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盛世重生之苓娘传-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寺人再次半弯腰,无声退下了。
东宫殿外遍铺青石板,处处平整宽广,只有四角留出一小块土地,栽种几株琼花。不过才是二月初,积雪才化不久,这几株高达三米的琼花枝叶光秃秃的黑乎乎的,还看不到一点新芽。
袖着手立在廊下,华苓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四处看了看,叹了口气,觉得住在皇宫里的人都挺不容易。
从丽正殿的廊下走到那刷了暗红涂料的宫墙不过三十步,高高的宫墙隔开了一切。一并器用当然是极好的,但是每天都要对着这么几堵墙——在别处的话,新绿是到处都有了,但这里用洁净齐整的青石板掩去了大片大片不上台面的泥土地。
大致上,从后妃到最低等的杂役寺人,皇宫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进来之后就极少能有出外的机会。其实在丞公府中居住,作为女孩儿出外的机会也很少,但比起皇宫还是要好一些的,至少不必这么端着。选择了更高的地位,便要放弃更多低在凡俗中的东西。
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华苓转过身,准备回到殿中去。
晏河长公主身着明黄宫裙,臂上挽着长长的、飘逸的淡紫色罗带,步履如莲,从殿里行了出来。她带来的两名寺人不敢走在前,只躬身跟在后面。
这位长公主的表情略有几分疏懒,朝华苓睨了一眼。华苓站在廊边,浅笑着朝她福一福身:“晏河大长公主万安。”
晏河长公主停住脚步,漫不经心地道:“听闻谢九娘与卫家五子定了婚事,真是恭喜了。”说是恭喜,听起来可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晏河身材高挑,现在快要一米四高的华苓依然要抬头仰望她。
华苓站直腰,将双手拢在厚厚的袄袖里。她微笑道:“多谢公主。我真没想到,晏河大长公主贵人事忙,也能关注到小小的一个谢九。”她侧头想了想,又道:“去岁我重病之后,家父转告说,长公主曾在我病中之时来探过一回,直到此时才有机会当面答谢公主呢。”她粲然一笑。
她才不相信长公主那种时候来看她有安什么好心。居然是在她病得起不了身的时候来的,大概是来确认她还能活多久吧?
还真是可惜,她命大,又有爹爹、卫五和药叟诸多人帮她,结果熬过来了。华苓看看晏河,笑容简直真心诚意。论生活的幸福度,她必须比晏河要高多了。
晏河不冷不热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作回答。她仔细盯着华苓看了几眼。
这女孩儿双眸黑白分明,灵动而清澈,肤色白皙,双颊泛着淡淡的粉色,唇更是红艳艳的,可见生活优渥,被养得极好。腰板挺得笔直,就好象满身都是骄傲。
虽然还不到十岁,这个谢华苓身上却有着一种难以忽视的东西,在她身上根本寻不着普通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因为阅历和知识不够而来的着急忙慌。简直就好像,大浪淘沙之后剩下的那一丁点最好的东西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她是稚弱的,却也是清雅的,更是淡然的,神采飞扬的,种种最好的东西都聚集在了她的身边,杂揉成一种难言的气质。
虽然她还很小,但谁不知道,她未来的路一定会走得很好,因为她备受宠爱,她就像站在光明之中。
晏河心底竟破天荒地生出了几丝妒意。是的,她隐隐感觉到了,谢华苓过的日子,就是她极想要而不可得的那一种——一切都很顺遂,一切都很光明,没有糟心事缠绕周身,相比之下,现在除了母后和太子,还有谁真正是像表现出来的一样,对她恭恭敬敬的?
晏河眸色闪现几分冷意,居高临下地睨着华苓道:“你命是挺大的,如此重病都熬过来了。也算是有福气了。”
华苓在心里撇撇嘴,谁要你评点有没有福气了?她笑笑道:“公主说得是呢,我生来福气就好,家人都对我好。”
看着华苓的笑容,晏河心中暗怒,现在谁不知道她和赵明良那点子事?谢华苓是在明里暗里讽刺她!她的唇角下撇,道:“生为庶也能叫福气好?我看你们家主母就不如何待见你。”
“劳公主多虑了,我家主母待我甚好。”
华苓笑容不变,牟氏确实不喜欢她,但礼数上可还是半分不差的,不曾刻意苛刻她什么。
谁家主母都是这个样子罢了,难道还要叫嫡母和庶子女亲如一家呢?
真是开玩笑。拿这个来说有什么意思?
