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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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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到低的一层又一层,那位于低处的,只能对高处的俯首,如果特立独行,就会被它所化的磨盘磨去一层又一层的皮肉,疼痛不堪。
此日散朝时,谢丞公和王相公各自持着笏板,并肩步出两仪殿,往开辟给两人处置朝事的内阁走去。两人并不交谈,却极有默契,其他官员们面露敬重神色,纷纷给两人让路。大丹地位最高的四公之二,其实也只是一清癯、一儒雅的两个老中年而已。
。
“圣上,杨淑妃在殿外求见,说是为圣上熬煮了一道滋补汤水。另杨淑妃说了,她在关于二皇子的功课上颇有些忧虑,想要与圣上说。”张乐泉低眉顺眼地禀告道。
“令她回去罢。”泽帝背着手,丝毫不为所动。每日里这些个宫妃总能寻出无数的理由来求见,不外乎是要撒些口水,给自己讨点好处,给其他人上点眼药而已。他翻了翻两个寺人从前朝堂上又运回来的那堆奏折,眼神极冷。
“是,圣上。”张乐泉躳躬身,顺从地出去赶走了杨淑妃。
泽帝越看越怒,将一本奏折掷在地上:“张乐泉,你来说,孤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很窝囊?想为我儿娶个世家女,还要借助满朝文武的势,不仅如此,成与不成还要看他王家的意思?!”
“圣上……”张乐泉面露惶恐,躬身不敢接话。
“你说这历朝历代,何曾有过像孤这般窝囊的皇帝?步步都似被陷在泥潭里,想要下个政令永远举步维艰,孤这皇帝,当得到底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思?”
泽帝越说越疾言厉色,想起辅弼相丞四公,从他登基开始,就如一道无处不在的巨网般,将他天家子弟死死拘束,寸步难行,不仅如此,还将一直这么约束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泽帝一把拔出了挂在壁上的锋利宝剑,将那堆奏折连带盛放的书案劈成了两半,劈啷一声响,瞬间铺了金丝地毯的书房里一片狼藉。
张乐泉站在一旁,身子躬得更低了。
“总有一日,孤要令这天下大权重归于我天家!”皇帝一双总是似睡非睡的眼,此刻却闪烁着凌厉非常的精光。
“还请圣上暂息雷霆之怒。”张乐泉轻声地说:“如今世家极盛,硬撄其锋并非良策。不若继续积攒实力,磨练刀锋。世家根深叶茂,合作无间,但他们之间也并非毫无摩擦,只要圣上找准了那关节处,总有庖丁解牛般将之瓦解的一日。”
张乐泉一番话,说得泽帝心绪平复不少,叹道:“张卿说的是,还是你知我心思。如今孤手上能用、可用之才还是太少,总得继续培养则个。稍后你将翰林院的名单取过来,选几个真正忠诚的,在七品八品职缺里补一批罢。就算出了翰林院就捏在王谢二人手上了,也说不得就能有第二个时茂方,能挣出一方天地来。”
“圣上英明。时茂方对圣上忠心耿耿,圣上仁心明德,何愁得不到第二个、第三个时刺史。”
张乐泉领了泽帝的旨意,又禀告道:“圣上,赵王管那西市工坊,御下甚严,这两日工坊中的工匠似乎颇有些反叛情绪,出工的少了一半多,与其他皇亲合办的丝棉厂子、棉胶轮厂子处生产皆出了些问题,生产机子障碍甚多,生产效率缓慢了三成以上。”他欲言又止。
在晏河长公主管理工坊的时候,可没有出过这样的管理问题。张乐泉心知,那些工匠都是晏河长公主收拢起来的,对她的忠心自然要比对空降的赵王要高,而且赵王治下手段冷厉,更易激起工匠们的反叛之心,再加上长公主私下里也许有的授意……张乐泉认为,赵王离完全接掌西市工坊,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泽帝皱起了眉:“孤对赵王寄予厚望,他就是这样回报孤的?一批工匠而已,蝼蚁也似的东西都打理不好。竟还是晏河要得用些……只是工坊不可交回晏河手上,这个女儿也太能折腾了。孤竟到如今都看不出她是如何整出了那祥瑞之兆来。”想起了满城花开的祥瑞,泽帝叹道:“这个女儿如何不是儿子,若是儿子,便是再厉害几倍也是好的,孤就不愁后继无人了。”
