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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南鸣-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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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满脸褶皱看着齐棣,齐棣毫不退缩回望过去,
“我爹真的特别有钱。”
“恁爹有钱关俺们屁事儿,看样子也是个脑子不灵光被人骗的主。”老者突如其来一句熟悉的口音,齐棣又眯着眼睛,傻憨憨道:
“敢问,您可是兰县人?”
老者瞪了眼他那鼻涕都快流出来的样子。
他转念一想,兰县人为何落魄成如此模样?
齐棣想要挺直胸脯,突然又涌上疼痛之感,他皱着五官却仍赔笑道。
老者一怔,身边人差点又扬棍冲来。
“爪{干嘛}来,爪来!都给俺停下来!”老者急忙道,他歪歪扭扭着脚,拐棍儿一个个戳向他们的后脊骨,那些人顿时怂了胆子,扔下棍子往后退去。
可是从乞丐们的眼中,明明带有恨意。
齐棣本以为拿兰县当幌子他们会放下警惕,毕竟是自己先和莫赠不明不白的出现在这里。
齐棣神经紧张,不知何时腰间有一软软无骨的东西挠着自己,齐棣抖了个激灵低头一看怀中那惨白面上,一双倦眸无力的望着自己。
齐棣松开了拿瓦片的手。
那些乞丐被老者拦了下来,没在去动他们。
乞丐们围在屋子另一个角落,与齐棣保持了距离。
齐棣掩饰了身上的伤,将莫赠放好,盖上破草瞥向他们大声儿道:
“媳妇儿你坚持下去,爹爹一定会派人找我们的!”
那身边的苍白小脸儿轻轻哼了声儿,在齐棣眼中像极了极为不屑的模样。
他侧身椅在墙边,整理了下发型,小声儿道:
“你都这般模样了还敢嘲笑我?真是挨千刀的丧门星,把老子拉到这种鬼地方和一群乞丐共处一室,老子若不是身上有伤,早就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齐大少爷还有闲情逸致整理仪容,那您自是一人离开不必管我。”莫赠有气无力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
他嘁声儿继续整理头发,可他并未起身。
莫赠闭着眼睛勾了勾唇角,“曾以为……曾以为你是顽劣的,现如今才……才知你是个憨的。不懂水性还要跳,到头来竟给自己找了麻烦。”
齐棣一怔停下动作,沉默了许久才怼道:“你才是憨的。”
“你跳下来做甚?”
“我没事儿溜达,谁知方且绣眉庭院路滑,我一不小心掉了进去。”
莫赠听罢轻轻笑着。
齐棣舔着干裂的下嘴唇,小心翼翼道:“魏凤双欺负你了?”
“你那远房表妹欺负的我还少?”
齐棣面色渐渐落寞,“什么狗屁远房表妹,还不是我那早死的娘同她娘年轻时关系好点儿。小时候她整日跟在我屁股后边儿,我烦都烦死了。”
“你若不想让她跟,她怎会整日跟着你?”
齐棣吃瘪,转了转眼珠子道:“那陈冀文还不是整日跟着你?”
“我们是友,就像你和君公子一样,不同于魏凤双对你的情。”
“好好好,你说的对,不过我要告诉你,你都是成婚的人了,别整日混在男人堆懂不?会遭人闲话的,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丢的人还少?”
