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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夫日常-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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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是来救他的仙女!观世音菩萨啊!……
身穿白色花边的蕾丝连衣窄袖长裙,披着卷曲齐肩的黑发,项脖上,一条西湖水色的蒙头纱翩翩飞舞,雪白面孔,配上一黑亮如星的清灵妙目……
锦绣母亲当时出现的样子,太像个仙女了!太像了!
他们的结合,对锦绣来说,现在都是个谜。隐隐约约,锦绣只知道,父亲认识母亲以后,世上的其他女人再也入不了他眼了!性子改得天上地下,可是,饶是怎么改,她母亲,始终看他父亲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不喜欢他。
锦绣一生下来,就不被这个母亲所期待。甚至,府上满月酒的那天,见很多皇亲国戚送了一大匹一大匹的彩绸华丽锦缎,也因此,给她取名字的时候,也显得懒洋洋随意漫不经心——
“就叫…锦…绣…吧!你们家既然这么喜欢这些东西,叫这名字合适……”
锦绣现在不知该拿什么心情看待她肚子里的孩子。
最后,为了确认,她冒着雨,又去医馆找了个大夫郎中给自己把脉。大夫说,“恭喜这位小娘子了!脉跳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此乃滑脉……喜兆的脉象!”“喜……喜脉?”“小娘子,这么大的雨,怎么能一人出门?你相公呢?”意思是,都不管管你吗?而且那眼神,看你的着装,也不像个随随便便出门逛街的市井之妇啊!是怀孕那孩子来历不明。锦绣失笑,付了银子,没有再说什么。
最后,临走的时候,微微转过身,轻点了个头,“可能,还真是个野种吧!”
然后,她就笑了!笑容狷介豪迈而不知所畏。
大夫大吃一惊。
。
锦绣说道:“夫人我这儿有更毒的!相公,要不要过来随我看一看,领略领略,嗯?”
非常奇怪地,锦绣居然破天荒忘记了曾经马戏团大头娃娃给她带来的心理厌恶和阴影。她只是在想,怎么这么快就有孩子了呢?这孩子,而且竟还是和卢信良这腐朽古董所结合扎根在她肚子里的,她感到有点好笑像做了场奇特的怪梦。
卢信良表情复杂奇怪打量着她。孟静娴当然是免去那吞毒物药丸的死亡劫难。最后,她走了,面色苍白同样迷惘复杂地,向锦绣欠了个身,向卢信良说了声:“二叔,其实,生死无他,左逃不过一个命也,我死不死的,倒不要紧……”然后,她向卢信良郑郑重重福了个身,行了个大礼,闭着眼,从胸口深深吐了口气。面部平静,不显紊乱和悲壮。仿佛在求,不要怪任何人,不要怪锦绣,不要因此而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最最重要的,是放了他!放了梁石云!……当然,她没有说。又把锦绣看了一眼,目光柔和地,“弟妹,谢谢你,谢谢……”接着,走了。
绣着折枝花的白底湘裙摆动在锦绣眼皮底下如云流水。
锦绣转过身来,也目送着她,深吸了口气,笑:“好了相公!夫人我现在有好些话要跟您说说呢!”
朦胧的夜色,雨尚未止。萧萧庭院,雨点芭蕉声声未歇。
依旧是他们早上起来窗下画眉、抚琴调笑的闺阁厢室。锦绣先是吩咐厨房的管事嬷嬷专门为他夫妻二人弄些酒菜送来。纱窗半启,红烛高烧。那些桌上的酒果精致已陈。蒸堞饼馓,几样菜蔬也是应有尽有。因为出了府淋了些雨,锦绣的外袍有些湿,最后,当着卢信良的面,她便又给换了。素日卢大古董越是不喜的什么大红金缕绛绡衣,她越是眉飞色舞把嘴一勾,“就穿这件,你看,可还好看吗?”