张乐泉为赵王分辨了两句:“赵王这些日子里都在西市工坊里镇着,想来再过上些日子,也就能将工坊上下打理通透了。”然后又为晏河长公主说话道:“圣上,臣想长公主确实是能干的,圣上不愿她打理工坊,何不交予她些其他事务?如此长公主殿下也能感觉到圣上对她的一份爱惜之心,定会全力以赴为圣上出力。”
“张卿所言甚有理。”泽帝缓缓颔首:“只不过此事不急。还晾她一阵子吧,再磨磨她的性子,后面若是看着好了,再另行择选产业交予她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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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姐!你知道了吧,王相公将霏娘送进了道观,还是离金陵不知有多远的道观,王相公竟舍得将她送去吃苦!”太子失态地冲到了长公主府,满脸不可置信:“你不是说能帮我得到她?为什么,现在她成了女冠,还要为祖母祈福,一祈就不知要多少年,我年内就要大婚,拖不下去了!”
晏河刚刚送走了来宣召的寺人。
她瞟弟弟一眼,随手将那写着“晏河大长公主”的诏书扔到一边,靠上锦绣长塌,百无聊赖地一个一个检查自己圆润精致的指尖,懒懒地道:“钱昭,我是说过事在人为,我尽力帮你了。连天都是帮你的,但是王家硬是抗住了压力,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能直接弄个小花轿儿,给你去把人抢回来?”
晏河的态度激怒了钱昭,他咆哮道:“钱涟你怎么能这样?!你可知道,为了王霏,我已经送走了身边所有的美婢,已经连续两个月不近女色!为了她我低眉顺眼,修心养性,每回见到王相公都恭恭敬敬的,我还在母后跟前发过誓,非卿不娶!我付出了这么多,你现在却来告诉我说你没办法了,你这是硬生生把我推出去当笑话!大家都以为她肯定要嫁我了,结果王家硬是不肯,他们是看不上我!我是当朝太子,我如何丢得起这个脸?!有你这么做事的吗?!你别忘了,一开始是你保证能完成这件事的,你怎能不负责到底!”
钱昭毫不客气质问的态度也激怒了晏河,她抱着手臂坐起身,尖锐地道:“你还敢来说?你知道不知道为了弄出这个满金陵城的祥瑞,我投入了多少资源,我要不是足够负责,我何必做这么多?我在帮你的时候,你有帮过我一点吗?我被弹劾的时候,父皇要夺我工坊的时候,你有没有去父皇跟前为我说过半句话?没有吧,你当时担心父皇迁怒于你,乖乖缩在东宫里一动不动,你就忙着讨好父皇,忙着修饰自己的形象,你就是白痴一样满心期待地等着天上掉馅饼。”
“现在好了,父皇打压我,我手上没人没资源了,以后要做点什么只会越来越难。你要是还有一点心疼我这个姐姐,现在就立刻收起你那副嘴脸,帮我想想怎么把我的产业拿回来。王霏再漂亮也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以后等你坐到了那个位置上,还不是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晏河非常鄙视地瞪了钱昭一眼。
钱昭喘了一阵粗气,慢慢怒火下去了些,知道长姐才是他最天然的同盟,还是不要太得罪了的好,这才勉强约束自己收住了火气,道:“父皇一是恼你太高调,家里的事也传出去被人弹劾,丢了面子,一是觉得你拿着工坊,收入太多了,不好约束,他才拿走了工坊。”
镇静下来的话,钱昭看事情还是清楚的,他道:“我看着,父皇很可能不会再把工坊交还给你了。”
晏河眼里闪过冷意:“你也觉得父皇是这样的意思?”她拿起那新簇簇的诏书掷在钱昭身上,怒道:“看看吧,父皇当我是傻子呢,拿走了工坊,拿走了我的人和钱,就给我在称号上加个大字,赐点东西!还以为说两句特别宠爱我,就能把我的心拢回来。我不敢生他的气,但我实在是恼得很!”