据说婚姻生活不幸福的女人情绪都不容易好,看看晏河,她现在算是懂了。以前看见的时候还装个笑脸呢,现在是干脆嘴角下弯的见人了。最多二十一岁的女人,不是在女人最娇媚可人的年龄么,现在看着满身都是刺儿,实在是可怜。
华苓的态度太淡然,晏河那些不好听的话都像打在了棉花上,拳拳都是空的,叫她越发不舒服。
晏河扬起了手,追随在她身后的两名寺人弓着腰,倒退着退到了听不见两人说话的地方。
华苓眯眯眼,这阵仗,是想重提旧事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叫她看看过了一年,晏河又能有什么能耐了罢。要还是拿那些个给她身上抹黑、武力威胁的话来说,她是真的要看晏河不起了。
晏河语气尖锐地说:“天天装嫩也活得这么开心,我打量着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了。”
华苓扬了扬眉。晏河的耐性比以往差了,竟连装样子也不愿了。她却不愿接受晏河的不良情绪,浅浅一笑,轻声道:“公主,活得开心就是很难得的事。”
晏河冷笑道:“别装得这么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当我不知道你们谢家在金陵外开设了十几间工坊?还有东南海域的动作,如果没有你在后面使手段,那些个充满了陈旧脑浆的榆木疙瘩能想得出这样的动作来?”
她慢慢地走过来,像一枝被风拂弯的花枝一般,优雅地半弯下腰,靠近华苓,盯着她的眼睛,冷笑道:“我原本还打量着你是个安分的,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瞅准了机会为自己捞好处罢了。摆出这么一副淡然样子,是给谁看。以你的身份,竟攀上了卫家五子,背地里一定使了不少手段罢。”
四公家族在大丹地位特殊,族中优秀的子弟从来就不曾脱离过金陵这个政治中心的目光。像江陵谢氏,除了谢丞公一家大小在金陵城中之外,成长于江陵的其他谢氏子弟,也同样每一个时期都会有若干人进入朝堂,即使是从低做起,有家族的支持在,谢氏子弟的路都是很顺的,如今在各地执掌实权的谢氏子弟并不少。
卫氏亦然。
虽然卫五在边关的时候多,但仅有的回归金陵的那几次,都曾被皇家邀请到宫中作客,对皇室来说,如果能将皇家女嫁入卫家,是有好处的。至于天家嫡支不与四公嫡支联姻一事,不嫁公主,还有无数身份高贵的旁支郡主等着呢,只要你情我愿,打个擦边球有多难。
华苓眯了眯眼,也不后退,在极近的地方直视着晏河的眼睛,轻轻地道:“公主,何必处处以恶意来揣测别人。这样不会教你更愉快。若是你放松些,不要满身是刺,世界都会亮堂几分。”
晏河面色一冷,站直身,眼神如冰剜了华苓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5点再更一半
☆、第69章 殿外对话
69
晏河冰冷而高傲地说:“我如何做事;还不需要你一个小小的庶女来指指点点的。你一个小小庶女;我劝你还是心气太高、不要太出风头的好;说不定一个大浪打来,就能把你卷进深渊去。”
华苓几乎要笑了;不,她真的笑出了声来;晏河自己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还敢拿‘太出风头’这种话来说她呢?
“你笑什么?”晏河眼神如刀,剜了华苓一眼。华苓表情里的轻松和对她的一点点轻视;让她心里极不舒服。“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以为你比我就站在什么制高点;能居高临下看我?清醒点吧谢华苓;论身份、论地位、论美貌、论能力;我样样都比你强。”
华苓清清楚楚、温温柔柔地应道:“可是公主,人过得好不好,还真不是就跟这些相关的。”她近乎怜悯地看着晏河:“我自觉每日都过得很开心。每日都能遇到许多可乐事,新鲜事,有许多人都爱着我,保护着我,关心着我,我也爱着他们,会竭尽所能保护他们,会关心他们。我的生活有滋有味。”
说这些的时候,那些她喜欢着的人,像流水一样在心里划过。像爱惜儿女一样爱惜她的辛嬷嬷,疼爱她的大郎,严厉的、把疼爱放在心里的丞公爹,诸位温柔而优秀的姐姐,全能的金瓯金瓶和其他那些活泼的侍婢,还有芍园的教授们。
不数数,还真不知道身边有这么多值得欣赏、值得投放感情的人。
晏河看着华苓快乐得显而易见的笑容,只觉得太过刺眼。心里的气越鼓越涨,几乎要让她爆炸开来,她尖锐地说道:“有阿Q精神也是件好事!不过,你以为你那些个家人真的是爱你?你和卫五的婚姻,不过是卫谢两家需要联姻罢了!你家长对你的宠爱,不过是他需要你罢了!这个世界是扭曲的,所有人都被束缚在重重规矩里,根本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我真想不明白,你应该知道这个朝代和后世相比根本像原始社会一样!一朝回到解放前,你竟然就这么高高兴兴,跟个白痴一样接受了?我是应该夸你心大呢,还是适应力强?还是说,你跟他们都一样,原本就是个白痴?上个厕所,连抽水马桶都没有,出个门,连个汽车都没有,传个信息,花上数十天!简直没有一样叫人顺眼的,这种地方,我当真是呆得厌极了!厌极了!”
