从今晚上说罢,你看他们开了个这样的宴会。我粗略数了数,丞公府里少说也用了有三千支蜡烛。一个晚上罢了。其他的,食物、器具、帷幔、车马,那座府邸里,如今一切都是新置办的。”
    “为了办一场宴会,他需要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忙碌,他这一家子,就为了一个晚上的风光,要差遣多少人,耗费多少物资?厨下制了大量的食物,到最后基本都是作潲水喂猪罢了。你没听那婢子说,他们每月都开二三场这样的宴会。”
    “大哥,我们做一件事总要计算他的投入和产出的。若是投入远远大于产出,还死命去做,这是没脑浆的猪吗?他一家折腾一个宴会,他的投入和产出合理么?堂兄如今已经算站在大丹顶层,人尖尖里最尖尖的一个,他办这种宴会,除了炫耀他的地位和风光,享受众人的追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用?”
    大郎说:“你是说,华德有些耽于享乐了。”
    “是的。”华苓盯着大郎,盯着他的眼睛,柔柔声说道:“也许华德本身并没有想到这么多。是他的妻子、或是他身边什么人怂恿的他。他自己不过半推半就罢了。但这本身就是他的过错。他享受的,他消费的,是前人攒下来的财富,这些财富来得与他无关,所以你看,他花费起来,他的妻子、儿女耗费起来,都是如此爽快。”
    “而人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只要条件允许,他们只有一年比一年奢侈的,绝不会往回走。”
    “最可怕的是,他是丞公啊。他表现得喜欢这些,要多久,金陵就能刮起这样的风潮,争先恐后办宴。”
    大郎一凛,颔首:“最要紧的,现在还是战时。华德他们是过分了些,不该如此铺张的。”
    “东北燃着战火,金陵依然酒醉金迷。”华苓揉了揉自己的脸,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从这里我就觉得,大丹已经走上下坡路了。这个国度的扩张已经到了极致,只要守不住边地,只会节节溃败,领地年年缩小……唉。”
    大郎握紧了拳头,眉眼间是壮志熊熊。但想了一遍以后,他苦笑道:“即使如此,也不能轻易将他换下来。丞公身边聚集有太多厉害干系,轻易变动一丁点儿,都要牵扯出许多事。”
    “这比变更族律要容易多了。”华苓轻声说。“我看过往前的族里的记载。若是族人大多数都不支持他,贵为丞公也得下台。他是大面上做得不错,但是比爹爹差得太远。”
    “他在利益干系上脑子不清楚,这是最可怕的一点。大丹的农事和商事在这种人手上,大丹边地的军队供养捏在这种人手上,叫我如何放心?叫我的男人给这种人拼命,我不甘心,不放心,没有信心!”
    华苓走上两步,稳稳盯着大郎道:“大哥,我属意于你作丞公。阖族的好儿郎我都见过,我认为你最适合,你有开拓进取的心志,你能把这件事做好。”
    大郎被华苓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心绪震动。他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好几趟,叹道:“小九啊小九,莫要如此怂恿我。这条路不好走。”
    “大哥,我会帮你。”华苓平平静静地说。
    她不能看着大丹是由这样一个享乐主义者执鞭驱驰,特别是,在她的丈夫干着这样一份高危险性的工作的时候。
    她需要得到保证,以后与卫羿在边地的生活是愉快的,不能有太多战乱骚扰。那么,就必须要把来自中心的威胁降到最低。大丹朝不能倒,它必须一直平稳发展下去。
    她从不喜欢把主动权交给别人,为了确保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她一定会竭尽全力。
    大郎的心已经被华苓说动了。
    ……
    “将军大人、军师大人,前方探子在五十里内并未发现大丹兵马!”
