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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小哑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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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皇上竟然也在这儿,她们脚步硬生生在门外打了个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个个都低下头; 懊恼的给沈绪问了个安。
沈绪拧着眉头,目光从嘉阳身上飘过,吓得嘉阳打了个冷颤,差点跪下。
入了正殿; 他坐在主座上; 一副要追究来龙去脉的模样; 更是把嘉阳都吓哭了。
嘉阳怕沈绪责怪; 先告状说:“皇兄,那个芮毓,她偷了你的扳指!真的; 就是这个。”
嘉阳说着,还将一直拽在手中的扳指递上去。
赵权可惜的看了眼嘉阳,这才接过来,呈给沈绪。
沈绪手心中硌着枚扳指,缓缓起身立在芮毓面前,她方才擦了眼泪,眼睛红扑扑的,像只小兔子。
他声色淡淡,垂头看着她:“嘉阳说完了,你呢?”
其他公主闻言,纷纷抿着唇笑,芮姑娘一个哑巴,皇兄不是欺负人么。
嘉阳也这么想,看来即便父皇不在了,皇兄也是疼她的。
芮毓鼻翼微微耸动,抽噎一声,原本揪在一块儿的小手慢慢伸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捉住沈绪的衣袖,带着颤音儿仰头道:“疼。”
沈绪瞳孔微缩,没发觉她哪里受伤了。
他弯下腰,不自觉缓了语气:“哪里疼?”
殿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惊失色,嘉阳更是,惊得瞪大眸子,她她她不是哑巴?
她居然不是哑巴?
可是外面都说芮家姑娘不会说话啊!怎么不是哑巴了?
嘉阳原本倒是不怕的,反正芮毓又不会说话,她也没法跟皇兄告状。可她现在居然能说话,嘉阳怕她在皇兄面前胡说八道,就想先出口打断她。
“皇兄,方才是她先打我的,真的,宫人都瞧见了,而且、”
“闭嘴。”沈绪稍稍偏头,目光像针似的落在嘉阳身上,她生生停住了嘴,再不敢多言。
他重新看向芮毓,惊讶于她能在众人面前开口说话,既然说了,那便多说一些吧。
于是又问了一次:“哪里疼?”
芮毓眸子转了转,哪里疼呀?
她想了想,伸出一只手,看着白白净净一丁点伤口都没有的手,芮毓眨了眨眼,认真道:“手,手疼。”
沈绪顺势捉住那只手,芮毓挣了下没挣开,只好任他握着。
沈绪就捉着那只手缓缓落座,漫不经心的应了声,随后眼中闪一片阴鸷:“谁干的?”
还能是谁呀。
芮毓抬起另一只手,直直指向嘉阳,扭头又告了一状:“她抢我东西。”
嘉阳猛地抬头,涨红了脸:“才不是,我只是想看看……”
沈绪没理会她,将手中那枚大了一圈不止的扳指戴进芮毓的拇指上,嘉阳吓傻了,更加害怕,难道不是她偷的,是皇兄送的?
可是皇兄怎么能把这种物件送人呢!
他头也不抬,缓缓道:“拖出去,打。”
沈绪还捉着芮毓的手,那要打的人就只能是嘉阳了。
众公主纷纷坐不住,都想着要回宫去,嘉阳平日里最骄纵,连她都要挨罚,她们怕沈绪一个不高兴连累了自个儿。
嘉阳则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他,她是四公主啊!不说她是最受宠的四公主,就算只是一般公主,也没有挨打的道理,最多是关关禁闭,何至于挨板子?
嘉阳吓哭了:“我母妃是韵妃,她不会看着我挨板子的,谁敢打我,我母妃定饶不了他!”
沈绪眸子暗了暗:“韵妃?朕登基不久,尚未纳妃,何来韵妃?”