“莫茗温,你的心真是个黑的。如果没有老子,你被这几个乞丐吃干净抹匀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二人重新沉默,齐棣不时瞅着前面的一堆乞丐,又为面前的火堆添着柴火。
“能站起来吗?”齐棣身旁传来一句小小的,软软的声音。
他只觉得心头有羽毛在挠着,不是滋味儿。
他拉了拉衣领想让它松些,却仍旧闷着口气道:“站的起来,但是后背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流了几滴血,疼的抱都抱不动你……”
他脱口而出连忙掩饰道:“你太胖了。”
“你才胖……”
莫赠嗓子肿痛,想要再说话却被那股干涸堵了回去。
“嘿嘿嘿,你胖不胖我只要摸摸便知……”
莫赠听不到他的酸话了。
她觉得身子又冷又热,不像自己的。
她想要告诉齐棣,可是自己却神情恍惚呓语不断,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是清醒的,有时候觉得自己软绵绵的像是躺在大漠的沙河上,有时候又觉得头顶被人砸去了千斤顶。
莫赠眼睛酸痛,最终睁不开眼皮。
方且绣眉庭院池水常年不断,若不是连接院外汴河根本不会如此。莫赠装作溺水扎进水中便去寻暗水洞。
她想着落水便能为齐元升迁、皇帝疑心魏家推波助澜一下。却没想到齐棣会跳下来救她,也没想到暗洞中伴随着暗流。
她好像看到自己与那一脸不可置信的人水中对峙的样子。
她好像看到自己又被人推入水中,暗流涌动之时,一个宽厚的身子替自己挡去了迎面卷来的碎石。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急切的,温柔至极的声音。
“茗温?茗温?”齐棣颤抖着手摸向她的额头,猛被烫的收了回来。
“慎之,对不起……”
声音入他耳,他愣在了原处!
第59章 服输
莫赠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好像看到母妃将她整日锁在闺房中,不让她出门半步。
她手心很疼。
仿佛母妃又拿着鞭尺一下一下的甩在她手心,她不敢哭喊,怕她再生气昏倒。
她心里沉入了冰窟,只因母妃指着她的鼻子说莫赠长得像那个叫温望舒的女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温望舒,也不知道母妃口中那女子什么模样。
那年也是十月,那年雨水甚多,断断续续下了整整二十天的雨,父王繁务颇多,一月未归。
家中婢子、婆子都说,父王去找那宫中的娘娘,温望舒去了。
莫赠又一次被母妃关进偏阁,破阁楼年久失修,楼层塌陷屋顶漏水,莫赠在潮湿的地方呆了二十天。
吃着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婢子雪儿送的冷馒头,喝着雨水,她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她才被父王救出来的时候,雪儿被母妃生生打死,只因为雪儿为莫赠送吃的。
从此以后,莫赠身边再无婢女。
从此以后,父王无论去哪儿,身边都带着莫赠。
可莫赠从未记恨过母妃。
莫赠小时候,她也是曾护过莫赠的。
八岁那年莫赠被齐棣推下水,母妃呆在她身边守到莫赠苏醒,她从来没有见过一向狠厉的母妃,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一年,母妃送了自己一块儿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玉,未经雕琢,洁白如霜。
她日日夜夜放在身边,旁人眼里看着是只普通的禁步,在她眼里却是世间宝贝的珍品。
“母妃,我可喜欢你送我的玉了……那温望舒是谁……温望舒到底是谁……您是我的母妃,我长得不像她,我怎么可能长得像她……”莫赠紧紧抓着母妃那双,因常年抚琴而粗糙的双手。
“母妃……我听话您的话……您……您不要丢下莫赠……您说您想去看大漠戈壁荒滩,说那荒凉如您的心一般,我去看了……您说我落水不通水性净给人麻烦,我现在水性可好了……”
莫赠说罢,眼前的王妃却渐渐消失,莫赠忙抱住她,大哭大闹道:
“母妃!母妃!父王曾在我面前喝醉,说过他真情实意的爱过你,可是我还没将这件事情告诉您,您怎么就,怎么就……没了呢……”
突然,莫赠抓不到王妃了,她失魂落魄的坐在空床之上,空洞的望着敞开的房门。
梨花门外,走来一个人影。
莫赠望着那身红色朝服,她眼眶一酸,急急忙忙从床上下来,却不慎跌落在地。
莫赠全身酸痛无力,她艰难的抬起头,“父王……父王……您让女儿去管理今年的贡茶,女儿听话去了……下一年再来贡茶……下一年……”
“茗温……”
父王在叫她?