太子看了两眼那诏书,道:“父皇待你其实真的不错了。他不是允你和赵明良和离了?”
晏河咬着后槽牙道:“一说要和离,赵明良那贱人竟敢比我还高兴!我现在不高兴得很,偏偏不想和离!”
钱昭对长姐的喜怒无常已经不知如何评价了,半晌只道:“我也管不了你。总之,日后我登位了,总允你一个自由自在便是。涟姐,你真的想不到办法了?”
“没人没钱,能有什么办法?”晏河冷哼一声,挥手赶人:“回去,别在我府里碍眼。王霏我看你是娶不到的了,还是乖乖从母后选的人里面择一个罢了。不是王霏也好,你可以把你那群美人儿都接回来了,也不是好?”
姐弟两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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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车队从卫氏马场回府,牟氏对七娘的坠马受伤是震怒,从二娘往下到华苓,从卫羿到王磷,无不被她狠狠训斥了一顿。如果不是牟氏连请了三名金陵城中最好的良医来为七娘诊脉看伤,都说华苓前面对七娘的伤口的处理十分精到,华苓很觉得自己会被牟氏掐死。
不过如今其实也差不多了,华苓领着侍婢们离开茶园的时候心想,牟氏看她的眼神可真冰冷,一定是在想,为什么摔下来的不是她而是七娘吧……
直面一个亲妈对孩子的保护欲可以达到的巍峨高度,实在让华苓感觉窒息。
在那之后七娘养了足足一个月的伤,在那段时间里兄弟姐妹几乎就没有见过她的脸,牟氏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就好象庶子女们身上有传染病一样。
华苓也无法,便收心养性过自己的小日子,每日去校场习骑射,去芍园听讲,亲手照顾小马白袜子,在竹园里逗小丫鬟们玩,很快就到了五月十六,吉日。
谢丞公这日亲身在家等候着,卫弼公和太太已经回到金陵,递了消息,今日就要登门来了。
知道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华苓木然地想,她这是终于要半卖给别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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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两家定亲
59
五月十六日;一大早竹园里的仆婢们就被金瓯和金瓶指使得团团乱转,把竹园内外打扫了又打扫;每个细节都注意了又注意,今日可是主人家订婚的大日子,谁知道主人家的未来公婆会不会来竹园中看一眼呢。
辛嬷嬷和金瓯金瓶对待这一日态度极其郑重;提前两三天就开始准备华苓的衣饰,到早上她梳洗完之后;几个侍婢居然给她一列摆出了五套襦裙以及搭配的饰物,以供挑选。
华苓虽然也有点紧张,但一看她们这阵仗就笑了:“我说你们也太郑重其事了吧;其实今天也没我什么事,爹爹大概只会把我叫出去;让弼公和太太见一面而已。”
“九娘子;在弼公和太太跟前一定要恭恭敬敬的,弼公和太太问什么,你就照实答什么,可要表现得热乎些儿呀。”
辛嬷嬷很愁华苓若无其事的态度,心想九娘子这么不走心,若是被弼公和弼公太太看在眼里,认为九娘子对两家的婚事不看重的话怎么办?
