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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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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若不是呢?
    八娘听见华苓被长公主单独请去了,这种听起来就格外不一般的待遇让她有些嫉妒,问:“九娘怎地就和长公主这般熟悉了,之前也不见她们说多少话呀。”
    钱卯搭着拂尘陪笑。
    七娘冷冷看八娘一眼,只会嫉妒的蠢货!
    四娘虽然心下也有和八娘差不多的疑虑,但她更懂得场合些,拉住了八娘不让她再说话。
    毕竟身在别人府中,也没有贸贸然闹开来的道理,所以钱寺人不肯带她们去找华苓,二娘几个一时也没有办法做什么,只能尽量给钱寺人施加压力,一群娘子冰冷而郁怒的视线让钱寺人额头渗汗。
    身为长公主的心腹,他很清楚,长公主那边是准备了许多手段的,如果谢家九娘不合作,长公主也许会做些不能拿出台面来说的事……总之,长公主说了,不能让人去打扰她和谢九娘的谈话……但是丞公家的娘子,果然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发现一丁点不妥都不会放过去,钱寺人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一下就湿了半袖子。
    “钱掌事,卫五郎君来了!”另一个年轻寺人快步跑过来,在钱卯耳边低声报告:“卫五郎君也在寻谢家九娘,朱家小郎君和王家三郎也随着他来了……”
    钱寺人一下子连背上都湿了一片,卫五郎君怎地来了,还一来就寻谢九娘?为何就在这个时候要寻谢九娘?还有,公主遣人给相公王家送了帖子,但是王家郎君和娘子早推掉了邀请,今日不会来才是,为何王三郎也来了?四公家族同气连枝,长公主想要折腾谢家九娘,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
    随便应付完后半场赏花宴,回到家将将是晚食时分。因为华苓的事,姐妹们就聚集在了二娘栀园的厅堂中说话,细细问华苓在长公主府中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是否受了委屈。
    放在往常,四娘和八娘一回家肯定就往红姨娘处去了,这回却也笑盈盈地凑着热闹,姐妹们干脆晚饭也都在一处用了。
    在姐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里知道了当时的情景,华苓心下感动。但是她和晏河谈的那些话也无法拿出来说,只得还是拿出阅览古籍孤本来当借口,遮掩了过去。既然确认妹妹没有受委屈,二娘几个也就不再多问了,这位公主明明都成婚了,还一点不遮掩对诸家大郎的好感,二娘几个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她。
    心直口快的五娘还说:“若不是近来没有什么好借口出门玩,我才不想去公主府呢!霏姐姐和雾姐姐也没有去,下回拿轿子来请我也不去了。”
    “我下回也不去了。”六娘憨憨地连连点头附和。三娘安静地边听边笑。
    虽然姐妹们心里基本都是这么想的,二娘还是好气又好笑地顶了顶五娘的额角:“这话在家里没人处说说也就罢了,要是给外人听见了怎生是好?要被人说我们家眼睛长到天上去,看不起公主府了!”
    五娘朝同胞姐姐一吐舌头,挥挥手示意姐妹们的侍婢都到厅堂外面去,这才蹭在二娘身边笑道:“这不就好了,什么话儿都只有我们姐妹听。我今天听吏部侍郎家的青娘说了个笑话儿,笑得我坐不住,你们也听听,我可忍着半天了。”
    说着把那“偷牛人被捕入狱,自认十分无辜,别人问起,他就说,他只是在路上捡了段儿绳子、只是绳子那边还有头牛而已”的笑话儿说了,再次笑得前仰后合。
    一桌姐妹都没有什么反应,这笑话太老了,大家都早就听过了。话题已经扯开了几十里之后,七娘忽然“噗”地笑了出来:“那偷牛贼挺好笑的。”
    华苓和姐妹们:“……”七娘你的笑话神经实在太长了。
    五娘拉着七娘的手很兴奋:“七妹,我就说这笑话好笑吧,来我再给你说一个,她们都不识货呢。”绘声绘色又讲了一个。七娘的反应就不用多说了,明明平日是极为聪慧的女孩儿,听到的笑话却总要放在心里回味许久才觉得好笑……
    但也是这样有些笨笨样子、放下了嫡女架子的七娘,让二娘几个觉得越发亲近。虽然嫡庶依然有分,七娘也确实很冷清、很傲气,但出了家门能一起维护家人,回了家也有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感觉关系拉近是必然的。
    华苓看着庶姐们和七娘之间越发温和、卸去防备的相处,弯弯嘴角。一大家子的姐妹们能处成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得了,不知道比她听过的某些人家,后院里争风吃醋、彼此倾轧,闹得不可开交要好出多少倍。
    有姐姐们调节着,七娘应该也不会总是很忧郁吧?
