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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之弄权-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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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严恪背上伤口流血依旧未止,就这么一点细微动作,几滴血珠便洒落到了地上。
展宁赶紧抬袖擦去,这一擦才发现,不远处床沿边的地面上,几滴血迹很是显眼。
展宁心头一紧,赶紧伸出手去,拿袖子抹了血迹,正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遗漏之处,却听“嘭”的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房门却被人一脚踹开来,几双靴子纷纷踏进屋来。
展宁只得退回去。
头顶的床上,被惊扰的一对野鸳鸯先是一愣,继而是那女子尖叫起来。至于那男的,则裸着身子爬起身粗声骂道:“你们有病吗?滚出去……”
不想一句话没骂完,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骂声便戛然而止。
进来搜查的人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一刀柄就将那男子敲晕,那男子一下子从床上栽倒下来,再被人狠狠踹上一脚,正好脸朝内堵在了床脚边。
展宁正好对上了那张油光满面的肥脸,以及对方赤/裸的上身。
到底还是女儿家,即便情况紧急,见了这场景,展宁心底的厌恶感仍然压制不住。
她正想别过头,旁边的严恪却先一步伸了手,抬袖挡在她面前。
严恪衣袖上的淡淡熏香,以及混杂了熏香的血腥气就在她鼻尖,展宁的视线被遮住,心头却莫名颤了一下,她别过脸,严恪面色沉肃,目光中也尽是凝重,可展宁心头无缘由地比之前多了点心安。
搜查之人开始在屋中肆意翻找,屏风被推倒,衣柜被打开,桌椅被掀翻,屋子里如狂风过境,一片凌乱。
那女的这下子吓得连叫都不敢叫了,只死死捂了嘴,一脸惊恐地看着来人,更别提上前拦阻了。
至于展宁与严恪,这会也是屏住了呼吸,只祈祷屋子里别再有别的血迹,或是对方别朝床底这边细查,要不然以她和严恪现在的处境,完全就是困顿之兽,根本没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幸而老天垂怜,昏死了堵在床脚边那男子身形肥硕,将展宁与严恪遮挡在了里面。前来搜查的人也因他堵在那,没有将他挪开翻开床底,只隐约往床底下看了一眼,没瞧见什么异样,便又如来时一般,飞快地撤了出去,开始搜查其余的屋子。
外面的声响依旧不断,一片鸡飞狗跳,展宁高高提起的一颗心好不容易往下落了些。
她小心扶着严恪,两人也不知究竟在床底趴了多久,只觉得手脚都趴得发麻发冷了,外面院子里的声响才渐渐消了来。
而床上那女子这会也缓过劲来,哆哆嗦嗦套了衣服,下床来瞧恩客的境况。
她费劲力气将恩客往外拽了出来,瞧对方额角冒血,双目紧闭,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心头不由着起慌来。
她正准备出门唤人,却觉得床下似乎还有些东西,她心里头有些莫名,鬼使神差般俯身去一看,却正好与床底下两人的目光对上。
“啊!”
女子高亢的尖叫声再度响起。
展宁心头暗骂了一声,不待严恪说什么,已先一步握了匕首滚出床底,接着一抬手便将匕首压在了那女子光裸的颈项上。
“不想死就住嘴!”
那女子自然是不想死的。今晚状况迭出,她早给弄得六神无主,这会被展宁用匕首逼着,只得死死咬了手背,才将剩下的尖叫压回去。
展宁伸手摸了把怀里,严豫派来跟着那大夫给她配的一些调理的药丸还在,她心头一动,赶紧单手取了药瓶,倒了一颗药丸在手,接着一把扯开那女子的手背,逼着她将药丸吞下去。
那女子惊恐不已,“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补药!”展宁匕首压在她脖子上,丝毫不敢松开,边冷声道:“快去把门关上,刚刚你那叫声若招来了人,我便拉你陪葬。”
展宁一脸冷色,那女子哪会相信自己刚才吃进去的是补药?
她本就是烟花地里打滚的人,平素什么下三滥的东西没听说过?只当展宁给她吃的是那些能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好借此威胁她听话,于是忙不迭地求饶,“公子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照你的吩咐做!”
