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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士家的小娘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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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嫌弃地扇扇:“我去找找看这是什么的味道。囡囡你自己去玩吧,玩够了早早回家哦。”
然而却给虞楠裳拉住:“我想要一个护身符,一个祈祷身体康健的护身符。”
“哦,殿前供着好多呢。”觉空大师吩咐小沙弥:“澄心,给虞姑娘去取一个。”
“是。”小沙弥带着虞楠裳去了。
那边觉空大师回了屋,掩门笑道:“你家囡囡全是随了你,狗鼻子!”
“纵然是比喻,也合该把我囡囡比喻成成了精的小白狐。”这屋里和觉空大师一应一答的,不是虞梅仁还是哪个?
此时的虞梅仁脱了大袖广袍,换了上下一套短打,外面又围上厚重的皮围裙,手上还带着皮手套。他的面前,是一个硕大的澡盆,这澡盆里装的可不是洗澡水,而是一种绿呼呼发散着怪味的液体。刚虞楠裳闻到的怪味就是这液体的味道。
液体中还浸着快黑乎乎皮子一样的东西,虞梅仁正轮开了膀子,用力揉搓这皮子,好让它吸足这液体。
这情形放在这佛门净地,诚然是格格不入。不过觉空大师也完全不在意,反是凑近了细细查看,又抓过旁边放着的一些粉末给撒进去。
“哎,我说不能再添加了!”
“多一点更好!”
“怎么会好!就是刚才这个的配比,这个配比的效果最好!”
“我看还是绿矾多一点才好!”
……
虞楠裳快马加鞭,太阳不过才西斜就已经返还了城中。
过城门时又遇到了那个叫成碧辉的校尉。他一见虞楠裳就咧嘴笑,并跟她大力挥手:“回来啦!”
“是!”
这天到天黑透虞梅仁才回家。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屋子里琴音凌凌。囡囡以往从不会在这个时候抚琴,虞梅仁有些奇怪。
进了院,苏子先和大汪一起扑过来:“老爷老爷,你回来啦!今天崔举子来了,他中了状元啦!”
“啊,我知道了,我去看开榜了,后来还遇见他了。”虞梅仁漫不经心地说。
“那,那,那他那个什么痕迹露出来了没有啊?姐姐可不可以嫁她了啊?”苏子迫不及待地问。这问题已经在她的小心肝里窝了一整天了。
“哪里有这么快了,且等等……”
虞楠裳也迎了出来,却是竖起一指挡在唇前:“小声点,阿晏不舒服,好不容易才睡着呢。”
“阿晏?”虞梅仁听着她这新称呼,挑了挑眉。
“哦不,是燕娘。”虞楠裳捂嘴。
虞梅仁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哪儿不舒服啊?”
“说是没精神,却又睡不着觉。”虞楠裳答道。
“所以,你刚才是给他弹琴助他入睡?”虞梅仁又问。
“嗯,他说之前听我弹琴挺能静心的,现在人难受就很想再听一听。我弹了好半天他才将将睡着,可别给吵醒了。”虞楠裳低声道。
虞梅仁又挑挑眉。
“咦?”虞楠裳突然发现一个怪事:她又闻到了那股怪味,今日觉空和尚身上那怪味,现在自己爹身上也隐隐约约带着点……“爹爹,你今天去源明寺了吗?”她问。
“呃,没有啊。”虞梅仁知道给自己闺女察觉了,忙打岔:“我去看看燕娘……”
果然傅晏睡的很浅、神思不稳的样子。虞梅仁眼尖,一眼看见他领口露出一截红线。脱下大衣服叫虞楠裳给收起来,趁她转身放衣服这功夫探手过去用指甲一挑,那红线系着的东西露出了一角,是源明寺的护身符。
虞梅仁再挑挑眉。
于是又装模作样诊了诊脉,跟虞楠裳讲:“并无大碍,只是许这热炕头躺久了有些上火,明个给他的药里多加一两黄连。”
“一两黄连?”虞楠裳惊道:“这么多?那得多苦啊!”
“良药苦口,就得这么多!看着他,都得喝下去!”