但是另一方面,辛嬷嬷也知道,九娘子的表现在丞公和弼公那样的人物眼里应该才是最入眼的,世家娘子原本就应该这么大方从容,要是扭捏着出去见人,才是不好呢。
这么一想,辛嬷嬷赶紧又补充道:“但是也不能显得太热乎了,九娘子,现在可是他们家来求娶九娘子,而不是我们家求他,九娘子还是矜持着些儿的好。”
华苓拿眼去看金瓯和金瓶,一脸已经对辛嬷嬷没了法子的表情。
金瓯和金瓶都是笑,金瓶一边给华苓梳头发一边笑道:“嬷嬷也放宽心,九娘子精灵着呢,她心里都晓得的,出不了错儿。”
金瓯给金瓶打着下手,在金瓶巧手将华苓的头发挽成双螺髻之后,递过去缀着光华明润粉色珍珠的银链子,缠在华苓黑鸦鸦的双髻上。然后又取出同一套打的缀珠银璎珞给华苓戴上,手腕上再一边一个两指宽的缀粉珍珠手镯子,和桃花色的襦裙交相辉映。
金瓯前后打量着华苓,欣喜地笑道:“这粉色的珠子,果真只有配着银才显得格外好看,幸亏不曾听嬷嬷的话儿,把这珍珠打了金首饰。九娘子今日是极美的,婢子敢说,弼公和弼公太太一看定是爱的,弼公膝下可没有女儿呢。”
华苓弯弯眼睛,心里却清得很,弼公和弼公太太若是喜欢她,算是件好事,但若是不喜欢,她也依然不能不嫁的,这门亲事,从丞公爹和弼公当初各取了一半龙凤玉佩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了两个家族之间一个不能不履行的约定。
终于午食前,谢丞公遣宋嬷嬷来召唤华苓去致远堂拜见卫弼公夫妻。议亲原本也没有小辈什么事,所以卫弼公夫妇这回来,并没有带上小儿子。
虽然心里有一丁点的忐忑,但华苓踏入致远堂的时候心情是稳定的,上来就先大大方方朝爹爹和牟氏问了安,又在丞公和牟氏的示意下转向卫弼公和太太问安。
华苓的打扮是素雅的,通身没有一点红绿富贵颜色,但她一进来,一身大方从容的气派就先叫人有了许多好感,再加上眉眼间顾盼神飞,没有丝毫扭捏羞涩,正是最讨卫弼公这种手握重权,征战沙场的老将帅喜欢的后辈孩儿。
卫弼公就先喝了一声彩,威严而凌厉的眼中带了笑,朝谢丞公道:“赫明确实养得好儿女!我打量着,你家九娘是越发出色了。”
谢丞公含笑摆手:“这孩子还是跳脱了些,你也勿要赞她,否则恐怕回头就要狂起来了。”
牟氏脸上也是带着笑的,只看着华苓的眼神闪了闪,捧起茶碗喝了口茶。
“九娘,来伯母身边,让伯母看看。”弼公太太笑着招手,华苓也就笑眯眯地任她拉着手,上上下下地相看。
弼公太太已经五十多岁了,只比卫弼公小了一点点,头发花白,身材颇高,有些发福。她穿着重碧色的纱缎褙子,只在袖边衣摆有些简单的绣纹,头发也梳的是简单的矮髻,佩戴着几件金玉首饰,相比起牟氏的盛装来说简单许多。
弼公太太的手有些粗,圆脸盘,从五官看得出年轻时也是清秀的,但相比起金陵城中贵妇人们那种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出来的美貌,就显得粗糙了些,想来是时时都会到处行走,居住条件没有金陵城中这么好的缘故。
但她的精神是极好的,气质健朗爽利,一双褐色眼睛神采奕奕,含着笑意,看着亲切极了。华苓这才知道卫羿的褐眸是遗传了母亲,一下就对这位气质爽利的太太亲近了起来。
弼公太太拉着华苓上下看了一阵,见她眉目宛然,神情稳重,心里是颇有几分惊讶的,一个打小没了姨娘、主母不会太看重的庶女儿也能养出这般通身气派?要知道,嫡女和庶女差别最大的地方,不是各种用度,而是她们身上那种理直气壮的心气。
但这自然是弼公太太所乐见的事,她笑着道:“果真是个好孩子,伯母早就心心念念要来看看你,只是家里事情多,一直未能成行。好孩子,拿着这个,这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说着从手腕上捋下了两只光泽盈然的和田黄玉镯,亲自给华苓套到了双手上,看华苓乖乖的伸着两只手任她打理,也没有一点扭捏推拒,越发觉得这孩子合眼。