    哨探快步走进营帐,跪倒在朴南明、朴解摩跟前,高声回报。
    朴南明是个身长体壮的八尺大汉,面皮白皙,但蓄了满面的胡须,很是威武。他腰佩宽刀,背后还随身背着弓箭,随时预备着发出攻击,身上有凛凛煞气。
    朴南明听得此报,惊疑不定,粗声问坐在他下首的朴解摩道:“解摩军师,你看大丹人这是作的甚妖?你不是说,在江边,大丹人还留了五千多人在此等着伏击我们?往前再过四十里就到江边,过了江,我等就回到本国。如今天寒地冻,大丹人不可能发兵攻打,这个冬天,我等可以安心休养生息。等来年开春,他们大丹的京城爆发动乱,也就越发是无暇顾及我新罗,我国便可以发展壮大。”
    “我便是如此说。”朴解摩细细思索了一阵,微微笑了起来。他是如此俊秀清朗、气度怡然的一个男人,即使没有了左臂,依然只需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能叫人信服。他道:“对面这股兵马的长官是卫羿,此人性情我十分清楚。他为人悍勇,也十分热血,十分自信。他绝不愿轻易放我等归国,定然是依照心目中所认定的,我等兵马将渡河的地点布了防。只是他还是想差了,我等照原路,从砾滩营地横渡,正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妙哉,妙哉,解摩军师当真是神机妙算,是将大丹那些个猪豚一样愚蠢的将领算尽了!”朴南明哈哈大笑,“如此,宜早不宜迟,便命大军立即启程赶往河边,渡河回国罢。——解摩军师,不不,论起来你是我血脉至亲的堂弟,容我呼你解摩弟罢,等我们回了国,这趟差事顺利交了,我定然为你奏请朝廷,加官进爵,你至少值得一个三品大员的名号。”
    “你在大丹的那些个牵绊都扔了罢,我是听说你在大丹还娶了妻?大丹女子那里及得上我新罗世族女子高贵,回头尘埃落定了,我亲自为你选一门良妻,再赠你十名美妾!解摩弟是还如此年轻,正该妻妾成群。”
    “那就先多谢了。”朴解摩含笑道。
    朴南明狠狠地将朴解摩的脸看了几眼,他毕竟是王族子弟,略有耳闻说,这个朴解摩的脸是被天神修整过,才会如此俊美。也是因此,朴解摩在大丹的任务也才能如此顺利完成。
    此人的一举一动看上去都是如此完美,因为太过完美,反而叫人觉得有些惊悚,似是整个人都套在面具里,叫人不愿接近。
    七千新罗兵马携带着大量从辽城州搜刮的粮米、金银珠宝、刀剑等物。欢欢喜喜地越过鸭绿水,一路往南。
    在大丹境内的时候,有朴解摩的神机妙算在,新罗人一直在与大丹军队捉迷藏似的移动着,从来未曾与大丹的大部队正面对上,是以也极好地保持了元气。人手折损了两千,也都是必要的,这点付出换回来了大量的粮米。
    是以进入了本国境内之后,新罗人已经放松了许多,甚至有军士高声唱起了家乡的歌谣。
    新罗多山,山路偏狭,只能容一辆车经过而已,是以新罗人往回运送资源的队伍就被拉得极长。
    大雪飘飞。
    忽然,一支长箭从覆满了雪的矮山上射下,将队伍中一名驱赶着马车的老兵士射杀,拉车的老马受惊,高高撅起了蹄子,又将前方的一名兵士踏倒在地。惊马的马蹄子踏下是能将人肠子都踩出来的,那兵士猝不及防,被马儿一踏,当即晕死过去。
    但一匹马儿受惊,已经不能再引起新罗人的注意了,越来越多的、密密麻麻的长箭从道路两侧的山上射下,仅仅一波攻击,就取走了过百性命,几波齐射,进入了这段山路的新罗军士几乎全数身死!
    “杀!”“杀!”“杀!”

  ☆、第171章 羊肠道一役

171
    新罗人的兵马越过鸭绿水后,原本也如他们在北岸那般,有许多条道路可行。但若是考虑到新罗人从大丹境内搜刮了许多细软粮食;这些定然要往南运进新罗人的都城;位于半岛西岸的熊津去的话,新罗兵马能选的路途就只剩下了两条。
    越过鸭绿水以后;新罗人的警惕性只会大大下降,这就是大丹的机会。
    两条路其中偏东的一条,要从不少山岭之间经过;道路格外曲折起伏,不适宜运送大批物资;也能排除;是以卫羿最后是将埋伏点选在了偏西的路线上。考察了整两日,遣出数百人进行探查,才最终定下了埋伏位置;又花了大力气布置,将队伍数千人安置在路途两侧的矮山上,伪装起来。
    大雪飘飞的天气是寒冷的;但它也有一个极大的好处,不论是什么样可疑的痕迹,只要下上一个时辰的大雪,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丹军士的箭雨齐射之下,哀嚎遍野,几波弓箭齐射,卫羿麾下人马收走了至少五百性命。
    队伍已经经过了鸭绿水,在新罗人的心里,这不啻于已经远离了战争的所有可能,胜利班师回朝、队伍满载粮食珍宝,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千人中恐怕没有一个会真正打起精神来,再去警惕路途上的危险。
    在这样的心态下,新罗人骤然遇袭的反应,在卫羿眼中不过是一盘散沙。若非自己的手下因为在寒冷的环境中战力同样有所降低,他甚至有把握,在这条死亡山道上将这批敌人尽数吞下!
    “都尉,新罗狗贼的首领果然不在那主将车驾中!队伍前方敌军在后退,他们在尝试组织反击!”黄斗瞭望着曲折的山道后头,高声报告道。
    “是时候了!”两侧最高的一座矮坡之上,卫羿扔下用来伪装的、落满了雪的树杈,拔剑出鞘,高高举起,朗声道:
    “释放信令烟火!全体都有,下冲!弟兄们,今日此是我等猎场!想要富贵的,想要荣耀的,去罢!”