这个女人说到后面,简直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一双清丽的凤眸透出种疯狂的神色。
华苓安静地看了这个女人片刻,轻轻叹气。
“不想呆在这里,难道你还能去别处么。命是自己的,生活是自己的,为什么不好好过。这跟任何的别人都没有关系。我也不是想在你跟前炫耀什么,我只是想说,活得不好,看你笑话的人总是很多的。活得好了,他们就只能嫉妒你,只能心里发酸,但是他们无法影响你的快乐,他们也就只能阴暗地在心里生闷气。生气会让人短命,老得快。而且到那时,你忙着开心自己的就够了,也就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
华苓的话非常轻柔,非常平淡。这一刻,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带着情绪,不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没有。
“你说的都不过是些面子话——!”
“嘘——”华苓竖起一只食指:“听我说完。”她的眼神是那样冷静,就像所有的一切在她跟前都只是一阵拂不倒大树的轻风,晏河竟有种被她的气势压制住的感觉:“晏河,你知不知晓,四年前,我第一次听说你,连我的奶嬷嬷都对你赞不绝口,说你又美、又孝顺、又聪明。后来在我爹爹的生辰宴上,你将筑路的技术送给了我爹爹,那时候我就想,你是个非常聪明、非常厉害的人,你会帮这个大丹做很多的事,这个世界里有很多的人将会从你的努力里受益。”
“我还没有见过你,但那时候我心里很喜欢你,心想如果能和你当朋友,一定是很好的事。”
华苓的话、表情、动作都真得看不到一丝假的痕迹,晏河冷笑着撇开了头,一时间竟不想看她。
华苓只是笑笑,淡淡说道:“也许盼着你不好的人也没有那么多,至少不是全部,你相信么?有人就是能做到对事不对人,你相信么?有人看人看事,喜欢先从恶意出发,但也有人喜欢先从善意出发,不论在哪里,都有这样的人。所以我觉得这里并不差,在我身边所见,竟没有一个你所说的‘白痴’存在。”
其实她还想说‘你到底有没有正眼看过你身边的人’,但还是忍住了,转而道:“后来,我就不喜欢你了。”
她淡然地一笑,耸耸肩道:“当然了,你贵为晏河大长公主,也许原本就不必去在意我一个小小庶女如何想,所以你会尝试拿势力来压迫我,想叫我就范,为你所用。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把人和事都想得太简单了。这个不是游戏,我的地位也没有你所认为的那么低,其他人也没有你所想的那么蠢,不尊重人,不懂妥协,你要把日子过成什么样?——还有你做过的事,别以为天衣无缝谁都不知道,总会有付出代价的时候。”
“你凭什么站得那么高来教训我。”晏河冷冷道:“你不在我的位置,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态度却软和了些。
华苓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道:“你做梦呢,人谁不是只能站在自己的位置,做自己的事,从自己的角度去看别人?那些个‘我完全知道你的苦楚’的话,原本就是些好听话而已。”
晏河冷笑:“那你这是说的什么,说你以前看着我好,想博取我的好感?”
“不好意思,刚好相反。”华苓笑眯眯地说:“我必须说,我现在非常非常非常地不喜欢你。我把王霏看作姐姐,我非常喜欢她,我觉得她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脾气好。你坑我姐姐,我能对你有什么好感?再说到以前,你那个被你爹亲自拿走的工坊,在你手上的时候,我承认它出了很多很好的成果,但是你和……做的事给大丹带来了好多麻烦,我能对你有什么好感?还有,你为人偏激,处事激进,感情极端,连个家事都处理不好,我能对你有什么好感?”