论年龄,弼公太太当华苓的祖母绰绰有余,卫家长孙只比华苓小一岁而已。所以虽然来看的是新妇儿,但弼公太太看华苓和家里的第三代也差不了多少,也就很难生出婆母对儿媳常有的挑剔来。
年纪大了、心气又健朗的人,心里计较的事总是越来越少的,虽然起初对小儿子坚持要娶一个谢氏庶女,还是一个小了儿子七岁的女孩儿有些不高兴,但弼公太太很快拐过了弯儿,反倒觉得这是件好事。
一是照小儿子那个拧巴劲儿,要是不从了他的意,还不知晓后面能整出多少犟事儿来,再者,卫家这一代,前面四个孩子娶的都不是四公家的女儿,叫小儿子娶了谢家女,两家关系也会更好,朝廷里对卫家在边疆的支持也会更稳固,婚姻原本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再一个,弼公太太也有些听闻,谢家这个九娘是个格外聪慧稳重的,是谢家子弟里颇受谢丞公喜爱的一个,虽然是庶女儿,但受父亲看重和不受父亲看重的,差别也是不小的。
这些优点都加起来,谢九娘出身上差着些些也就不算什么了,都是江陵谢氏嫡系的孩子,教养上大方向不会错。
于是弼公太太看华苓就越看越好,拉着华苓的手问过华苓日间学的什么课业,又问日里喜爱什么游乐,这问那问的,还提起了华苓刚过去不久的那场病来,只道险得很,谢天谢地谢药叟,给她保住了个好新妇儿。
弼公太太说话果然是爽利的,笑容也多,华苓深深地觉得这位婆母比太太牟氏好相处多了,一时间竟有点‘不如快点嫁出去和好婆母生活吧’的想法冒了出来。
牟氏冷眼旁观,知道弼公太太这是对九娘极有好感的了,不然也不会没有将准备的真正见面礼出来,反而拿自己戴在身上的爱物给她。果真是个会讨好人的小蹄子。这样的亲事,即使是配给她的七娘也算得上不错的了,如何就落到了九娘身上。想起自己还在茶园里养伤的七娘,牟氏看着华苓的眼底就闪着微微的冷意。
见到卫弼公夫妇对华苓表现出的喜爱,谢丞公很乐见其成。也得意得很,小女儿毕竟是他最看重的女儿。说起来,即使以谢丞公的角度看,小女儿也算得上运道极好的了,遇着一个亲自求娶、门当户对的郎君,还不是承重子,公婆也看着她顺眼,一个世家女儿后半辈子有这两样,只要脑子没有坏,日子都差不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谢丞公也就顺带着想到了小女儿前面一长串的子女身上,大郎游学需耗上两三年,婚事回来再议不迟,但女儿多是十七岁上下出嫁,二娘、三娘下来这些个女儿的婚事,也要慢慢看起来了……
华苓和弼公太太说了一阵子的话,也没到午食的时候就被谢丞公赶了出来,后面两家长辈就要就两个孩子的婚事亲自写婚书、将婚事完全定下来,这是个格外庄重的场合,自然不会容她在里面捣乱。
两家婚书写好,各持一份,从这时候开始,华苓就有半个人是属于卫家的了,后面不论两家家世如何变动,到年纪了两家就要行嫁娶。
送走了卫弼公夫妇,谢丞公淡淡道:“二娘、三娘也都大了,你平日里和各家走动时,也看看谁家郎君堪配,若是有好的,回来也可与我说。日日主持中馈,也辛苦你了。”
面对谢丞公的话,牟氏心里暗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心里将他的意思翻来覆去琢磨了十来遍,堆出笑容应道:“妾晓得的,已在为孩儿们相看着了,妾是只愿他们好的。必会精心为孩儿们挑选好姻缘。”
“如此甚好。”谢丞公如何看不出这个妇人掩藏在笑容下的不安和惊惧,他也看到了这个妇人斑白的两鬓,苍老的面容,竟有那么片刻,想起了年少时两人喝合卺酒的情景。他也没有再表示什么,亲自收好了九娘的婚书,大步离开了致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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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之后第二日,清晨骑射课之后,华苓挽起了袖子,亲自提了一桶水,带着粗毛刷子给白袜子洗刷鬃毛,然后喂给它一点饴糖,如今白袜子对她的熟悉程度是一等一的,就是听到微弱的脚步声也知道是主人来了。