    “冲!”“冲!”“冲!”
    “杀!”“杀!”“杀!”
    卫羿身有内力,声音极其响亮。他所在的位置又高,声音在山道上传出了老远。又有卫旺等人连续点燃三四枚信令烟火,特制的红黑色烟火高升上天空,带出了让人耳膜发痛的尖啸,传出了极远极远之外,而后在空中炸成了无数微尘。
    为了在埋伏的第一波攻击中杀死最多的新罗人,卫羿将三千余人是布置在了近三里长的一段山路的两侧,战线拉得极长。
    原本这样长的埋伏线并不好控制,但这批大丹军士便如同卫羿自身的臂膀,多年训练,是极为可靠的精锐人马,信令一出,按照既定的命令,两侧埋伏的所有军士是都利剑出鞘,往矮坡下的山道冲杀!
    “冲!”“冲!”“冲!”
    “杀!”“杀!”“杀!”
    大丹军士冲锋的呼喊汇聚成了一股极大的、慑人的声浪,大丹军士冲锋的脚步踏得地动山摇!
    ——
    当箭雨骤然从毫无异状的矮坡上射下,后面的队伍之中惨呼之声此起彼伏之时,朴解摩脸色惨变。
    他们这些高级将领在队伍前半段,已经过了埋伏范围。若不是朴解摩深知兵不厌诈的道理,力劝将领们伪装出假的主将车驾,真身则隐在前方的话,就这一波箭雨,朴南明或者他自己就很可能身死!
    将领们身边的亲兵是这七千余人之中最精锐的一部分,并未混乱慌张。但已经有许多惊惶的士兵从后方亡命一般往前面奔逃,慌不择路,哭嚎不止,甚至有慌不择路往主将朴南明的马车上撞的。
    朴解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往前的相处之中,卫羿此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是爱恶分明、极其忠诚于大丹,心性直率。这种人,他一眼就能看透。这种不善言辞、一心只追求武艺的人,若不是生为卫家子,怎可能在年纪轻轻的二十来岁爬到如此高位上。
    至于卫羿身边黄斗、卫旺、朱谦潮等人,虽然也都各有能力,但以他多日观察,这些人都不过有些小才罢了,不成气候。
    再加上如今连日大雪纷飞,十丈以外都看不清,山道上积雪都已经近尺厚,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卫羿到底是如何布置下的埋伏,如何让他的兵马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了战力?
    “此人竟有如此计谋!”朴解摩心中震惊。
    他心中对卫羿的畏惧隐隐又增加了些,左边断臂的伤口隐隐作疼。当时夜深,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卫羿一刀掷出,是几乎劈断了他左手小臂的骨头。他在冰冷的鸭绿水中漂流了数十里才寻到了机会上岸,断臂泡在水中太久,已经再无接续的可能。
    这股畏惧,让朴解摩隐隐不愿正面与卫羿对上,但他也知道目前最紧急的是阻止士兵溃散,组织反击,是以立即朝朴南明道:
    “将军!如今事态紧急,我等应当速速收拢士兵!敌军埋伏在两边山坡上,若是教他们挟下冲之势攻击,我方士兵怕是无法抵挡!”
    朴南明一掌将朴解摩打得飞出了马车,愤怒地喝道:“贱人!你不是说大丹人是埋伏在下游,不可能追击我等?!如今这是什么?你是不是早就背叛了我新罗,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在这里将我军尽数坑害!”
    朴解摩的左臂是被齐肘切断,距离受伤之时不过是短短两月,他其实并未完全恢复。缺了一臂,自然难以保持平衡。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他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嘴角涌出了血丝,立时就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被大队人马踏过的雪地已经不复白雪覆盖时的洁净,泥泞且脏乱,朴解摩身上的衣裳很快被泥水湿了大半,狼狈不堪。
    他以仅剩的右臂撑着自己坐直身,神色镇定地昂起了头,也不去抹拭嘴边血迹,冷冷地道:“如今情势如此危急,将军不快快收拢军队,组织反击,还有心思责备于我?如今最要紧的,是尽量保存实力,摸清楚敌军有多少人,还有什么后手!此事确实是我料错,事后不论如何论罚都是应该的,但将军若是纠缠于此,是本末倒置了!”
    毕竟是那样一个面貌俊朗的男人,虽然形容狼狈,但依然没有人胆敢小瞧他,朴南明麾下其他将领是都劝主将镇静,如今将敌军杀散才是正经。
    “朴解摩,你好,你很好!误判军机,你是犯下了大错,坑害我新罗子民!军功你是不必再盼了,待此次事了,你就等着我王的审判罢!”