六公主坐在最角落里,听了此言同身旁的五公主低语:“父皇在时最疼四姐姐,可现在父皇驾崩,四姐姐还当自己是最得宠,皇兄是在敲打她呢。”
五公主点点头,不敢多嘴。
嘉阳一噎,只好慌忙改口:“是…是韵太妃。”
赵权看了眼沈绪的脸色,朝外头挥了挥手,两个小太监进来,赵权便吩咐:“打。”
小太监顿了顿,既然没说要打多少板子,那就是打到剩一口气,不死就成了。
嘉阳哭着喊着还是被拖下去,其他公主也不敢久留,纷纷寻了个借口就跑了。
只剩嘉慧,她吓的也要哭了,这是她的寝宫,她能走到哪儿去。
沈绪睨了眼芮毓,轻笑一声:“手还疼吗?”
芮毓哄的一下红了脸,她骗人了……
沈绪看她耳根红了,悠悠道:“阿毓骗人了啊。”
芮毓猛地抬头,想辩解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停住了,扭过脸不去看他,硬邦邦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绪点了点头:“是么?欺君是大罪,是要……挨板子的。”
啧,学坏了。
芮毓闻言,嗖的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往外挪了挪位置。
沈绪这才将目光落在她的服饰上,眉间微微蹙起:“首饰呢?”
要不是她还穿着这身华服,不知情的真以为他是将她丢进了冷宫里。
芮毓低着头不回话,心弦绷的紧紧的,他真的要将那些漂亮的镯子簪子都拿走。
芮毓不说话,沈绪便将目光落在缩在角落里的嘉慧身上,嘉慧蹭的站起身,忙跪下去,摆手道:“我没拿,我真的没拿,是,是……”
嘉慧看了眼芮毓,不知道要不要说。
芮毓抿了抿嘴,不情不愿道:“我藏起来了。”
沈绪一怔:“什么?”
芮毓心中生气,硬邦邦丢下句:“你找不到的。”
然后扭头撇过脸,不想理他了。
沈绪将小丫头的话消化了半天,依旧没有转过神来,只好让御膳房先布菜,一会儿再慢慢审她。
嘉慧还跪在地上,直到沈绪出了正殿,她才揉着膝盖爬起来,皇兄……要在连云宫用膳么?
她揉了揉腹部,今晚要饿肚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说话就是好,除了哭还多了个会告状的技能。
☆、第44章
44
膳房的孟姑姑都不知道多久没来连云宫送过菜了; 之前因为嘉慧公主不得宠; 向来都是随便弄两道菜打发掉,没想到今日皇上要在这儿用膳,孟姑姑怕嘉慧公主会向皇上告状,吓的手都在抖。
布好菜; 沈绪不动; 嘉慧也不敢动,芮毓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巴巴的香闻着味儿。
没一会儿,赵权进来了; 在沈绪耳边说了几句,只见沈绪眉头一蹙,瞳孔暗了下来。
赵权朝外头打了个手势; 几个伺候在连云宫的太监和宫女被压了上来; 一个个看到皇上,扑通一声跪下,浑身发抖。
嘉慧急了,但不敢问; 更不敢看; 只垂眼去盯着自己的脚尖。
芮毓顺着她的目光也低头去看; 却见她的绣鞋上破了个窟窿; 她再低头瞧瞧自己的绣着,漂漂亮亮,崭新崭新的。
小太监抱着一个匣子进来; 才刚放到桌上还未开口说明,芮毓蹭的一下起身,那是她的呀!
沈绪轻笑一声,悠悠道:“你不是说我找不到?”
芮毓气呼呼的,眼睛都气红了。
沈绪敛了神色,朝大宫女梅芝看了一眼,梅芝立刻领会了圣意,将匣子端在手中,走过去轻声道:“芮姑娘,奴婢给姑娘梳妆吧。”
芮毓迟疑的看了她一眼,就被拉到偏殿,将她摘掉的首饰全部重新戴了上去。
从铜镜里看,梅芝的手比凝香还巧。芮毓看着看着入了神,直到梅芝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
“好了,姑娘该用膳了。”
芮毓又被拉到了偏厅。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方才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全不见了,而嘉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模样,像是被人欺负了。
芮毓一顿,径直走上前去,像只炸毛的刺猬:“不可以打她!”
芮毓一下就想起那个四公主,也是这么跪着,然后就被拖下去挨板子了。
沈绪凝神看了她一眼,反而问:“为何?”