    大家伙儿晚食都用得差不多,酒足饭饱继续一块儿聊天的时候,四娘忽然笑着问:“九娘,今天在长公主府里见着了卫五郎,我就想起来了,上回我们家去踏青,不也见了他一回么?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今日我看着他对你颇为照护呢。是不是大哥离家之前拜托了他?”说着专心地看华苓的表情。
    八娘也嘟起嘴说:“大哥就是和小九特别好,连去游学了也还记得拜托卫家哥哥照顾小九。”
    二娘三娘只是微笑,暗自摇头,谁看不出四娘问这话是酝酿蛮久了?姐姐妹妹的出门去赴宴去玩,总会结交到自己的朋友圈,各人性子不太相同,朋友圈也不太相同是很正常的事,小九和卫五关系好些又怎么了。四娘这样问也太刻意了,对自家姐妹还表一层里一层的,有什么不能摊开来说,小九性子直爽,若是能说的如何会不说。
    七娘微微皱眉,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卫五和小九也许会定亲的人,三年前小九就告诉她了。
    华苓放下漱口的茶盏,笑笑:“卫五刚从边关回来,其实我对他的了解也很少。大哥跟卫五也不是特别熟,怎么可能拜托他照护我。而且大哥要拜托人照护妹妹,也不可能只说我一个呀,姐姐们也都是大哥的妹妹,大哥怎么会忘记。”
    四娘追问:“好像听说,卫五哥现在是七品小将军了,他在边关立了很大的功劳吧?”
    华苓点头:“他现在是七品折冲府校尉,就是因为年前在边关克敌得到的功劳。”
    “卫五哥真是少年有为。”四娘的眼神格外明亮,两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华苓仔细看她一眼,叹气。
    说说笑笑就在栀园里闹到一更过,太太牟氏遣了几次人来问七娘的作息,于是大家各自回园休息。
    华苓刚回到竹园,就听外面人报四娘来了,还带了些礼物。
    她又叹了口气。

  ☆、第49章 四娘之心

49
    四娘后面跟着她的侍婢柔儿和曼儿,笑意盈盈地进来便说道:“九娘还没有歇下吧?今日回来,想起我那里还有些香料妆品,自个儿也用不完,就给姐妹们都送点儿来。给九妹妹的是沉香,可以熏着顽。”说着柔儿捧上来一个还不到巴掌大的雕花木盒,打开来,是满满一小盒的上好沉香。
    华苓不用香也不化妆,但也知道,中原不产沉香,金陵城里卖的沉香肯定都是从东南亚进回来的,海路漫长遥远,这一小盒沉香的价格大约能去到三十两银子。要知道,现在一斗米市价也就三百钱而已,姐妹们月例八两银,已经算很多了。
    爹爹养孩子养得不精,除了功课上抓得死紧死紧之外,其他时候是看哪个孩子表现不错,心情好的时候就让谢贵从库房里取些好东西出来当奖励,心情不好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一盒子香么,四娘应该是从丞公爹爹那里得的。丞公府庶女儿的一应吃用都很好,但府里按例发放的香料比起这种顶级的沉香,还是要差些。
    所以,四娘居然舍得拿这么好的东西来送她,完全不像四娘的风格。估计还是一回到园子,还没坐热椅子就来了她这里。华苓几乎可以肯定,四娘给姐妹们的东西里面,她这份一定是最好的。
    华苓眨巴了下眼睛,接过盒子笑道:“这香一看就很好,多谢四姐。”她也不喜欢占便宜,想起爹爹前阵子给了一盒子粉色的珍珠,就打定了主意回头每个姐姐分一点。