吃过晚饭虞梅仁拉了虞楠裳坐在炕上,低声告诉她:“华予中了状元这你也知道了。他今儿又跟我提亲了。”
“又跟爹爹提亲?难不成他之前已经提过了?”虞楠裳惊讶道。
“这你不用管。反正爹还是跟他说,再等些时日看看。”虞梅仁道。
“我都听爹爹的。”虞楠裳搂着虞梅仁胳膊依偎到他身上:“爹爹把我许给谁我就嫁给谁。”
“我的囡囡真乖。”虞梅仁欣慰地下巴蹭蹭她头:“明日新科三甲跨马游街,华予托我告诉你,让你一定要去看呢。”
“哦。”虞楠裳无可无不可地道:“那就去看看呗。”
那就去看看呗,有什么好看的,便是要看,也只合看本殿下领十万金甲得胜荣归的英姿。傅晏其实从他们说黄连那会子就已经醒了,此刻听了这一茬,只借着夜深灯暗的遮掩,把个脸拉老长唇抿死紧。
虞梅仁一转头看见——倒已经懒的挑眉了。只对虞楠裳道:“那明天要穿的鲜亮些。不然站在新状元身旁不像个样子——现在就去准备吧,去吧!”
竟是一阵风地把他闺女撵走了。
关了房门,复做出喜滋滋的神情,哼着小曲,跟傅晏道:“殿下不要恭喜虞某吗?”
傅晏觉着心塞的不行了。忍了又忍,才道:“待正式结亲,孤自然有大礼敬贺。”
哟呵,还装的挺像。虞梅仁先放下这一节,又道:“今日倒还有一可喜之事。”
“哦?还有人求亲?”傅晏没精打采地问。
“和这无关。”虞梅仁道:“之前和殿下提过,现今制作军士所着皮甲的皮料,工序繁琐、费时漫长。我这好长一段时间了,一直在钻研如何改进下。如今终于是差不离了!”
“哦?”傅晏那点小情绪,一下子抛诸九霄云外:“此话怎讲?”
“原先是至少需要十二道工序,费时两月,最后得到适宜做军甲的好皮的概率不足五成。”虞梅仁也很是兴奋:“现在我改进到只需五道工序,费时二十天,便可得到八成好皮!”
这个改进,意味着军资开销的减少,军备的加强,更意味着士兵的少流血、战斗力的提升。傅晏听了这消息如同吃了灵丹妙药,他一下子从炕上爬起,复跪坐长拜:“先生大才,请受我一拜!”
第20章 虞楠裳的撒娇
第二天一早,虞楠裳果然打扮的鲜亮明妍,跟着她爹去看新进士游街。
今日崔华予将先率众登科举子至帝阙正殿钦安殿中,听传胪唱名,再由皇帝赐下钦点圣诏。同时礼部长官亲至帝阙外搭建的龙棚张贴皇榜——这样崔华予才算真正成为状元,一举闻名天下知。
原本这放榜与金殿传胪是一体的。奈何屡屡出现有举子金殿之上咋闻喜讯,喜难自禁,失仪于君前的事情。最严重的一次,那新科状元竟心疾猝发,倒地不治身亡,把圣驾给惊了个不轻。故而现今便改作先一日于贡院张贴红榜,让举子们有个心理准备,第二日再进行金殿传胪,张贴皇榜。金殿传胪之后,皇帝为新科三甲赐下仪仗披带,新科三甲从帝阙正门钦天门出,众进士从侧门出,至龙棚看榜——这便谓之金榜题名。再登上御马、仪仗前导,游历京城中轴大道朱雀大道后,返还住处,这便谓之跨马游街。
崔华予这日五更初便起,沐浴修容,揽镜自照,自觉仪态不凡,与过往不同。卯时上便由礼部派来的小吏伺候着,往帝阙里去了。大冷天里等候许久,巳时才进了钦安殿得见天颜。崔华予极力镇静,自度进退得当,然而等更换御赐衣冠之时,才察觉身上中衣已然汗湿透。
离去之时,帝阙之中一重重正门豁然洞开,任由新科三甲通行,这是读书人所能拥有的至高荣誉。崔华予不禁百味交集,一时有些恍惚。