芮毓噎了一下,慢吞吞走过去,摘了支步摇塞进沈绪手里:“这个给你,你别打她。”
嘉慧感动的红了鼻尖,但、但是,皇兄本来没要打她啊……
就这么短短一刻钟内,连云宫的宫人被换了一批,而刚刚那些以欺主的罪名被送进了慎刑司。
原因只不过是这么些年,他们从嘉慧这拿了些值钱的小玩意儿,但她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从未追究,久而久之,值钱的首饰几乎都被拿光了。
沈绪被气笑了,将簪子重新插进她的发髻里:“用膳。”
先吃,吃完了再跟她算账。
这些日子小丫头脑袋是愈发灵光,连撒谎都学会了,学东西倒是快,但有些东西,只能他来慢慢教。
嘉慧才刚起身,便被沈绪一眼看怕了,忙道:“我我不饿……”
她飞快跑了出去,在门外停了会儿,这才缓过神来。
里头的人满意的抿抿唇,忽然用银筷压住芮毓的汤匙:“手不是疼么?”
芮毓还没反应过来,沈绪夹了一道菜在她嘴边,另一只手手心朝上挡在下面,菜汁一滴,滴在了他手心中。
沈绪催促道:“张嘴。”
眼见芮毓微微张了嘴,将银筷抿进嘴里,唇上因为沾了油,银光闪闪的,沈绪才缓缓道:“嘉慧是个可怜人,从小被旁人欺负。”
芮毓咀嚼的动作一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欺负她的人,不正是他么。
她咽下菜,补充道:“她穿着破鞋子和旧衣裳。”
沈绪点点头:“对,也没有漂亮的首饰。”他想了想,换了句话说:“她的漂亮首饰,都被人抢走了。”
芮毓眉头蹙了起来,思索了一会儿,双眼澄澈看着他,认真说:“我要带她回家。”
叫凝香给她梳好看的发髻,叫常嬷嬷给她穿精致的新衣服,叫巧阅带她置办漂亮的首饰。
闻言,沈绪一顿,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眯了眯眼:“不许。”
又怕吓着她,只好缓了缓语气:“嘉慧是公主,她的家在宫里,她只能住在这儿。”
芮毓眉头打了个结,那怎么办。
沈绪嘴角微微扬了扬:“她偶尔,还会被别的公主欺负,会挨打。”
芮毓眉头拧的更紧了。
沈绪一边打量她的神色,一边说:“打的皮开肉绽,如果没人发现的话,可能没多久便成了一具尸体。”
芮毓僵硬的扭过头看他,就听他笑了笑:“你住在这里,保护她,如何?”
听到这儿,赵权终于忍不住垂下了脑袋,简直没耳听!皇上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为了把芮姑娘骗到宫里小住,可把嘉慧公主说的惨兮兮的,平日里也没见他提一嘴儿……
芮毓纠结了一会儿,小脸皱起来,怕被别人听到笑话她,只好凑过去,贴着沈绪的耳边道:“那我打不过,怎么办?”
沈绪闻言笑了,一扭头,嘴角擦过芮毓的唇,痒痒的。
他敛了神色:“自己想。”
芮毓抬眸问他:“那我是在救她?”
“对,救人。”沈绪顺着她说。
“不用药?”
“对,不用药也能救人。”
赵权在旁边偷偷打了个呵欠,菜都凉了,他朝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膳房又送来热乎的饭菜。
——
自打嘉阳公主在连云宫挨了板子的事儿传出去后,没人再敢来连云宫找茬,反而是内务府和御膳房的人来的勤。
内务府总管岳公公笑呵呵的呈上好几匹新缎子,又拿了几样金银玉器,说让嘉慧公主挑挑,挑剩下的再送去别的公主那儿。
嘉慧惶恐,怎么能她挑剩下的送去别的公主那儿呢!