    “谢什么,姐妹间互通有无而已。”四娘眸子里漾着水盈盈的光,嘴角含着明显的笑意,看见金坠捧上茶来,又称赞道:“九娘你这个婢子是叫金坠吧?倒是少见她出来,现在一看也是个齐全人儿,长得可真好。”
    “婢子不敢当。”金坠赶紧福身回一句,然后站到了华苓身后,低眉垂眼,心里腹诽,四娘子是捡了什么宝贝,往常连正眼都不看她们这些侍婢的,现在居然能开口说好话了。
    华苓看着好笑。
    四娘坐下来就一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东拉西扯地和华苓说了好些话,直到觉得和华苓之间气氛和软了,可以说些更亲近的话了,才拉着华苓的手,轻轻地问她:“九娘,你怎的会和卫家五哥认识的?我看他那般冷清的一个人,好像谁也不近,偏偏与你说得上些话,把你当妹妹一般顾着。卫弼公是没有得女孩儿吧?小九你运气真好,结下这份缘来,日后也是受用的。你听说过卫五哥在边关的事么?听说过的话也跟我说说啊……”见华苓只是点头,她也不恼,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这个姐姐如今十一岁过点儿,豆蔻年华,长得身姿如柳,笑靥如花。她腮边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更衬得人灵动娇俏。
    华苓凝视着四娘的眼睛,这双眼睛格外明媚,浸染着明亮欢腾的希冀和欢喜,没有一丝一毫阴翳愁闷,是一个女孩儿心里第一次装进了一个人才能有的,那种神采飞扬。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四娘明显是喜欢上了卫羿,而且还是一种充满了少女浪漫情怀的喜欢。四娘是这样欢喜得毫无戒备,一时间连那点掐尖要强的酸性子都好像消失了,一昧说着跟心上人有关的话,傻傻的,但是也甜甜的。这种样子居然比之前讨人喜欢多了。
    她还没有这样喜欢过谁呢……华苓默默地想。
    她其实一直觉得四娘性格不好,一直觉得与四娘八娘是站在半对立面的,一直不太喜欢她们,但四娘忽然不争强好胜了,全副心神拿来喜欢人了,她又觉得浑身不得劲,就像发现敌手刚刚获得了一项自己还没完成的成就。
    偏偏四娘看中的这个人还很可能是她未来的丈夫,她要怎么解释这件事?若是现在不说,等五月里卫家来提亲,四娘回过头想起来自己傻乎乎在她跟前说了多少跟卫羿有关的话,说不定会从此恨她入骨。
    怎么说都是一家姐妹,她一点都不想搞成那种样子。
    但若是现在说,四娘未必能守住嘴巴,要是闹得整个府邸都知道了,那也等于是整个金陵都知道了。如果最后她没有嫁给卫羿,丢脸的就是全家人了。
    华苓纠结地皱起眉头,四娘终于注意到了她的表情,问:“九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这些话很烦人?”
    “不是。”
    “这样啊……我听说边关地方一年里有大半年都下着雪,没吃没穿的,十天半个月也不能沐浴一回。难怪上回在河边见到卫五哥浑身都那么脏,真是辛苦他了。若是一直呆在金陵,他的名声肯定比现在要大许多。”四娘说着,又拉着华苓的手问:“九娘,你说卫五哥会不会一直留在金陵?”