突然眼前一物飘过,他下意识地伸手接着,定睛一看,却是一朵赤色牡丹。这冰天雪地时候,这花却鲜活娇嫩,花瓣上还带着露珠,似是刚刚离了枝头。崔华予茫然抬首,面前高大的宫门之上,耸立重檐飞阁。将掩未掩的门户之后,依稀有云鬓花颜闪过。
宫廷天娇争睹三甲风采,原也是常有的风雅美事。旁边的榜眼探花,一个老成稳重,一个敦实憨厚,却都没有被赠花这待遇,看着崔华予目中便流露艳羡。崔华予却拿着那牡丹觉着留也不是扔也不是,烫手的很。
不过等到了朱雀大街上他就释然了。宽阔的大道两侧人山人海,京城上下人等争相来看新进士风采,便是天上开始飘起雪花也丝毫未减其热情。其中也有很多大胆女子,见这状元公人品如此的出众,纷纷都向他投掷来绢花丝帕等物。
待行至一家名福瑞楼的酒楼门前,崔华予抬头仰视。昨日虞梅仁说过会带虞楠裳至此看他……
二楼的一扇窗户之后,果然见虞梅仁跟他招手,苏子雀跃欢呼。
而他心中牵系的那个人,虞楠裳端端正正立于窗旁,微笑与他颔首。
崔华予挺了挺腰背,又紧了紧马疆,让御马步子迈慢些。他看着虞楠裳,看的眼都酸了脖子都拧了。然而虞楠裳并无其他举动。崔华予好生失望:他原想她会跟其他女子似的,向他抛掷点什么东西。那样他必将一把抓住,成就一段佳话……
任状元公把马儿勒的要跳脚了,这一段短短距离还是很快走过了。酒楼里虞楠裳便与虞梅仁道:“爹爹我们回家吧。”
“咦,这么早就走?我们再下去看看嘛!”苏子还处在兴奋中。
“要么你自己去看吧。”虞楠裳拉住她爹爹的手:“我怪冷的,想回家。”
虞梅仁察觉掌中小手冰凉,再看看虞楠裳神色倦怠,就知道她该是小日子来了——他毕竟是又当爹又当妈的人,与普通父亲不同。于是道:“好,我们回家去。苏子自己玩吧,只仔细坏人,别跑丢了。”
苏子应一声,小蝴蝶一般欢快跑出去了。
虞梅仁于是携了虞楠裳慢慢下楼,又道:“身子不舒服怎不早跟爹爹讲?便是不来也不要紧的。”
“早上原也没事,现下觉着有点难受。”虞楠裳答道。
楼梯上迎面碰见一人。那人见了虞梅仁顿时大喜:“哎呀,虞先生!竟在这儿碰上您可见是老天垂怜我了!”
虞楠裳也认识这个圆头圆脑一脸精明的人。他是经营木材的一方大贾,名唤做孙冉,机缘巧合下结识了虞梅仁。按理说他是虞梅仁口中的俗人,两人应该没什么可相交的。但不知何故他对虞梅仁殷勤巴结的很,虞梅仁也偶尔应付他一二。
当下孙冉向虞梅仁连连作揖:“虞先生,我遇到一难事儿,您一定得帮帮我。快请这边屋里上坐。”
“孙兄稍候,且让我先把小女送回家再说。”虞梅仁道。
虞楠裳看虞梅仁神色,见他并非存心拒绝孙冉,于是道:“爹爹和孙叔叔说正事要紧,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我的轿子在下面,姑娘坐这个回去!都是家养的轿夫,再妥当不过!”孙冉忙亲去安排了,二人送了虞楠裳离去才回转酒楼,坐下议事不提。
那厢虞楠裳回转家中。玄初本来趁着没人,现身和傅晏回事:“崔华予籍贯淮南定县,家中诗书传家,在当地略有薄名。他现有父母在堂,另有一姐三弟……”
听到院门响,玄初敏捷地跳到窗边瞅一眼:“是虞姑娘回来了。”然后瞬间消失。
傅晏立刻精神一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问走进来的虞楠裳。
“好冷好冷!”虞楠裳说着,把双手伸向他。
傅晏迟疑了一下。
虞楠裳看他不动,小嘴一嘟,语气里便带上了两分委屈:“囡囡好冷的!”