要是让她们知晓,定是要找她的麻烦。
芮毓瞅瞅岳公公手上的匣子:“都要。”
都要的,都好看。
岳公公一愣,呵呵笑了两声,听说这位便是皇上送过来的县主,还听说,四公主就是因为她,才挨了板子。
岳公公不敢得罪贵人,但这首饰……
他只好委婉道:“县主不知,宫里头分发银钱、首饰都是有规矩的,各宫拿多少也是有规定的。”
嘉慧也应和说:“是啊,这些都要送到别的宫里的,那我就挑一样好了。”
她随手拿了只珠花,只想赶紧将内务府的人送走。
岳公公心下松了口气,又将匣子捧到芮毓面前:“县主也挑一挑?”
芮毓看了几眼,倒也不是都想要。
只是向来赵公公送东西去芮府时,都是一箱一箱的抬,从来没有从一个小小的匣子里挑出一只的道理。
她瘪着嘴,顺手从里头拿了只最大最漂亮的,只见岳公公嘴角一僵,那可是要送去嘉阳公主那儿的……
这个芮姑娘可真不客气。
本来嘉阳因为芮毓挨了一顿板子,就够她在心里记上一笔,可听说她看上的小金簪也到了她手里,气的扫了一桌的饭菜,在韵太妃面前又哭又闹。
韵太妃是宫中为数不多还在宫中的先帝妃嫔,膝下无子,不曾被太后算计,而且先帝在时对她颇为青睐,加之嘉阳惯会撒娇,从而才让她们母女在宫中过得体体面面。
她向来不是个会委屈的人,一听说是宫外的人欺负到嘉阳头上,便差人将那个什么芮姑娘叫过来问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给嘉阳这丫头道个歉,这事儿便算完了。
嘉阳抬了抬下巴:“那我可要她跪着道歉!”
韵太妃剜她一眼:“皇上的板子你没挨够?”
“那回是我倒霉,正好撞上皇兄在那儿,今日皇兄不在连云宫,他还能时时看顾不成?”
嘉阳越想越气,一会儿定要叫芮毓好看。
况且她觉得沈绪不过是在世人面前装的个知恩图报,念旧的形象,这才打着恩师的名头体贴芮毓。
这不,这两日也没见御乾宫的人往连云宫跑,看来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那头连云宫,小宫女舔着笑脸要请芮毓去长信宫喝盏茶,嘉慧一听便知道事情不妙,拦在了跟前,被后头几个太监压了胳膊,硬生生是将芮毓拽到长信宫。
进到明光殿,那宫女冷笑一声,从后头把芮毓推了进去。
砰的一声,芮毓双膝跪倒,险些撞到脑袋。
她拍了拍沾了灰的手心,倒抽一口气,抬头看到两个人,韵太妃和嘉阳。
芮毓的目光在嘉阳脸上停了一会儿,是那日挨了板子的人。
嘉阳见她不说话,气急败坏道:“怎么,现在又装哑巴了?你以为你不说话就不用同本公主道歉了?”
韵太妃拦住她,示意她身为公主的体面,嘉阳这才不情不愿闭了嘴。
韵太妃目光淡淡的落在芮毓脸上,忽然有些担忧,怕事情并不像嘉阳所言,皇上对芮家只有表面上的体贴。
这样的姿容,就算皇上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也不为过。
韵太妃朝她笑笑,温声道:“底下的丫鬟做事没轻没重的,可弄疼了芮姑娘?”
芮毓一张嘴抿的紧紧的,警惕的盯着韵太妃。
韵太妃更加和蔼的一笑:“不知芮姑娘要在宫中住多少时日?连云宫简陋,不如在我长信宫小住一阵,如何?”
嘉阳震惊,扭头就喊:“母妃!”
芮毓想了想,朝韵太妃道:“不好。”
她瞥了眼嘉阳:“我不喜欢她。”
顿了顿,她又说:“我也不喜欢你。”
韵太妃脸色难看,嘴角僵了僵,深吸口气才说:“芮姑娘可真是爱开玩笑。”
芮毓偏过头来时,嘉阳方才看到那只自己看上的小金簪,信步上前就要从芮毓头上将那簪子拿下来。
嘉阳瞪了她一眼:“那是我的,从来没人敢同本公主抢东西,你想被打死吗!”