    “他过几个月肯定要回边境领兵驻守的,一年也未必回金陵一次。卫家其他子弟不也都是这样么。”华苓抽回手,把视线挪开。
    四娘呆住了,出神了好一会,才说道:“那嫁给他的女孩儿,岂不是要一直呆在金陵,一年也未必能见到他一次。”
    “也能跟着到边关去吧。”华苓说着自己都郁闷了,其实卫五这么坑的坑货,为什么还会有小姑娘惦记他?就有一张好脸。
    四娘咬着嘴唇,怔怔地道:“……那岂不是就见不着姨娘、爹爹了。”
    华苓实在语塞,怀春的少女都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吗,说到底对方和她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幸好四娘还记得用讨论“别人家的事”的语气说话,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不,她现在就觉得不想接话了。
    心闷闷的,华苓扭头朝金坠打个眼色,金坠立刻知机地说道:“九娘子,方才嬷嬷已经说厨房那边备好热水了。九娘子今日劳累了一日,必要好好泡个澡,早早歇息才行。”
    “嗯,我知道了。”华苓朝四娘笑笑:“四姐姐,时候不早了,不若还是改日再陪你闲聊吧。”
    主人都下了逐客令,四娘也不是那么脸皮厚能赖的,很快领着丫鬟打上灯笼回去了。
    华苓闷闷不乐地洗了个澡,出来在金瓶的帮助下梳通头发揉手脂,还是闷闷不乐的。金瓶知道四娘说的话,笑道:“九娘子,丞公是一言九鼎的人,我们谢家婚约定了便绝少有悔婚的,你不必忧的。”
    “我也不知我是忧还是没忧,是忧好还是不忧好。”华苓从妆盒里摸出一支金簪转着玩,看上面缀的金流苏陀螺旋转成一把小伞。“哦,对了,取那盒珍珠出来,给姐姐们都送几颗去,给七娘双倍的。”
    金瓶轻声应了,立刻就叫金瓯取了钥匙开库房取珍珠去,只是也忍不住有些可惜。“九娘子还是这般大方,这指头大、颗颗浑圆的粉色珍珠贵重得很呢,比四娘子的沉香要贵,我们库房里也就只有这么一盒子,分完可就没有了。”
    “你和金瓯姐姐也拿一份吧,跟二娘她们一样。”华苓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说。“要是没有爹爹这么大方,我也大方不起来。”
    金瓯和金瓶知道华苓的意思,在知道彼此算得上堂姐妹之后,华苓对她们是越发尊重和倚赖了,平时给她们好东西从来不手软。跟华苓道了谢,两人也就高高兴兴地把华苓给的珍珠仔细拿软布包好,收藏了起来。
    夜深了,华苓却睡不着,索性静悄悄地起来,摸黑到窗边的长榻坐下。
    天空中一弯新月孤悬,华苓仰头看着它,无数零零碎碎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
    她一直在努力融入这个世界的生活,也几乎觉得自己成功了,但和晏河的谈话又猛然把心里那个一直未曾被覆盖的角落翻了上来。
    晏河觉得她见过更好的,这里不够好,所以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而她自己,当然,她没有晏河这么激进的想法——其实也许也因为,她对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投入感。
    姐妹们、侍婢们大家都说她大方,这种大方,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偶尔会想,好像身边的一切都是虚造,虚幻的。就好象在玩一个全景游戏,游戏而已,又何必在乎太多,该吃吃,该喝喝,日子过得舒畅就好。
    玩游戏表现得很完美,其实不算什么。
    摸一摸才知道眼睛湿了,华苓撇撇嘴。三年了,就算当初辛嬷嬷被打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过,现在哭什么。
    随风传来外面竹林里的虫鸣唧唧,静谧而悠闲。

  ☆、第50章 华苓急病〔三章 合一〕

50
    后半夜她发起了烧。
    华苓不爱留人守夜,于是辛嬷嬷和金瓯金瓶直到早上;喊她没有醒才来床边看;发现小主人额头滚烫,四肢却冰凉,人昏昏沉沉的;吓了个半死。立刻分了小丫头去禀告丞公和牟氏,火速从外面请来良医把脉开药。
    昏昏沉沉间;华苓隐约看到许多人在病床前来来去去;只是浑身滞重;好像陷在了一个深深的梦里;醒不过来。
    谢丞公忙碌一日回府,听到下人报小女儿的烧还没有褪下;直接到了竹园。
    他在华苓的床前坐下,摸摸小女儿滚烫的脸,冷冷一扫辛嬷嬷和金瓯金瓶:“什么时候开始的烧?良医如何说?”
