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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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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爹爹在花窗边下棋,爹爹看她不能静下心来,便叫她烹茶。茶艺她是学过的,教授都说她做得不错,她心里很骄傲,一边烹茶一边心里想道,待会爹爹定要赞她。
    在河边散步,白袜子四蹄踏踏,卫羿牵着她的马。
    是一条很清澈的小河,河里有一群群青黑色脊背的鱼来回地游,河边种着许多碧色垂柳。她说:“你能抓鱼吗?”
    “能。”卫羿说。然后他利落地翻下了马,往河边去。
    “我要很多的鱼。”
    华苓高高地坐在马背上,期待地看着他。卫羿的身影很有特点,动作总是很利落,有种张力,她从来不会认错。
    不知怎地又回到了屋里,卫羿站了起身往外走,她疑惑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并未回头,慢慢走出屋外。
    华苓想要喊他,却走不动路,也喊不出声,猛地醒了过来,泪流满面。如今大丹与新罗开战了,卫羿定然参战。从不曾像此刻这样悔恨,浪费了他在身边的许多时间。

  ☆、第167章 诸氏叛徒

167
    在督军长官卫羿的要求下;从鸭绿水溯流而上的船队一直处在极高等级的戒备之中,军士轮流巡逻,日出启航,日落则抛锚停靠江边,所有人都在严格的军规之下。
    一支队伍的战力是高是低,影响因素有很多;但排在前面的一定有装备水平、身体素质水平、服从程度这三样。卫羿这支队伍追随他由北向南;在金陵蛰伏数年;因为各种原因略有减员;但作风依然铁血。再加上卫羿虽然年纪更轻,但本身武力高强;后来居上,朱谦潮是心悦诚服退居二线,将手下八百水军交由卫羿指使。
    ……
    “都尉容禀。据属下观察;诸监军每日皆是卯时末起身,洗漱、用饭食;尔后在船上转一转,与船上诸人招呼一二。诸监军为人温和有礼,有翩翩公子仪度,与大家伙儿关系都不错,有时也与将士们一同打上一套拳,熬炼身体。而后诸监军便回到舱室中写字作画,日日如此。直至午食、晚食才又出来用饭。船队行进之中,我等时时皆有巡逻,一应人员,不论是否想要向外传递信息,都是不可能的。”
    “诸监军身边带着一名侍从。一是诸监军之远房族人,名诸顺,如今年三十二,总揽诸监军身边事务。其余者,随诸监军登船的八品主簿一人,九品局丞两人,出发前在金陵便已细细查过,出身皆良,祖上三代都是大丹子民。”
    黄斗立在卫羿身前,如此禀告道。
    即使身为船队长官,在这条不大的木料舰船上,卫羿分到的也只是个略微宽敞的舱室,贴墙是一张狭窄的木床,另有一张条案而已。如今挤下黄斗、卫旺这两人,再加上卫羿自己,就显得十分逼仄了。卫羿据在条案之后,一双利眸盯着黄斗,听他禀告完毕,道:“如此。此人并无可疑之处。”
    “属下便是如此认为。”黄斗肃容说。打量着上司并不疾言厉色,想来也只是例行监察而已,黄斗和卫旺就略微放松了一点。互相看了一眼,卫旺咧了咧嘴,凑近了些问卫羿道:“都尉,都尉!难道是出行前,那诸监军的妻室暗中令人托言于你,请你在旅途上对诸监军多多‘看顾’?嘿嘿,这样的女郎也太善妒了些!”
    卫羿眼神一厉,卫旺立刻就萎了,摸了摸后脑勺,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敬,不敢再说。
    身为卫羿麾下头号智囊型的人才,黄斗比卫旺要警醒多了。卫羿命他不动声色观察诸清延,黄斗心里自然也有一番思考,自然知道卫羿是当真对诸监军产生了一分怀疑,才会下这样的命令。若此事当真,诸监军当真包藏祸心,事情就难办了,诸监军一直掌管军器监的弩坊,对大丹制造军备的工艺、流程可谓了如指掌,对大丹朝廷上下也非常熟悉不说,对如今鸭绿水的军力布置也是有了解的。若是他伺机叛逃,将这些机密带回新罗国中去,不啻于给新罗装上了新的爪牙。
    但任何人听了这种假设,第一反应都会觉得无稽的,怎么说诸监军都是明白白的大丹朝世家子弟,是老相公家的女婿,根本就没有理由去袒护敌族之人。
    黄斗试探着问:“都尉,那此后还继不继续?”