严恪这会也从床底下出了来,他用完好的左手扯了床上被子,一把丢在旁边那恩客的身上,边抬头望向那女子,他的语调和目光都显得沉冷。
“住嘴,去关门。”
马文正派出来的人已然撤走。
那女子的尖叫惹来的,最终只是妓馆中人。
妓馆的老鸨今儿个一肚子的火气,也不知哪招来了一堆瘟神,进屋便闹了个鸡飞狗跳。且她上去还没拦,刚说了两句话,就给对方抽了个耳光,一把抽到一旁,这会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却听院子里又叫起来了。
老鸨进屋时都是骂骂咧咧的,“花枝,你这又出了什么事?叫魂啊!”
那女子将地上被打晕的恩客扶起,见到老鸨来,一面抹泪,一面照着展宁的吩咐解释道:“妈妈,这可怎么办才好,刚才来了群凶神恶煞的人,赵爷不过骂了一句,就给打成了这样……”
这位赵爷似乎还有点分量,老鸨看着他流血不止的额头,还有紧闭的双眼,心里头也咯噔了一声,不由骂道:“哭什么快,哭丧啊!快让人去请大夫来,给赵爷瞧瞧伤……千万别有什么大事,等他醒了你再好好哄一哄,这群瘟神呀!可害死人了!”
老鸨叫骂了一阵,又交代了那花枝一番,恰好旁的屋子似乎也闹出了事,又有人来找她,她便匆匆去了。
老鸨交代过后,大夫来得很快,动作麻利替那位赵爷瞧了伤,包扎了伤口,留了药,说对方只是脑部受了震荡,明日醒了若无大碍,应该就无碍了。
今日妓馆受伤的人不止一个,大夫瞧往就要去下一处,花枝想着展宁的吩咐,趁着周围没人,忙把大夫拉到一旁,又给大夫塞了点碎银子,道是自己有时要用,额外问大夫要了些止血散和消炎镇痛的药物,才将大夫送出门去。
之后,她将房门锁死,战战兢兢往一旁大衣柜后道:“人已经走了,你们出来吧!”
严豫率人抵达惠州之时,天方露白。
他一路快马加鞭,展臻等人白天赶了快一天的路程,他夜里行路也只用了几个时辰。
惠州城门已开,但一大早进出盘查就很严,城门口的守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带着薄雾的空气里弥漫着股紧张的气息。
这样的境况,并不正常。
严豫随行的贴身侍卫上前问道,“王爷,是否让属下先行探一探情况?”
严豫抓着马缰绳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目光冰冷望了眼城门,接着却是一抖马缰绳,双腿再一夹马肚,丢下一句话,人已径自往城门冲去。
“不必,直接随我去驿馆。”
严豫打了头,他身后跟随的数十骑哪敢耽搁?当即跟了上去。
惠州城门的守卫本还在盘查过往行人,突然间却听马蹄声震耳,奇怪抬头去看,只见数十骑人马气势汹汹直冲而来。
被盘查的行人见状赶紧避到一旁。
“快下马!你们是要做什么……”
守门的守卫忙举了长枪要拦,但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严豫一鞭子抽来,卷住长枪连人一起甩到到一边。他的同伴要去帮忙,却结结实实挨了严豫身后随来人马的一顿鞭子。
等他们一身狼狈从地上爬起来时,严豫的数十骑人马早已闯过城门,只留下一路烟尘。
一个守卫捂着胳膊上的伤,一脸的惶然,“这来的是哪一路,怎么这么嚣张?可得赶紧去报告长官!”
