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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杏纸上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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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以为能留到冬日里再吃呢,”顾春喝了一口汤润润喉,才又有些怅然地低声笑道,“也好,今年,大约不会在本寨过冬了。”
  叶行络与叶盛淮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
  叶盛淮道:“你都知道了?”
  顾春抬起头,茫然道:“知道什么?哦对了,院子里堆那些行李,是要做什么?”
  她这几日都在宜阳,对寨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于是叶盛淮一边嚼着肉干,一边眉飞色舞地向她讲起了这几日寨中的大动静。“昨日我和阿络还在说,你若再晚几日回来,只怕都找不着家门朝哪儿开了。”
  原来,屯军第一次练兵结束回寨那夜,在卫钊家中的花阁里,经过与李崇琰开诚布公地沟通过后,卫钊、叶盛淮、叶行络、江瑶这几位侯任家主或小当家们已达成了共识,决定联手彻底推动团山的“军民分治”,使团山屯军尽快回归官军序列。
  年轻一辈做事只凭本心,雷厉风行。
  就在李崇琰将顾春带去宜阳的那日,叶家与卫家便同时发出号令:叶、卫两家及两家名下各副寨中非屯军军籍人员,即日起陆续撤出团山,迁至屏城或宜阳定居。
  在团山,非屯军军籍的人员多是一些老人、孩子及因身体原因无法担负战斗任务的人,数量并不算多,半个月的时间要迁至别处安置,倒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顾春乍闻此事,不免有些惊愕,“这说迁就迁,来得及吗?”
  叶行络笑道,“我和师父打从春日里就时常不在本寨,前些日子师父急急将阿淮自济世堂召回来,你以为是为什么?”
  顾春扒了一口米饭进嘴里,茫茫地摇了摇头。
  “笨蛋,师父早就有这打算了呀!”叶盛淮乐哉哉地笑了,“咱们家从开春起就一直在向副寨各家阐明这其中的道理,之后便一直在帮着各家在屏城、宜阳各处找房找地,前些日子我带人进山练兵后,师父和阿络也没停下的。”
  叶盛淮想了想,又补充道,“咱们家大宅搬去宜阳,宅子已经置好了,师父也去。”
  “你们谁都没告诉我……”听闻叶家要迁往宜阳,顾春本是很高兴的,可是又有些低落,因为这些事已在暗中进行了大半年了,她却被蒙在鼓里。
  叶盛淮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叮嘱她,“如今九殿下已是定王殿下,若你与他成亲,那必定也是长居宜阳的。今后我与阿络多在这山上戍守,轮休岗时才能回家,宜阳家中的事,你便需费些心照应了。”
  顾春点头应下,继而笑着拍开他的手:“叶盛淮!你手上有油的!”
  “你俩别闹,赶紧吃完干活,春儿阁楼上的东西还没收拾呢!”叶行络没好气地笑着拿筷子敲着桌沿。
  这几日顾春没在家中,叶行络便没有私自去动她阁楼上的东西,顾春对此特别感激。
  毕竟,她有许多不怎么好意思被别人瞧见的书。
  吃过午饭后,顾春先上阁楼去收拾了一下,等她将那些不怎么好意思被别人瞧见的书收进大箱子里锁好后,才叫了叶行络来帮她收拾别的东西。之后叶盛淮也上来,三人一箱一箱搬下楼去,一并堆在廊檐下。
  叶行络道,“主宅那头早收拾好了,就等你。既都整理好了,那待会儿我就去跟师父说一下,咱们家明日就搬。”
  团山“军民分治”这事已拖了很多年,四家家主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总是不了了之。这回叶家与卫家快刀斩乱麻,率先将这事做了个板上钉钉,总算是将这事撕开了口子。
  三人正立在廊下说着之后的安排,忽然听得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江瑶暴怒的声音:“江昌年那个死倔的老头,这是要气死我啊!早晚我……”
  江瑶像一团火似的冲进来院来,“咦,春儿,你回来啦?”