    卫羿沉思片刻,道:“船上应有些茶叶,烹上一壶,去请诸监军来、朱都尉。便说船上无事,请他二人来吃茶谈天。”
    “是。”
    ……
    “阿羿竟也懂得这等文人雅趣?竟是请我二人吃茶,不是吃酒!”
    听得卫羿相邀,朱谦潮和诸清延很快就来了。卫旺黄斗两人呈上了茶,又令厨下烹了些粗制茶点,卫羿三人围案而饮。
    听得朱谦潮如此调侃,卫羿淡淡道:“行军途中怎能吃酒,以茶代酒,也是我一番心意。”
    朱诸两人连声笑道:“这话倒是难得!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得卫都尉如此相待,我二人荣幸得很。”
    卫羿让两人吃茶吃果子。三人一路行来已经十分相熟,谈些军中趣事、金陵风雅,气氛也并不冷淡。他默然观察,诸清延此人肤色白皙、相貌俊美,一举一动文雅合仪,即使是连日舟车劳顿,也依然整洁雅致。此人接人待物圆融如意,在公务上也勤勤恳恳、十分尽心。
    平心而论,遍数金陵的世家子弟,表现能比此人出色的当真极少极少。
    但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完美的人?
    卫羿手掌按在桌案面上,缓缓说道:“说起来,前些年我领兵驻守西北边地,曾有一回不慎,作错了判断,致使身中异毒,实力受损。”
    朱谦潮十分惊奇:“竟有此事?且快快说来。”
    诸清延笑道:“我所知若是不错,叔羿便是这一回受了伤,才不得不率队回归金陵来的罢?”
    “正是如此。”卫羿说:“彼时领着一千人坠在一群马贼之后,追踪数百里,一路寻到了他们的根据地。是个干涸河谷。马贼青壮已经逐步为我方杀尽,谷中留守皆为老弱妇孺,人数约有二百余。”
    朱谦潮并不在意地道:“是都杀了罢。”
    “自然是杀了。”卫羿说。
    朱谦潮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此是应当的。”他狠狠地挥了挥手臂,说道:“若是心慈手软,说不得过个十来二十年,又成了一支尖牙利嘴的蛮族,倒过来要在我大丹身上咬下一块肉去。”
    “彼时是防心略弱了些,靠近了一名老汉,叫他从口中射出巫针,刺伤手臂,当即中了毒。幸好当时我武艺趋近大成,能以内力将毒素压制,是以并未就此毒发身亡,只成了寻常人一般。——当时我是心中大怒,下令将那异族妇孺尽数分尸抛于荒野,令鹰隼啄食。”
    “你二人可曾看史载。数十年前,新罗人发兵攻打我大丹,越过鸭绿水,沿海岸线一路向西推进,直打到平州、幽州地界。若非我大丹军士拼死反击,又有南方倾力支援,未必能将新罗人压制回鸭绿水以南。”
    “当其时,弼公是我曾叔祖天权。但我以为,曾叔祖当时抉择并不妥当。”卫羿目露寒光,说:“当时新罗人被我军撵在身后,早已屁滚尿流。龟缩回鸭绿水以南之后,便是立即派人送上求和书,又搜刮田土,送来大量朝贡。当时朝廷中也有许多声音,有人情愿我朝顺势攻破新罗都城熊津,将新罗纳入版图之中,也有人以为,新罗人既已求降,我大丹乃是礼仪之邦,若是苦苦相逼,不是我天朝应为之事。”
    卫羿微微眯眼,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的语调冰冷,一字一句道:“当时我曾祖坐镇幽州,因朝廷中诸多声音影响,受了新罗之降,其后对新罗又多有抚慰,又叫他有了一番休养生息的机会。若是今岁新罗人胆敢发兵,我卫羿定然参战,进入新罗地界,只要攻破一城,必将其妇孺子民杀尽杀绝,以免后患。我蛰伏金陵,练兵数年,时刻不敢松懈,为的便是纠正曾祖之错误。”
    诸清延慢慢收了笑容,面上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谓叹着不说话。
    朱谦潮对卫羿所说的屠城之言并不在意,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大声道:“为将正该有阿羿这般手腕。只可惜兵发无名。”
    卫羿盯着诸清延的眼睛,缓缓问道:“子清以为然否?”