华苓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总之,看着你过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你——!”晏河气得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谢华苓竟敢直愣愣地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着你过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晏河直感觉心肝脾肺肾都要炸了,一把想要揪住华苓喝骂,结果华苓早就防着她这一手,轻巧而灵活地退后三步,左右看看,这大殿边沿的走廊附近并没有任何人,寒风飒飒,她于是完全放下了心来,轻快地往大殿里走去。
“谢华苓你给我站住——!”晏河在后面愤怒地高喝,声音大得已经惊动了远处侍候的寺人。
站住的是傻子呢,华苓撇撇嘴,回头粲然一笑:“公主呀,大人不计小人过,华苓今日有什么说错了的话,还请你多多包涵了。”说着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在瞪着眼的几名寺人的注目下恢复了端庄得体的举止,拢着袖含着微笑进去了。
说了一通话,现在她心里不知多畅快。
殿外的声音并没有传进殿里。太子妃令人上了歌舞,殿里丝竹声十分悦耳、舞姬们身姿美妙,夫人们和太子妃依然在和谐地聊着天。
二娘几个看到华苓回来,纷纷看了她一眼,见她全须全尾的,神情淡定,也就放了心。
晏河追着华苓走了几步想抓住她,结果没抓住,怒气冲冲地看着华苓回到了殿里。殿门口侍立的几名寺人为晏河凶恶的面色所摄,一个个赶紧把身子弯下,把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触了晏河长公主的霉头,心道谢家九娘和长公主说了甚,竟把长公主惹得如此愤怒。
长公主的脾气坏是大家都知道的,谢九娘回来的时候表情那般平静,大概又是长公主在闹脾气罢?
再说,真要计较起来,谢九娘原本也不必捧着晏河长公主,那可是丞公的小女儿——这么一想,寺人们赶紧把头又垂得低了些,生怕惹了事上身,被这两个身份高贵的娘子当成斗气的夹心,挤得粉碎。
晏河怒气腾腾地站在殿门口,狠狠瞪了那些个寺人一眼,忽然意识到方才追着谢华苓跑的动作简直蠢毙了,这下简直气个倒仰。
“这个不是游戏?呸。”
华苓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案几后面,啜了两口蜜水,就看见晏河脸色不如何好地从殿外回来,居然没有朝她发难,而是回到了太子妃身边坐下,还和太子妃笑着说了几句话,只是朝她甩了几个冰冷的眼刀。
华苓旁边的八娘有点不安,长公主的眼神实在算不上很善意。她与四娘说:“四姐,你觉不觉得长公主在看着我呢。”
四娘斥道:“到处乱看什么,安静呆着。”然后侧过头瞪了九娘一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长公主是在瞪着九娘。她就知道,九娘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仗着爹爹宠爱,竟还去交恶长公主。就看她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
华苓笑得眼睛弯弯,其实今天的宴会来得挺值的,这份愉快的心情少说也能延续个十来天了。
一直到宴终,华苓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结果晏河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完毕,摸摸哒
☆、第70章 二娘定亲
70
太子和太子妃的新婚大宴之后;华苓在竹园里过了些安静日子;每日除了听讲、功课、锻炼;就是几日里去致远堂晨昏定省一回,还有和家里兄弟姐妹们你来我往地送些个小物件儿,培养培养感情。姐妹们还一起准备了些王霏在山上道观也许能用到的东西;辗转托王家人下回去武当山探看王霏的时候送过去。
两家人亲厚,对谢家女儿这般惦记着自己家受苦的孩子;王家的长辈是很高兴的,有一回还辗转带回了王霏写给谢家女儿的信,一封给七娘;一封给二娘的,在信后面王霏也顺便托二娘向其他的谢家妹妹道好。
开春后,华苓也得了大郎遥远从南方广州送回来的信;提到他与诸清延在去岁九月底到达广州之后,在岭南地区停留了二三个月,很是开了一番眼界。
广州是朱家海军的大本营,是朱家经营了多年的一座大城市,也是一个大港口,每日都有上千载着大量舶来品的船只进港停靠,卸货贸易,也有几乎同样数量的船只载着大丹的各种特产货物从这里启航,去往东南海域和更远的地方。