  她几步过去搭住顾春的肩膀,又接着义愤填膺地控诉自家老爹:“你们说,江昌年那老头,怎么就不能像叶叔和卫大娘大娘那样清醒呢?我这几日好话歹话都说完了,他始终就一句话打发我,‘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都快二十了我还小孩子家家?合着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呗!”
  她的父亲总觉得,她的任何想法都是幼稚、冲动的异想天开,哪怕是她深思熟虑、反复论证过的事,在她父亲听来也不过是年少无知的瞎胡闹。
  “他是你父亲,就是你到了八十岁,他还是你父亲,这没法子的。”顾春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江瑶恨恨道:“‘军民分治’这事都拖多少年了,打我们记事起就听到在提,就是不做!当谁不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么?自上回武安郡主来过一趟后,我爹便指着能通过她归附长公主名下,因此才对整军之事不冷不热、观望至今!”
  “上回殿下不是说了嘛,长公主自监国后便困于朝堂事务,左支右绌、自顾不暇,”叶盛淮热心地替江瑶出主意,“她手中本就有赫赫威名的原州军,再加上驸马家的云氏也拥兵颇重,若在此时又将团山屯军纳入羽翼之下,必定引起其他藩王的巨大反弹,所以她根本不会冒这风险贸然收编团山屯军。你把这道理讲给江叔听了吗?”
  眼下团山屯军回归官军序列的最佳选择,只能是李崇琰。
  “怎么没讲?他堵我,说团山是叶家先祖叶明秀为大缙留的火种,咱们不该贸然轻举妄动,”江瑶气得想咬人,“眼下中原都成什么样子了,嘉戎又蠢蠢欲动,这颗火种再不现世,自个儿灭了都没人知道!”
  团山有团山的好,可也有它的不好。
  “孩子们书读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一有什么动静就放回家,能成什么呀?就该军是军,民是民,该枕戈待旦的人恪守职责,孩子们也不必陪着提心吊胆,从小活得像随时竖起耳朵的小豹子。”
  眼下江家的主事权还在她父亲手里,许多事她说了没用。眼见叶家与卫家已经开始往山下迁人了,她真是急得火冒三丈。
  还有最让她生气的是,这些道理她的父亲不可能不明白,不过就是怕分治后会削弱江家在团山的势力。自私!狭隘!
  “你也别急,上回你进山练兵,江家许多人已开始认可你,下月你依旧进山,抓住机会慢慢树立威望,”叶行络也安慰她,“反正眼下司家也还不想动……”
  ****
  叶家迁居宜阳的事早已打点好,自有叶行络与叶盛淮忙活,也无需顾春再做什么,于是她匆匆取了些东西,又去见了叶逊,告知他自己已决定与李崇琰成亲。
  叶逊一向不干涉小辈的婚姻之事,自是欣然点头,只说让她先自己准备着,待叶家在宜阳安顿好之后,她便可以从宜阳的新家中出阁。
  将这事大致说好后,顾春又道:“我想借花芫小师姐走一趟宜阳,有一个棘手的病人……”
  见她似是不便细说,叶逊也不问她是什么人,当即就将家主令牌交到她手上。见她有些愕然,叶逊笑道:“我自己养大的孩子,我知道。”
  他相信顾春不是个胡闹的孩子,若非十分必要,她绝不会开这个口。
  因为答应了李崇琰要尽快返回宜阳,顾春也没多耽误,便先行下山到了屏城的济世堂。
  此时已近黄昏,济世堂正在打烊。
  花芫从柜台后支起脑袋瞧见顾春急匆匆进来,忙笑着绕出来迎她:“春儿,你不帮着搬家呀?”
  “有叶盛淮和叶行络呢,我不操心,”顾春揉了揉她的脸,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问,“你四姐,是被钊哥送回花家了对不对?”