傅晏只好赶紧握住她的手。
那小手果然冷冰冰没一丝暖意。傅晏不禁大为心疼,双手拢着搓了搓,又捧到唇边呵了呵,复道:“快喝口热茶,上来暖和暖和。”
虞楠裳点头。端起放在炕头用棉捂子捂了保温的茶壶,倒了一大碗,咕咚咕咚一气喝光,然后解了大衣服,脱鞋爬上炕就往傅晏被窝里钻。
傅晏吓了一跳,赶紧按住被子:“你,你要睡觉的话回你房间睡。”
“可是感觉阿晏这里比较暖和耶。”虞楠裳眨巴着眼睛,恹恹地道。
“……我这久病在床,被褥不够洁净,未免唐突了姑娘。”傅晏道。
“怎会,明明爹爹每天都给你换被褥。”虞楠裳这样说着,却不再坚持,只另抱了被子枕头来,在傅晏身边躺下。
傅晏暗舒一口气,却也察觉她今天精神萎靡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于是问道:“怎么了?是出去受了风寒吗?”
虞楠裳摇摇头:“小日子到了。”
傅晏:?那是什么?什么日子?
他在宫中之时年纪尚小,没人告知他这些女子的事情,等他离宫去了北疆,身边一群粗汉,更是无从得知。
偏虞楠裳又问:“阿晏你的小日子是哪天?”
傅晏:“……约莫,和你差不离吧。”
“哦,那等过会儿我给你做个月事带。”虞楠裳打个哈欠道。
那又是什么?不过直接告诉傅晏,那应该是和她曾给他的肚兜儿亵裤差不离的女子私密之物……“不、不用了。”傅晏脸红耳热地说,怕她坚持又道:“不好麻烦你,我的东西虞先生自会准备……”
虞楠裳愣怔:“啊?爹爹给你准备月事带?”
看她脸色,傅晏猜到自己肯定是又说错话了,错的离谱。但也只好咬牙坚持到底:“没错,你不用管了……你,你不是要睡觉吗,快睡吧,睡吧。”
虞楠裳思度:阿晏这是又害羞上了,没事,等我做好了交给爹爹就是。于是点头不语,合目入睡。
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昨天不该出去骑马的。”她哀叹。
和骑马又有什么关系?傅晏如坠五里雾中。
突然被子一动,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手手。”虞楠裳娇声娇气地说。
傅晏只好伸过去握住。
虞楠裳的手在他手中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好痛啊阿晏,痛的睡不着。”她又娇娇地说。
痛?哪里痛?为什么会痛?赶紧找大夫啊!为什么不吃药?傅晏满脑子都是问号,却又不能问,只好谨慎地问:“那,那怎样你会好受一点。”
“唔……”虞楠裳像只蚕蛹一般往他那儿蠕动下:“要摸摸,摸摸头。”
傅晏只好僵硬地伸出没给她拉住的那只手,抚摸她的头发。
“再用点力。”虞楠裳不满足地把头顶在他掌心蹭蹭。
傅晏依言用力。
“还有脸脸。”虞楠裳又仰头把小脸送到他掌心。
傅晏:“……”
滑嫩的触感引的他全身都在颤栗。虞楠裳却哪里知道,她只惬意地叹息:“我娘还在的时候,我生病难受了,她会摸我的头,给我唱歌,哄我入睡……如今有阿晏你,虽然你比我大了没几岁,我却觉得你可亲可爱,如同我娘一般。”
傅晏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着“如同我娘一般”这几字在脑中来回震荡,回响不绝。
却听虞楠裳又道:“可惜你现在嗓子不好,没法唱歌。”
傅晏:“……”幸好我现在嗓子不好!
“别停啊,我好难受的。”虞楠裳却又唧唧哼哼道。
傅晏只好继续代行娘亲职责,把这小东西一遍又一遍地抚摸。
然而虞楠裳还不满足:“还是难受……你给我揉揉肚子吧。”
说着拉着傅晏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上。
傅晏没法拒绝她,可是……虞先生知道了会砍了他的!