芮毓猛地想起那人在她耳边说的三个字:自己想。
她回过神来,推了嘉阳一把,把嘉阳和韵太妃都吓呆了,没料到她居然敢在长信宫推打公主。
嘉阳躺在地上便哭了起来,芮毓转身就跑,嘉慧早在门外等了许久,见她跑出来,心里一喜,忙迎上去。
芮毓吓的脸色发白,一直到外头,才嘤的一声哭出来,手中紧紧拽着那只险些让嘉阳抢走的簪子。
赵权来时便是这么个景象,嘉慧公主手忙脚乱的问话,芮姑娘哭的我见犹怜,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皇上的想法,既然早知道芮姑娘被强行带到长信宫,为何不早些差他来呢?
一直到御乾宫,芮毓哭了一路,似是没有停住的想法。
嘉慧等人在正殿等着,只芮毓一人进了暖阁。
这回不等沈绪开口,她先哭着说:“我想不出来。”
沈绪明知她方才经历什么,可看到她哭的这副惨兮兮的模样,还是没忍住动了怒。
静了半响,他才拍了拍身侧的长椅:“过来说。”
芮毓脚步半分都不挪动,只站在那儿:“她说要打死我。”
沈绪只好起身走过去,掰开她攥紧的手心,将金簪抽出来放在桌上,她手心白白嫩嫩的肉已经被簪子划破,甚至扎到了伤口中,也浑然不知疼的。
好像真的吓坏了。
沈绪一言不发,瞧了片刻她的掌心,又拿了上好的药酒,动作熟练的给她缠了一圈纱布。
再拦腰抱起小姑娘,轻轻放在长椅上。
这一连串动作过后,他方推门出去。正殿里,嘉阳和韵太妃已经被绑着丢在角落,嘴里还塞着白布,只呜呜呜的挣扎,却挣扎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东西他要慢慢教,比如?
☆、第45章
45
沈绪负手立在二人面前; 二人一下静了下来; 只惊恐万分的抖着身子。
赵权弯腰从嘉阳和韵太妃口中拿下白布,韵太妃咽了口水,一边吓的脸都白了,一边还故作镇定道:“皇上这是何意?”
嘉慧原本缩在另一头旁观着; 没成想皇兄会分神看她一眼; 蹭的一下挺直了腰板。
沈绪冷冷道:“你说。”
嘉慧抠着手指头:“是长信宫的宫女带人来的,我我想拦; 但我拦不住……”
嘉慧越说越害怕,嘉阳在角落狠狠瞪着她。可想而知; 嘉阳回去后一定绕不了她的。
“啊——你们做什么,做什么!”
砰的一声,那个长信宫的小宫女被推进了正殿; 仰头一瞧; 两个主子被绑在角落,她眼前正是一块绣着金龙的玄袍。
小宫女不敢再抬头看,匍在地上颤抖着。
沈绪睨了嘉慧一眼:“是她?”
嘉慧仔细瞧了下,才点了头。
此时; 梅芝捧着个红匣子过来; 赵权翻了盖瞧一眼; 这才挥手让她进暖阁。
芮毓以为梅芝捧过来的又是什么金银珠宝; 没想到却是一把匕首,匕首是好匕首,还镶着颗五角的翡翠玉石。
芮毓方才哭的嗓子哑; 说话时还带着哭腔:“给我的?”
梅芝睨了眼这匕首,点点头:“皇上赏的。”
芮毓拿出来,放在手中掂量两下,不重,但是这么小一把,杀鱼也不方便吧?
梅芝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怕她以为这匕首不锋利,又补了一句说:“姑娘要小心,这匕首是杀人的,锋利的很。”
芮毓手中动作一顿。
梅芝本该送完东西就走,可她见过芮毓几次,起初心中是讶异的,这般没有城府的人,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宫中。
后来皇上让她备下匕首给她,再结合正殿里的情形,梅芝心中有几分猜想。
她反而觉得,皇上太急了,恐怕会吓到芮姑娘。
梅芝将匣子一并放下,问她:“若是皇上让姑娘杀人,姑娘杀吗?”