  花芫点点头,被她的神色闹得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你后来见过你四姐吗?”顾春紧张兮兮地望着她,见她点头,便忙不迭问道,“可发现她有什么异常?我是说,她有没有……中毒之类的迹象?”
  花芫虽不明白她为何会忽然这么问,还是毫不隐瞒地又点了头:“她被钊哥送回家没多久,就开始不记事。我亲自回去给她探过脉,是中毒,一种叫做‘千秋醉’的毒。”
  据说,这毒最初是中原的某个精通医道的后宅贵妇琢磨出来的,后来又经过不知多少人的改良与精进,竟到了一般医者探不出的地步。
  千秋醉,醉千秋。
  中毒者在发作时,便如醉酒断篇之人,脑中一片混沌。
  若能定时服用解药便不会轻易发作,也于性命无碍;可一旦断了解药,开始时就是间歇性的短暂失忆,随着毒性加深,头脑渐渐麻木驽钝,长期下来甚至可能痴傻。
  花芫笑得有些不屑:“想不到吧?堂堂的平王殿下,就是用这下三滥的后宅手段来控制手下的人。”
  “既这毒一般人探不出来,你怎么这么确定?”顾春有些不放心。
  “你还记得春日里我跟你说过,屏城来了几户中原的富商吗?”花芫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
  顾春想了想,依稀有些印象了,便点点头。
  花芫道,“他们的家眷时常来济世堂问药之类,其中有一位夫人偷偷拿过方子来找我配药……”
  花芫在岐黄之道上天分极高,当时一瞧那方子就觉不是治病的东西,便推说屏城边陲之地,缺少其中几味药材,配不出这药,并暗暗将方子记了下来。
  后来她又翻过许多典籍、病例,又陆续旁敲侧击问过好几位中原来的富商夫人,才渐渐将这毒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你见过这方子?”顾春大喜过望,“那你能解了?”
  花芫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毒的方子经手太多人,毒性很怪。眼下我只能做到控制毒性,尽量不发作,但还没有找出彻底解毒的办法。谁中这毒了?”
  原本顾春是打算明日再带花芫启程去宜阳,一听她这样讲,便立刻按捺不住:“呐呐呐,跟我去宜阳,有这么一个病人给你新增病例!”
  即便还没有彻底的解毒之法,但能控制也是好的。
  花芫被她拖得跟麻袋似的,立刻惊叫:“春儿,你别瞎胡闹,我也不能说走就走啊!”
  “闭嘴,我有家主令牌,让你走你就得走,”顾春回头笑瞪她,又随手招呼了一位小师弟,“我带小师姐往宜阳瞧个十万火急的病人,你们多担待些。”
  花芫与众济世堂弟子也算与顾春一同长大的,谁也没见过她行事有如此急躁的时候,一时只觉定是事关重大,便纷纷点头。
  ****
  所谓关心则乱,顾春带着花芫一路星夜兼程,于次日寅时赶到宜阳城门外。
  望着紧闭的城门,花芫困得想打人:“春儿,你说咱们这是为了什么……”
  没算时辰的顾春心生羞愧,无言以对。
  于是两人讪讪挤在马背上,坐等到卯时天光微亮,城门大开时,才重又打马进城。
  德叔听门房的人说顾春回来了,便赶忙亲自去迎。
  “德叔,殿下起了吗?”顾春拖着困成死狗的花芫,歉意地向德叔笑笑。
  德叔忧心忡忡道:“就没睡,在书房里坐了一宿。”
  准确地说,是自昨日起就一直在书房没离开过。
  顾春有些诧异地皱了眉头,回头瞧了瞧花芫那模样,便对德叔道:“那劳烦德叔找人替我将这家伙安置到客房睡一会儿,我先去书房瞧瞧。哦对了,我带了些东西,还在马背上,请德叔也替我先收着,晚些我找您拿。”
  将昏昏欲睡的花芫交给德叔唤来的侍女后,顾春有些心急地去了主院的书房。
  ****
  听到推门声,李崇琰抬起憔悴的脸望过去。
  乍见顾春,他先是眸心一亮,喜色尽显,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匆匆站起来,莫名一副心虚状。
  “出什么事了吗?”顾春歪头蹙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李崇琰猛摇头,一个箭步上前抱紧了她:“没事没事……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怎么才回来……”
  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顾春狐疑地自他怀中抬起头,皱眉道:“你有古怪。”
  “没有!没有!”李崇琰被她盯得心头发虚,笑意中有不自觉的讨好,“连夜赶路很累吧?饿不饿?要不,我先陪你吃些东西?”