他僵在那里不敢动,但是手上热力倒更足了——因为他此刻全身都滚烫。虞楠裳就感觉舒适许多,终于合上睡眼,进入梦乡。
傅晏看着她娇美又无邪的睡颜,紧绷炽热的身躯倒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没注意,不知不觉间,他和虞楠裳之间的距离已消逝殆尽,他一只手还放在虞楠裳头背上抚摸她,这样看上去像是把虞楠裳拢进怀中一般。
不过自有梁上的玄初替他注意。“虞先生回来啦!”大半个时辰之后,玄初跳下房梁提醒他。傅晏一惊,顿时手足失措。好在贵为顶级暗卫的玄初功夫了得,丝毫未曾惊动虞楠裳,轻盈把她抱到了炕的另一头。
虞梅仁进来,只见炕上一东一西,两个孩子各自睡着,脸庞都睡的红扑扑的。
倒好一对璧人。
第21章 傅晏的疑问
虞梅仁摸摸自己闺女小脸,俯身连着被子把她抱起,想把她送回她自己房间去。偏此时虞楠裳醒了。
“爹你回来啦。”她揉着眼睛想下地:“什么时辰了?我一不小心睡沉了,唔,还没做中饭呢……”
虞梅仁不许她动,继续抱着她走:“没事,你若是想睡,就再睡会儿。中饭今儿爹爹从外面带了菜回来,你睡够了再起来吃——要不要喝姜糖水?爹先给你熬点姜糖水?”
“要的……”
他们身后装睡的傅晏睁开眼睛:哦,原来囡囡这毛病,是要喝姜糖水的。
一时虞梅仁煮了姜糖水给虞楠裳喝了,又给傅晏熬米粥。自己先顾不得上吃,先来伺候傅晏。
“殿下饿着了吧。”他边喂他边问候。
“无事。”左右每天那么三碗米粥,也只比饿死强一点。
“殿下给毒/药伤了肠胃,这清粥寡水,少说也还得再吃上月余时间。”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思,虞梅仁笑道。
还需的吃那么久,傅晏不由得面露苦色。虞梅仁见状挑眉:“虞某可是尽力了。奈何这宫闱毒/药,非同凡响。殿下又偏要逞能托大,装装模样也就罢了,还真去喝下肚去……”
提起这事虞梅仁就恼火。当初傅晏应召回宫之时,他们这一群幕僚细密筹谋,就已预料出这毒害之难。他们决定将计就计,因此提前让傅晏服下虞梅仁费了老大劲儿研制的清毒灵药,又千叮咛万嘱咐傅晏千万当心别真喝……然而傅晏偏就真喝了。
就在前几日,还不熟悉傅晏的时候,对于傅晏这举动,虞梅仁只以为他是为了更好地麻痹对手、顺利施展下一步部署,故而以身犯险。这诚然是成大事的料子。
然而现在熟悉了傅晏的性子,虞梅仁却琢磨出另一番味道来——那时这纯善的孩子,该是被他父母伤透了心,存了还骨血于他们的心吧。
真是一个傻孩子。
话又说回来,这般的脾性,当真适合那至高之位吗?