见卢信良默不作声,锦绣越发得意,笑笑,穿了,换了,并坐在铜镜妆台前,一样一样,先卸了那些原插在头上朴朴素素的钗环碧玉簪子……总之,把个什么银丝云髻,金丝头面,珠子缨络、宝玉首饰、钗梳簪坠耳环珊瑚珠子……哪种华丽艳俗,她就越发七七八八插了个满头。怎么艳怎么来。甚还,浓妆艳抹,口红画了一抹又一抹。
卢信良自然不懂她如此刻意兴师动众到底要做什么。
到底,还真是淡妆浓抹都相宜,即便如此艳俗,这女人,却俗得美,艳得惊心。
他看得有些莫名心怦然跳了一跳。
最后,两个人终于坐下。摇红的烛影中,锦绣手拿一盏白玉酒壶,嗯咳一声,这才缓缓地点了个说:
“相公,现有两桩事情要告诉你,一件是喜事,一件是悲事……你,想先听哪一件,嗯?”
桌上摆了一道卢信良向来喜欢的四喜蒸饺。锦绣这人实在太坏太坏了!卢信良照旧默不吭声。然后,她又一笑,朱口白牙,并把那饺子一边满是好心往卢信良碗里夹,一边悠哉悠哉地,念起了他曾教给她的那些三纲五常之道:“你们圣人先贤常说不孝者有三:惰其四支,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养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可是——”
她一顿,“可是偏偏还有一个不孝是什么?相公,怎么……怎么妾身就给忘了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然,这还有一不孝,是没有子嗣……”
卢信良声音淡淡静静,依旧面无表情,他看着锦绣,像有些疑惑。
“好!”
不待卢信良音落,锦绣当即把手清清脆脆、响响亮亮一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这个无后为大!”
接着,她又是挑了眉一抿嘴,半晌,不做声,脸凑近卢信良。伸指,故作神秘,故作吊胃口似地朝他衣领轻轻勾了勾,声音低低地,“相公,你就要当爹了,你知道么?”
怕他没听清楚,那手指顺着对方的衣领再轻轻往上一点,点住男人下颔,“你要当爹了,你说,这是不是你这卢大相爷的大好事?”
卢信良的耳门子嗡地一下。
摇红的烛影,就那么在锦绣额脸上投出一晃晃艳丽四射的煌辉之光。锦绣的笑,得意底气而傲骄十足。
卢信良身子一动不动。呼吸,仿佛也平稳得超乎异常。
是了,这就是他!这就是卢信良!
锦绣实在实在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她的嘴角依旧得意地挑着笑。是沾沾自喜的笑。因为锦绣知道,男人越是这样,相反地,内心的激昂激动澎湃、越是与整个表象大大的不一样。啧……都还在端呢!……可是,锦绣她又知道,这厮,现在那拿着酒杯的手,已然不知颤抖得有多厉害呢!就那么一直抖,一直抖,抖得杯里的酒水都快洒漾出来了吧?
锦绣抿了嘴儿,轻描淡写,又淡瞄了那男人一眼。“嗯咳”一声,依旧那么沾沾自喜,傲气傲娇得意十足,漫不经心,身子又退回到所坐椅子上。
把自己桌前的那淡青色杯子拿在手上,垂垂睫毛,像吹茶沫子一样轻启朱唇吹了吹。
说:“不过,这喜事马上就要变悲事了!我喝的这酒,倒不是酒——它是药!是打胎药!”
刹然的空气寂灭之间,天空仿佛撕了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口子。
是打胎药。
打胎药?
极轻极浅的几个字,简简单单,却被锦绣说得如此清脆,如此利落分明。
卢信良身子终于动了!猛烈地,激颤地,“叶、锦、绣——”
咬牙切齿,浑身都在哆嗦,眼看恨不得马上就从坐椅上直跳起来,就要抓住对方的手不可置信质问逼问——
“哈”地一声,锦绣又是轻描淡写,一笑:“相公,我逗你玩儿呢!你的儿子……还在本夫人肚子里呢!”