    “我是赞同叔羿的说法。”诸清延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神态很自然。他说:“不过我以为,与其将新罗人全数杀死,还不若将之绑入我大丹来,作为我大丹人的奴仆使用。”
    朱谦潮肃容说:“子清千万莫要妇人之仁。妇孺倒是可以酌情留下一些。但男丁绝不能留,你是不知,即使是那些个半大不小的小子,有些气性的,有国仇家恨在,如何会一心为我大丹人效力。若是收容此等人,令其在我等背心捅上一刀,那便要后悔莫及了。”
    “子乐说得是,小弟受教了。”诸清延敛容整衣,郑重朝朱谦潮、卫羿两人一拜,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着朝卫羿道:“叔羿为何如此瞧我,是我言行举止有甚不妥?”
    “并不曾。”卫羿慢慢端起茶杯,将满杯热茶饮尽,之后才道:“今日请两人来,屏退左右,实是因我近日接报,我等队伍之中有敌国探子存身。”
    “有敌国探子?!”
    朱谦潮、诸清延两人都是大惊失色,乍闻这样的消息,简直太令人心惊。二人皆是连连追问:
    “可有说是谁人?是那一国的探子?”
    “如此还不立即将队伍从头至尾审视一番,揪出此人?”
    卫羿道:“我已命人暗中检视,只是并无所获。恐怕此消息并不符实。”
    朱谦潮一听这话,立刻又轻松了起来,笑道:“想来这定是虚惊一场罢了。队伍之中,除了你的人就是我的人,都是追随我等长达数年的好手,如何能有敌国探子。”
    卫羿颔首道:“确实是我多疑了。——不过,若是真有人胆敢在我眼皮底下有异动,便有如此杯。”
    卫羿右手覆在杯口,缓缓下按。圆形的陶杯从上至下,扑簇簇化成粉碎,而桌案面上并无任何痕迹。若不是有极为精妙的内力控制,是不可能达到如此效果的。
    “阿羿一身武艺,是已经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也!”朱谦潮羡慕不已。
    ……
    与卫羿、朱谦潮两人谈笑半日,直至夜幕降临,船队已经成功从栗末河向东转入那河流域。船队在那河上游一段水流略平缓的流域抛锚,停靠歇息。
    用了晚食,诸清延才回到了自己的舱室之中。
    关上舱门,他慢慢收了笑容,摸了摸背后衣裳。被汗洇湿的位置已经干透。
    “郎君,水打来了。”外面是僮仆诸顺敲了敲门,推开门,捧着水盆走进来。
    固定在舱壁的烛台上点燃了一支蜡烛,昏黄的火光摇曳。两主仆对视了一眼。诸顺恭声问:“郎君是现下便洁面、濯足歇下吗?”
    “歇下罢。”诸清延如此说。诸顺便服侍诸清延洗漱歇下。
    舱室外便是过道,正好一组三人的值勤军士经过,军士们低声交谈的声音传进了舱室里。
    “如今是到那河了,还需多少日才能到达?”