朱家子弟里,年轻的有大半都被留在广州接受教育,朱家在广州开设了一间十分特别的学堂,学堂教授的内容除了大丹传统的各项之外,还有些已经被整理成系的舶来理论,像更高等级、更明晰的数学理论,以及西域人的‘哲学’理论。
‘哲学’,这是一种与中原人全然不同的思索方法,开篇明义就说‘若要认识一样事物,就需将之从世界当中分离出来,独独观之’,因为世上的每一样物事都有自己的特殊之处,人去观察、去学习,就能得到越来越多的知识,没有止境。
但中原人千百年来的思索,却是先从‘万物生之于道,同出一源,和而常通’开始的,也就是说,在中原人的想法里,世上所有的物事都有同一个来头,叫做‘道’,掌握了这一样知识,也就一通而百窍通,就到达了顶点。
到达了顶点的,不论是人,还是物,都是不能被质疑的,在中原人的观念里,那就是榜样,就是圣人,不可能有被从高台上推下来的一日。
所以这两方思路一定会打架。
不过,不论这两方想法谁对谁错,朱家开设的学堂就是将西域来的‘哲学’理论摆上来,作为正式课程教导了。
大郎两人在学堂中旁听数月,自觉受益匪浅。两人也与朱家子弟也相处甚厚,许是将在广州停留到今年的三月,然后将启程离开广州,北上回归中原。
华苓看完了信,微微一笑。在和丞公爹的谈天里她就听说过了,朱家人,大致是大丹目前的高层次群体里最开放的一个群体了罢,能这样开放地接受舶来的思想,他们简直是丹朝人中的异类。
而且异类得很有远见,朱家人看得出哲学的价值。不同思想方式的碰撞,最容易产生出更新、更有创造力的东西。
就这样来看,晏河当真是太小看这个世界的人了,越是敢开放,越是能包容,就越是强大。
她对自己的定位也越发清晰,她不是俯瞰众生的上帝,她只是一个小人物,力量微渺,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比什么都好。这个国度在充满活力地发展着,它自己就很好,根本用不着什么人自以为是地去干扰它。
至多在到了大丹的要害关头,她会力所能及地推上一把。这个国度里能人志士无数,她只要推一把,该做的都会有人去做,不止她一个看得清利弊。
比如东南海域里的那条运河,即使要花上四五十年去建造,它才能真正派上用场,那也是好的。
马六甲海域岛群众多,地形复杂,养了无数的海盗。大丹的军队如果想要亲自控制,会导致兵力太过分散,很容易被各个击破。所以一直都是册封土著王,间接掌握的。
但开凿运河所处的位置地形却很简单,大丹的海军完全可以集中兵力,驻扎在运河两岸,牢牢将水道控制在手里,所有过往进行贸易的船只都会捏在大丹手上。大丹将摆脱太过依赖马六甲航线的问题,占据更多的主导权。
现在也是东南海域那些小国最弱、大丹极强的时候,东南海域各国都是年年对大丹臣服、年年朝贡的,这时候不做这件事,更待何时。
至于开凿运河时,那东南国度的子民将会大量被大丹征调为开凿劳役一事,华苓的心只是软了软就硬了,她属于大丹,她站在大丹的角度看问题。
。
已经过去的冬天十分寒冷,显圣二十一年的春天也来得特别晚些。不过即使如此,到二月底的时候,金陵城里总也遍地新绿,丞公府里栽种的二月兰和梅花都开了。
年年都要踏春,到二月底的时候,谢家人也和往年一般,齐家去城外的青波河边玩了一日。不过比起去岁的上巳日踏青,一家姐妹都觉得少了些什么,凑在一起一合计,才道是因为今年时间不巧,大郎离家在外,王家人和皇家也都不在,卫五也不在,自然冷清。
踏青回来没过几日,陈少监家遣官媒上门来了,要为家中的二郎求娶谢二娘。陈少监的官称是是秘书少监,从四品秘书少监,掌管古今图籍、国史实录、天文历数等等,这个官位并非实缺肥缺,在朝堂中算得清贵一流,历来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官员,在名气上必是清正而且博学的。
陈少监的家族不大,也不像王谢这样已经传承数百年,而只是在丹朝立朝前后,因为从龙之功得了机遇,发展起来的。
陈二郎是陈少监继室之子,身上并无官职,十八岁。谢丞公相过了他,眉目清朗,为人不错,是个有见地有能力的,便定了下来。在这之前,也陆续有不少人家上门求娶二娘,有江南世家为家中庶子求娶,也有同进士出身的寒门学子,但谢丞公直到这时才应了。
消息出来,华苓便带着些礼物到二娘园子里道贺,三五六娘几个也都在。
“恭喜二姐姐,这回真正是快要嫁啦!”华苓笑道。
二娘在绣些出嫁后能用着的帕子汗巾等小物,面容红扑扑,双眼发亮,拧了一把华苓的脸蛋子笑道:“多谢了九娘。”
华苓歪头看看她,心想,还以为二娘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心里也会有些失落的,毕竟前面她不是颇为喜爱那个美男子诸清延?便问:“二姐可见过那陈家子呢?”