还在本夫人的肚子里……我说卢大呆儒啊卢大呆儒,你那么疯了似的,究竟想杀谁呢?
卢大相爷没有说话。
身子沉沉如石,就那么震烈震动了好一会儿,震着震着,忽然,挑着唇,他笑了。
整个心胸,顿时如飞燕穿云,犹如刚才锦绣所灌的不过一灯草汤,浑身的轻飘与轻松。
“娘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
呵呵,本相就料定了你没那么歹毒下得了狠心,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还是你这个……
这个鳄鱼头衬老底儿的锦绣!
“但是,不过也快了!”
锦绣决定给他再来一个恶狠狠地措手不及。她说“不过,很快了”,意思是,放心吧卢大相爷,你别高兴得太早,呆会儿,你就好好、好好地准备给你老婆、及肚子里还未成形的儿子收尸去吧!
“你什么意思?”
锦绣没有理他。
“你什么意思?”他又问了一遍。
锦绣还是没有理他。
也是这烛光流淌的膳桌上,锦绣不知从什么时候拿出一块葫芦形状的蓝色小瓷瓶。
“相公……”
她说,“我要死了!我死了以后,记得每年的清明到我坟头多烧些纸钱,我怕穷……”
然后,从那小瓷瓶里掏出一颗豆子大小的褐色小药丸,并当着他相公的面儿,慢慢、慢慢往嘴里一送。
两排贝齿整齐而明亮,将那豆大的褐色小药丸轻轻一咬。
卢信良眼明手快,来不及多想,猛地站起身,伸手将锦绣揽腰往自己身前一兜。
嘴,含住她的嘴。
猛烈而浑身剧颤,这下才真的就跟疯了似的,双眸血红,额上青筋暴跳如雷。
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与技巧,仿佛要争夺锦绣嘴里的药丸子。
他要把那药丸子夺过来!
叶锦绣!叶锦绣!……如果这女人就这样死了,他饶不了她!饶不了!化作厉鬼也饶不了!饶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继续玩。。。。。吧。
话说那个唇舌大战,是要细写,还是一笔代过?……斜眼。
为防有读者以为女主真那么蠢,蠢到拿自己开玩笑,顺便剧个透,那是个假象,后面有反转。
顺便再再再剧了个透!
其实女主的妈是平行时空穿,就是遇见女主爸的时候,她也觉得莫名其妙。后面会逐步携带她母亲的故事。作者不喜欢把每个配角单独弄成番外,我还是喜欢配角主角能成一条故事线,所以会慢慢穿插,她妈身上有很多故事,比女主多。。。
第72章 卢相要死了
其实那是一颗香茶木犀丸。
香茶木犀; 又名清心爽神、桂馥悠远的茶块口香糖。
孟静娴要服那□□丸时; 锦绣一把从其手中夺了过来。蓝色的小瓶袖入衣内,接下来,卢信良一慌神; 便看见的是锦绣从孟静娴夺过来的药瓶取出一颗药丸; 并往嘴里送。
那两个瓶子外观看上差不多。
锦绣恶作剧; 孟静娴吞的那个,早就搁了藏好。现装的这瓶儿,却是自己常常随身携带的香茶木犀丸。
锦绣心里乐得咯咯咯的。
看着卢信良如此失了心疯、吓得就差没人间末日来临的样子——锦绣心里的那个舒爽、惬意; 就如卢信良的嘴; 把自己舌头紧卷不肯放的口香糖丸子,砸鸣搅弄,一阵舌尖争斗与抢夺,而那口香糖丸子所融化流淌的爽利清香……锦绣的心,也跟着爽起来了!
太色/情了!