    “咱们船多,行的慢,夜里也不能行船,总还要七八日吧……”
    “咳,这船上日子可真是无趣……”
    “都尉才下了命令,你们都抖擞精神,莫要多话!仔细看着些!若是真有那奸细人混在我等当中,我等却毫无所觉,还不若如今便以死谢罪……”
    这些军士,全都是曾刀口舔血的军中精锐,每一个都有足够的警惕心。想要在这样的一批武力编织的防卫网络之中寻到一个空子并不容易。
    几名军士交谈的声音渐渐过去了,诸顺低声问道:“郎君……?”
    “不能急。”
    ……
    九月二十日,押运船队从那河下游进入望建河流域。这里便是东北的三河平原,千里平原,林木繁茂,河网密布。
    深秋季节,大片大片的林木已经逐渐由绿转黄,景色极美。
    船队一路沿望建河溯流而上,只要再往上游航行四五日,到达水流湍急、河道狭小的地方,就应该弃舟登岸,将物资都卸下来,改往陆路运送了。届时,驻守在外兴安岭以南的卫家军定然也已经派出人马,前来迎接这批物资。
    一路风平浪静。
    诸清延的表现极其完美,但卫羿心中并未完全放下对他的怀疑,依然令人暗中监察,隐形限制诸清延、诸顺这对主仆的活动。对此,诸清延也似毫无所觉,依然心平气和,每日里定时作息,偶尔作画,偶尔观看船上军士们操练,偶尔寻朱谦潮、卫羿二人说话。
    一百五十五艘船的船队毕竟庞大,全数从那河转入望建河以后,便已经是傍晚时分,船队就此抛锚歇息。
    船只都是中小型的,夜里为确保不丢失,互相之间都是以绳索连结,夜里停歇,值守巡逻的武力比白天要多出一倍。夜间原本便是敌袭最优的时候,到处污漆麻黑一片,谁也看不清楚。
    “走火了!”
    将近子时,卫羿几人所在的主船上忽然起了火。火焰从上层船舱的后部烧起,很快蔓延开来。本来便是木船,为防止浸水沤烂,船身所用的木料全都涂有清漆,最是易燃。
    “都尉,起火的是诸监军的船舱!诸监军怕是还身在其中!”黄斗急声禀告。
    “去两个人。”卫羿下令,随后出了船舱,避到安全的船头处。
    船后舱的火势渐渐大了起来,一名军士冒死冲进去搜寻诸清延的身影,而后扛着一人冲了出来,高声道:“船舱里是我们的兄弟,已然身死!诸监军及诸顺不在船舱中!”
    卫羿眼神一厉,意识到对诸清延的戒备心还是轻了。原本念在此人是相公家女婿,若是不给予礼遇,回去了也说不过去,是以只令人密切监察,不可能贴身警戒。
    但是船上时时有人手巡逻,他若是跳船离开,不可能不察觉。此人定然还在船上某个角落。
    卫羿手里提着一盏风灯,朗声命令:“全员戒备!所有人听令,将风灯点燃,照亮周围。船上一半人取水灭火,一半警戒。其余各船,无令擅离其位者,尽数拿下!”
    “是!”军士们齐声高喝。也是幸好船不大,船舷也不高,从河里舀水灭火略有些吃力,但这艘船上人不少,很快将火焰熄灭了。
    朱谦潮愤怒至极:“是谁如此不慎走了火?真真是该死!”
    “禀告都尉,船舱中再无别人。”
    “搜寻全船,寻出诸清延、诸顺所在。”卫羿下令。
    下层甲板角落里有两个黑色身影闪了出来,直扑向船尾守着的几名军士。被攻击的两名军士是向外站着的,根本没有想到上司的屋中有人,被利器从后心穿透,立时死去。
    “该死!”卫羿抽出长刀,手臂发力,隔空一掷。
    那身影反应极快,回身举着身前的人当靶子,不料那刀刀身极长,卫羿手劲又极大,穿透了前面的人,刺进了那身影的身体中,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倒了下去。
    至于另一人,已经迅速跃入河中,激起大量水花。
    卫羿等人在船头,那两人都是在船尾,隔着十来米的距离。那黑影动作极快,卫羿在数息之间大步靠近了船尾,手上是顺手抽出的又一把长刀,往那水花大作处用力一掷。
    “啊——!”