莫赠被人紧紧抱在怀中,她高兴道:“您……您能不能留女儿在家……”
“齐棣待你好吗?”
“好,好,他待我很好……”
……
“茗温,别睡,别睡……”
莫赠抖了个激灵,猛然睁开眼睛。
那张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脸,莫赠扯着嘴唇笑了笑,“我以为我死了呢。”
“说什么傻话,方才看你做梦又哭又笑的,可急死我了。”他焦急万分,见莫赠醒来也未松口气。
莫赠干望着房顶的破洞,喃喃道:“夜深了,我睡了一下午。”
齐棣抿着干唇,他也叫了莫赠一下午。
“你看那些乞丐,是逃荒过来的村民,那个凶巴巴的颇脚老头儿就是他们的村长,他们是好人,我们在这儿躺了好几天,是他们一直照顾我们,喂我们喝水吃干粮。”齐棣撇开话题,语气轻松道。
“今是几日?”
“十月二十四日。”睡了四日……
“他们为何逃荒?”
“前些天父亲不是想要在县、乡增教书的地方吗?那兰县知县贪污挪用朝廷拨下来的银子,被庙乡坝村的村长发现了,于是又碰上近日雨水多山体滑坡,冲了他们的村子。兰县知县刘镇不禁未帮他们修整,还向上头捏造了全村伤死的假事件儿。”
“下头都这般黑暗,朝廷更是凶险。”莫赠冷笑道。
齐棣语气沉重,“他们想要进京讨个公道,无奈最近京中来了些胡人,京城整治的厉害,怎……”
“怎会允许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前来捣乱?”
齐棣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个字,“是。”
莫赠气若游丝道:“慎之,我难受。”
“我背你去看病!”
齐棣心头也难受到了极点,仿佛一直呵护的瓷娃娃突然有一天破了一角。
他努力抱她起身,却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抬起来她,莫赠看着他额头密密麻麻的细汗,有气无力道:
“我太胖了。”
他顿时红了眼眶,
“我去给你找大夫。”
莫赠摸向齐棣的手,轻轻摇头,“我们落水,京中虎视眈眈的人都盯着我们,寻我们的人不少,可想要……想要杀我们的人也不少……那些趁着浑水摸鱼的人,只想坐收渔翁之利,他们巴不得齐家和魏家结梁,顺便拉漠北王下水……”
齐棣喉咙压着一块儿石头,他抬头仰天,莫赠隐约看到月光之下,齐棣眼眶中的晶亮透明的珠子。
莫赠眼睛酸痛,又睁不开了。
“我很喜欢你送我的那只陶蛋。”
“喜欢,喜欢的话,等我们回京城,我多送你几个,不对,十个,百个,我把整个屋子都给你摆上陶蛋。”
他知道她开始说胡话了。
“我也喜欢你送我的那张白帕……”
齐棣一怔,莫不是自己羞辱她送的那张?
“若是以后我们回京城,你要收敛些自己的性子,爹爹虽脾气暴躁了些,但那是对你极好的。他不期望你能读书坐政,只求你懂事听话。慎之……以后你要懂得服输……”
齐棣看着她神智不清的样子,痛极了,心里实在痛极了!
“你这小丫头,怎总挠人心呢?”
莫赠觉得时间好长……恍惚中,一人温暖的身子裹住了她,莫赠却仍旧冷的不停的颤抖着。
她感觉有人在她耳边不停低喃,她却听不清。
只知道,那人好像在讲故事。
好像在讲两个人,八岁初遇,十二结梁,十六成婚的故事。
第60章 馒头
十月二十五日,天大晴,但仍挡不住野风冷啸。
城门上乌青匾额上三个烫金大字尤为显眼——汴京城。
汴京城……城门倒是阔气!