这死迂儒!若非锦绣知道他是吓极慌乱而所致,她还真的要怀疑; 这男人; 准是又变着法式和她调情,吃她的豆腐,满肚子的咂嘴交/欢以及男盗女娼……
“唔……你……相公……唔……”
她奋力挣扎着,锦绣的呼吸已经快要窒了,又捶又踢又打对男人是手脚并用。方才,男人扼住她嘴、迫使他的舌也跟着钻进的那一瞬间,锦绣的耳门子也嗡嗡作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是刺激。他要努力去争夺她咬在贝齿的那粒“药丸”,锦绣偏不让,顺势一裹,舌就把那豆粒大的丸子卷了进去。男人像是怒不可遏,她迫使锦绣的嘴在他的“淫威”下不得不为之敞开,锦绣越要吞那药丸,他越是失了心疯来争夺。当然,肯定也是用他的舌!
“药丸子”何其无辜,两口子,嘴对嘴地,就那样弄嘴勾舌,啧声咂砸。
门外,一个正准备再添送些酒菜上来的小丫头听见了,猛地把脚步一顿,再把背脊一挺,脸臊得又红又春心动荡,“羞死人!天呐!羞死人!”她心里一遍遍,脑子却在想象素日端庄正经的卢大相爷,放浪起来,居然如此……似乎不敢再想下去。小丫鬟赶紧把那托盘往厨房一端,就差没当场大声旗鼓昭告阖府上下,“你们都别进去,别进去,相爷和少奶奶在那个,他们两人正在房里做那个——”
锦绣这次算是真正见识到卢信良的厉害了!
这药丸子,她吞了半天没吞进去。
当然,锦绣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吓吓这男人,最好吓得他钟鼓楼上的麻雀,乱了神。
你不是一口一个大理纲常子孙大业吗?不,偏让你人伦倒置,母杀其子。君不君,妻不妻,子不子。
锦绣的“恶毒”让男人双眸血红如炬。最后,争着抢着,两个人双双滚到地上。卢信良在下,锦绣在上。卢信良的大掌使劲儿按着锦绣后脑勺往下一箍,他以为,这样的姿势,趁着锦绣“啊”的当口瞬间,药丸子会因为这种驱使往他嘴里下掉——然而,事实上,掉却是掉了,可是,桌台上,一盏青玉海晏蜡台“碰”地一声因两人的动作受了击,蜡台打翻在地,卢信良一个惊怔的当口,锦绣松了口,嘴对着他的嘴,干脆顺着舌尖将那丸子往卢信良舌上一递。
药丸子一滚,再被锦绣按着他背脊一拍,“咔”的一声,滚进了卢信良的喉咙。
他,吞了下去。
那个他自以为的“剧□□丸”,就这么始料不及,顺顺当当、麻麻溜溜滚进了卢信良喉咙,吞进了他肚里。
他要死了——
“你把它吞了?”
“……”
“我问你,你把它真吃进了肚里,是不是?!”
“……”
那个从桌台倒下去的青玉海晏蜡台,“扑”地一声,撞熄了火苗。室内的光线暗了。两个人的姿势,依旧是他在上,锦绣在下。谁也没动。气氛空前紧张严肃而又绝望。锦绣问,声音轻轻地,一遍一遍,柔声,就像个真的——真的在询问即将垂死的男人,他的丈夫一样——因为她的丈夫,就要“死”了。
被锦绣嘴里的一颗药丸,给误毒身亡“死”了。
“你把它吞了?”
“……”
“我问你,你把它真吃进了肚里,是不是?!……相公,我问你,是不是!你到底有没有把它吞下去!到底有没有?!”
“……”
锦绣笑得咯咯咯心里快绽了花。她还在装。卢信良的面部表情,让她满意至极。最后,声音轻轻地,就那么柔柔地,她又止不住再问一声,并眼泪一滚:“你就这么死了?我怎么办!相公啊相公,我吃我的□□,与你有什么相关?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我……”
她的喉咙一哽,就那么把他摇着捶打着,撕心裂肺,掏着心窝子大哭起来。
“你死了……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让我,让我——”
这声音,包含了太多太多讯息。如果卢信良死了,那也是被锦绣给害死的!现下,你让她怎么过意得去?儿子,刚刚怀上肚子,不满三个多月。如果锦绣她就死了,那就是一个真正的寡妇!一语成谶,锦绣的那句诅咒果然应了真,卢信良就这么英年早逝了,你让她孤儿寡母,从此以后怎么活!怎么活?!