    辛嬷嬷红着眼回答:“回丞公,是清晨时发现的。孙良医说,九娘子是外感风寒引起的高烧不褪,来势汹汹。已经熬了两轮药汤灌下去,一个时辰用酒擦身一回,但是九娘子的烧还未见褪。”说着垂头抹泪:“老奴失职疏忽,未能及早发现九娘子的病,请丞公责罚。”
    金瓯金瓶都低低垂着头,没有把小主人照顾好就是她们的错,不敢辩驳,只是心里都算着,快到下一轮用酒擦身降热的时间了,不能错过。
    谢丞公倒是知道小女儿不爱睡觉时身边有人的古怪习惯,即使以他的标准,竹园的仆婢依然是十分当职的,所以也不至于责罚辛嬷嬷等人。而且小孩子生病是很常见的事,他心思稳重,并不是会无端迁怒的人。
    只是看着小女儿烧得红通通的脸,呼吸虚弱,依然觉得心里沉重。孩子多了,当爹多多少少都会在心里分出个一五二六来,人的心本来就长得有些偏,这谁都一样。他就是特别偏着小女儿些。
    小女儿生性聪慧,却又疏朗散漫得很,待人处事从来不强求什么。说她稳重,这个女儿却时不时闹着要外面的小玩意儿,说她调皮,却又时不时冒出一两句极有见地的话来,说她有见地了吧,又发现她玩泥巴去了。平日里掐花撷草,撩猫斗狗的种种举动,还有功课上时不时就爱耍点儿小招,偷个小小的懒,满园仆婢都被纵得跟野生猫狗似的,每天撒着蹄子地欢快,这些谢丞公都是一清二楚的,听了也只有好气又好笑。
    就是清楚,才越发怜惜着些,没有生母的孩子,能长成这个光风霁月的心性,份属难得。这样一个好孩子,要是病出个三长两短来,当爹的实在难受得很。
    谢丞公沉默地在华苓床前坐了一阵子,看着辛嬷嬷等人给华苓喂水,擦身,谢贵在门边低声禀告:“丞公,太太和七娘子来了。”
    牟氏也脸带愁容,进了卧房,在塌边坐下,问:“现下是如何了?”
    丞公不说话,辛嬷嬷便赶紧把良医说过的话和小主人如今的情况又说了一回。还是抹泪不止,要是高烧不退,越是年龄小的孩子受的伤就越大。
    牟氏听了用帕子蹭蹭眼角,低声道:“老爷也勿要太过忧虑,九娘体格健壮着,这回必是平安无事的。九娘用的药材都是妾从库房里取的上好药材,府里采买也随时侯着,若是有需用之物,辛嬷嬷你就遣人来要。”
    辛嬷嬷千恩万谢地应了。
    谢丞公没有看牟氏,倒是看着七娘也来床边坐下,拉起妹妹的手叫了两声,没得回应,当下就有些眼泪汪汪的。
    七娘问:“爹爹,小九会好的吧?”
    谢丞公颔首:“自是会好的。”
    七娘也不再说什么,她也忘了从茶园带什么能用的东西,只是守了华苓一阵子,就被牟氏领回去了。
    牟氏一进致远堂就急声令人取新衣物给自己和七娘换:“大寒、小寒,速速地与七娘换了新衣,燃起熏香来,不可过了病气。”
    待七娘换好了衣服,摸着手额头都没有发热的迹象,牟氏这才松了口气,叹道:“娘的儿喂,这去一次就是让你娘揪心一次。菁儿,在九娘身子完全好之前,你不可以再去竹园看她,听娘的话,啊。”
    七娘沉默了一阵,摇摇头:“小九是我妹妹,我还是要去看她。小九得的不是时疫,不会过给别人。”
    牟氏几乎被自己犟牛一样的女儿气个好歹出来,狠狠在七娘背上抽了一掌,抽得她立时疼得哭了出来。气道:“娘辛辛苦苦将你养大,可不是为了教你只会对别人好!你忘了你身子多弱了?大家都说,病气这是过了一个人,就有一个人能好起来,若是一个不小心,她的病给了你,她反倒好了,你叫你娘如何是好?同你一个娘胎生的是你三哥,不是九娘!你便是去了七八。九十次,她也未必领你的情!你怎的长成了这个样子?娘教你和兄弟姐妹们好着些,没教你掏心掏肺的好呀!”