第七十五章
严豫一行入了城;随便找人指了路,很快便赶到了驿馆。
严恪与展宁自然不在,就是严豫派来跟着展宁那位姓莫的大夫,也没了踪影。
这般境况,再联想起昨夜那位“顾成”说过的话;严豫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他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行事一向雷厉风行,当即也不耽搁,直接与驿馆中人亮了身份;便让属下提了两个人来问话。
严豫身边这些人;多半是跟着他从战场上刀光血影里出来的,手下狠辣,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而且他的身份摆在那,他要问话,甚至不用拷问,对方便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只是对于马文正暗地里做的事,驿馆里的人并不知情。
他们知道的,也就是昨日巡抚大人亲自来过,请了汝阳王世子和展大人赴宴。谁知严恪与展宁一去未返,期间有人以搜查要犯为由,来驿馆中搜查过一次不说,入夜的时候,原本留在驿馆中的莫大夫也被马巡抚身边的人带走了。
这些情况,多少有些反常。驿馆中人隐约感觉得到出了事,不过他们人微言轻,自然没有过问的资格。
严豫听了驿馆中人的回话,在椅子上静静坐了一阵,他手指微屈,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缓缓轻敲。
他面色冷峻,抿了唇沉思不语的时候,身上比往常还少了些烟火气。屋子里安静且压抑,连个大喘气的人都没有。
就在跪在地上的那两个驿馆中人都要绷不住,冒了一后背冷汗的时候,严豫终于有了动静。
他站起身,毫无温度的视线从地上跪着那两人身上掠过,投向外面。
“留人手封锁驿馆,在找到汝阳王世子和展大人之前,不许任何人离开。再让人带我的手信,速去见安南省兵马使于仲通。剩下的,与我去会一会这位马巡抚马大人。”
马文正这会,正在焦头烂额。
刚刚府中管家来报,送表小姐回京的马车已启了程。他有些烦躁地让管家退下后,自己独自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呆着,却觉得绷紧的神经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他为官多年,还没有那一次像现在这样,从心底感到不安和恐慌。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最近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冒险对严恪与展宁动手,结果却让对方逃脱。
大批人马在城内掘地三尺地找,却没找到对方的踪迹。
同样如同消失一般没了踪影的,还有叶乾那该死的女儿和徒弟。
睿王严豫正在来的路上,他的时间有限,偏偏该斩草除根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全都留着漏洞。
马文正双拳抵住额头,只觉额角青筋一阵阵跳跃,心底各种交杂的情绪,拼命想要撕扯一个口子,发泄出来。
房门是在他将要爆发的时候被敲响的。
洛琯形色匆匆进了屋来,“大人……”
马文正面上现了急色:“找到人了?”
洛琯面色晦暗地摇了摇头,“还在找,汝阳王世子受了伤,躲进了南城兴乐坊,那里三教九流混杂,找起来人有些麻烦。”
马文正面上的急切换过了愤怒,“还在找?之前叶乾那个徒弟和女儿找不到,汝阳王世子和展臻在眼皮子底下溜掉了也找不到,我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洛琯给骂得面皮发红,却也不能在马文正气头上与之分辨。偏偏眼下他来,还有别的消息要报告,而这个消息说出来,马文正恐怕会更加暴跳如雷。
洛琯的反应落在马文正眼里,马文正虽在气头上,对底下幕僚的心思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冷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洛琯心头暗叹了口气,道:“刚刚西门守卫来报,有人带了数十骑人马硬闯进城,然后往驿馆中去了。”
“你说什么!是什么人?”
马文正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心头一下子冒出个人选,可又不敢去相信。或者说,更多的是不愿。
偏偏洛琯还是丢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方与驿馆中人亮了身份,似乎是睿王殿下……”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马文正浑身的力气像被人抽走了一半,他颓然坐回椅子上,喃喃吐了一句话,望向前方的眼神都有些失神。
“大人,睿王爷来者不善,必须小心应对……”
洛琯见马文正这模样,心头不安之感益发强烈。马文正从一开始就走了一步险棋,眼下睿王前来,汝阳王世子毫无音讯,若不能打起精神与之周旋,便只有束手就擒。
洛琯在马文正这条船上,要沉要浮,都与对方绑在一块。
他不得不出言相劝。
然而他话才起个头,书房外却突然闹了起来。马文正府中管家的声音传来,带着焦急与惊讶,“你们是什么人,竟敢乱闯巡抚大人的府邸,不要命了吗?”
马文正脸色猛地一变,忙站起身,匆匆打开房门。而他跨出书房的那一刻,恰巧与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打了照面。
对方的相貌是极英俊的,眉眼口鼻都似精工雕就,俊美摄人。只是对方看向他的那双眼,眼中浓墨一片,可就是那般沉浓的颜色,也掩不住那如刀一般的锋锐迫人。
马文正原本就绷紧的神经,几乎就要在那种锋锐中应声而断。是在官场打滚数十年练就的本能,以及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认命的侥幸,才让他在脸上挂起了惊讶之色,他看看严豫,又看了看四周及严豫带来的人,疑惑问道:“睿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严豫冷冷扫他一脸,眼中掠过些不耐烦,他开门见山道:“汝阳王世子与展臻现在何处?”