芮毓眉头一皱,不带犹豫的摇摇头。师父说过,她的手是用来救人的,怎么还能杀人呢?
梅芝不再说,行了个礼便退下,脚步停在门外,还是没忍住扭头说:“姑娘应该听皇上的,皇上都是为姑娘好。”
正好,那个推了芮毓的小宫女被赵权压了进来,梅芝侧着身子让道,一抬眼,却见沈绪衣角带着血渍。
她心下一惊,匆匆去正殿瞧了一眼,小太监正在将韵太妃的尸体抬出去。
而嘉阳缩在角落,似乎哭都不会哭了。嘉慧也没好到哪儿去,吓得整张脸又青又白。
暖阁里,芮毓抠着匕首上的翡翠玉石,宫女趴在地上,不停朝芮毓磕头:“县主,县主饶命,奴婢一时手重这才推倒县主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县主饶命……”
另一边,沈绪站在她身侧,从她头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响:“还想不出来吗?”
芮毓仰头小声说:“有味道。”
沈绪蹙了下眉头,随后才想起来,身上沾了韵太妃的血,应当是有血腥味的。
他紧盯芮毓的脸色,淡淡道:“嗯,死人的味道。”
芮毓又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垂下头去。
忽然,手中匕首被人脱了刀鞘,刀面银亮银亮的,闪的芮毓眨了眨眼。
沈绪如哄稚子一般,弯下腰轻声对她说:“去,杀了她,这样就没人敢欺负阿毓了。”
芮毓一颤,将匕首扔在桌上,转而抓住沈绪的衣角:“我害怕。”
沈绪在她背上轻抚了两下:“怕什么?”
芮毓想了想,掉了两颗眼泪下来:“师父说,医者仁心,要,要救人。”
沈绪坐下来,同她挤在一张长椅上,轻声道:“好姑娘,你师父能救所有人,你不行。”
芮毓泪眼婆娑的抬头望他一眼,太过害怕的情绪让她忘记问为什么,只颤巍巍的接过沈绪递过来的刀。
赵权屏着气,眼睁睁瞧见芮姑娘接了匕首哭个不停,皇上太心急了,这恐怕得把她吓到好几天都回不过神来吧。
芮毓将匕首的刀鞘捡起来,合上,装进匣子里。
吸了吸鼻子告诉他:“有其他办法的。”
沈绪挑了挑眉:“你不杀了她,她下次便会来害你,没有其他办法。”
芮毓固执的点点头,将那红匣子塞给沈绪:“有的,有的,你去。”
沈绪一愣:“什么?”
芮毓看着他:“我不敢,你去好不好。”
芮毓顿了下,才说:“你说过的。”
沈绪蓦地怔了会儿,随即哭笑不得的推开她,上回从宫外抱她回来的时候说过,若有人要她死,他就帮她杀了那人。
没想到这个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沈绪瞥了她一眼:“那若是我不在,怎么办?”
芮毓揪着眉头想了会儿,倔强道:“你会在的。”
沈绪一笑,这话倒是好听。
只不过,宫里本就是虎狼之地,她这个心性是斗不过宫里的女人,因而沈绪并未打算纳妃,暂且拖着那些个心思各异的大臣。
只是,单是一个窦太后和一群成了精的公主就够她受的了,若手无分寸,怎能护的自己平安?