屋外,所有的丫鬟都避得远远,就因为刚才端托盘送菜的丫鬟暗示,谁也不敢挨近屋子打扰这夫妻什么。
锦绣就那么一直哭,一直嚎,哭嚎得眼也肿了,嗓子也哑了,手拿着绢帕,趴坐在卢信良身上,上骂天,下咒了地,真的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相公啊相公!你蠢啊!你说你杂这么蠢,嗯?!这东西,我吃我的,你都还要来抢,不不不,夫人我现在就随你去!我要殉节!——既然我相公都已经说了,重义轻生,亡躯殉节,你我好说歹说夫妻一场,夫人我这就随你去了!”
说着,方才拿在手中的蓝色小药瓶还有一颗,准备就着一倒。
卢信良绝望如死灰地闭了闭眼,仿佛残存着生前最大的一丝余力,他拽住了她,手一把劲儿,狠狠地,将她拖住扯住。
“不,不要为着我殉节,娘子……不要!”
他的声音,苍凉、凄楚。那颗“药丸”,他确实是真的吞进去了。
药进嘴里,滚入了喉间,再流经入腹,如此的干脆清晰利落,他卢信良怎么会不晓得呢?
卢信良是从来不会慌乱、更不会流泪的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现在的卢信良,却是满腹的凄楚、心酸、哀凉、以及到顶心如死灰的绝望。他的眼睛,滚涌出什么。在那双清澈而布满血色的瞳仁上。锦绣的倒影还映照在那干干净净、清澈而又绝望透顶的眼眸中。如此的锦绣,如此的美人如玉又如花……如此的上好年华,那韶华亭亭春柳之躯,那如云的乌发,那鲜如苔纸的青春肌理……如今,却是要红颜弹指尽,一盏孤灯相伴了残生……卢信的眼,越来越红了。还有他的那些理想、报复、心怀天下的壮志未酬……
这一刹那,都要统统覆灭。统统走到了尽头。
卢信良到了这时方明白,原来,这就是心疼。
心疼一个女人,到了极致,连关于那些殉道声誉节志都溃不成军。
锦绣以后该怎么办?
还有,还有……
还有他忽然发现竟忘记了她肚子里还有他们孩子的事情……
卢信良吃力地起身。他把锦绣搀起来,“走,你跟我来,”他说,“我有东西要交给你看……”
步履虚浮垂了两个大铁球似的,整个身子东倒而西歪。汗水布满了额头,一滴一滴,从皮肤沁露出来。
他这样子,还真像个即将死去的死鬼丈夫呵!
锦绣的嘴角的笑本来先要悄悄地抿起,然而,抿着抿着,当卢信良步履轻飘、一步一步,不知怎么行走到他书房时候,打开书橱一个纱屉,并给锦绣从中拿递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红漆小木匣子时,锦绣嘴上的笑,也从心底上开始渐渐消失隐没了。
“那是什么?”
要留遗言了这是?!锦绣轻眯起眼,心绪变得莫名复杂。甚至心疼。
“你……把它打开。”
锦绣依言,将那盒子轻轻一揭,打开。
“王翰曾经写了很多封信给你,当时,本相确实厌恶这人之极——”
锦绣还未等卢信良把这话一说完,猛地一抬头,越发轻眯了眼,忽然,她又开始隐勾着嘴角。
“既是他写给本夫人的信,怎么会被你卢大相爷扣押在这里……哦!”
她一顿,“明白了!卢大相爷啊卢大相爷,你说你,你说你——”
你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不是个大老爷们!是不是个敞亮的君子!