——————
惠州南城兴乐坊,沿了兴乐大街往里走,街尾转角处是一处妓馆。
这处妓馆昨夜和兴乐坊中别的地方一样,都有些倒霉,让一群来得莫名去得突然的黑衣人闹了个鸡飞狗跳。
不过这些地方,龙蛇混杂,这样的事情虽不多见,但也不是从未有过。在这里立足的老板们早被磨练出了一身迅速适应的本事,足足一夜又大半日,足够他们指挥着人将自己的地盘收拾妥当。
唯一还没能从昨夜的影响中恢复过来的,大概就只有妓馆中的姑娘花枝了。
至于原因,很简单……昨日招来那场麻烦的两个瘟神,这会就在她房间里呆着。
她的恩客赵爷昨夜没多久便醒了过来,任她好话哄尽,还是一肚子火气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只怕以后也不会再踏她的门。
那两个瘟神却没走,反而在她屋里躲了下来。
本来躲着也就算了,可那个拿匕首比着她,又迫她吃了毒药的年轻男子居然让她帮忙,就在她房里给另外一个男子治起伤来。
另外那个男子背上中了箭,箭头还嵌在肉里。他们被人追捕,显然不敢找大夫,但也不敢放着伤势不过问。便就着她向大夫要的药物,拿屋里的烈酒消了毒,把匕首在火上烧过,连麻沸散都没有,就这么硬生生划开背上的皮肉,将伤口里带着倒钩的箭头挖了出来。
屋子里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她在旁边帮忙递东西都看得手脚发软,动手那个男子年纪明显轻一些,紧咬着嘴唇,一脸凝重。至于受伤的那个,则死死咬了嘴里的布巾,额头上汗珠大滴大滴地砸下来,脸色也是一片惨白。可从头到尾,却连哼也没哼一声。
她瞧他们的衣着打扮,再观那形容气度,虽然弄得一身狼狈,但仍不掩一身贵气。
这样的人,大概是没吃过多少苦头的,却不想有这般硬气。
花枝原本对两人又惧又怨,这会却隐约多了点佩服。
那两人折腾了这么一通,也都倦了,受伤那男子失血过多,敷了药包扎好伤口后,到底熬不住些,便在屋中的软榻上靠了休息。喂她毒药那个人面上也尽是疲色,却强打了精神守在一旁,不时探探受伤那男子额上温度,一直折腾到半夜。
花枝心里惶恐,没能睡着,便与他大眼对小眼坐了一夜。
待天色破晓,那男子却突然与她开了口,“姑娘,麻烦你去打些热水,再寻些吃食来。”
她被那一句客气至极的话说得一颤,忙不迭点了头,匆匆掩了门出去。
对方显然是不怕她去告密的,她昨夜吃进去的毒药还不知道是什么,她也不敢冒险。
热水和吃食很快寻了来,年纪轻些那男子简单打理了下自己,又将软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另一人唤了起来。
花枝看着两人简单梳洗过后,露出了原本的相貌,这一看,却觉得一颗心噗通通跳得厉害。她自认见过的男人不少,可容貌气度如面前这两个一般出众的,她还从未见过。说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也丝毫不夸张。
两人整理过形容后,便开始用饭。受伤那男子伤在右臂,左手吃饭不便,年纪轻些那位似乎迟疑了下,然后端了碗筷,试探些地问对方,“要不我帮你?总要吃些东西进去,才熬得住。”
受伤那男子沉默了下,许久后才微微点了头。
两人这一顿饭吃得沉默,一个喂,一个吃,都没有多余的话语。
花枝在旁边看着,却隐约觉得两人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但要让她说这种不对劲在哪,她又说不上来。
大概是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太久,年纪轻些那位男子先转过头来看她,精致到女子都嫉妒的面容上,隐约似有些尴尬,他问她:“你可是要用早饭?”
花枝赶紧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开玩笑,她又不是饿了半个月,为了一顿饭,连命都不管了?不过摇完之后,她想着自己吃下去的毒药,忍不住开了口道:“公子,你吩咐的我都做了,你什么时候能把解药给我?”