    朴南明怒声咆哮,猛地跳到了马车顶上,声嘶力竭地朝他的士兵们下令:“后退!后退!后军作前军,前军作后军,队伍往后退!盾手举盾抵挡箭雨,向前冲,其余寻物掩藏!弓手向山上齐射!向山上齐射!齐射!”
    ——
    卫羿手中握刀,站得笔直,如同一株矗立的青松,劲风吹不倒,急雪压不弯。他未曾亲身参与战斗,依然站在阵列最后方视野最广的矮山顶上,注意战事进展。
    山道上两军拼斗不息,原本覆雪的洁净景色,已经慢慢成为了一片混杂了雪水和血水的泥泞,尸横遍野。
    大丹的兵马毕竟作了多时的准备,出其不意,自上而下冲锋优势极大,所以虽然人数略少,却所向披靡,很快杀得新罗人溃不成军。
    但新罗人还是很快地重新组织了起来,进入了埋伏段的残存人马尽量寻找遮蔽,携有弓弩等远程攻击器械的尽力反击,而队伍后半段的远程弓弩手,则是迅速调往前方压制敌军,近战的枪兵剑手紧随其后掩上,章程法度都有,慢慢止住了溃颓之势。
    卫羿道:“新罗人这岁集结来的近万兵马倒也都算得上精锐。若是两军于平地上交锋,我等人数少了一半,未必能如此顺利。”
    “我方形势如此有利,也还是叫他们在一柱香内收拢了残兵。”立在卫羿身边,朱谦潮也是有些心惊。
    但朱谦潮的情绪是极其振奋的:“我等耗费足足两日时间布置埋伏,让将士们在冰天雪地里硬熬了近两个时辰,是值得的!先是一波箭雨,再是自上而下一波冲锋,就这两拨,我方已经杀敌千余!至今已经怕是已经破两千!”
    “我等吃不下这许多人。”卫羿道:“再追一波,杀散了敌军便鸣金收兵。”
    要放这团肥肉离开,朱谦潮有些不愿,但也知道卫羿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如今他们这方情势大好,但在冰天雪地之中熬了足两个时辰,人马都有些元气不足了,不能久战。更何况,敌方怎么说都还有近五千人,时间拖的越长,敌军就有越多的时间组织反击,这般对耗下去,他们这方的耗损也会迅速增加。如今他们要做的,是在尽量保住元气的同时,尽力杀伤新罗敌军。
    “剩下的,就留待来年开春再行收剿罢!”
    ——
    随着战事进展,在朴南明的指挥下投进后方的人马在以极快的速度折损,朴南明麾下的将领都焦急了:“将军,将军!我等抵挡不住!这山道狭窄,太难挪转了!大军不若先撤往前方修整,再行反击,十里以外便有一处平坦宽敞地带!”
    但也有的是更担心带回来的宝贝的,反驳道:“若是我等此时撤了,队伍后面那些宝贝如何是好!都是我等辛辛苦苦带回的战利品,若是就此撤了,岂不是渣都得不回来了!”
    朴南明有些犹豫不决,朴解摩却是走到了将领最前,高声道:“金偏将说得有理!此时如何撤?如何能撤?若是我等此时撤了,是将我等在大丹忙活许久的成果又还给了大丹人!须知一鼓作气,再而歇,三而竭,你们细想想,他大丹人是埋伏在雪地里,如此寒冷,埋伏时又不能挪动,他们其实已经冻得半僵了!他们不过是占了一点地利!我等兵马依然比敌军多,惧他个甚!正该拼死反击,将大丹人杀得溃败,才能保住我新罗脸面!”
    朴解摩此话也是有道理的,若是此刻他们撤退,已经被杀死的人就是白白死去,队伍里携带的这许多辎重,能带走的十停中也没有一停。
    但可惜,如今朴南明对朴解摩是厌恶至极,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信任于他,所以很快就定下了主意,扔下最沉重的辎重车马,先行撤往前方,收拢残部再战。
    朴解摩对朴南明的做法是嗤之以鼻,冷声道:“将军如此决策,是准备将我等之前所有的功劳都重新还给大丹人了!我等发兵往大丹,原本便是为了这些辎重,有了这些粮米宝贝,我们新罗才能撑过这个冬天!将军不会天真至此,以为这些辎重扔下了,我等还有重新夺回的希望罢!这丢失军资的大罪,将军是否能负担得起?!”
    朴南明眼神阴冷地看了朴解摩一眼,下令军队往前方撤。
    朴南明的心腹将领们极为知机地围住了朴南明,将朴解摩隔在了最外围,隐隐是将他孤立了起来。
    朴解摩也不再说话,微微冷笑着,随着队伍撤退。新罗人撤得慌张,近两千同袍的遗体,以及近一半承载了辎重的车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