“本相现在才明白……”
“嗯?你明白什么?”锦绣故意拉板着脸,学他,声音犀利,开始咄咄逼人。
“你明白什么?”她又问。
卢信良依旧虚汗涔涔直冒,从额头到鼻尖。他没有开口,没有回答锦绣的问题。
这女人,很明显就在耍他,可是这时候,锦绣生气的样子却反而让他临死之际醋坛子都大翻特翻。
不甘心!太不甘心了!太便宜姓王的那王八“绿帽子”,锦绣啊锦绣,如果我能为你重新再选,咱不选这个男人行吗?
他呼吸艰难,粗喘着气,也是拼尽余生最后的一丝清明与力气,把手一伸,正要后悔似的一把抢过按下锦绣手上的木盒子,可是,再一次地,他颓然而然往书房身后的椅子一歪,连双足也是软如踩进泥水似的。
他想,如果不选这个男人,他还能选谁呢?选谁……似乎都不合适。
这种剜心凌迟的痛苦……
忽然,他又闭上眼重重深吸了一口气,把那手中的木盒子依旧往锦绣手上一推。
“他对你好……只有他我才放心……不要为我殉节守寡,娘子……不要……为我……”
气,忽然喘不上来了!一口鲜血,呲地一声,喷涌而出。其实,这是急火攻心!
锦绣吓得呆了。“相……相公啊……”
锦绣是真正地吓得呆了。或者,就在这短短双方都失去清明的一刹瞬间,就连她自己,也在怀疑——
那药……你锦绣确定只是一颗香茶木犀丸?
只是一颗……口香糖?!
锦绣傻眼了。
卢信良真的……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卢相:死不瞑目,本相死不瞑目~~~/(ㄒoㄒ)/~~
第73章 生闷气的相爷
锦绣把卢信良戏耍一番; 如此; 卢信良后来的反应如何暂且不提,锦绣心里的那个得意乐呵,却是快要美翻了天!
卢信良所吞下的; 自然是那颗香茶木犀丸。
第二天早上; 锦绣手拿一个圆圆的绣绷; 上面所绣,正是卢信良上次所提的“锦绣良缘”。
丫头春儿给锦绣整理被褥。
春儿笑道:“诶!小姐,高兴成这样; 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不成?”
至今为止; 锦绣除了卢信良,她还从未给任何人提过自己怀孕一事。她就是这样的人吧?这么大的事,当时震惊了一场,到了现在,就像是已经给忘了!当然,锦绣可高兴的却不是她有孕一事。
“呵; 我可不告诉你!”
锦绣躺在床上; 一双玉足未趿鞋儿,吊在床沿边晃来晃去。
早上,卢信良是如何板着脸气冲冲离开的厢房寝室,锦绣至今回忆起来心里还在转磨盘咯咯咯发笑。早上起来的卢信良,他没有和锦绣说一句话。男人被耍得这么惨,估计这已经是好的了!再换一个,准把锦绣给掐死。
春儿摇摇头; 又去干活了。这小丫头,约莫因着昨天那送菜进来的小丫头各种奇怪脸红暗示——是暗示锦绣在房里和姑爷正亲嘴咂舌做那种暧昧事,春儿早把自家小姐心里腹诽了个遍,“小姐啊小姐,你说你……你说你杂那么豪放而不知羞呢!”最最重要的,是姑爷看来已经彻底被锦绣给带坏了!
这妖精……春儿面红耳赤,又是一阵叹息。
用过了早膳,锦绣后来又到孟静娴的院子转了一番。阳光明媚,至今还因上次事件凄苦未消的孟静娴,满脸泪痕和绝望头顶。当时,锦绣见到她时,她正遣了所有丫鬟把房门一关,手拿一条长长白布绢,脚踩小凳——上次没有死,这一次,却是主动寻死知难而退不再苟活。她要自杀。
锦绣吓了一条,“傻啊!你是傻子啊!我辛辛苦苦花了那么多方式代价,你竟然,你竟然——”
实在太怒其不争了!锦绣赶紧二话不说把人弄下来。“你傻啊!”