    那水中的逃逸者发出了一声惨呼,沉了下去,不曾再浮上水面。
    等会水的军士们反应过来,纷纷跳下河搜寻,水中除了遗留下来的血腥味之外,已经再无任何人的踪影。
    事后清点,混乱之中,朱谦潮舱中所存之大丹地图、以及若干朱氏海军来往密信被窃走。卫羿手下三人身死,在救火中数人被火轻伤。被卫羿一刀掷死的是诸顺,诸清延负伤叛逃,生死未明。
    作者有话要说:嗯,认真地算了一下,是收尾阶段了,剧情有些慢,写不出来啊

  ☆、第168章 深谋远虑

168
    又是个很冷的冬天。
    十一月六日;江州下了第一场雪。
    华苓立在阶前;身披温暖的貂皮斗篷,双手拢在斗篷里。廊下的茉莉花盆栽、院中的桃树渐渐被雪覆盖。下雪天总是阴阴沉沉。
    江州是个不错的州城。如今一家人是迁到江州城北的一座大宅居住,距离长江更近了。这宅子只比金陵的丞公府略小些;亭台楼阁、校场马厩一应俱全;兄弟姐妹们便又各自挑了喜欢的园子住下。仆婢们都还在身边;一应用物也依然想要就有;这一点上;江州和金陵并没有多少不同。
    二郎也从江陵将妻子柚娘接了回来。倒是四郎;才十一二岁;还需老老实实进学;大郎直接将他送回了族里;江陵谢的族学并不比王家的族学差的。
    日子是骤然清净不少;江州毕竟没有金陵那样繁荣;相熟的人家也少,应酬也就少了。
    城南二十来里之外;便有一片极大的属于谢氏的土地,大致有一半开垦为良田,建有农庄,另一半都是略带起伏的山地。林木繁茂,甚至可以打猎。
    原本她对江州很期待,对一家人在江州的生活都很期待。
    但如今她根本不能保持心平气和。
    爹爹在的时候,不论是大丹哪一个角落里传来的信息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但如今总要慢上几个时辰,甚至是一日。
    原本消息从东北送回江南便有三至五日的延迟,再这样一耽搁,到她得知的时候,紧急情况都已经过去了。如果身在权力的中心,东北任何的动向,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渴望权力。华苓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看着呼出的气在冰凉的空气里凝结成白雾。
    十日之前,从东北传回的消息里说,新罗人趁夜集结兵马,从鸭绿水中段横渡过河。新罗人选择渡河的位置名为砾滩,那处河道略微狭窄,水流湍急,横渡的船只易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两岸子民想要过河,也很少选择这个地方。
    所以大丹人在鸭绿水北岸布置了七八处大型驻防地,处处重兵防守,但在砾滩这样的地方,就只安置了一个百人团扎营,以作瞭望警戒。营地与营地之间以信号弹互相示警,若一处营地遭受敌袭,两旁营地立即出兵支援,原本这样的布置并没有错。
    从这处横渡非常不易,新罗人也只能先派遣了近百人横渡,暗作袭击,轻易地将大丹的这处营地拿下。其后,新罗近万大军花了一日一夜渡河,就在砾滩集结,大丹人懵然不知。
    直至挥师顺水南下,露出利爪獠牙,攻打下游的新滩营地,大丹的军队才反应了过来,调兵支援。
    但已经晚了。大丹人在新滩营地布置有两千五百精锐,营地坚固,却被新罗人以威力极大的炸药炸开了门,一举攻破,两千五百人死守营地,几乎全营覆没。
    在大丹军队来援以前,新罗人毫不恋战,早已发兵往北去,目标怕是百里外的辽城州。
    华苓得到的信息便只有这么多,但她知道,这是大丹军队近三十年来未曾遇到的败仗!