王成半眯着眼睛,手中缰绳随马身而动。
“城外方圆五里河流、野池全寻遍,都未见少爷踪迹,难不成……人就这般凭空没了?”宋亮扯着缰绳,将座下的马与王成并行。
“方且绣眉院中池水抽不干,倒是在水中找到了一个男人的枯骨,那人死的久远,还未判出是谁的尸体。”宋亮欲有其它话说,却生生咽了下去。
“还有希望。”王成沉沉道,“方且绣眉院真不简单。”
“已经有人着手再查那院子了,只是听闻那双楼的主人早在前几年就将院子托给了别人。”王瘸子道。
王成默不作声,目光渐渐从匾额移开。
“王成大哥,我知道你和少爷平日关系最好,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少爷也待我们不薄,可是你看看弟兄们的样子。”宋亮低着头,咬牙道,
“他们自从少爷出事,已经好几日都没怎么吃、没睡、没歇着了!我提了几次你都不作答,这次你能不能开口回复下?人不是铁做的,这样还没寻到少爷,他们先趴下了!”
王成拉紧了缰绳,四只铁蹄晃了几下,马停在了原地。
周围入城的大路仅仅这一条,来来往往的商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生怕冲撞了这些官家大老爷们。
王成冷声儿道:“少爷落水出事,这几日寻人的队伍渐渐减少,如今只剩下我们、世子爷,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郡主身为皇家贵族,皇帝他老人家派人做做样子随便找找就走了,皇室暗涌不可猜,可你们还不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少爷、郡主死了,京城掀起一番乱潮,对于一些人来说他们只是两枚不起眼的棋子。”一直沉默的明月低儿道,“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说话大可敞开。”
“好,那就敞开来!”
王成转过马,锐利的扫过身后的弟兄。
弟兄们齐齐低着头,神情恍惚的掀动着眼皮,看的出他们的疲惫。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平日里都是吃白饭的吗!找不到继续给老子找,别说五里,十里,百里,千里的河域都给老子找去!别他娘的婆婆妈妈,不想找的都给老子回家去!”
气氛渐渐凝滞沉闷下来,王成的样子实在可怕,身后的弟兄们无人敢开口。
仅有宋亮瞪圆了眼睛。
“阿大昏倒了!”
王成听言有人急吼,忙跳下马将那从马背上摔下的弟兄,伸手探着他的鼻息。
“还活着,拿水来!”
待那人意识渐渐清醒,王成派人将他带回了城。
“其余人,继续找。”王成负手往自己马边走。
其余兄弟面面相觑,都停在了原地。
宋亮气的眼睛充血,翻身跳马一拳打在了王成的鼻子上,王成也没闪躲,他只是淡淡的擦拭着鼻下的血滴。
宋亮一把甩开王成,朝他吼道:
“今日,这些身后弟兄们都得给我休息去!我甘愿重新带一支队伍去寻少爷!”
大道之上,巡逻的赤衣官兵身着乌甲,脚踏暗皮靴,嚯嚯的朝他们走来。阳光射在他们寒甲之上,欲与烫金大字比刺眼。
汴京城外吵闹俑事者,罪加一等。
王成他们侧低着头,待官兵走远了,宋亮领着身后的弟兄,头也不回的往城中走去。
王成没有拦他们。
他再次翻身跳上马背,黑色劲服在空中划出一阵声响。
身后传来另一阵马蹄声儿,明月与他并排道:“为何不等我们?”
“对啊,为何不等我们?”王瘸子,宋瞎子,齐声儿道。
王成左右看去,欣慰而又艰难的扯着嘴角。
他往前方看去,却一阵眩晕,再无意识。
明月忙扶着他,朝身边几张担忧的面庞道:
“他这几日基本上没吃没喝,最为费神。王瘸子,先将他送去休息,宋瞎子再调些人,我们继续找。”
“好!”
“好!”