——————
今日无雨,时辰又还早,响雨巷里清清静静的。
巷口有一棵老树,花枝将一个木盒子埋在树下。
闯进她屋子的那两个人,给她解药的条件,便是让她将一封书信埋在这。
她没敢看信的内容,埋好东西起身准备走,抬头却撞上一堵人墙。
那是个面貌冷硬的中年汉子,一身劲装打扮,腰间悬刀,身上硬邦邦的,撞得她额头发疼。
“抱歉。”
花枝心里莫名发憷,爬起身想赶紧走人,不想刚抬步就给对方扣住了肩膀。
“把刚刚埋的东西挖出来,跟我走一趟。”
——————
花枝走后,展宁帮着严恪用过饭,自己又草草吃了几口,便去取了昨日大夫留下的药,看了看严恪背后的伤口。
这种地方看病的大夫,给的药并不太好,严恪背后伤口深,昨夜才包扎过,这些又透了血迹出来。
展宁心头也不知是担心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拿了药有些讪讪地道:“世子,我替你把药换了吧。”
严恪没点头,也没摇头,却看了她一眼,道:“你给那女的,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屋里没别人,展宁老实道:“莫大夫给我调理身体用的。”
严恪本没想过她能随身带什么毒药,可听了这答案,仍给噎了下。这种东西用来吓唬人,也亏得花枝没头脑,居然还信了?
展宁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所想,有些无奈地解释了一句,“人许多时候,本来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严恪未置可否。
屋子里一时间有点沉默。
展宁又道:“现在你我不敢随意露面,也只有冒险一把,让她帮忙送个信。我们原先便与连安约定好的,他回城发现异样,必定会去响雨巷看一看。”她说完,抬头看了严恪一眼。哪怕处在这种境地,对方面上也没有多少情绪流露。不过严恪越是这样,她心里越发有些歉意,她顿了顿,终还是道:“抱歉。若不是我的缘故,你不会陷入今日这样的困境。”
若不是被她牵连,严恪这辈子估计也尝不到这种憋屈的滋味吧?
展宁本以为,自己这句抱歉说出去,多半会是石沉大海,却不想严恪低声缓缓道:“都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有什么干系。”
他的态度,的确没有埋怨与不满,就是如往常那般的讥嘲也没有。
展宁稍稍有些意外,一抬眼,恰好便撞上严恪的视线。
严恪受了伤,又折腾了一日夜,即便休息了一阵,脸色依旧不好。但他那双古井一般沉寂的眼,却与往常一样深邃。而他看她的目光里,带着些令人误解的专注,认真到似要将人吸进去。
展宁心里莫名跳了一下,心里涌起的异样感觉,就跟严恪昨夜抬袖挡住她视线时一样。
她突然觉得面上有些发热,赶紧收回了视线,为了掩饰尴尬,她道:“我替你把药换了。”说着便将手伸向了严恪的衣襟。
而她手指一触及对方衣上盘扣,却又觉得更加尴尬。
昨夜她替严恪挖出箭头疗伤之时,也曾见过对方的身体。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严恪那一身的血迹也让她没心思顾忌别的。
可眼下,她在对方专注的视线里,却觉得自己伸出去的手实在碍眼。
就在她踟蹰之际,头顶响起了严恪的声音,“那就劳烦了。”
短短几个字,多少化解了些展宁的尴尬。眼下反悔,反倒显得更加矫情,而严恪身上的伤也不能耽搁。
展宁只有忽略掉心底那点异样,放轻动作替严恪解了外衫,之后又是里衣。
当属于青年男子的肌理分明的身体展露在她眼前时,展宁脸色红得跟滴血一样,根本不敢抬头。
赶紧替严恪换了药,又重新包扎过伤口,展宁便着手帮着严恪穿上衣衫。
替严恪打上里衣衣结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心慌,接连几次都手滑了。
展宁窘迫不已,简直想找个洞把自己埋掉,却不曾见到,头顶之上,严恪的嘴角不着痕迹弯了弯。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严恪虽然这么说,手却没动。展宁知道他伤口的情况,只摇了摇头,“没什么,很快就好。”
她稳了心神,终于将里衣衣结一一打好,正伸手取了外袍,准备替严恪穿上,屋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展宁心一提,抬头与严恪对望一眼,还不待反应,房门就被人狠狠撞开来。
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先一步撞进屋来,见到屋里的景象,全都愣了一下。
而在几个侍卫之后,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脸沉郁之色的严豫,以及在他身后哆哆嗦嗦的花枝。
第七十六章
见来的不是马文正的人;展宁略微松了一口气,原本高高提起的心落回原处。
这恐怕也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次——见到严豫,心里的感觉居然不是单纯的抵触和提防,而是庆幸。
至少比起马文正来,严豫还不至于要致她与严恪于死地。
展宁这方是松了一口气,相较之下;严豫的面色却着实不善。
他的视线在仅着里衣的严恪身上;以及正拿着严恪外袍的展宁身上打了个来回;之后又望向严恪身旁小桌。
小桌之上;摆着些染血的白布,以及尚未收好的伤药。
“阿恪这是受了伤?”