……
傅晏对着虞梅仁的这抱怨,只吹了眸并不言语。
虞梅仁自觉多言,咳嗽一声,换了别的话题:“今天在外边,听见一件奇事,我琢磨着有蹊跷,想着该禀于殿下知道。”
“先生请言。”
虞梅仁说的是今天孙冉求助于他的事。
孙冉的货号,几乎是垄断了京城的贵重木料生意。他家有自己的庞大船队,走海上把南方深山中生长逾百年的大木运出,再经内河运入京城。
近来孙冉渐渐上了年岁,便将这取木运木的活计一并交付给了自己的长子,自己只在京中坐镇。
这几日孙冉查揽账目,却觉着有一单生意不太妥当。
这单生意从账面上看看不出什么。货主订购的是随州柚木,量极大,价格也给的很是优厚。
然而却逃不过孙冉这样的内行人的法眼。京中房梁家具等重檀木楠木红木,柚木则基本用来铺作地板,且须得用潭州的柚木。随州的柚木,多是南边儿人用了去做门扇。
这大批进京的随州柚木,就显得格外古怪。
孙冉怕自己儿子遭了人算计。恰那一日正有一艘运了这随州柚木的船到达了京郊的桃渡码头,他便只带了一个可靠的老伙计,悄无声地上了这船查看。
露天的船舱里打眼一看,木材按他们家的规矩,捆扎做方方正正一垛一垛,整整齐齐码着,并无异常。一开始孙冉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还是跟去的老伙计眼毒,察觉木垛内层的木材,头尾端的粗细对不上。上手一拔,一截短短的木桩子竟被拔出。
原来这木材,只是表层是完整的木材,中间的木材被截断,内里是中空的,恰似做了个箱子。
中空的部分,孙冉伸长了胳膊使劲儿往里掏,却碰到一截冷冰冰的利刃上,手顿时给豁了个大口子出来。
“里面藏的是武器?”傅晏眸光一亮。哎呀,虞先生还真是一员福将,这随便出去看个游街都能发现这么重大的事儿。
“没错。”虞梅仁拈须道:“孙冉知道兹事体大,谁也不敢言语,先找了我——殿下不问货主是谁吗?”
“很好判断,随州,那是老二的母舅的地方。”傅晏心念电闪:“陛下让老二的人接掌北疆兵权,又把拱卫京畿的朔方大营兵权给了老六的人,原是想让他们互相牵制。现在看来,并没有牵制住老二……”
虞梅仁点头:“任谁都会以为他至少会是在接掌了北疆兵权之后再做图谋,岂料他剑走偏锋,想来打的是突发制人的主意!”
“立刻把这消息传给王先生,让他派人监察这木材的去向,我们尚且不知道他的作乱人马从何而来……”傅晏交代虞梅仁,两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
商议完毕,虞梅仁也顾不得自己还没吃中饭,拔腿就往外走。
突然又被傅晏唤住:“啊,虞先生且慢,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事请教。”
“殿下请示下。”虞梅仁急急止住脚步,拱手端正道。
“小日子是什么?”傅晏支颌问道。
虞梅仁的思维还沉浸在关系天下的大事中没转换过来:“什么日子?”
“囡囡说她小日子到了,还问我的是什么时候。”傅晏诚挚地望着他道:“那是什么日子?”
虞梅仁:“……等你以后娶媳妇儿了就知道了。”
到底是怎么会事儿啊!虞梅仁走后,傅晏想一会儿自己的大事,又想一会儿虞楠裳的小日子,辗转反侧,纠结于心。突然他一拍自己脑袋:“玄初!”
玄初瞬间出现。
“你知道虞姑娘口中的那个小日子是怎么回事吗?”傅晏问。
玄初看着傅晏,面无表情,语气平板:“所谓小日子,既是女子癸水所至之日,所谓女子癸水,便是……”
于是等虞楠裳睡起来再见傅晏之时,就发现他面对她时目光扑朔,神色中那羞臊之态,又远愈往常。但羞臊之中,又似乎带了些许好奇,这导致他又想看她又不敢看她,间或逮着空儿迅速偷瞄一眼她。
虞楠裳疑惑地眨眨眼睛,逮住他又一次偷瞄,敏捷扭身而上,把他扑住:“阿晏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情,为什么一直偷偷看我?”
然而傅晏并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有想把她扑倒抱入怀中的欲望,岂料这么快就实现了。
虽然,是她扑住他,还隔了一层被子。但是她的双手就搂在他的脖子上,她的脸颊就在他面前寸许,她的头发丝丝扫过他的额头。
她好轻啊,虽然压住了他的伤口,但是那么轻,压的一点也不疼,嗯,一点也不疼。
傅晏劈头盖脸出了一层细汗。
虞楠裳也发现了。
她伸手给他擦,擦过额头,又擦脸:“出汗了呢,嗯,我知道了,肯定是做贼心虚的原因。快说,你到底做什么坏事了?”