几人重新散去,明月下马找了个供奔波人休息的小茶摊儿,重新等着他们。
不时,一群暗蓝罗纹劲服男人驾马,浩浩荡荡的奔来。
铁蹄踏层灰雾,气势倒是挺大。
明月低下了头拿着茶碗喝茶,另一只手压紧了身侧佩剑。
他们翻下马便坐满了茶桌,招呼着茶摊儿老板倒茶。
明月有心注意着他们,临他不远处一人独坐着桌子。他觉得那人眼熟,便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今儿这小茶摊儿热闹极了,不到晌午又从城中赶来一人,急忙跑到那一人茶桌前,道:
“延成少将,那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难民又到了城门外闹事儿,您看……”
明月一怔,京中左宗正魏砾大子,平定城中、城外闹事的魏延成!
魏延成慢悠悠的酌了口茶润喉,淡淡道:
“城外闹事者怎么处分来着?”
那人顿时头冒虚汗,“轻则驱赶,重则坐大狱。”
“一些蝇蝇虫虫怎这般令人头疼。”
“小的,小的明白了。”
……
……
城外破庙。
倚在墙边怀中抱着人的少年,苍白面容上一双黑漆漆而又空洞的眼睛散了目光。
清早,庙那头的村民们也渐渐苏醒,他们讨论了一番,村长便留下三个孩童、两个年迈老人,带着其他人出了门。
不知何时,齐棣身边落一些碎瓦片和土疙瘩。
齐棣缓抬眼去,正见昨日那干巴巴的、想要喂他吃鼻屎的小男童,满脸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小孩童身边两个孩子,举着碎瓦片又朝齐棣扔来。
孩童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齐棣向他招了招手,孩童左右看了看周围,捂着肚子跑到了齐棣身边。
那两个孩童也觉得有趣,看了看身边忙活着收拾东西的老人,也跟着那男童跑了过来。
捂着肚子的孩子不过神像座台高,他背对着齐棣,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转身宝贝似的递给了齐棣。
那半个玉米馒头已经干的不成样子,齐棣呆愣着望向那个孩子。
孩子抹了把鼻涕,撅着小嘴道:
“我今天吃饱了,而且村长爷爷说今日就能有肉吃。”
第61章 迷糊
齐棣将干馍馍用水泡软了,轻蹑着灌进了莫赠口中。可她吃不进多少东西,齐棣又急又燥。
三个小孩儿歪着头,托着下巴蹲在了他们身边。
庙门口走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圆脸小姑娘,小孩子见了晃着小手朝她喊道:
“欣欣姐姐!”
圆脸小姑娘胆怯的朝齐棣瞅了一眼,羞涩的比划着手。
齐棣身边的小女童迈着小短腿儿,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欣欣姐姐,村长说今日我们就有肉吃,你带肉来了吗?”
欣欣失落的摇摇头,在空中乱比划着手。小女童不解的朝老太看去,坐在草毡上的老太横了女童一眼,吓得女童瑟缩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齐棣那处移动着步子。
齐棣费了好大时神,才将吃食灌完。他手指碰上莫赠高耸的颧骨,嘴唇嚅蹑着什么,他不时睁大双眼抬起头。孩童们也跟着瞧房顶,模样可爱极了。
“大哥哥,上面有啥好玩的东西吗?”孩童奇怪道。
那个小女童重新回到齐棣身边,仿佛对面两个老太就是恶煞。
齐棣红着眼眶看向他,转面扯着干唇笑道:“那个姑娘,也是和你们一起的?”