他就是想一直将她揣在身边,也不能够。
芮毓怕他不答应,忙又说:“她们都怕你,你在,她们不敢的。”
不等沈绪说话,芮毓凑近他蹭了蹭:“我不喜欢刀子,刀子还给你,这个给我。”
她说着,指了指匣子里匕首上的那颗翡翠玉石,方才抠了好久都没抠下来。
沈绪:“……好。”
罢了,以后再说。
夜里,几个小太监将宫女的尸首扔进了乱葬岗,随手丢进了死人堆。
此时,一辆破旧的马车从宫中驶出。嘉阳被堵了嘴绑了手,不停用身子撞车厢,小太监拉住她,不耐烦道:“四公主撞坏了身子,玉清观也无人给公主诊治,悠着些吧。”
两行泪从嘉阳眼下滑落,她呆坐在车厢内,皇兄居然为了一个宫外女,杀了她母妃,还要将她送去道观当姑子!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宫里忽然少了一个太妃一个公主,却无人敢声张,据说韵太妃和嘉阳公主冲撞了皇上,在御乾宫口出狂言,皇上大怒之下便处置了韵太妃,将嘉阳公主送去玉清观,恐怕这辈子是没有回宫的机会了。
这一出弄的宫中又对新帝更害怕了,原本大家对他的印象还是东宫里不得宠的太子殿下,现下却更敬畏几分。
嘉慧自从上回见了韵太妃的死状后便吓病了,旁人不知道韵太妃是怎么死的,可她知道啊,是因为芮毓,皇兄是因为她才杀了韵太妃,一刀入喉,血溅当场。
可、可皇兄究竟为何要将芮毓送进她这个破宫殿里?宫中哪里不好,偏偏是她这处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地方?
红勺轻轻推门进来,怕吓着嘉慧,低语道:“公主,窦三姑娘来了,说是替太后娘娘看望公主,还送了药过来……”
嘉慧一惊,匆匆忙忙起身更衣。太后差人过来,马虎不得。
窦良俏第一次见这个嘉慧公主,扯出一抹和善的笑来,说了几句体贴的话,话头一转,问:“芮妹妹在吗?”
嘉慧一顿,忙去问红勺。
红勺:“方才好像赵公公来,同姑娘一道出去了。”
嘉慧点点头:“想必是皇兄…”
提到皇兄,她身子又是一颤。
窦良俏好不容易又进宫一趟,听说芮毓会说话,竟不是个哑巴了,她还不信专门从宁圣宫绕过来瞧瞧,却扑了个空。
她面上笑笑,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告辞,那头芮毓便抱着东西信步走来,她抬头望了窦良俏一眼,然后把怀中的小盒子打开,朝嘉慧说:“送你的。”
嘉慧啊了声,惊诧的看着一盒子首饰,其中有只红珊瑚猫蝶头花,这是五公主最常戴的一件首饰。
她温温吞吞问:“送我的?”
芮毓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说:“嗯,她们说送给你,我帮你拿回来。”
嘉慧不太信的看了她一眼,莫不是她抢回来的吧?
窦良俏看芮毓没有搭理她,便径直凑上去,捉着她的手臂笑道:“芮妹妹,你在宫里住多久呀?”
芮毓看看她,才说:“很久。”
窦良俏嘴角一僵,这丫头就算会说话,也还是个不知礼数的,哪有宫外女子进宫小住的,还要住很久?
窦良俏笑了两声:“是宫里有什么好的?竟让芮妹妹这么舍不得走?”
芮毓拧着眉头,扭头朝看到嘉慧的绣鞋已经换成新的了,衣着光鲜。
她顿了一下:“我住在这里,你能穿好看的衣服。”
嘉慧一怔,想明白后感激涕零的,眼眶红了一圈。
都好几日她这才想明白,最近内务府频繁来送东西,竟是看在芮姑娘的面子上?
不是因为皇兄?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芮毓认真说:“而且,皇上喜欢我,他喜欢我住这儿。”
嘉慧忙去看窦良俏,果然看到窦良俏变了脸色,她急哄哄说:“什么呀,这话不能乱说的。”
芮毓不高兴的看了她一眼,郑重的点点头:“真的,他喜欢我的。”
窦良俏尴尬一笑,后又觉得芮毓恐怕是在胡说八道的,便道:“你是皇上恩师之女,皇上必将善待你,可是却并非男女之情,芮妹妹这句话千万不能向外说,叫人误会了。”
嘉慧附和的点点头,生怕芮毓误会了将这话说出去,要是惹的皇兄一个不悦,那可就惨了!
芮毓抿了抿嘴,低头想了一会儿,可是,上一次在连云宫,他喂她吃饭了呀?
他抱她,还送东西给她,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芮毓委屈的想,他还夸她比花好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小课堂第一课,教学失败。硬的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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