严豫一边说着;一边抬步跨进屋中。他先走到展宁面前,伸手自展宁手中取过严恪的外袍,“你刚刚是在替阿恪换药?”
严豫与展宁说话之时,目光如针,略寒的语气中暗藏将要勃发的怒气。
展宁熟识他的脾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她与严恪之间的情形,多半是教严豫给误会了。
严豫这人,性情霸道不说,独占欲也来得极强。凡是他的“东西”,哪怕丢了毁了,也由不得别人染指。
展宁上一世,就因为林辉白的原因,被严豫狠狠折腾过许多次。
“世子背后中了箭,手不方便,我替他换药。”
被严恪视为所有物,展宁心中很是厌烦,但眼下人多眼杂,又是非常时刻,她不愿与严恪当众闹出些什么,便只有忍了不耐解释了一句。
严豫听了她的解释,目光在她颜色明显偏红的脸上停留了好一阵,一双眸色眼瞳中乌云密布。良久,他才转过身,转手将手中严恪的外袍丢与身旁侍卫,冷声道:“与世子更衣,回驿馆。”
严豫带来的人手下利落,很快便服侍严恪穿好了衣裳。
一行人来去匆匆,严豫本打算处理了花枝,但被展宁拦了一把。
这个出身妓馆的姑娘并没有害过她,也不知道什么隐秘的事,不至于就这么摊上一条性命。
展宁随手倒了颗药丸与她,只说是解药,之后便与严恪随了严豫一道离去。
回去驿馆的路上,展宁与严恪知晓了严豫这么快寻来的因由。
因为担心展宁的安危,展臻化名的“顾成”早就将严恪两人与连安的约定告诉了严豫。
严豫一早入了城,听说展宁与严恪没了消息,便一面派人与安南省兵马使于仲通去信,控住安南省的驻防兵马,防止马文正狗急跳墙,一面又直奔马文正府邸,直接将马文正扣了下来。
上一世亲手整肃过江南,对于马文正这人,严豫知晓的,自然比展宁和严恪多一些。
这个安南省巡抚,是他三哥端王严懋的人。
眼下,他手里既已握了叶乾的手札和诅咒温陵的铁人,又得了顾成这个人证,对于“真龙”之地这件事,马文正多半是跑不掉了。
再拖延下去,不过是给了马文正时间。
而马文正多一分时间,展宁与严恪便多一分危险。
他索性直接扣了对方,逼问展宁和严恪的下落。
与此同时,他也派了人去“顾成”所说的地点守着,看能否等来严恪与展宁。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花枝。
回到驿馆,严恪与展宁先各自回房收拾自己一身的狼藉。
昨夜,马文正的人来驿馆搜查了一通,带走了莫大夫,也将几人的行囊翻了个乱七八糟。
好在对方是要找叶乾那本手札,并没有动他们别的行李,他们的衣物这些都还在。
展宁刚刚换好衣衫,房门便被人直接推开来。
这般行事,自然只有严豫做得出来。
没了外人,展宁面对严豫,脸上也就摆不出几分和缓,“睿王爷进别人房间之前,能否有些基本的礼数?”
“你是要与我讲礼数?”严豫冷笑一声,口气莫名不善,他举步跨进屋,反手关了门,一双眼紧紧锁住展宁身形,问道:“那今日你与严恪换药,替他更衣,讲的又是哪门子的礼数?”
严豫的语气,关门逼近的动作,带着侵略性的眼神,让展宁心头蓦地生出些紧张感。
她不觉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些防备的姿态,“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之前就已解释过,他背上中了箭,我替他换药,不过是事急从权。”
展宁这种防备躲避的态度,让严豫眼中跳跃的怒火更旺了些。
从知道她可能陷入危险开始,他面上不曾表露,心里却始终是悬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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