傅晏只能瞪大眼睛,无辜地摇头。
看他这可怜样儿,虞楠裳噗嗤一下笑了:“阿晏你真可爱。”她伸手捏住他鼻尖说。
她的气息亦拂于他脸上,傅晏盯着她的红唇,喉结无意识地蠕动了一下。
第22章 傅晏的梦
这日余下的时间,这一点红唇就一直在傅晏眼前晃,挥之不去。等到晚上夜阑人静之时,又入梦而来。
梦中,她嘟着这小嘴,乞求他:“囡囡还要亲一亲。”
于是便被他压入身下,百般品尝。
她在他怀中咯咯的笑。她那么轻,那么细,却又那么温软,那么鲜活。
他曾几乎拥有天下,却从没拥有过这么一个让他如此温暖和安心的小东西。
他忍不住想要更多。只轻轻一用劲,那柔软的衣衫便乖乖剥离,露出橙色的肚兜儿,色彩亮的晃眼睛……
他大掌用力覆上去,心中若有鼓捶,脑中血管突突地跳。
可这兴奋中慢慢地升起一种紧张和恐惧。
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
随即便响起一声孩童慌张的尖叫。
他浑身一颤。抬头,触目所见,却是嶙峋的太湖石。光线透过石穴射进来,晦暗不清。朦胧中,有一个幼小的身影在慌张躲避。
他一惊,再低头一看,怀中的人儿却变成了另外一张可怖的面孔。她那一双布满血丝且向外凸出的狰狞双目怨毒地看着他。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并用力呐喊,可是他却听不到声音。她衣衫不整,样子是那样令人作呕,却紧紧纠缠着他,赤/裸的肌肤如蛇一般冰冷渗人……
傅晏骤然从梦中惊醒。
好一会儿他才记起今夕何夕。
他忆起梦中场景,顿时若有一通冷水,迎面浇下。
在这一刻,他再清楚不过地认识到,他对虞楠裳,的确是动了男女之情。
不,那种愚蠢的感情,只属于当年那对奸夫□□,只属于老糊涂了的皇爷爷,绝不该属于自己。
律己甚严的废太子殿下咬着牙深深地自我检讨申斥了一番。
检讨申斥完毕,傅晏长吁一口气,挪动下身体,骤然又僵住了。
他这才察觉道胯/下粘腻一片。
他扶额,小心翼翼地转头往虞梅仁那里看,虞梅仁呼吸平稳,睡的很沉,并没有被惊动到。
“玄初,玄初!”傅晏小声呼唤。
然而毫无回应——无事的时候他偏要守着,这种需要他的时候他反倒不在了。
傅晏大为头疼。要知道虞梅仁对他照顾体贴入微,便是贴身衣物也几乎每天都亲自服侍更换。更换下来的衣物怕叫旁人看了露了马脚,也是虞梅仁连夜洗涤,用铜熨斗烘干,等闲妇人都做不到那般细致……要是被他见到自己脏污的亵裤,以他的头脑,自己对他女儿的这番亵/渎根本隐瞒不住……自己还以何面目面对他……
于是傅晏蹑手蹑脚爬起,摸着黑找到睡前洗漱后没倒掉的残水,端了走到外间,把门牢牢合上,然后慌慌张张地脱了裤子,蹲在地上搓洗起来。
又心急,又不敢动作太大撩动水声。黑暗中视物不便,只觉着水顺着袖管,流的到处都是。又有不知从哪儿钻来的一缕小阴风,嗖嗖地从他的裸臀下拂过……
傅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打的自己胆战心惊。搓了两下也不知道是洗好了没有,傅晏只管拧干,然后站起在空气中抖动。一抖却又觉着声音太大了,想了一下悄悄走回卧室,把被褥半卷起。这被褥下的炕兀自火热——便是晚上,隔壁厨房里也闷着碳炉,热气通过暗道输到这里来。傅晏把湿裤压到炕上,自己也不睡了,便缩在一边等着,时不时伸手翻弄下。
鸡鸣之时,烘的差不离了,但还有些潮,傅晏也顾不得了——虞家人向来起得早。赶紧穿上,钻进被窝里。
这真是他这二十一年的生涯里最狼狈的一个晚上了。
早起之时,虞梅仁果真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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