他昨日没有注意到她,今日倒多看了那姑娘几眼。
和那些落魄的村民们打扮一般模样,只是行动有些不同与别人。
男童趴在齐棣耳朵边,边看那姑娘边吹齐棣耳朵,
“欣欣姐说话没有声音,她的手整日瞎比划,清早村长爷爷就不让她跟去,肯定是被村长爷爷赶了回来,不让她吃肉。”小孩子湿软的唇不时碰到齐棣耳上,他笑意渐冷,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不该出现的念头,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小豆,方是方方正正那个方,小是小孩子那个小,豆是豆腐的豆,嘿嘿~”小豆呲牙天真道,手里不知从哪儿拿着一个有些形状的小石头。
齐棣注意到,那是一个小神像破裂的头。
“方方正正的小豆腐,这名字不错。”齐棣抬手揉了揉他脏兮兮的脑袋。
小豆儿躲开齐棣的手,皱起小眉头道:“揉脑袋我会长不高的。”
齐棣噗嗤笑出了声儿。
五六岁小孩子的想法却不似大人,他只觉得齐棣在嘲笑他。
小豆儿红着脸哼了声儿,抱着手将头扭去了一边。
齐棣瞧着他那别扭样儿,低头揉了揉莫赠毛茸茸的头,将她额前碎发轻轻抚到了一边。
她额头依旧滚烫,齐棣不禁加深了心头的那个想法。
恰巧,二位老太嫌弃帮她们收拾草毡的欣欣动作慢,骂了那姑娘几句,两人便瞧着齐棣与莫赠病重没什么威胁,出门打水去了。
庙里冷森森,齐棣呼吸急促,朝欣欣姑娘看去。
欣欣一对上齐棣的目光,便吓得低着头忙活自己的事情。
齐棣将莫赠平放好,挑了面前大神像后较为平坦的地方,揽着小豆肩膀道:
“好孩子,你想以后住在大房子里吗?”
小豆撅起嘴,方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他仔细想了想,道:“多大的房子,能住下阿娘和小花妹妹吗?”
这时小花凑在齐棣身边,另一个男童也挤在了他另一边。
“能住下来,而且还能日日吃肉!”齐棣平淡道,眼睛却一直留意着欣欣姑娘。
“想!我希望大牛也住进来,他……”小豆揽着身边男童的胳膊,小嘴又凑到齐棣耳边道:
“他阿娘和阿爹,同我阿爹去救村里的其他被困在泥土里的人,一起去土里住了,阿娘说阿爹过好日子去了。”
齐棣怔了好久,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哥哥?大哥哥?大……”
齐棣忍着情绪手落迅速,小豆顿时瘫倒在地,小手还握着那个神像头。
神像看不出来是哪位神,齐棣也从不信神。
同时间,齐棣双胳膊捂住身边左右两个孩子的嘴,强按着他们朝欣欣看去。
两个孩子被齐棣敲了下后脖颈,便没了声息的歪在他身上。
欣欣一见形势不对,发疯了一样跑到齐棣身边,大哭着疯狂的比划着双手。
她转身又想往外跑,齐棣淡淡道:
“欣欣姑娘,你若走了他们可就真的死了。”
她艰难的面向齐棣,扑通跪了下来。
一个干瘦小姑娘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他将三个孩子隐在神像后面,挡去了孩子与莫赠唯一的出路,褪去了上衣。
日当正午,阳光从破洞中洒在齐棣后背之上,他只觉得那阳光如同焰火,狠狠灼着他的后背。
翻出的肉已经糜烂发白,从齐棣的后脖颈直至腰间,伤口实在狰狞可怕,欣欣吓软了身子。
齐棣身上渐渐浮现一层水雾,他轻偏头道:
“欣欣姑娘听说一句话没有?赶路人有个规矩:宁睡十座坟,不宿一荒庙。这庙里曾经死过人,怨气已经够大了,你不希望再死三个孩子吧。”
欣欣忙摇头。
“趁她们还没回来,帮我包扎。”
齐棣撕下袍衫上的布条,扔给了欣欣姑娘……
庙外风啸骇人,不抵庙中令人心悸。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本就是这世道的活法。
当日头偏斜了些,齐棣穿好衣裳,拣起两根棍子扎在受伤的腿上,以便腿能直立起来。
他粗喘着,欲将莫赠用外袍绑在自己后背。
欣欣姑娘忙拦着他,不让他走。
他一记眼刀甩了过去,欣欣满手是血的又跪了下来。
“约摸两个时辰你们就会醒来。”