    江州、金陵都已经下雪,想必东北如今已经漫山银白,江河封冻。在这样寒冷的冬季,大雪封山封路,只要指挥官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选择暂时休战的。
    而她粗粗算过了卫羿一行人的行程,若是卫羿能在十月初就将物资送到,那时候东北的大河还没有完全封冻,卫羿必定会立即率队返回。即使新罗人并未出兵攻打,卫羿也会这样做的,何况在路上,还出了诸监军携机密叛逃的事。
    诸清延是别国探子?……谁想得到?这消息由忠武将军殷林力火线加急传回金陵,要求朝廷速速将与诸清延有关人等关押审问,将苏州诸氏阖族抄家起底,在朝野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大郎身边的一名侍婢匆匆从前院来了,寻见了华苓,赶紧笑着禀告道:“九娘子,大郎君回家来了,命婢子来唤娘子去呢。”
    “知道了。”
    ……
    大郎将前院的主院辟成了书房,到底是受父亲熏陶不少,书房的格局和布置都很像澜园。
    华苓也没有心思细看布置,在大郎的书案旁侧安置的椅子上坐下,问道:“今日有什么新消息?”
    “苏州诸氏阖族都抄了。”大郎揉了揉眉心说:“诸氏嫡系人丁单薄,只有一房,原本就只有诸清延一子,及两名庶女。旁系倒是人丁兴旺。诸氏在苏州是大姓,阖族总也有上千人。如今是尽数捕入牢中,清点家财,搜寻证据。”
    华苓更关心王霏,毕竟是从小就熟识的朋友,而且是那样漂亮而温柔的一个女郎。“当真寻到里通外国的证据了?霏姐姐是王家接回去了罢,她现下月份大了,可经不起折腾。”
    大郎面色沉肃。他和诸清延是少时就有的过命交情,大了也不能就如此忘了。诸清延入朝以后官途顺遂,也有大郎和老丞公使的一份力气在里面。
    相对静默半晌,大郎点了点头说:“王霏你是不必担忧,她是相公家女郎,论是谁谋事,王家都要保她。——至于诸清延此人,若是谋反者另有其人,诸清延是清白的,我定然力保他。”
    华苓道:“大哥有情有义,这样是很好的。只是,”她握紧了拳头,说道:“只是恐怕,此人是当真处心积虑潜入我大丹来的。你看他是爬到了什么位置上?弩坊长官,主掌军需制造。在别的什么文职上都没有干系,但在军器监,他在军器监一干几年,恐怕是将军器监的底子都吃了个透。”
    “在前唐,也并非没有周近倭国、百济、高丽等国遣使来中原学习,但我中原人教他们些礼义廉耻罢了,从不肯叫他们学到我们制造武备的机密。此人就这么回了新罗,若是我们大丹不能迅速反击,一举攻克,给新罗留下喘息之机,那么,等新罗人消化了那些技艺,他们能带来的麻烦比现在更大!”
    大郎道:“你所想不错。只是东北已经入冬。”
    两兄妹对视一眼,心中都觉有些悚意。
    新罗兵马渡河攻打大丹州城,准确地避开了大丹军队最强的地方,又是在十月底才发兵。这个时候发兵,正好能越过大丹在鸭绿江的封锁,在大丹转上一圈,搜刮资源。新罗军行进快速,很明显有诸清延的指点,对大丹军队的了解不浅,只要行军路线设置巧妙,完全可以不与大丹的大批军队正面对上。
    进入十一月,鸭绿水很快就会封冻。届时不论是从上游还是下游,新罗的军队随意找一段河面,就能重新返回新罗。
    而此时,东北区域已经太过寒冷,大丹的兵马不可能大肆攻打新罗,大雪纷飞,即使打下了也未必能守住。
    诸清延此人将时间算得太妙了!
    华苓问:“新罗出兵攻打,第一是为从大丹夺取粮食罢?”