  笑得心虚又僵硬,若是没问题,她顾春两个字倒过来写。
  顾春勾起唇角,打了个呵欠:“好啊。”
  她就静静看他在搞什么鬼。
  听她应了,李崇琰赶忙牵了她的手,挨挨蹭蹭地并肩出了书房。
  一路上,顾春余光瞥见他数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暗笑,就不问,憋不死你算我输。
  两人一路沉默了好半晌,被憋得快抓狂的李崇琰终于还是停下脚步,握紧了她的手,小心翼翼道:“我、我问你个事啊。”
  顾春挑眉笑笑,一脸和气:“你问。”
  “就,我有一个朋友啊,”李崇琰反复斟酌着措辞,“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是真的莫名其妙的,好像,仿佛,大概就,喜欢上了,两个人……你说,这种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吗?”
  “我想,是可能发生的吧。”顾春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李崇琰焦灼追问:“那、那若被他心爱的姑娘知道了,会、会怎么样?”
  “是怕被哪一个知道?”顾春笑了,“不说喜欢上两个了吗?”
  “就、就先……”不对,他不能确定他是先认识的“融融”还是先认识的顾春。
  李崇琰又急又乱,简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自暴自弃:“我也不明白该怎么说。”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顾春“哦”了一声,点点头,只道:“我从屏城给你请了个大夫过来,她见过你这种失忆的症状,或许能帮上一些忙。晚些你让妙回春同她一道参详参详,或许他俩能一起寻出解毒的法子。”
  交代完这些后,顾春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李崇琰惊慌得险些心都不跳了,长臂一展将她拖回来死死抱住:“好好说话,好好说话,怎么转身就走呢!”
  “李崇琰,我才离开一天。”被他抱得死紧,顾春挣脱不得,便冷冷抬头瞪着他。
  李崇琰满脑门子冷汗,也不敢抬手去擦,就怕一撒手她就跑掉了:“都、都说不是我了!是、是我一个朋友!”
  “呵呵,”顾春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你有几个朋友?便是有,你眼下能想起几个?”
  李崇琰噎住,急得想喷火。
  “你不必这么为难的,”顾春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原本软软的甜嗓冷得像在雪地里滚了十圈,“我有那个度量成全你。”但,绝不与人分享。
  李崇琰急得一直摇头,抱着她的力道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不是的,成全个鬼啊!不是我不是我!”早知如此,就该坚持一开始的直觉,打死也不在她面前漏半句口风的……可是,那样也不对……唉,到底该怎么办呢?
  顾春一听他还在睁眼说瞎话,顿时怒从心中起,抬腿就往死里踹他:“王八蛋!人渣!败类!三心二意!朝三暮四……”
  李崇琰觉得,她踹得一点都不痛。他都想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踹了半天,顾春踹累了,顿时垂头丧气:“好了,我不怪你了,你松开吧。”
  此话一出,李崇琰如蒙大赦:“真、真的?”