白袜子喜食饴糖,喜食干草。从卫氏马场将它带回了丞公府之后,华苓就将它养在前院,和家中其他的马养在了一起。马厩里负责的老执事陈叟对马极有认识,一看华苓的白袜子就赞了一通,将白袜子安置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马就里,说这是一匹血统优良的混血宝马,身上有西域汗血宝马的血统,好好照顾长大之后,定能日行千里。
华苓倒不在意白袜子能不能日行千里,价值又是多少,她出门的时间能有几何?但她很喜欢它,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得到的第一个活生生的宠物,虽然体积大了点儿,但也不影响它的可爱程度吗。
给白袜子刷着毛的时候,华苓想起了她曾经的猫。
那明明是一匹中华田园狸花土公猫,性子却非常骄傲。它在沙发上坐着,那整张沙发就是它的,它在电视机上面坐着,整个客厅就是它的,它在书架顶上坐着,整个书房就是它的。不要问为什么,它在睥睨之间流露出的,就是这样的意思。它身上的气场是那么强大,华苓甚至觉得,只有‘匹’这么庞大的量词才堪配得上它。
哎,往事如烟哪。
华苓边回忆边笑,脸上忽然被粗糙而湿润的大舌头舔了一下,华苓惊叫一声推开白袜子的大头,抱怨道:“袜子不要乱舔舔啊,我回头又要洗脸了。”
白袜子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看着华苓,满满的全是信任,甩了几下尾巴。华苓看看它又笑了,叉着腰责道:“你个袜子,气势还没有一匹猫强大你知道嘛。没事居然还学狗狗舔脸,陈叟说你的品种好着呢,你要高贵冷艳的啊。”
白袜子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华苓也不在乎,照旧一边照顾它一边跟它聊天,听着附近的其它马发出各种各样的嘶鸣。这让她觉得很放松,甚至,每日能有这么一个静谧的、不被打搅的角落,让她自言自语、倾诉些什么,她觉得是幸福的。动物很多时候都比人要更可靠,它们也更忠诚。
所以,又一次了,华苓觉得她和卫羿也许真的有某些神经是相似的,卫羿送的这份礼物她也很喜欢……
四娘穿着水红色的骑服,轻轻甩着牛皮鞭子,走进了马厩区。她浑身上下都是精致的,长发束起,光洁的额上绑了一根水红色的绸带子。丞公府的马厩里养了好几十匹马,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味道自然不太好闻。
四娘嫌恶地掩着鼻子,打量着华苓身上穿的旧衣,粗鲁挽起的袖子,和在刷洗白袜子的时候溅湿的衣角,不冷不热地说道:“啊,九娘又在洗马了。这不是仆役的活儿么,陈叟竟然如此玩忽职守不成,累你要亲手来喂马洗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看着你还是快快去跟谢贵说一声,叫他处置了陈叟好了。还是说,九娘你生来就爱做这些个下人活儿?”
华苓轻轻瞥她一眼,眼睛一动,看见陈叟提着一桶食料,领着两个年轻仆役正好也走了过来,正好是在四娘的后面。马厩左近暂时并没有其他人,四娘也是看好了这一点才说了这样的话吧。
四娘的声音不小,几个仆役都是听到了的,两个年轻的不由都露出了些恼怒神色,陈叟在丞公府马厩已经做了四五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陈叟并无过错,四娘子怎能如此轻言处置他?