    大郎说:“定然。今岁新罗田土是严重失收,不从大丹夺些粮食,到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新罗子民便要挨饿。”
    “到那时,他们的战力也会是最弱的时候。”
    大郎细细想了想,叹道:“诚然。返回头来想才发现,新罗人在此时发兵也是不期然中的必然。”
    “大哥,此人心计太过可怕。”华苓睁大眼,她想起了数年以前,江陵谢氏族内曾经发生的动乱。她催促大郎将当时留下的备案记录都取了出来,说道:“你可还记得,当时你随两位族兄坐族里的楼船下金陵,结果楼船起火的事?”
    “若是当时他便处心积虑接近于你,这事的真面目又是如何?”
    大郎面色渐渐如千里江河封冻,冷声道:“你说得对。是我还未想到这一层。此人包藏祸心,害我全族。今岁是不成了,来年开春,不论如何,定然要将新罗纳入我大丹版图,将此人揪出凌迟而死,方能消我阖族之恨。”
    华苓点了点头。她站起身,福了一福身说道:“那我先回园子里去了,若是还有新的消息,大哥便派人来告诉我。特别是……特别是与卫五有关的,不要漏掉。大哥,拜托你了。”
    大郎颔首,又安慰了华苓一句:“卫五武艺高强,定能平安归来,你也且放宽心。”
    华苓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回了园子。若是付出些什么,就能明确无误地换卫羿平安归来的话,那是真好。
    ……
    金陵,大长公主府邸。
    “赵戈,过来。”
    晏河走进赵戈习字的偏厅,淡声道。
    小小的孩子正跪坐在矮案之前,手握狼毫,吃力地临着帖子。才不到五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耐性?赵戈身边是晏河给他请的教授,专门选的一位特别严厉的男教授,教学生毫不容情,只要赵戈一个坐不住,有些神游的迹象,教授就取戒尺打他的左手心,直打得赵戈柔嫩的掌心皮下充血,肿起来老高,五指连合都合不拢。
    也不知是吃了多少回的苦头,直到左手都结了几层痂,赵戈才终于学乖了,不论是不是真的定得下心,都学会了在面上装一层乖巧的颜色。
    “娘。”赵戈恭恭敬敬地朝教授请示了一下,才站起了身来,小跑步跑到母亲跟前,小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这孩子有一张很普通的面容,顶多能算是有些清秀,与给予他基因的父母都如此不同。
    庭院外是下着薄雪。
    晏河袖着手,垂眸朝这个孩子看了许久。年近三十,这位大长公主的面容依然极美,眼角上挑,眸色如点漆,眸光潋滟,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赵戈期期艾艾地凑过去,小手扯着母亲的衣角,问道:“娘是要带戈去玩耍吗?”
    晏河缓缓颔首道:“明日你苓姨姨会回金陵来。娘近日忙,送你去与苓姨住一阵子罢。”
    听到能见总是十分温柔的姨姨,赵戈很高兴,但听到母亲说要他与姨姨住在一处,又不情愿了。他吸了吸鼻子,说道:“戈自己在家中,不去姨姨家住。”
    “你需去。”晏河淡淡说完,叫教授来领赵戈回去习字,转身走了。
    赵戈站在屋子帘外,泫然欲泣,扁着嘴看着母亲的身影走远。
    ……
    “霏儿,饮了这碗药罢!”
    “霏儿,饮了这碗药罢!”
    王霏缩在床角,双手环抱着隆起的腹部,面色苍白,眼神呆滞。
    王家三房太太坐在女儿床前,一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才熬出来的药,一手持帕抹着泪,哭求道:“霏儿那,霏儿……饮了这碗药罢……当初是娘害了你。千挑万选,才给你选了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夫婿。怎料得,那却是个杀千刀的,就一张好皮儿,里头全是黑的,脏的!……里通外敌……杀千刀的啊……是娘不好,是娘不好啊……这块肉就不要了罢……霏儿,我的霏儿,你还年轻着呢,赶早再选一个好夫婿,照样还过好日子……”
    王磷立在床尾,眼目含泪,也是说道:“姐姐,喝了药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姐姐,我们家是好不容易将你保下,但你腹中孩儿是那诸奸贼的血脉,是绝不能留的。姐姐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往后还有许多好日子。”
    看着母亲将药碗越端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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