  “嗯。”顾春抬起头,丧眉丧眼地瞥了一眼他憔悴的面庞,笑得跟哭似的——
  “我不要了。”
  不是她的,她就不要了,再喜欢也不要。
  四个字,如裂天惊雷,一记暴击,李崇琰听懂了。
  心口蓦地闷闷泛起腥甜的涩意,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再一次的,压着顾春……昏倒在地。
  当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李崇琰扒拉起来准备抬回卧房时,惊见顾春的形象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狗血喷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晚了TAT
  么么哒大家


第63章 
  这一回; 李崇琰足足昏睡了三日。
  对此; 隋峻表示焦头烂额。
  虽说定王府上下谁也不清楚殿下与顾春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隋峻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多半是关于那位神秘的“融融”姑娘的事……东窗事发了。
  在此事上; 他很难对李崇琰生出什么同情之心,可李崇琰一直不醒,他手上有许多必须经由李崇琰首肯之事便只能干耗着,这就让他有些悲痛了。
  如今的隋峻怎么也算定王府的门面人物,不好做出蔫头耷脑的模样叫外界徒生揣测,只能尽力抬头挺胸; 维持着唇角那丝神秘而得体的微笑; 假装一切尽在掌握。
  隋峻深吸一口气,推开主院卧房的门,迈进卧房外间。
  此时德叔正在外间盯着桌案上的那小半碗药一筹莫展,见隋峻进来,便勉强朝他挤出个笑来。
  隋峻缓步过去; 轻声询道:“德叔,殿下还是没有醒吗?”
  德叔摇摇头:“妙回春与那位姓花的小大夫都只说; 等。”
  隋峻忍住叹气的冲动,又同德叔寒暄几句; 这才放轻脚步进了内间。
  内间里,花芫在窗下的花几旁拿棉布沾着烈酒擦拭着自己的银针,妙回春坐在榻前的雕花圆凳上; 回头与花芫探讨着李崇琰脉象中的一些棘手之处。
  二人见隋峻进来,便暂时停止了探讨,先后向隋峻打了个招呼。
  “两个庸医,”隋峻低声抱怨,抬头见花芫居然是一脸笑模样,忍不住迁怒道,“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花芫顺着他那隐隐带着指责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旋即委屈轻嚷:“我天生就长这样!”
  这话倒也半点不假。她天生一张讨喜的圆圆脸,只要开口说话,那唇角就弯得跟个月牙似的,便是她在说一些很严肃的话时,不熟悉的人也总觉得她在笑。
  隋峻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这样迁怒一个小姑娘不合适,便又向妙回春怒目。
  不等他开口,妙回春就先下口为强了:“我俩已经尽力了……”
  “春分那日殿下在本寨昏倒时,叶家家主只替殿下切了一回脉,开的方子喝了三顿,殿下就醒了!”隋峻哼了一声,黑着脸嫌弃道,“你们两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此刻再想想叶逊那一脸络腮大胡子,真是越想越可靠啊。
  妙回春没接话,只是皱着眉又将目光转回去,盯着榻上那昏睡不醒的李崇琰冥思苦想。
  花芫被隋峻的话惹恼,虽然看上去仍是仿佛在笑:“你这个愚蠢的外行人。不是我吹牛,连师父都说过,只要假以时日,我的医术不会在他之下!”
  “你看,你师父都说要‘假以时日’了,”隋峻冷冷哂笑,“殿下三日未醒,足以说明你师父对你的判断很准确。”分明就是火候不到。
  “那是因为他一直不好好喝药啊,”花芫倏地站起身,奈何身量过于娇小,并没有表现出她想象中那般气势汹汹的模样,“喂进去就吐出来,喂进去就吐出来,神医也没法子的!”