欣欣姑娘瞪大了双眼,只见一记手刀,她眼前渐渐黑了过去。
齐棣一脚抵墙,借力将莫赠绑在了自己后背。
纵使撕心裂肺之感实实在在的充斥着齐棣整个身子,当他出了破庙,仰头看到久违的太阳,一时没有适应刺眼的光亮,便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四周。
破庙虽傍河,但若想取水必绕过庙子,然后穿过一片竹林才能过去。
齐棣赌准了时间。
他拖着身子朝水流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纵使身子到了极限,他也不敢歇脚。
待天完全黑了下来,齐棣挑了一个捕猎用的废坑避风,添了些干草将莫赠放了下来。
齐棣废趴在莫赠旁边,看着那张平静的小脸儿,这才敢贪婪的大口呼吸。
不知火了多久,那张小脸儿眼角落了两行清泪,齐棣吓得忙将泪水擦去,却没想到越擦越多……
第62章 杀戮
夜色如霜,齐棣有些微微颤抖,他轻抚着莫赠的脖子,将她拢如臂弯之中。
怀中女人身子轻飘,方才他背莫赠之时虽后背疼到灼热,却仍感受不及她的重量。
他替莫赠重新抚去新落的泪珠,手停在她的眼角,想要指尖游走于她有些微脏的面庞,却握了握手指,抬眼看去夜幕清透上的漫天星辰。
“我们从午时走到现在,约是不过七八里地,顺着水流相反的方向便是汴京城,我们竟然被水冲了如此之远。”
他不顾怀中人无回应,继续道:“今日我们现在这里歇息,夜晚怕撞见些奸人,到了白日,汴京城外不敢有人大动干戈。”
怀中女人轻轻异动,齐棣慌而看去,却发觉那双清透眸子挂满了泪水。
齐棣冷下脸,将她放在干草上面。
“你就算推我也没用,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水中你救了我,不过还你一条命罢了。”
莫赠强撑着胳膊,晃晃悠悠的半坐起身。
齐棣有些畏惧她直勾勾的目光,他似隐着情绪,并未去扶她。
“你一直都醒着?”他看向莫赠,语气中带着不屑,还有些试探的意味。
她虽然记不清自己迷糊的时候对齐棣说了什么,可清醒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些不想听的东西。
“愿永睡于梦,也不愿看到那些所谓的弱肉强食,冠冕堂皇的借口。”
弱肉强食——
莫赠急促的呼吸着,她父亲何尝又不是因为这四个字,而沦落为朝政暗流争斗的牺牲品、践踏品?
那女人明明身弱至极,倔强的眼神中却有锋芒闪动。
“茗温……”齐棣撇过头去,莫赠平静道:
“此番折腾若是我们能活着,我不希望你再阻挠……”
齐棣立马驳了回去,“莫赠,你别再说了,我现在只当你在说胡话。”
莫赠笑的些许凄凉,“我从未与你有任何瓜葛,只是一直是你瞧我不顺眼,八岁推我落水,十二宴会侮辱于我,如今嫁入齐家也被你百般阻挠。
父王、母妃,王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父亲的心腹,投靠的门客,搏命的死士都是我的家人。齐棣,他们死了后,我像个傀儡一般,我这条残命是他们换来的,若是再昭然活在今世,我不甘心。”
人的恶性不易改动,就算曾住过乡下的齐棣,也会被这所谓的阶级观念冲刷、玷污。
人并非生来平等。
年轻的男子对着清透的夜色,看不清莫赠的脸。
他身子有些冷,那种冷意是从心底由内而发、冲向全身的刺痛感。他想开口想要反驳,却终未开口。
七八年前,那个被自己推入水中的、如是瓷娃娃般瘦嫩的孩子,竟然是她。
所谓愧疚是什么?年少烙印在心的那层阴影,成长时想要挽回,当实实在在见到面前那个亏欠之人,却无法表露心迹。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不知何时,地面有些震动,齐棣面色惊喜,但惊喜过后便是沉思。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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