陈叟布满深深皱纹的枯干脸上刻着的几乎都是‘容忍’二字,他朝华苓躬了一躬,按住两个生气的仆役,退了开去。主仆之间的地位犹如鸿沟般巨大,纵然心有不忿,陈叟也绝不会和四娘对着干的。
“我愿意洗马就洗,和陈叟有什么关系。”华苓平淡地说,慢慢用干刷子给白袜子梳理着长毛:“作活这件事本身并不轻贱的,轻贱的另有其事,你知道是什么么?”她掀起眼皮,淡淡瞟了四娘一眼。
竟拐弯抹角的说轻贱的是她!四娘怒了,一甩马鞭子抽在马厩的木柱子上:“九娘,你不要仗着爹爹宠爱你就嚣张,不要仗着得了门好亲事就嚣张,我忍你很久了!”
“刚好我也忍你很久了。”华苓如此说,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气定神闲。“我也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你说什么?!你对我还有一点尊敬没有?”
四娘没想到华苓竟会说出这么气人的话来,声音高了八度,欺近两步,拿马鞭子指着华苓的鼻子尖道:“谢华苓,我真没想到你竟原来是这样一个小白眼儿狼!亏我以前还对你这么好,推心置腹地跟你说过那么多话!你忘了你刚进芍园的时候,是我教了你学字学诗的吗!像你这种资质愚钝的人,不是我给了你几本习字帖子,你那时候如何跟得上书课的进度!?我和八娘还赠过你那么多东西,你是一点儿恩情都不念了!”
华苓举起脏兮兮的马刷子,推开四娘的鞭子,她可没有被人指着鼻子的爱好。
她诧异地挑起眉:“这样啊,原来我对过去的记忆都是错漏百出的吗,为什么我记得你所谓的教我学字学诗,就是在我旁边自顾自地说一些教授总会教的东西,我还以为你在炫耀自己比我入学得早呢???还有,所谓的习字帖子,还有你赠给我的那些个什么帕子、香囊,是你淘汰下来不要了的东西,拿来做人情而已吧?也不是只有我一个收到,哪个姐姐没有得过你这种东西?我们之中,有谁拿了你的东西不曾回应给你同样价值的么?没有吧!谁指望着你那点接济过日子呢?还有,从来没有教授说我资质愚钝,四娘你是从哪里认定我是个蠢人?”
“你胡说!你是挑拨我和二娘他们之间的关系!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精明厉害的人,惯会装傻、装无辜了,骗得爹爹、二娘他们都喜欢你,给你那么多好处!”良好的自我认识像个肥皂泡般被戳穿了,四娘恼怒不已,但她心里其实有一个角落是清楚的,九娘说的大半都是事实,也就是因为是事实,听起来才格外刺耳。
偏偏这个贱蹄子说的时候是那么气定神闲,真是张讨厌的嘴脸,让人想把它抽碎!四娘狠狠盯着华苓,手指用力握住了马鞭。
华苓清亮的眼眸一扫,看清了四娘的动作,勾了勾嘴角。“嗯,在你眼里,我也只能是一个爱挑拨离间的人了,不然你根本无法解释,我为什么能得到他们的好感。其实想想我也明白的。”
她摊摊手:“我打量着呢,四娘你是一直觉得我们大家姐妹都是蠢人,只有你一个是聪明伶俐的吧?不,我说错了,在你心里,八娘应该也是好的,除此之外,你是不会对我们正眼看待的。因为你天生聪慧,因为你什么都会,你弹琴赶得上二娘,绣花赶得上三娘,美貌呢,口才呢,谁也不及你,就连姨娘,你的姨娘也比兄弟姐妹们的长得好看,更受宠,对吧?”
“所以爹爹应该对你最好才对的,一切最好的东西都应该是你的才对的,我的婚事,也应该是你的,对吧?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恼着,觉得卫弼公夫妇是瞎了眼,才会给卫羿聘我为妻,不论是年龄、性情、学识还是接人待物,你都觉得你比我好了无数倍,是吧?”华苓口齿伶俐,越说越愉快,天知道这些话她忍着没说多久了?
果然还是当恶人舒服!
华苓的笑容几乎是纯净无瑕的。但她说的话句句都戳在了四娘最弱的地方,几乎都是事实,一时间,四娘竟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驳——事实上,华苓说的这些,可不就是她从来埋在心里的想法么!
但是她立刻就恼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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