  她都怀疑那位昏迷中的殿下是故意在捣乱。
  要说他身上那“千秋醉”的毒,一时半儿她是无法彻底解了,可她之前在自家四姐身上已验过自己的药方,控制毒性不发作是可以做到的。
  况且,这位殿下显然不是直接中毒,似乎是当年尚在母胎之中时受了母体牵连,因此他身上的毒虽是打出生起便有,毒性却远不如花四那么深。
  可以说,他的情况比花四好上许多,若能好生喝药,早该醒了。
  花芫忿忿的嚷完,又道:“真想知道春分那回你们是怎么给他喂下去的药……”
  她这一通嚷,妙回春也不沉思了,将同样好奇的目光转向隋峻。
  隋峻摸摸鼻子,惆怅道:“是请春儿给喂的。”
  “啊?”花芫失望地缩回花几旁的椅子上,唉声叹道,“可惜春儿被气跑了。”
  三日前那个早上,在众人将吐血昏倒的李崇琰安顿下之后,顾春叮嘱花芫好生替他诊治过后,便独自离去,说是去叶家在宜阳城东郊的新宅子帮忙搬家去了。
  众人自然瞧得出来她的情绪不对,却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于是也没谁敢拦她。接着这一连三日,她也没有再来过。
  ****
  又过了一日一夜,在花芫与妙回春反复的多种尝试之下,昏迷四日的李崇琰终于醒转。
  他按着额角自己撑着床榻坐起身来,靠坐在那里沉吟半晌后,忽然惊慌一掀被子就要下榻。
  候在外间两名侍者闻声而动,进来一瞧他醒了,其中一个赶忙出去找德叔。
  待德叔与妙回春、花芫一道兴冲冲赶来时,见他已在侍者的帮忙下换好了衣衫。
  “躺回去,你给我躺回去!”花芫急得指着他喝道。
  德叔皱眉瞥了她一眼,妙回春也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暗示她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这位讲话。
  毕竟这是新任的宜州最高主事者,堂堂一个镇守一方的藩王,被个小姑娘指着脸呵斥,这事若传出去……定王殿下不要面子的啊?
  李崇琰倒是不以为忤,反而向花芫道:“你是济世堂那个小姑娘?”
  这几日他在昏睡中偶尔会有神识清醒的时刻,记忆陆续回笼,基本已经恢复。此刻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他二月里在济世堂见过的。
  花芫点点头,声量小了些:“你得躺着,别急着出去,还得……”
  “你师姐呢?”李崇琰打断她的话,急急问道。
  “你是说春儿吗?”花芫见他颔首,便正色强调,“她是我师妹!我才是师姐!”
  德叔与妙回春都有些傻眼,毕竟花芫瞧着就是个小孩子,横看竖看都与“师姐”这个身份搭不上。
  李崇琰却没心思好奇这个,“她人呢?”
  “回家了……”
  “德叔,替我备马,”李崇琰扶额,闭目忍了忍因虚弱而起的眩晕,又对妙回春道,“告诉隋峻和冯星野,我上团山本寨一趟,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花芫见他面色惨白,于心不忍地提醒道:“她没在本寨。”
  “你不是说她回家了?”李崇琰被她这颠三倒四的说法搅和得,头更晕了。
  “哦,叶家大宅搬下来了,就在宜阳东郊。”
  花芫话音刚落,眼前就只余一道残影飞窜而过。
  ****
  当李崇琰循着花芫口中的“宜阳城东郊”这个方位找到叶家新居时,他立刻就明白,叶逊想要推动团山“军民分治”之事,并非因为他的出现才临时起意的。
  其心意之坚决,端看眼前这处宏伟壮观、布局严谨的豪阔宅邸群落,就一清二楚了。
  李崇琰控着马缰徐徐行过牌坊,粗略一估量,就感觉此宅占地不下五亩,比他那座暂作定王府的宅子还要大上一些。
  目之所见,主体建筑约有五幢,辅房近八栋,分五道门一字排列。门、屋、街、巷构思精巧,工艺精良,根本不可能是一日而成的。
  马行片刻,终于瞧见挂了“叶宅”牌匾的大门。
  正巧叶逊正在对叶盛淮交代着什么,叶盛淮原本正点头恭聆父训,一抬眼瞧见马背上的李崇琰迎面而来,忍不住就笑了。
  叶逊皱眉回头,一看是李崇琰来了,居然也跟着笑了。
  “殿下,来找我家春儿么?”叶盛淮步下台阶,笑得幸灾乐祸地过来,顺手替他牵了马,“但是呢……”
  李崇琰一看他那副打算落井下石的嘴脸,立刻就决定,还是不要接他这话茬的好……在叶逊面前揍他儿子,多少有些放不开手脚。
  于是他翻身下马,连个白眼也懒得搭给叶盛淮,徐步上了台阶,执晚辈礼道:“叶叔。”
  哪知叶逊抬手就拦住了他的礼,反倒还了他一个礼:“定王殿下安好。”
  叶逊这态度让李崇琰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逊又笑道,“这几日家中都在忙着迁居,有些事本想在安顿好之后,专程上定王府与殿下面谈的。殿下里面请吧!”