    七娘抹去眼泪,抬起头说:“娘,这府里的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既然是兄弟姐妹,就该有对兄弟姐妹的样子。我如今日日锻炼身子,已经健壮多了,九娘得的又不是会传染到别人身上的病,只是风寒而已,如何看不得。我不能照你教的做。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我有几分情就表几分情,若是矫情为表,就为了让爹爹、让兄弟姐妹们对我印象更好些,我如何能过自己心里的坎。”
    七娘说得很冷静。
    “啪——”牟氏狠狠扇了女儿一巴掌。
    浑身发抖,指着她说:“好,好,好,你竟敢说,你娘是教你去做贼?谢华菁,你怎敢如此对你亲娘说话?我从怀你开始,日日饮食不香,用了就吐,好容易吐干净了,为了肚子里的你,又巴巴的逼着自己再食下去,整夜整夜的睡不安稳,不知受了多少的苦。好容易熬到九个月,却又早产出来,当时你和三郎小的跟猫崽似的,浑身是病,何其担心养不大,四处求医问药,分分寸寸都是精心伺候着,才有你现在这般大。”
    “结果呢,我养大的是条白眼儿狼?大了心就偏到别人家身上去了,为了别人连你自己亲娘、亲哥都不管了,顶撞你亲娘,说她是贼!有你这么作女儿的?我那里对你不好了?值当你如此做?你倒是说啊!”
    牟氏越说越怒,胸膛抽风箱似的上下起伏。
    七娘倔强地站在她跟前,也不躲,也不让,就是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双杏核大眼迅速氲满了泪,就那么一串一串地往下滑,看得牟氏心里又疼又怒,也禁不住眼泪落下,哑声说:“我的菁儿啊,娘如今什么也不求了,就想看着你们好好的长大,嫁娶顺利,一生平安。你看谁是敌人都好,绝不该这样看你娘,你这是往我心窝子里戳刀子啊。”
    七娘的眼泪掉得更凶了,站在那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她根本说不清楚心里有多难受,只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能跟亲娘说,她依然觉得娘说的话不是那么对的,但是娘这样求她,说出了这样的话,如果不照她说的做,岂不是极其不孝?
    三郎走进来,看看牟氏又看看同胞妹妹,转出门去叫大寒:“绞个冷布巾来给七娘敷脸。”
    被牟氏那般狠地扇了一掌,七娘娇嫩的左脸上已经浮起一个大大的红手印了,看着触目惊心。
    “疼不疼?”三郎轻轻把手巾覆盖在七娘整个脸上,连眼睛一起轻轻擦了擦,擦掉泪痕。
    七娘摇摇头,眼泪渐渐住了,只是还控制不住的抽噎着。她一直抿着嘴,安静,但是看得见的倔强。
    这对双胞胎身高依然差不多,面容也依然是相似的秀美,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小玉人儿。只是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七娘脸上的大手印更是突兀之极。
    牟氏看着也不知有多后悔,抹了眼泪柔声道:“菁儿莫哭了,是娘说话重了,来娘这里。脸上是不是很疼?”
    七娘僵了僵,垂下眼睛,平静地说道:“不很疼了。九娘好起来之前,我不会再去看她。我累了,先回茶园去了。”说完也不给牟氏拉着她的机会,转身带着燕草碧丝就出了致远堂。
    女儿不亲她了……牟氏心里又苦又痛,站在门边抹泪,拉着三郎的手问他:“三郎你说,你妹妹是怎么了?娘对她这么好,她却胳膊肘子净是往外拐!还顶撞我,说她亲娘是贼!”