二娘摇摇头:“不曾见过。”
“若是长相不俊美的话。”华苓眨眨眼,把姐姐们看一圈:“那也无碍么?”
五娘斜眼看着华苓的呆样,努努嘴道:“长相不俊美,也不能不嫁呀!小九你都在想什么呢,二姐又不是那晏河公主,怎会因为郎君不好看便不与他过日子。”
“哦,那也是。二姐姐是识时务的。”华苓噗哧一笑,晏河公主呀,这以貌取人的名声儿都传老远啦,可真是悲催。
六娘问:“二姐姐什么时候出嫁呢?”
华苓瞄脸红扑扑的二娘一眼,说:“许是年末?许是来年春?两家还未行纳征、请期,这都要选好日子的么。”
二娘羞恼地跺脚:“别说这个了,好不好?三娘、五娘、六娘,你们都来帮我摊些绣活儿,我做不完。”娘子出嫁前后,只要女工不太差,总要亲手制些东西的,内衣、外裳、被衾、巾帕等,二娘如今就是在太太的安排下,开始专门做这些,专心待嫁。到出嫁前,都不会再去芍园听讲了。
三娘抿嘴笑:“放心吧二姐,我总是帮你的。”
华苓不满地说:“我也能帮忙啊,为何不提我。”
“小九还是绣你的水鸭子去吧,不指望你呢。”五娘爽快地笑道。
姐妹们都是笑,华苓瞪眼:“对我好点!”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 暂时写不长了 下午再更一半
☆、第71章 金瓯训婢
71
从二娘的园子回来;华苓在厅堂里坐下,心里算了算。今年三娘也十五岁了,五月里行笄礼,二娘出嫁之后;很快也会轮到她。
女孩儿在家中的时间最是享福;但却也是最短的。待得嫁入那夫郎家,上要侍奉公公婆婆;尊敬长兄长嫂,下要爱护幼弟幼妹;一大家子的人居住在一起,想处好全家的关系并不容易,一不小心,就要受气。
这个年代,凡是家底不错的家族,上下三代人多半都是聚集居住的,哪家都是一大家子。谢家根基在江陵,谢丞公身居高位,才领着妻儿居住在金陵而已,到卸任告老之时,自然也是要回江陵族地养老的。
她也还未到过谢氏族地,据金瓯描述说,江陵谢氏发迹便在江陵,族地在江陵城东外数十里,在那里的一条谢姓祖村,居住者都是靠近嫡系的谢氏族人。其实谢氏族人已经开枝散叶数百年,大量旁支远支的族人已经分散到了江陵附近其他地区居住,常常是一路过去,一整条村庄的人都姓谢,自然,谢姓人在当地的地位会较为高些。
除了守着江陵居住的族人,家族当中也时不时会有子弟拖家带口,迁移到大丹的其他地域扎根发展,江陵一地资源毕竟有限。本族繁盛的缘故,这些族人即使是到其他地域去居住,也能受到些许照护,日子并不难。
交通不发达,姐妹们之间若是嫁的都远,可能就一辈子见不到二三回了。
她将会看着姐姐们一个一个出嫁……华苓鼓鼓脸颊,这光景儿,到最后只剩下她,岂不是有点凄凉?
辛嬷嬷进来笑着说:“九娘子去岁的旧衣是都不合身了,金瓶和金梳在商量着为你裁衣料、制新衣呢。今岁城里极流行那八幅的长裙,金瓶打发嬷嬷来问,也为九娘子裁一条水蓝色的长裙可好?”
华苓笑起来,拉住辛嬷嬷的手道:“都好。着她们做主吧。嬷嬷俏皮得很,金瓶姐姐怎敢使唤你。”
辛嬷嬷笑出深深的眼尾纹:“是是是。嬷嬷手拙,眼看着也不能给她们出甚配色的好主意,也捻不起好针线,便自请来与九娘子说呢。”又感慨道:“我们竹园的小丫头个个都是有大本事的,嬷嬷倒是越发老了。”
华苓摇了摇她的手:“嬷嬷那里老,小九看着可好看了。”心里一动,悄悄地问她:“嬷嬷,嬷嬷可想过另择一家好人家嫁去呢?”她小时候辛嬷嬷操劳得很,现在也老得快,不过才三十三四的年龄,脸上皱纹已经很明显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