  他越客气一分,李崇琰的脸色就更惨白一分。
  见叶盛淮在台阶下捧腹暗笑,叶逊淡淡扫他一眼:“阿淮,你还不赶紧走?”
  “是,爹。”叶盛淮还得赶去副寨接几个小孩,没时间留下来看李崇琰笑话,便老老实实地行了辞礼。
  ****
  叶逊亲自领着李崇琰进了大门,一本正经地向他介绍起这座豪阔的宅子来:“……共五幢主体,均采用‘三厅九栋’的格局,厅堂、天井、回廊一应俱全;另有八栋辅房……共有房一百二十余间,均系砖、石、木结构……”
  “叶叔,”李崇琰揉着额角,开门见山道,“别绕我,有话您直说就是了。”
  叶逊将他迎进正厅落座,又唤了一名小徒弟奉了茶来后,才慢慢悠悠地切入正题。
  “打从开国起,就是四大姓共掌团山,一开始这样做也算顺应局势,自己屯田垦地,不必伸手问朝廷要粮饷,自有底气不沾染朝中乱象,倒也逍遥自在,”叶逊举盏,小心翼翼避开了自己的络腮胡,浅啜一口清茶,才又娓娓道,“可经过几代繁衍之后,便彻底成了宗族管制,军纪军法逐渐名存实亡。再加上如今又快要后继无人,所以,我走这一步,也是势在必行。”
  叶逊是个高瞻远瞩之人,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看出了团山屯军后继无人的隐患,也看出了宗族管制的危害。他很清楚,团山屯军若再不回归官军序列,将会因为兵源不足或其它问题而自行消亡。
  因此,自他成为叶家家主后,一直都有心想推动团山屯军重回官军序列,回归朝廷管制。
  而团山屯军要想恢复成一支正规编制的官军,首先就得彻底完成军民分治,重塑屯军的战斗力,使团山屯军重新成为一支真正有实力、有价值的正规军队,才能在重回官军序列后得到相应的重视。
  “军民分治之事,叶家与卫家已为殿下开好了头,”叶逊端起茶盏,不疾不徐地笑道,“剩下最棘手的司家,便只能靠殿下自己去说服了。”
  江昌年是个墙头草,只要司家一松口,保准他立刻见风就倒。
  李崇琰长长叹了一口气,认真地颔首应道:“军民分治实质上削弱了四大姓在团山的宗族势力,您与卫大娘做出如今这个决定,是牺牲了一部分宗族利益的……您二位深明大义,我心中有数。”
  见叶逊欣慰到频频点头,李崇琰又道,“司家与江家想保住自家宗族的原有利益,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团山位置险要,如今嘉戎又蠢蠢欲动,所以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这个牺牲他们都必须要做。”
  “司家毕竟是殿下的母族,若凤池那边因为族中的压力而坚持顽抗到底,殿下总不能真的带兵剿她吧。”叶逊说得乐乐呵呵的,分明一副抓着瓜子看戏的模样。
  李崇琰无奈地笑笑:“叶叔放心,我不会闹到自己人兵戎相见的地步。司家之所以顽抗,无非是因为他们手中还有一个比你们三家都大的利益。待八月初第二次进山练兵之前,我一把掀了司家手中那张底牌,他们也就玩不下去了。”
  “司家的底牌?”叶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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