她骂,“你说你,你说你杂这么傻?这么不开窍呢?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非要寻死觅活,做那等轻狂鲁莽之样——”再者说,我看你孟静娴也不像是这么个人啊!锦绣感到又气又窝火,此间二人种种谈话,暂不必提。
孟静娴轻叹了一口气。“谁想死?我也不想死?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可我,我现在又有什么办法?”期期艾艾,袖子往脸上一擦,孟静娴哭得声音嘶哑哽咽。的确,她并不想死,有想见的人未见,有好多美好的心愿从不敢放出心间拿在手里看一看……她不想死!不想!
锦绣也叹,“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她劝,“要说这事儿,呵呵——”
她得意,一笑:“我锦绣不是已经帮你解决搞定了吗?”
孟静娴猛地抬头一震,不觉瞪大了眼。
卢信良原来已经决定不再信守陈规和原则。
孟静娴确实该处死——她不守妇道、私通外男,公然而然背叛他们的家族和卢信良向来尊敬吊念的亲兄长。
她是该被拿去浸猪笼的!毒死她,并悄而默不作声,这在原来卢信良眼里,已经是对这大嫂的最大仁慈。
可是,卢信良败了!他败给了锦绣!
昨天晚上,慧心巧思地,锦绣跟卢信良对干一场,演得一出好戏。卢信良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甚至把之前王翰将军写给锦绣、却又被他蛮着扣押起来的信也拿了出来。又是吐血,又是绝望悲伤哀凉交代遗言。卢信良让锦绣改嫁王翰——是的,当时的锦绣被他这一胸襟宽厚的豪举弄得颇有些不是滋味。
你说你卢大相爷就真的那么大量?
锦绣心想:你死了,就这么允我改嫁与他,你都不吃味儿吗?你一点儿都不在意?
“我当然在意……”
卢信良嘴角的还涌淌着血丝,当然,这也是急火攻心而致。他凄凄凉凉,极其苦涩弯了弯唇又说——
“可是,本相还在还有什么办法?呵,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他的双眸忽然变得血红极其愤怒,像是刻着大写的不甘心在里面。锦绣正要说你这又是何必,卢信良有气无力朝她摆了摆手,非常绝望,非常不甘心恨至极点似的——“不用再说了,你以后就跟着他!我相信,王翰那人以后一定对你好,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显然地,他连锦绣肚里有儿子的事也已忘了。人的思路,何其奇特。只有将死,才肯正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处境、和立意。“人之将死”的卢大相爷——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意愿竟是不忍看着锦绣日后凄凉孤苦,更不能自私地让她就这么跟着自己也去了。她那么年轻……人不能这么缺德。原来,这才是大爱。爱一个人,到他这份上,也是难得罕见。
锦绣当然是感动的。这一瞬间,她才明白过来,他们这对欢喜冤家,从原先的不幸婚姻演变至今,也算是老天的一种宽待。她爱上了他!从未没有一刻,如此清醒,如此不感到后悔。
两个人就那么说了好些会儿。这时候,锦绣当然得抓住机会为孟静娴做点什么。
她说,“相公啊相公!你也把我想象得太轻浮水性杨花了!纵使我外面传言不好,名声太差,可是,真有这么一天,你大嫂孟静娴做不到的,我未必做不到!”
然后,她又开始哭。淌眼抹泪,嚎得就跟真的似的。
锦绣又说,你这一走,我会让大嫂孟静娴陪着我一道,给你们兄弟两殉节殉葬,既然相公您如此恩待我,我不能没有良心不知好歹。我这么喜欢你,爱你,那日说的什么英年早逝的话自然是气话狠话,现在,娘子我知道错了,你又对我这么好,我不能那么没有良心……如此,说什么也要陪同大嫂孟静娴一道给他兄弟殉节守志。
当时卢信良心里的那个感动啊……
他开始感到肚子疼,也许是心里作用,锦绣越这样说,他就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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