    三郎白皙的面容几乎是漠然的,任由牟氏拉着他的手,牟氏说的那些话也不知有没有听进耳里。
    牟氏拉着儿子的手又哭了一阵,收拾起心情来,说道:“快二更了,娘没事了,三郎快回前院去吧,今日用了什么饭食?”
    三郎侯在门外的小厮谢山赶紧躬身,把主人今日的行程细细报了一遍。
    牟氏摸了摸三郎后颈和额头,都干干爽爽的没有发热出汗的迹象,这才令小厮们打上灯笼,带着叫厨房整出来的一些夜宵吃食,护着三郎回去休息。
    。
    致远堂里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谢丞公耳朵里。
    谢丞公在奏章最后写下一个“可”字,才淡淡道:“七娘是个爱护姐妹的。”
    谢贵接过丞公批好的一叠奏章,这些都是要分送各部,或实行或驳回的。他很谨慎地没有应这个话题,转而十分忧虑地说道:“九娘子的高热还未褪下。宫中医术最好的梁御医,城中医术最高的几名良医都已经请来看过。数种降热法子都使了,高热依然未降。卑下曾听江宁城中,有一医术极好的陈姓御医,已派人去请,只是要明日中午才能到达金陵。”
    谢丞公长眉皱的死紧,只道:“令在竹园守着的人一刻也不能暂离,小九的病情如有变化,立刻来报。请来的良医都暂且不令离开,总要拿出一个见效的方子来。”
    谢贵肃声应了。
    谢丞公看着手上一份户部呈上来的奏章,大意是列出了在南海区域星罗棋布的岛群上开设贸易港口、储备粮食最为优越的几个位置,只要丞公准许,户部便会派遣人手随朱家海军南下,前往选定处建设港口。
    谢丞公想起了大郎和小九曾经的一场关于海上领土的争论。
    明明只是两个孩子,却极有耐力地连着十数日,每日课后就泡在澜园,从浩如烟海的资料里翻寻可以支持自己的资料,每日整理起来驳斥对方的论点,最后折腾出来一个两人都认同的结论:
    南海海域如今的素可泰国,最好能握在大丹手里。素可泰国南部领土就像一条飘在海上的长长绸带,最狭窄的地方左海岸和右海岸只差不到百里,如果控制住这个地方,开凿出一条运河,大丹的贸易船队从此要往西到达波斯、大食等国,就不必再往南绕过狭窄的马六甲海峡,足足可以节省一月的海上航行时间。
    这是一个横空出世的妄想,但偏偏在大郎和小九的论说下显得极其具有可行性。
    在贸易上,任何一点运输时间的缩短都是很有意义的。
    所以实际上,朱家船队已经在大丹朝廷源源不断物资的支持下,在南海扩编船队,训练海军,预备攻下素可泰国。这次准备在南海选址开设的几个港口驻地,也是为了作为大丹海军的补给站而开设的。
    他的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优秀,怎能看着她病重不治呢。谢丞公重重搁下笔,吩咐道:“再派一批人,在城里城外打听医术好的医者,都请到府里来看看。”
    “是。”谢贵出去吩咐了一转回来,压着惊讶告诉丞公:“长公主亲自来了。”
    长公主来的很低调,是改了男装、架着一辆朴素不起眼的马车来的,见了丞公,便令仆人呈上几味难得的珍稀药材,含笑道:“在家中听闻丞公家九娘有恙,热不能褪,便来看看。这几味药材都是我家中珍藏的,看看能否有用。”
    谢丞公在主位坐下,令人接过药材,也笑道:“长公主有心了。我家九娘也算有福气,劳你亲来探她。”
    虽然政事上有些斗争,但这样普通的会面,所有人都会很默契地,尽量维持一个和平愉快的气氛的。
    晏河微微笑:“我与九娘颇为有缘。不知能否容我去她跟前看上一眼?”
    晏河长公主对小女儿的关注有些超乎寻常了,但谢丞公还真想不出拒绝她的理由,便应了,让谢贵领着她到竹园去探望九娘。
    长公主只是在九娘床前坐了片刻,看了看她烧得昏昏沉沉的样子,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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